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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辰是在傍晚的时候回到的云家,云开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正在院子里闲逛,萧寒在厨房里忙碌,那个被外人说成不会做饭的男人,其实厨艺还是相当不赖的。
“姐,我回来了!”陈思辰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袋子里花红柳绿的也看不出来都是些什么。
云开扭头看他,没说话,眼睛盯着他手里的袋子。
陈思辰显得有些不是很自然,晃了下手里的袋子,“回来路过超市买了些吃的,有你喜欢吃的零食。”
云开没什么反应,扭回头,淡淡地问了一句,口吻随意,“你去哪儿了?”
“约了几个同学,一起聚了聚,去看了场电影。”
“去洗手吃饭吧。”
“哦,好。”陈思辰提着东西进了屋子,看到萧寒没有再像早上那会儿态度激烈,相反还让人相当意外地冲萧寒点了下头打招呼。
萧寒围裙还没摘掉,正站在客厅里看新闻,眉头皱了皱,太阳这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云开随后也进了屋子,萧寒放下遥控器,笑着问她:“可以下面吃饭了吧?”
云开点头,他下午不舒服按理说晚饭应该是她做,可她很懒,突然间就变得很懒很懒,不想做,放佛有了他,就是有了依赖,不管他做的是山珍海味还是家常味道,都是她喜欢的。
所谓,爱屋及乌。
萧寒今晚做的比较简单,中午是米饭,炒了几个菜,没吃完,晚上用剩菜下了面条,香菇肉丝面,还有一些鸡蛋和青菜,虽然是剩菜,但是色相很不错。
吃饭的时候陈思辰破天荒地沉默,放佛有什么心事,一碗面都没吃完就说吃好了,回了自己的房间。
云开皱了皱眉,望着餐厅门口出神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萧寒问她。
“没事。”云开低头吃面,吃得很撑,实在塞不进去这才停下来,松了口气,硬是把碗里的半碗面汤又给喝完,这才站起身,“萧寒你别管碗了,一会儿我洗,吃得太多,我出去走走。”
萧寒笑,快速地将碗里的面条吃光,将餐桌胡乱收拾了一下,碗筷拿进厨房,然后也跟了出去。
云开站在门口的衣架前穿衣服。萧寒走过来弯腰替她拉好拉链,然后又给她围了条围巾,戴了顶帽子,手套是带绳子的,可以挂在脖子里,他从衣架上取下来挂在她的脖子上,然后给她戴好,将她上下前后打量了一番,确定捂得严实,这才松了口气。
可一转身去拿自己大衣,就瞬间,裹好的小女人居然自己先走了不等他,真是一点都不厚道。
“云云你等等我。”萧寒顾不上换掉拖鞋,大衣边走边穿,几步撵上她,“你等我一下。”
云开没回头,但还是放慢了脚步,萧寒跟在她身边,边走边扣大衣的扣子。
夜风很冷,萧寒出来的匆忙忘了拿围巾,冷风朝脖子里灌,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以前出门都是车,他也没觉得冬天冷,今年冬天似乎跟往年都不一样。
“真冷!”他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搓了搓手,扭头去看云开,她有心事,从出来后就一直没说话,去哪儿也没目的,就顺着路闲逛。
被无视的感觉真的很不爽,他用力在地上跺了跺脚,试图引起某人的注意,可是脚都跺麻了,人家都没反应。
心下起了雨,浇得萧寒苦不堪言。
“云云。”他又刷了一下存在感,可是人家还是直接无视。
萧寒郁闷地跟在云开的后面,郁闷得两条腿都放佛缠着千金的石块,拖步都有些艰难。
眼睁睁地看着越走越远的女人,他仰天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她的眼中能只有他?心里也只有他?
“萧寒?”云开突然像是从个人的思绪中回神,一扭头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心蓦地就跳了起来,转过身才发现隔了差不多十米远有个人站在那儿。
小区的路灯不是特别的亮,但她还是看清楚了那个人,他落寞地站在那儿,像是个被遗弃的孩子。
云开突然想笑,他这是在发脾气吗?
