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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狂风大作,没有一点预兆,连喘息都变得困难。
眼,早已睁不开,耳边咆哮的风沙像是要把人生生吞没,掩埋。
人,在自然面前总是无比渺小。
叶凌末试图挺直身子,万不能被卷进流沙中。无奈手上力气匮乏,又无拖拽之物。世间,一时静得竟只有自己无边无尽的心跳。
桐衣……
他在心中呢喃一声,早已多次亲历死亡,并没有大多胆怯。更多的,仅是对另个人的不舍和牵挂。
自心中在乎起一人,就开始忧愁离别的到来。
风沙越吹越紧,腿上似有一匹快马拖着自己往后,越发有些吃力,余屹早不知在何处。不曾想,初到北漠,竟会遇到风尘狂沙。
不过,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叶凌末咬紧牙,同北漠的风沙抗击……身上却渐渐乏力,彼时,倦意趁虚而入,席卷上来。
不行,不能睡着,若是睡着,怕是再也不会醒。
强忍着疲惫,试图稳定心神。风沙就像能看清人的思绪,专挑薄弱的地方摧毁,一旦碎出一道小口,则如洪水决堤,泛滥成灾。
精神瞬间被击垮,再也无法站稳。
叶凌末脚下一滑,顺势倒地,没有意料之中的松软。
只有无尽的炽热,顺着身体的每一处血管往上攀爬,慢慢爬上眼皮,重重地合上,再也睁不开。
世界皆在一刻,瞬间沉寂下来,落入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
突地,闻到一股清冽的泉水香味,甚至都不用自己主动吞咽,早已顺着喉咙往下,水的清凉,瞬间扩散到五脏六腑。
“你醒了?”
耳边响起一阵苍凉的声音,叶凌末心中一惊,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慢慢睁开双眼,尚且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虚起眼,定眼瞧着面前之人。
他,长得庄严肃穆,花白的长胡须也不显得苍老,反而更衬得他英气万分。
“您是……”叶凌末挣扎着坐起身来,脑中还未整理出思绪。
不过,现在有一点可以确认,自己并没死。
他并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喝着水,像是审问一样,声音冰凉,带着牢中的阴冷之气,“你是何人,来北漠做什么?”
话中虽没有敌意,却让人敬而远之。叶凌末清醒了一大半,忽地想起余屹,从睁眼起就没见到他,不禁四处寻望。
“放心,那个人性命无碍,只是内力修为没有你好,暂时还没醒。”他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屋外还有几分残存的风声,却像离他很远。
此处地处沙漠之上,房中竟能够一丝不染,面前之人绝对不简单。
叶凌末打量着他,怕是只有一人符合,“您是空乾。”声音虽轻,倒也笃定干脆。
见他没有应承,也没有否认,应该□□不离十。
千辛万苦,终是见了这个人。
他立即半跪在地上行礼,恳切道,“晚辈叶凌末,万不得已扰空乾前辈清幽,恳请前辈教授晚辈木香丸的解治之法。”
空乾侧对着他,连眼都没抬,“叶凌末,晋国君王的儿子?”边说着,边悠闲地摇晃着手中的茶壶。
“是,不过现在晚辈已是晋国君王。”为了拿到解药,叶凌末也顾不得什么身份。
“原是这样,世间的变化竟如此快。”空乾像是感叹一句,低头嗅了嗅壶中的茶香,稍稍皱起眉,嘴中念念有词,“这茶叶放了多年,倒是不再如以前清冽甘醇。”
“前辈……”
空乾瞥他一眼,慢慢倒着茶,金黄的茶水盈满茶杯。“既然你是君王,就不该再跪旁人,起来。”话音刚落,手中的茶杯直直朝他飞去。
叶凌末横空接住,茶水分毫不洒。
“远来是客,这杯茶就当是小小礼节,不成敬意。”空乾的声音沉缓有力,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好。”叶凌末一饮而尽,瞬间朝他飞去。
空乾仅是动了动手,便轻松地接在手中,脸上渐渐露出一点笑容,“看来江湖中也热闹起来,想不到一国君王也有如此好的武功修为。”
“前辈谬赞。”
“另一个又是何人,你们从何得知我的下落?”空乾脸上的表情开始生动起来,对他们二人多了几分兴趣。
“他叫余屹。”
空乾稍稍皱起眉,“余屹?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不瞒前辈,他父亲是昭杭初。”
一说起这个名字,空乾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情绪蓦地激动起来,“这么多年,这小子竟然会出现,还有儿子?等等,他儿子怎么姓余,难道不是他的?”
