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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的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魏辄安的脸色沉得如同阴雨天的夜幕。
“你坐在沙发上发什么呆?没死的话好歹也发出一点声音来啊!”
叶霎无比郁闷地看着魏辄安那张蛮不讲理的脸,半个时辰前是谁说她吵死了叫她安静点的啊?昨天还觉得他很可爱,一定是我脑子坏掉了!
昨天叶霎和魏辄安赌气跑出了家门,魏辄安还满世界地把她找了回来。这个家伙,现在该不是后悔了吧?想这样故意找茬逼走她吗?
经过了昨天的事,叶霎已经丝毫没有了寄人篱下的自觉,就像叛逆期的孩子一样气呼呼地回道:“我睡觉也有错?”
有一种被挑衅的念头在魏辄安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真不知道昨天为什么会出去找叶霎。有个人在家里的事实让魏辄安浑身不自在,叶霎发出的一点点声音都会让他心烦意燥。好不容易她安静了下来,他反而更觉得恐惧。虽然知道叶霎一定有在客厅里好好呆着,但莫名地,他就是怕打开门以后看见她突然死掉了。尽管他很清楚地明白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既然要睡,那你到画室里来睡吧!”
听到这个回应,叶霎不由瞪大了眼:“难道你不赶稿了?”
昨天晚上魏辄安突然接到了责任编辑的电话,这才想起了交稿的死亡日期已经迫在眉睫了,可他用来赶稿的大好时光却已经被叶霎这个寄居者各种浪费了。虽然并不都是叶霎的错,但她必须负主要责任。因此,魏辄安对叶霎近几天的要求就是——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制造麻烦,全力配合他完成画稿。
“就是因为我要赶稿!你不要再到外面妨碍我了!”
这个理由是不是太牵强了点?难道她呆在画室里就不影响他了?这个说法真是太矛盾了!但看在魏辄安那认真地愤怒着的眼神的份上,叶霎还是乖乖的走进了画室里。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谁让她当初答应了要全力配合他的。
虽然无法理解魏辄安的意图,但就两人之间悬殊的力量对比来看,叶霎完全用不着怕魏辄安对她有任何不轨企图。
“你只需要安静地呆在这里,平静地呼吸就行了。”
传真机发出了机械的打印声,魏辄安交代了叶霎几句,便走去了传真机旁。
叶霎好奇地观察着魏辄安的画室。画室里有几张硕大的书桌拼在一起,桌上凌乱地摆满了画纸和笔。地上也到处是纸张、纸团、纸屑,整个房间乱糟糟的被画纸蛮横地占据着。虽然靠近门口的地方摆着一张简单小巧的军旅床,只是床上也照样堆满了画稿。这里明显是纸的世界,这个地方完全没有叶霎的立足之地!
叶霎只得蹲下身将地板上的画稿一张一张叠起来,就像几天前顺手整理凌乱的客厅一样理所当然。
魏辄安取了传真回到书桌前认真地看着,最不擅长的打斗的分镜又被编辑刷了回来,这已经是第五次被编辑否决了,魏辄安忍不住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发觉魏辄安的脸色不对,叶霎赶紧回到了刚收拾出来的小片空地上席地而坐。不一会,她便看见魏辄安取了纸笔开始认真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房间里回荡着画笔与纸张摩擦的细小的“唰唰”声,叶霎终于松了口气。
窗外的阳光兀自明媚,魏辄安坚毅俊美的侧脸好像融进了光里,变得炫目起来。尽管他是个性格恶劣,阴晴不定的家伙,但他在画画的时候,就像慈祥又威严的造物主一样,神情庄重圣洁,帅气鹰扬。
叶霎想起自己那天从楼梯口的小阳台翻进他画室的时候,他也是在画画。那张在夕阳下宁静而满足地微笑着的脸,总觉得不是魏辄安的。可是此刻叶霎才终于觉得,魏辄安也是会笑的。而且在她的记忆里,他笑起来的样子是真的很好看。
魏辄安他,一定是非常非常喜欢画画吧?
正想着,魏辄安那张死板的脸又浮现在叶霎的眼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你干什么啊?”叶霎被突然凑到眼前来的魏辄安吓了一跳,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巨吼。
“你练狮子吼呢?”魏辄安不满地揉揉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找你帮个忙。”
“你替我看看这几个分镜处理得怎么样?”几张画稿推到了叶霎的面前,魏辄安焦躁的声音一点都不像是在求人帮忙的样子。
虽然不懂分镜什么的东西,但好歹也是魏辄安第一次请她帮忙啊,叶霎还是很认真地拿起了他的画稿。
这是一组打斗的镜头,魏辄安的画工自然是无可挑剔的,人物精致,画面唯美。叶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细致的画,人物都像活的一样,惟妙惟肖。
“这是师兄弟之间在练习拆招吗?”叶霎赞赏的点了点头,“画的很不错,招式也很温和,充满了同门情谊。”
“……”魏辄安的脸立即黑了一半,“这是生死仇敌在以命相拼。”
叶霎自动忽略了魏辄安的不快,爽朗地笑了笑,“这些招式都太温和了,我想,换成这几个动作可能要好一点。”
叶霎不会画画,但她功夫极好。思索了片刻以后,叶霎便示范了几组动作给魏辄安看。一边比划一边回忆起师傅教自己招式时的要点,叶霎将抓、踢、拿、捏几个动作给魏辄安做了仔细的分析,并提醒他注意观察自己用劲的特点。
魏辄安虚心受教,将叶霎示范的几个既简单实用又凶险的招式速描了出来,很快就将最棘手的几个分镜画了出来。这次再把分镜的初稿传真给编辑,竟然全部通过了。魏辄安舒展了心情,愉快地完善着画稿。
窗外的明媚阳光转眼变成了殷殷残阳,慢慢的,红光消褪,夜色渐浓渐迷离。魏辄安不知疲倦地画着,直到东方微白。
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魏辄安看到了倚在墙角睡了过去的叶霎。她一直都安静地呆在角落里,没有妨碍他,甚至还帮了他大忙。看着她安详的睡颜,魏辄安的心中突然涌上一阵暖流,好像微风吹皱的一池静水,那么隽永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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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面?又吃泡面?”