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孩子,真是幼稚。
“还不跟上来?”云开摆了下戴着毛茸茸手套的手,语气里带着些宠溺和无奈,“怎么?还要我过去?”
昏黄的路灯下,萧寒咧嘴笑了起来,但还是站着没动。
很显然,他正有此意,笑得招摇,让人想过去将他揍一顿。
可惜,云开也不动,就这样两两相望,放佛中间隔着万水千山。
寒风一阵阵的袭来,虽然被包裹得像一个大粽子,但云开依然感觉到了那势不可挡侵袭而来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她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在静寂的夜里,尤为的响亮。
萧寒像是叹息了一声,很快就抬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解开大衣的扣子,等到云开身边的时候扣子已经全部解开,不由分说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热气很快就将云开周身笼罩,她站着没动,偷偷深吸了一口气,是的,是她熟悉的,他的味道,不再是消毒水难闻的味道。
“回屋吧,外面太冷了。”萧寒说,大概是真的太冷,他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云开抬头看他,暮色中,借着路灯的柔光,他的脸色还不是特别的好,但比下午已经好了很多,晚饭吃饭的时候一直没留意,这会儿才发现他的下巴上有个口子,比较长,所以即便灯光昏暗她依然看得清楚。
“你受伤了?”
萧寒微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抬手摸了下下巴,“刮胡子有些急,不小心划了一下。”
云开皱眉,早上的口子?她居然一天都没发现。
萧寒将她朝怀里又紧了紧,“回屋吧,外面冷,你感冒还没好。”
“等会儿,时间短了办不了事。”云开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萧寒听着更是云里雾里。
“陪我走走,晚饭吃得多,撑得难受。”
云开挣开他的束缚,朝后退了两步,将他大衣的扣子一粒一粒的扣好,然后从脖子上将他帮她围好的围巾解开。
围巾很长,是去年云开的妈妈心血来潮用毛线钩织的,足足两米多。
一条围巾,搭在两人的脖子上,一高一低,看起来有些滑稽,但很暖,暖在身上,暖到了心里。
萧寒悄悄将手搂在了云开的肩上,她没有抖掉,他暗暗松了口气,动作稍微有大了一些,将她上半身几乎都带进了怀里。
“云云,我们重新开始吧!”他的语气坚定,但依然不难听出里面夹杂着的那丝丝紧张。
云开抬头看他,“你现在还有什么?”
“只要有你,我就算失去其他的一切也依然能够挣回来,可是你失去了,我怕我再也找不回来。云云,我为以前向你道歉,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云开再次忽略了他这个话题,扭回头看向前方,“我书房的电脑被人动过,而且书房也有被翻动的痕迹,我查看了监控,发现是思辰去了书房,我想了许久,下午还是决定查看他的电脑,明明自己已经怀疑了,可是当事实就摆在面前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难受。”
前方一片漆黑,绵延不止,放佛怎么也看不到尽头的黎明。
心口钝痛,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铁锤在用力的捶打,“他跟傅达有来往,我不知道他们居然认识。”
她下午从陈思辰的电脑里找到了几封邮件,一般都是你来我往,联系并不频繁,但是却一直持续了几年,最早的一封是五年前。
邮件的内容她看不懂,也许是为了避免被人追踪,他们的往来用的是数字,这让她想起了战争年代的摩斯密码。
她下午坐在书房里足足呆愣了一个小时,可依然无法消化这件事,她一阵阵的后怕,她不知道瑞瑞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
以前的时候总是想,虽然见不到,但同都是在这一片天空下,活着总有希望,可是如今,她却再次嗅到了死亡的味道,那么近,那么清晰,令她颤栗。
萧寒身体一僵,怔怔的看着她,忽然明白从下午到现在她为什么一直走神了。
虽不能说是亲弟弟,但是也认识那么多年,真心真意地对待过,如今却……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因为觉得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他也曾被背叛过,那种痛,他能体会。
萧寒将云开朝怀里又抱了抱,“那你打算跟他坦白吗?”
