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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近百桌的宴会厅内,万籁俱寂,只听见高跟鞋急促走动的声音,尖锐的扫在每个人的心头。
藿栖迟的眼皮没来由的一跳,看似平静的黑瞳里实则波涛汹涌,他自然知道末善突然回头是要去做什么。
他竟失了理智,只在看到被泼了一身汤汁的她以后,而在这个说不上平常的日子,砸了陈北的兴致不说,居然还忘了那最危险的东西。
如果方才他看的不错,韩蛟动手的时候,那从暗处突然涌出的黑衣人,分明是早有预谋的。
末善此刻也顾不上来时的优雅从容了,眼见那男人离自己的座位越靠越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屈服于藿栖迟的淫威之下,早该拒绝这破差事,也就没现在这么多麻烦了!
她咬咬牙,狠心将眼一闭,在一片惊呼声中,精准无误的将自己朝右手边空着的座位摔了下去。
藿栖迟没想到她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想要阻止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啪嗒!”
那重重的一记响声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始料不及,陈北顿时煞白了脸,藿栖迟才在他面前放过狠话,转身这女人要是在他的地盘上摔出个重伤来,恐怕就不会是砸场那么简单的事了!
是,他是提前做足了准备的,可那都是在背地里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当然知道藿栖迟对他的提防,便拿他带过来的女人下手,以做试探。
早在宴会开始之前,那个女孩端着的汤碗便做过了手脚,目的很简单,借刀杀人,蓄意挑起事端,至少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蠢到直接和藿栖迟做正面冲突。
与藿栖迟打交道的时日也不算短了,陈北深知他的脾性,料定他一定会为了颜面对失手的女孩进行恶毒报复,到时成了众矢之的,他自然便有了起冲突的借口。
他亲自动手给的那巴掌不过就是为了做给藿栖迟看的,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别人欺负到他的头上,自然不会偃旗息鼓,再来些煽风点火的,跟着他一块动手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
哪知藿栖迟根本没理会其他,竟是如此看重那个女人,为她做的更绝,二话不说将那一整张台子砸了个稀巴烂,而那架势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让他有火也发不出,说起来,毕竟是他的人不对在先,话柄可是落在别人手上的。
陈北越想越气,这也就是换了现在,要是早个十年八年,他必定当场把那王八羔子大卸八块了才痛快!
然而到了这个岁数,已不似年轻时那般冲动好斗,再加上前几年的牢狱之灾,虽受了K金的打点,可他之前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到底是吃了些苦头的。
如今藿门在暮山的风头正盛,在藿栖迟没有倒台前,宁愿虚与委蛇的和他称兄道弟,也不要轻易得罪。
K金分析的没错,当年缅甸那战藿栖迟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放过了杀他的大好机会,留着他定是要日后好做他用。
既然如此,不如趁着这个由头和他搞好关系,等到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再下手也不迟。
可是如意算盘打了这么久,藿栖迟却可以不露出任何马脚,着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一个月前南堇希的骚动自是有他在背后做支撑的,否则以那丫头的手段,能对付的上藿栖迟那样的角色?
其实他和南震平曾有过不少过节,那人性子疾恶如仇,对他这种唯利是图的人自是相当鄙视的,在南青会没有留足两年,便被南震平赶了出去。
说到底,南青会和藿门的恩怨跟他何干,他可没有那个义务要去帮南震平的女儿报仇雪恨。
但事到如今,他和南堇希的敌人是一致的,反正南震平也不在了,他们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何况他那个女儿空有一身好功夫,头脑却是极其简单,禁不起一点激,三言两语之下,便跳进了他早已设好的圈套。
当然,他也没指望南堇希能激起多大波澜,只是她这么快便被藿栖迟拿下,倒是给他提了个醒,这个男人,确实如看到的那般,绝对不好对付。
周围一阵慌乱,离座位只剩几步的男人也停下了动作,一时不知道是该继续往前还是绕开桌子去检查末善的伤势。
藿栖迟最先赶到末善的身边,眼底的阴鹜清晰可见。
末善简直欲哭无泪,也算她倒霉,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太紧张的缘故,连角度都看偏了,摔下去的时候愣是撞上了坚硬的椅背角上,额头被撞红了一大片,早已晕得眼冒金星。
韩蛟趁乱飞速跑到了主桌,将末善的手包神不知鬼不的取了回来。
见只是虚惊一场,众人吊着的心纷纷落了下来,他们只是来吃个饭而已,可万万不想卷进这意外的是非中去。
短短一瞬间,陈北的心思百转千回,定了下神,他虚情假意的朝末善的方向跑了过去,摆出一副担忧的神色。
“哎哟,弟妹,怎会这么不小心,快看看伤到哪里没有?”
