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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岁那年夏季,接连好些时日大雨,文兰县处处都积满了水。我家在和仙镇宝江村,村名来自宝江溪,这条小溪就在村子旁边不远,养育宝江村世世代代的人。”
“那天傍晚又是接连不停的大雨,我,哥哥嫂嫂,还有小侄子正在用晚饭。突然,我们都听见屋子后面传来水声,大哥反应最快,立马丢下饭碗,一手将我捞起,一手将小侄子捞起,大声招呼上嫂子赶紧出去。”
“因为水声是从屋子后面传来,大哥没办法辨别它会从哪个方向下来,只能先出去了再说。然而灾难不会等人,待我们出去,山洪已经冲下来了。眨眼间就将我们的房屋冲垮了一半。这个时候,大哥基本辨别了方向,可山洪也到了眼前,他一下将我和小侄子抛去了安全的地方。”
“我落到地上时,正好看到哥嫂相互拥着被山洪卷了进去眨眼消失不见了。”
“后来没有能找到哥嫂的尸首,像这样被洪水卷走的人,大多都很难寻到。”
“自此就由十岁的我带着侄子生活。”
“我那前一年过世的爹爹是个童生,曾经也是村里的教书先生,虽说成就最大的学生也就是个秀才了,可他还是备受尊重。村子里的人看我们可怜,还帮我们修缮了屋子。大家都苦,多的也帮不了,偶尔看不过去会接济下我们。”
“熬过了最难的前几年,我磕磕绊绊将小侄子拉扯着长大。我跟着爹爹读过书的,爹爹还说我很有天赋,比大哥的脑子聪明。要不是爹爹去世了,兴许还能多学一点。我心里始终记得能活着都是大哥那一抛,所以此生最大的执念就是要将小侄子拉扯长大,到他娶妻生子时我的任务才能完成。”
“小侄子是我启蒙的,他比大哥的天赋要好不少,发现这点后我就将自己所学的不留余地教他。之后又各种攒钱送他去读书,他不会的,我就学了再教他。”
“因我一心培养侄子,也没想过成婚的事。村里人劝说过我,我若成婚了,找个条件好一点的,还能帮忙照顾和培养小侄子。但我深知是不一样的,夫家有意见先不说,就是我若有了自己的子女,真的不能偏心吗?我无法保证。避免有人总是拿这事来说话,偶尔我会与人说,我可能有些克夫,就不去害人了。如此说不过是想打消那些不安分老实的,这之后登门的人确实越来越少。”
“爹爹去世前或许是知道没多少时间了,为我挑选了一门亲事订下,待我到了十六岁就与其完婚。不过谁都没有预料到,爹爹去世半年,我那未婚夫因照顾他病了的母亲,感染伤寒没了。有些好转的陈母因此病情恶化,最后跟着没了命。”
“裴观二十五岁那年终于考中,名次比较靠后,不过以他的资质能考中已经是一件幸运的事情。那时我瞬间就放松了下来,觉得这辈子最大的任务完成,算是对得起大哥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