云开摇头,终于卸下了伪装,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声音很低,带着些许的沙哑,“我不知道,心里很乱,你说思辰怎么会跟傅达有关系?”
萧寒沉默,俊眉皱成了一团,许久才开口,“大概都是冲着我来的,明天我就搬走。”
云开再次摇头,其实是有些怀疑自己神经质的,可很多事情她都不敢去深想,她爱胡思乱想,每次都能把自己吓个半死。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还记得我眼睛看不到的时候在医院被人抽血那件事吗?”
萧寒一愣,那件事他没忘,但是却没有查出任何线索,放佛精心设好的局,既然是精心设计,那势必不会留下任何的尾巴,所以查询的结果是不了了之。
云开抬头看他,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上写满了懊恼,“对不起云云,我很笨,那件事没有查出任何结果和可疑的人。”
“既然是周密的计划又岂会让你查到,不过,我怀疑是化验我的血型,除了这我还真想不出他们那样做是要干什么。”
“会不会跟傅达有关?”
云开看着远处,黑夜张开他的大嘴,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吞没。
她不知道明天还会发生什么,只觉得,人为什么要这么的复杂?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争名夺利,丧失良知,真的值得吗?
是不是只有轰轰烈烈地干一场,才不枉来人世一趟?
“他值得怀疑,其实瑞瑞跟我的血型并不完全一样,是没有办法相互输血的,这件事除了我爸妈和我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瑞瑞的资料上填写的也是跟我一样的血型。”
萧寒怔愣了一下,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说今天可以肯定傅达不是云瑞。
原来如此。
只是他也没想明白,既然萧腾想要的是萧家,是萧氏,那么跟云云有什么关系?处心积虑地在云云身边安排一个陈思辰,这又是为了什么?
今夜月朗星稀,云开仰着头看着稀疏的星辰,风很冷,身上却不冷,可是心却很冷,冷到了极点。
思辰,思辰,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跟瑞瑞同年同月同日生,这样的巧合她曾经以为是缘分,可到头来只是一场别人设好的局,她是局中人,这么多年,像个小丑。
萧寒抬起手捏了下她的脸,“那你准备怎么办?要不要跟陈思辰坦白?”
“不知道,很矛盾。”
“那就别想了,顺其自然吧。”
不知不觉他们竟然走出了小区,这个时间点,氤氲的路灯下,他们相互依偎着慢慢行走。路边有些店铺已经关门,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映在橱窗上,他们本就依偎,此时身影更是交叠着,缠绵着,看起来是那样的亲密,可实际上他们已经离了婚,成了两个人。
可是今晚,她脆弱,需要一个依靠。
路边有家蛋糕店,还没打烊,云开突然想起还欠他一个蛋糕。
他们要了一个几乎全是水果的蛋糕,很小的一个,捧在手心里,吃一口,都能甜腻到心里。
蛋糕上插了一支数字蜡烛,在火苗闪动的时候,云开说:“生日快乐!”