末善的脑子好容易才清醒过来,回想起刚才那一下的惊人之举,又垂头看了一眼更显狼狈的自己,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这下好了,她可给藿栖迟长脸了,丢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藿栖迟突然将她拦腰抱起,似乎带着怒气,竟连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
韩蛟见此,微微颔首以向陈北示意,默默的跟在了藿栖迟的身后。
准备拿包的男人见情势稳定,稍稍收了心,再往座位上看去,哪里还有那手包的影子,难道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直到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呼啸而去,众人的脸色仍是惊魂未定,藿栖迟离开时的那眼神,分明就是要吃人啊。
说来也奇怪,从没听说过他身边有女人亲近,今天倒是个特别,那女人一看就不是道上混的人,八成是哪个良家少女,被强取豪夺来的,但看那神情,也确实像和藿栖迟极为亲密的关系,让人琢磨不透。
再回头看陈北,那先前堆满笑意的脸上哪里还有一丝高兴的意思,藿栖迟的人一走,那张脸便铁青了下来,连装都懒得装了。
众人暗自揣测,看来两人面和心不和的传闻果然不假,陈北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今天藿栖迟不顾情面砸了这场子,怕是两人的梁子是越结越深了。
车厢里,末善仍提不起什么精神,想想自己也真是蠢,犯得着拿生命去演戏吗!那陈北真要追究起来,也只会找他藿栖迟火拼,她这么拼命,能得到什么好处,要是真摔出个脑震荡来,她后半辈子还没指望了。
更何况,即便她如此有“大无畏”的奉献精神,藿栖迟也不会感激她半分。
果不其然,那头无声的瞪着她良久,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看的末善莫名其妙,就算不指望他感谢自己,也没必要摆出这副架势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个救了场的功臣啊!
估计他忍了太久,在末善心虚的望回他时,终于凉嗖嗖的开了口,“末善,你倒是好本事。”
他话中的嘲讽意味十足,她也不恼,实在是没那力气和他争辩,他藿大少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见她不做声,他的气焰更盛,“谁允许你拿自己去冒险的!”
她终于有些忿忿不平,忍不住回了一句,“当时情况那么危急,我哪能想那么多?”
“所以你就自己撞上去?”
她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比想象的无情,居然这个时候还能跟她讨论刚刚那一摔是对是错,“难不成等着别人抓个现行?”
“哼,就算他知道又如何,我倒要看看他陈北的本事能有多大!”
末善听了气不打一出来,“那你倒是早说啊,我直接把枪送到那陈北的面前不就完了,反正你也不在乎!”
藿栖迟的脸色僵了一僵,“我不需要你一个女人替我挡下危险。”
末善好笑的抬眼瞥了他一眼,“藿栖迟,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喜怒无常,我要是摔死了,你不正好捡了一个大便宜,还省的以后要为怎么对付我再挖空心思。”
她大概是真的不怕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藿栖迟倒是出乎她意料的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已无刚才的怒气。
“我说过,这种事以后不会发生。”
末善强忍着晕眩,使了点力气才坐直了身子,看向他的眼神尽是不解,“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太奇怪了!联想起他这一个月每天雷打不动的深夜到访,和今天反常的举动,末善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藿栖迟却没有回应,将头偏向一边,不再看她。
末善兀自想了一会也没把答案想通,或许是闹了一天,神经绷的太久,最后竟倒头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从这个角度看去,她脸部的轮廓极为柔和,因为皮肤白皙,额头上撞到的地方倒看的愈发明显。
他不悦的皱眉,这该死的陈北,他还没有拿他试刀,他竟敢在他的头上搞鬼,看来最近的暮山,确实是太安逸了,以至于有人都忘了,这个地方,还有一个藿门,那如同人间炼狱的地方。
而她此时因为均匀的呼吸声,胸口微微有些起伏,藿栖迟想也不想的便伸手揽过她,将她的脑袋靠向了自己的肩膀。
末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望着窗外的繁星点点,一时竟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半天,她“腾”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见鬼,这不是藿栖迟的房子么!
大概是这个想法太过惊悚,惊悚到让她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直到抬眼撞上床边一脸奸笑的韩蛟,她的一颗心可算是从空中迅速砸了下来,一地粉碎。
韩蛟挑高了眉毛,言语中都透着一股兴奋,“小善妹妹,哥哥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啊,你这一摔简直惊天动地泣鬼神啊。”
末善不语,低头将一张巴掌大的脸埋的更深,那意思再明显不过,韩蛟你哪凉快滚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