第一百零八章 国、家

压境而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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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葫芦:冰唐儿多呀哎 ̄”

    “豆汁:甜酸咧豆汁儿哎 ̄”

    “年画儿:卖哎画儿 ̄”

    “老玉米:您给来个嫩着点的!”(注)

    马车穿过北郢的闹市区,车窗外传来阵阵京味十足的吆喝声,饶是杨无端心事重重,也被引出了兴趣。

    她撩开车帘的边角,从缝隙里望了一眼外面,只见街道两旁尽是规则齐整种类繁多的店铺,除了出声吆喝的小摊小铺,也有不少经营奢侈品的经年老店,称得上“市列珠玑,户盈罗绮”。来往行人如织,每一位都举止从容、神态安详。

    “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余宣政风流。”杨无端喃喃道,将额头抵住冰凉的车厢内壁,心想:就像后世史家感叹的那样,在靖康之前,谁又敢说宣和不是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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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者有割股之心,苏庭嘉问不出答案,却也不可能真的不救杨小康。老狐狸和小狐狸僵持了一阵子,杨无端看穿师傅只是色厉内荏,也怕这样耽搁下去反而对杨小康不利,横下心抬脚走人。

    她随意招了辆出租马车,故计重施地在车厢内换掉身上的道袍。这番折腾下来,她伤后虚弱的身体没有一处不难受,恨不得躺倒直接睡过去。

    可惜想睡也不是那么容易,烦心事太多,无论杨无端怎么闭眼,都制止不了大脑继续飞速运转。

    她想着许久未见的杨瓒,不知二叔会怎么罚她,因杨瓒又想起他正在忙的筹粮大事,想到北疆的边情;她想着早上还忘了问候睿王的伤和睿王妃的病;想着杨小康中毒,幕后黑手呼之欲出,朝局这时候可经不起动荡……

    抱头呻吟了一声,杨无端无奈地睁开眼。她不认为自己是这么伟大的为国为民殚精竭虑的人物,只是不知不觉间,这个帝国的命运与她身边的人、她自身的命运已经牢不可破地交织在了一起。

    马车的车速缓下来,不一会儿便停住。这下彻底没得睡了,杨无端只得振作精神,打起帘子跳下车。

    她吩咐的目的地是侍郎府,睿王的话虽然在理,但她到底是女人嘛,偶尔也有资格感情用事一下。

    马车停在巷口,杨无端还需要走几步。她将近俩月没见侍郎府的大门,这时远远望到那块低调的黑漆匾额都觉得格外顺眼,也不知打哪儿来的精神,迈开大步就冲了过去。

    侍郎府前惯常有两名家丁站班,眼瞅着有人端着一副踢馆的架式风风火火地直奔自家门前,赶紧都凝神戒备。家丁甲先深吸一口气,把前胸和手臂的肌肉都涨得鼓鼓的,再配合最有威胁力的眼神,凶神恶煞地瞪向来人。家丁乙眼角瞟到他的全套动作,不屑地歪了歪嘴,慢条斯理地从腰后抽出根荆条来,潇洒地甩个空鞭,发出清脆响亮的“啪”一声。

    德性!家丁甲瞧不起家丁乙那副轻狂样子,成熟稳重地扭头当没看见。

    蛮牛!家丁乙哼哼两声也撇过脑袋,觉得自己跟个有胸无脑的搭档守门真是大材小用。

    俩家丁争强好胜争奇斗艳,都憋着劲儿想把对方比下去,一时竟没留意那人已经奔到近处,脚步不停地一溜烟从两人中间的小门挤进去,同时还伸手一边一个拍了拍。

    “杨八杨九,感情还是这么好啊。”

    这句话的尾音尚在空中缭绕,对方的背影已经没入重重门户之后,跨步转折间熟悉流畅得就像在自己家里一般。

    废话!这本来就是他的家!

    杨八杨九不约而同转向对方,惊愕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动作划一地张大嘴巴,同时亮出破锣嗓子高喊:“是七少爷!”

    “七少爷回府了!”

    “七少爷回家了!”

    仅一字之差,意义大不相同。

    “家”吗?杨无端继续埋头疾走,只微微一笑。

    “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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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大人都不在。

    工作狂杨瓒吃住都在宫内,杨穆氏又去陪睿王妃,二叔二婶好样的,抛下这一大家子仆人倒也放心。

    杨无端没急着回屋歇息,而是把杨福找来。

    “打住,”眼见杨福小眼聚光,要哭不哭的样子,她就知道他有满肚子肉麻思念之情要倾吐,赶紧给拦住了,“我等下还要回睿王那里,咱们长话短说。这些日子有没有人来找我?”

    这是杨无端非要回来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她牵挂着不知身在何方的宁郁,而宁郁只知道她侍郎府的地址。

    杨福饱涨的感情硬被杨无端给堵了回去,哀怨地横了她一眼,难为他的馒头脸和眯缝眼能做出这等高难度的表情,杨无端生生打了个寒战。

    “回七少爷,”杨福委委屈屈地道,“邱家的三少来寻过您几次。”

    邱亮?杨无端挑眉:“他有什么事?”

    杨福摇了摇头,回想道:“邱三少没说,不过小的猜想,他应该是来向您辞行的。”

    无缘无故辞什么行?杨无端奇道,“他要去哪里?”

    “从军啊。”杨福理所当然地道,“邱老将军一门世代为将,这次朝廷发兵北疆,邱三少袭着武职,自然要随军出征。”

    “什么!”杨无端惊得拍案而起,“他连十八岁都不到,还是个孩子--”

    话说到一半便难以为继,杨无端骤然醒悟过来:邱亮还是个孩子,那些即将要用血肉去筑长城的年轻兵卒们,谁又不是父母怀中的娇儿?

    一阵绞痛从心脏开始席卷全身,杨无端咬牙握拳忍耐。比起头一次听到大军歌声那样失去了方向的迷惘,她宁愿直接对抗痛楚,疼痛使她清醒,提醒她做过什么,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闭了闭眼,将邱亮笑得阳光灿烂的影像牢牢地锁进心房。

    “……七少爷,”杨福数不清唤了第几声,慌张地道:“您没事吧?脸色忒难看……”

    杨无端平静地睁开双眼,摇了摇头,声音只略微干涩沙哑:“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没其他人上门,可收到不少您的信。”杨福从怀里掏摸出厚厚的一叠纸来,端朝没有统一制式的信封,所以这些信大小厚薄各异,折成各种形状,看来乱糟糟一团。

    那些信堆在桌面上像是折纸工艺展,杨无端扶着桌角又慢慢地坐下,轻道:“你先去忙,我有事再叫你。”

    说完,不等杨福回应,她拈起最上面一个叠得很漂亮的方胜,仔细地打开来。

    注:那是作者百度来的老北京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