萧寒笑着吻了下她的额头,“谢谢,真的很快乐,愿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有你陪伴,哪怕没有蛋糕。”
“许愿说出来都不灵了。”
“那我重新许。”
萧寒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睛,然后吹灭了蜡烛。
“许了什么愿望?”云开问。
萧寒特认真地看着她,“不是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云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将蛋糕端到自己的跟前,没有用叉子,伸手捏了一块黄桃放进嘴里,很好吃。
“我今年生日都没有蛋糕……”她突然闷闷地开口,眼眶一热,有东西似乎要冲破束缚跑出来。
往年她生日,每年两次,都很热闹,可是今年,孤单而冷清。
其实她有给自己买蛋糕的,点上蜡烛许了个愿望,然后蛋糕就一直放在桌上,第二天醒来她将蛋糕丢给了小区的流浪猫和流浪狗,看着它们分食着她的生日蛋糕,她觉得自己终于不是孤单的。
“我有给你买蛋糕,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后来才知道你将我拉入了黑名单,我换号给你打,你不接,我去找你,你不见我,蛋糕就放在大门口,你如果没见到估计是被流浪猫或者流浪狗给叼走了。”
云开一脸黑线,原来那个蛋糕是他放在门口的,她第二天中午出门在大门外看到一群流浪猫围着正在大快朵颐,原来是她的生日蛋糕!
心口堵着一股气,可却无从发泄。
唇瓣上突然一热,她抬起头,错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霸道地轻轻咬住了她的唇瓣。
蛋糕店里这会儿还有客人,她都能察觉到那一双双眼睛射来的戏谑光芒,蜇得她一张脸通红,她羞得头发丝都要竖立起来,却毫无抵抗地任由他狂乱地冲进她的口中,攻城掠地。
“味道很好。”一个吻结束,萧寒餍足地用舌尖舔着嘴唇,唇齿间留着她的味道搅合着奶油和黄桃的味道,甜糯而窝心。
“生日快乐!”变戏法似的,萧寒的手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条简单的手链,但是钻石很耀眼,淡粉色的,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取出手链戴在她的手腕上,低下头在那道疤上轻轻吻了吻,“还疼不疼?”
“有时候会有感觉,但应该不是生理疼,而是心理。”云开诚实地回答。
萧寒再次吻了吻,抬头看着她,粗粝的指腹在那道疤上轻轻的摩挲,“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易的放弃自己。”
云开笑了,抽回手,在灯光下欣赏手腕上的链子,打心眼里是喜欢的,钻石呢,没有女人不喜欢的。
“放心,我不会再轻生,那时候太年轻,出了那样的事以为天塌了,如今回想,虽然依旧令人深深的恐惧,可是相比较死亡,其实差远了,我的命是父母给的,我没有权利去随便终止,并且我还要好好地爱惜,这样他们在天上才能够安心。”
“我没跟你说过吧?”她突然又问他。
“什么?”萧寒愣了下问出口后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我十六岁被人襁爆过,而且……”云开抿了抿嘴唇,双眼突然就放空了,声音轻缓如同讲着别人的故事,“那晚我不但失去了一个女孩最宝贵的第一次,并且有了我的第一个孩子,但我没要,可医生跟我妈妈说如果流产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怀孕,可是我才十六岁,怎么可能生孩子?你说,是不是?”
抬头去看萧寒的时候,他的脸色褪得一干二净,就连嘴唇都没有任何的血色,而且唇瓣还在拼命地哆嗦,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和刺激。
云开黛眉蹙了蹙,她说了什么吗?
哦,说了,讲述了她不敢告诉任何人的那段过往,而且还用一种相当平静的姿态,是真的放下了吗?她问自己。
是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婚都结了两次,离了两次,还有什么事能够真正的留存在心里呢?即便是阴霾和黑暗,也终有被黎明破晓的那一刻。
“你怎么了?吓着了?”云开轻轻笑了笑,眸光闪烁,“以前不敢跟任何人说,如今说出来,如释重负,好了,我们该回去了,你留着晚上慢慢消化。”
围巾随意地挂在脖子上绕了两圈,手套没戴,也在脖子里挂着,云开先离开了蛋糕店。
她走了一阵子回头,发现萧寒没跟上,她自嘲地笑了下,他是被吓住了吧,早知道这样应该早点告诉他,这样也不会彼此深陷。
云开回到家陈思辰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她回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云开也没跟他打招呼,似乎知道了真相后,他们如今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但是就看是谁来捅破了。
刚走到书房门口,陈思辰突然开口,“姐,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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