叶凌末赶紧摆手,想着他多半是误会了,“余屹原名叫昭轻,这只是江湖用名。”
“原是这样,我还以为那小子被眉绾带了绿帽子,实在是可惜一出好戏。”空乾一改方才的冷漠,话语逐渐多起来,“怪不得我带你们回来时,觉得那家伙挺眼熟,现在想来,是与昭杭初有几分相似。”
“前辈,木香丸的事……”
“我倒是忘了,”空乾认真地瞧着他,“刚刚你说木香丸的解治之法,怎么,是谁服了木香丸?”
叶凌末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称呼桐衣,如何界定她与自己之间的关系,仍是答道,“是我的……夫人……”
“晋国王后?”空乾稍稍有些惊讶,沉思片刻,“谁人如此大胆竟敢动王后?再者说,多年前,木香丸就早已销声匿迹,如何会有?”
关于王后的称呼,他也没有否认,只是事情太杂,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这……前辈是否还记得寒江?”
“寒江?”空乾微微一笑,“故人之名,倒是许久未曾听人提起……”
“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看来他也醒了。”空乾站起身,慢慢打开房门,回头朝着叶凌末,说道,“跟我来。”
叶凌末心中纳闷,空乾既然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如何会修筑两间房屋,难道平时会有人来?
两人刚刚推开房门,正撞见余屹慢慢地坐起身子,一见来人,瞳孔越睁越大。
“空乾前辈?叶凌末?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认得我?”他看余屹的眼中多了几分疼惜,可能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
余屹揉了揉头,不慌不忙地应道,“认识,昭杭初给我画了前辈的画像。”
“有趣,你都不称他为父亲?”空乾嘴角一勾,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也不用他取得名,你,是不是跟他关系不好?”
虽不知他为何这么问,不过余屹还是点了点头。
空乾一下坐在他身旁,脸上挂着几分笑意,“我跟他关系也不好,不如我们一块去把这小子找出来。”
听罢,余屹只是低着头,“不,我不想见他。”
空乾一摸胡须,“看来,昭杭初这小子伤你不浅,没关系,空乾伯父为你作主。”
“伯父?”余屹诧异地望着他。
“哼,你爹这家伙一走就是杳无音讯,我跟他可是拜了把的交情,堪比亲兄弟。我比他年长,自然是你的伯父。你放心,以后有什么事,我给你作主。”空乾的话语铿锵有力,俨然是一位肃穆的长者,“对了,你这次来,你爹可有什么话要捎给我的?”
“这个嘛……”余屹略有些为难,还是实诚地答道,“没有。”
空乾无奈地扶着头,“算了,他连儿子都不管不顾,何尝会想起我这个兄长。”说完,又看向余屹,“你来,也是为了木香丸的事?”
“是,急着救一个人,伯……伯父,你一定要帮我。”凭空多了一个伯父,叫起来还是有些拗口。
空乾瞧瞧他,又瞧瞧叶凌末,眯起眼来,凑到余屹耳边小声说道,“侄子啊,那可是别人的王后,你万不能有歪心。”
“王后?”他惊呼一声,倒把空乾吓了一跳,随即尴尬地笑了几声。
余屹瞅着站在一旁的叶凌末,劈头问道,“哪个王后,谁的王后?”
叶凌末脸上带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晋国王后。”
“叶凌末,你这人……怎么这样,谁同意的?谁允许的?”
空乾赶紧拉住他,以为是自己说漏嘴,劝着他,“侄儿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非喜欢别人的王后呢?”
“是啊,余屹,我看你还是趁早放弃。”叶凌末也在一旁附和着。
“难得别人大度不计较,侄儿,下次万不可这么糊涂。”
“我……叶凌末,你趁人之危。”余屹只觉得有理无处说,一甩衣袖不理这二人。
不一会儿,叶凌末止住笑,恢复一贯的认真,“前辈,到底这木香丸怎么解?”
空乾微微皱起眉来,“这,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