尽管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一听到“泡面”这个词语,叶霎还是忍不住有些反胃。三天了,已经连续吃了三天泡面了,叶霎已经记不起烤肉是什么味道了。
自从三天前那个叫“编辑”的家伙打电话催魏辄安交稿以后,叶霎的食物就全部都是泡面这种东西了!但她却不好意思抱怨,魏辄安连日赶稿,几乎只吃了几块饼干,喝了几口水。这样下去他身体一定会跨掉的!
虽然叶霎有劝他多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但魏辄安一边画画一边暴烈地吼着“如果不工作,连我都会饿死,更别说你了!不许再打扰我了”,叶霎只好乖乖的闭嘴。
交稿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魏辄安看到最后一张画稿传真了出去后,就立即扑倒在了书桌上。吓得叶霎以为他昏死了过去,慌张地跑到他身边,走近了便听到他发出的轻微的呼噜声。
他睡了!
叶霎只得把他背到卧室去。看着他眼周围浓浓的一圈黑色,还有瘦弱疲惫的身形,叶霎开始认真的考虑着要不要去求那天给她饭吃的阿婆教她做饭呢?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到了早上六点多的时候,叶霎听见魏辄安房间里发出了恐惧的叫声。叶霎一时忘记了魏辄安的家在十七楼的高度,还以为有小偷强盗之流溜进了魏辄安的卧室,立即持了剑冲了进去。
还在睡梦中的魏辄安不知是被什么梦魇缠住了,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毫无血色,额头上冒着冷汗。叶霎走到床边,轻轻拂袖擦掉他额头的汗水。
魏辄安猛地抓住她的手,“别走!妈妈,不要走。”
没想到平时里总摆出一副冷酷模样的魏辄安,竟然会在睡梦中哭着喊妈妈。但叶霎却没法讥笑他。魏辄安紧闭的双眸中滑出了泪水,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憔悴得好像随时都要破碎了一般,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无比心疼。
叶霎没有把手抽回来,但魏辄安却又闹又叫,把叶霎的手臂抓得生疼。他哭泣的声音,凄迷得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叶霎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碎裂成了几瓣。
叶霎轻轻拍着他的肩,温柔得像哄小婴儿一般。可是睡梦中的男人一点也不领情,惊叫着,哭泣着,反而将她的手抓出了几道长长的血痕。这么强烈的反应,让人难以想象他在梦魇中究竟遭受了怎样的痛苦。叶霎沉了眸,原本就微微上扬的眼角此时看起来果敢狠厉。没有丝毫犹豫,她的手指迅速点上了魏辄安的玉枕穴。
像不可理喻的小孩一样吵闹着的魏辄安,立即像被关掉了电源的机器一样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了轻微的呼吸声。
“好好休息。”叶霎轻轻说着,替魏辄安拉拢了几乎要掉到了床下的毛巾被。
睡梦中的魏辄安,长长的睫羽颤了颤,好似在回应叶霎的话语。
温饱问题尚未解决,魏辄安的睡眠问题又浮出了水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叶霎只得无比头痛地想着解决方案。
午后的燥热让人烦躁难安,心里渐渐滋生出一种想破坏一切的冲动。
这时候,门铃响了。
魏辄安还昏睡在床上,叶霎黑着脸去开门,如果门外站着的依旧是上次来推销什么护肤品的那个家伙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踹到过道对面的那户人家门口去。
没想到打开门便看见了成跃谦和的笑脸,叶霎心中堵塞的烦恼的河流瞬间被疏通。她总觉得有成跃在的话,那么一切的问题都会得到解决。成跃这个人,天生就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成大哥,你总算是来了。”
丢下叶霎跑路了的成跃可是深知魏辄安的冷酷无情的,此刻俨然误解了叶霎高兴的原因,紧张兮兮道:“怎么了?是辄安欺负你了吗?”
叶霎摆了摆手,“不是的。”
手背上几道抓痕犹自新鲜,皮开肉绽的,触目惊心。
成跃深吸一口气,猛地抓住她的手:“还说不是,你看你的手,难道被辄安打了?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辄安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他本来不是那么凶恶的人,都是我对不起你……”
“成大哥!你误会了!”叶霎打断他的话,无奈地把手藏在背后,“你快进来坐,我慢慢跟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