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伤心小箭

压境而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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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一看那姑娘扑过来的架式,杨无端就知道这次彻底结束了。她本来还疑惑,明明近身战力就不是一个级别,那女子干嘛要搞得那么麻烦,不早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峨嵋刺扎下来的速度用快如闪电来形容也不为过,反正杨无端根本看不清来路,只能凭感觉在地上滚动着闪避。

    她拼命地蹬动双腿,举高烛台胡乱地挥舞着,试图护住上半身的要害。显然这些行为的作用并不大,她能感觉自己被刺中了,因为沸腾的肾上腺素,并不是太疼,只是那种异物钻入肌肤分开血肉的异感清晰得让她想要颤栗。

    第二下扎入了她的肩头,杨无端的眼角能瞟到峨嵋刺向后回缩的残影,这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像是在被一条伺机而动的蛇猎捕,只要露出一分空隙,狠毒的蛇信就会钻进她的身体,舔食她温热的血和新鲜的肉……直到只剩下一具千疮百孔的空壳尸体。

    “噗!噗!噗!”

    若是闭着眼睛听,这声音倒像是长夜里雨打荷花一般风雅,还带着闺阁少女或者文人雅士才有的寂寥味道。可惜现实里,每一声不过是峨嵋刺又一下无情地扎入杨无端的身体。

    那女子用行动来响应那句“你会死得很久”,杨无端并没有被伤及要害,她甚至还有体力继续挣扎着爬行。峨嵋刺上刻有血槽,再细小的伤口亦开始往外冒血,杨无端身上薄薄的青衫迅速被鲜血浸透,地面也留下一条逶迤曲折的血痕。

    她已经抛弃了无用的烛台,顾不得无遮无拦的情况下会多出几倍的伤口,她完全放弃了抵抗,把全部的体力都用来爬行。

    艰难地、痛苦地、坚持不懈地爬行。

    爬向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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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王横卧在邻近侧门的墙边,大片天光洒在他的身旁,一步之遥外的睿王却沉在烛光的深海里。

    他像是早就晕了过去,一动不动地躺着,左手还握着杨无端的折扇,右手收在袖子里,只露出食指和中指的一点指尖。

    杨无端爬到那片暖融融的阳光中,想着,我就要死了,没想到我第二条命是这么没的,也没想到,死的时候身边居然是这个家伙。

    在杨无端今世相熟的诸人中,宁郁是被她依赖的,杨小康是依赖她的,苏庭嘉和杨瓒是尊敬的,丁新语是有那么一点点佩服的,邱亮和李因笃,勉强算是可以一起胡闹的。但他们都算不上她的朋友。

    朋友是什么?朋友是你可以和他毫无压力的胡说八道的人。

    所以,所有人之中,只有睿王是她的朋友。

    这个结论来得自然而然,又理所当然。“白首相知,倾盖如故”,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她与睿王由初识开始就相处轻松,什么都谈,她从未在睿王面前掩饰自己前世的智识,睿王对此也并无异议,听不懂就问,问不明白再问,直到她不耐烦或者随意敷衍,他便轻轻揭过,识趣地不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细究起来,两人能够如此平等平凡平常地交流,一部分原因是老睿王与李逢春当年的余泽,另外很大一部分,则是归功于睿王的性格。就像他们那次荒唐的初遇一样,这家伙的性格足够戏剧化,做事随心所欲不循常理,有着将日常生活变成小剧场实验话剧的恶劣趣味。

    杨无端前世在文艺气息浓厚的北京待了不短的时间,而漂在京城的人们最常说的话是:这地儿尽出神经病,就算本来不是神经病,待久了也会变成神经病。

    所以,杨无端觉着,她与睿王能够成为朋友,起决定性作用的最后一个原因是:睿王他……也是一个神经病。

    “……喂,神经病,”她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爬到睿王身边,伸出血淋淋的手捏了捏他露在袖子外面的指尖,气若游丝地道:“我快死了,估计你也快了……那妞就在我后面,如果你还有什么救命的招,别藏着掖着……快使出来吧。”

    她没指望这番话能瞒过那女子的耳朵,她不在乎,因为那女子只会以为是她临死前耍的花招。

    果然,耳畔又传来那女子一声冷哼,声音中的杀意让杨无端又打了个寒颤。

    或许只是因为冷的,失血过多可真冷啊……

    她在阳光中颤抖着,看到了那支小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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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的时候杨无端很爱看武侠小说,有一本的书名就叫《伤心小箭》,书里写着,那是一支小小的,红色的,很漂亮的箭。

    杨无端当时对文艺青年的意淫嗤之以鼻,一支箭又何谈漂亮不漂亮?

    但她现在亲眼见着了,才知道--那是真漂亮。

    小小的箭在她还没有看清的情况下就飞过了,瞳仁上只留下一抹绯红色的残影,像是杨府后花园那株三色桃花,风起的时候会掉落深红色的花瓣,盯着看久了,闭上眼睛也只会留下一片绯红。

    杨无端当然没有闭眼,她随着那支箭的去势转过头,看着它无声无息地没入那女子柔软的前胸,箭尾亦是绯红色,衬着那女子胸前飞快浸染扩散仿佛一朵花在盛开的血迹,便像是娇弱而无害的花蕊。

    那女子的神色怔怔的,大约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前倾,握着峨嵋刺的双手向前伸出,那样的角度和距离,杨无端并不怀疑目标是她的心脏。

    “咳,”她后怕地咳了一声,然后听得身后传来一长串的咳嗽,剧烈得像是要把肺撕成片咳出来,咳声中还夹着短促尖锐的抽气。

    “咳咳咳咳……”睿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在她耳边,“我忍得这么辛苦了……你还招我……咳咳……”

    杨无端回过头,看到他捂着嘴咳得缩成一团,藏在袖中的右手终于露出来,扣着一把精巧的手弩。

    咳成这样,他捱的那下峨嵋刺应该是刺中了肺部,杨无端稍稍有点欣慰,总比扎中心脏容易活。

    就像她猜测的那样,睿王果然留了救命的大招,想必手弩的射程有限,所以他耐着性子装死,终于等到一击致胜的机会。

    “混蛋……”杨无端有气没力地骂道,“你也不怕她杀了我……”

    “咳咳,你先跑的……”睿王咳得半死仍不忘还嘴,“没义气的家伙……”

    “当然要先自救才能救人,我撑了很久好不好,你丫忒没用了……”

    “咳咳,最后,咳咳咳,最后还不是要靠我……”

    两人没营养地斗着嘴,一面互相搀扶着试图把对方扶起来。

    “轰!”

    那位可怜的、从中箭开始便被他们无视的女刺客终于倒下了,就像她舞蹈时那样,广袖和裙裾飞扬,宽大的纱裙铺陈开来,占满了整片阳光。

    杨无端随意地瞥了一眼,目光却定在她的额角。

    她俯下身细看,不敢相信地拨开那女子的发丝再看。

    没有错。

    那女子的额角,眉棱之上两指的地方--嵌着半颗黑玉棋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