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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原本唾骂沈默的王朝，渐渐的也没心情骂了。
之前骂是因为不确定九王域的立场，想要引起一些注意。
但现在实锤了，大家也就不抱希望了。
反正都糟糕到了这种地步，没希望就没希望吧。
神武殿指望不上，九王域没动静。
整个大陆，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氛。
而制造这种恐怖氛围的天魔，此刻正在图谋下一步的计划。
再以雪落王朝、东宁王朝、西平王朝和鎏金王朝四个王朝作为试点，建立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大本营。
他们没有驱逐大本营内的神武大陆子民，而是作为他们手中的人质和第一批同化对象。
所谓同化，就是让这些王朝的子民，从现在开始摒弃自己的一切文化。
不管是书籍、语言还是武道，以及一切有关于学习的事物，都要替换成天魔大陆的内容。
天魔要奴役的，不光是这些王朝子民的肉身，还有灵魂和思想。
通道内，一批一批的天魔智者，不断被送出来，来教育这些王朝子民。
当然，也不光只是这四个王朝，还有周边十几个王朝，那些被占领的城池里，所有的子民也是被如此对待的。
接近三亿子民，被天魔牢牢控制。
对此，神武殿也没有太多表示，时臣还在忙着谴责九王域与卫忠心，试图从另一个方面找回自己的威严。
哪怕他也清楚，神武大陆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
与此同时。
北疆，黎明城。
沈默和抱着孩子的苏婉瑜，到了通道入口。
走出通道，外面就是曙光城了。
站在通道口，沈默迟迟没有进去。
苏婉瑜侧目，好奇道：“怎么了？忘了什么吗？”
沈默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如果我不回去，爸妈会不会骂我。”
“嗯，你是了解妈的。”
苏婉瑜摊了摊手，随后哑然失笑道；“不过看到外孙，她应该会高兴一些，说不定会原谅你也说不定。”
“婉瑜，我……”
沈默正要开口，苏婉瑜伸手捂住他嘴巴。
“行了，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从你答应大伯的时候就猜到了。”
沈默诧异的望着苏婉瑜。
苏婉瑜眨了眨眼，轻笑道：“哪个男孩子，小时候没有过化身英雄，拯救世界的梦想呢？
我知道你不想让人知道，害怕拖累九王域的人，我也不会阻拦你去做任何事情。
但是你要记得，我和平安永远等你回来。”
苏婉瑜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俏皮。
但沈默却从其中，听出了几分沉重。
这种沉重，并不是他自私的将某些事情压在了自己肩头。
而是怕愧对苏婉瑜这份无条件的信任。
怕自己万一回不来，苏婉瑜会失望。
“好，我去去就回来。”
沈默轻描淡写的与苏婉瑜相拥，分开后，在沈平安额头重重一吻。
就像是一次简单的、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分别，沈默挥了挥手，换了一个方向，消失在了苏婉瑜视线中。
苏婉瑜站在通道口，久久凝望，这才带着沈平安踏进去。
……
半日后。
鎏金王朝。
人来人往的闹市之中。
一个相貌平平，留着一撮小胡子的青年，身穿着粗布麻衣，行走在街道上。
这里是鎏金王朝最大的城池，也是昔日的都城，鎏金城。
昔日的王朝心脏，如今正是天魔重点同化的区域之一。
街道两侧，隔着三五步，就能看到天魔岗哨。
这座城池，已经被天魔包围成了铁桶。
沈默目测，光是这座都城里，就有不下二十万天魔，更有银甲魔尊强者镇守城池。
当然，街道上也有不少昔日的鎏金王朝子民。
有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就是天魔对于那些南来北往的子民都熟视无睹。
只有一些衣着华贵的本土人，正在欺压那些身份普通的百姓。
就比如他眼前，一个衣着华贵的真神高手，就在欺负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男人。
原因是这男人的走路的时候不小心多看了两眼天魔，便遭到了毒打。
那嚣张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刺耳。
“天魔大人是你能看的吗？你看就看了，还敢瞪眼睛？信不信老子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这真神高手叫嚣着，一脚踩在那普通百姓胳膊上。
下一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中年男人的胳膊几乎整个碎裂，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沈默皱了皱眉，同时感觉沧海珠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正在躁动。
沈默轻笑道：“怎么？看不过眼了吗？这就是你昔日治理的子民？”
沧海珠里，鎏金王主咬牙切齿道：“果然，一个王朝是从内部腐朽的，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终归是没能挑起复兴王朝的重担。”
“我要是没猜错，你儿子应该已经没了。”
沈默低声道：“怎么样？心里什么感想？”
“我想杀光这些天魔。”鎏金王主寒声道。
他可以投靠天魔，甚至委曲求全。
因为这件事，他也可以背负一世骂名。
但没人能说，他就一定做错了。
因为他当初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子民能够活下来。
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迅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王主。
当然，这些事情，除了沈默大概也没人会相信他，更不会有人听他唠叨。
鎏金王主沉声道：“沈公子，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你不想来吗？”
“想，做梦都想。”
两人交谈间，前方那嚣张的真神高手，已经抬起一只脚，对着那中年男子踩了下去。
沈默此时刚好走到这真神跟前，伸手将他拉住。
“行了，都是一个种族的，没必要一定杀人吧？”
那真神高手回头望着沈默，试探着想要抽回手，然而却是怎么也收不回来。
当下，他眼中多了几分骇然。
不过这份骇然，在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天魔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你谁啊你，谁跟你是一个种族的？告诉你，我是天魔大人亲自册封的地魔族人，这是我的身份卡，跟你们这群没有身份的奴仆有本质区别。”
“地魔族人？”
沈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放手，否则天魔大人会将你关入死营，让你生不如死。”
沈默点点头，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原来是尊贵的地魔族大人，放开你之前，我能不能打探一下路？”
这真神武者不耐烦道：“先放开我，否则我现在就抓了你。”
沈默放开手，笑着问道：“请问，住店的地方怎么走？”
“外地来的？”
这真神上下打量着沈默，眼里带着几分警惕。
“你是何人？谁让你来这里的？你的目的和同伴是什么？”
“小人兰万城，是从稚城逃荒到这里的，没有同伴，目的是找个太平的地方寻求庇护。”
他体内有鎏金王主这个本地通在，可以完美的圆上任何谎言。
这真神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去去去，老子不知道。”
“不过，我得去汇报天魔大人，查一查你的身份，我现在认为你是可疑人物，你在这里不要走，否则后果自负！”
说话间，他也不再搭理那个被他踩断了胳膊的平民，急匆匆的朝远处一座繁华的房子走去。
沈默也没管这真神，将那平民从地上搀扶起来。
“大哥，你没事吧？”
这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沈默，满眼都是呆滞和木然。
也许是死亡的恐惧战胜了疼痛，此刻竟然忍住了断臂之痛，停下了哀嚎。
“我……我没事。”
沈默左右看了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是外地来的，能否去你家借宿一晚？”
说话间，他将一点灵液涂在这男人胳膊上的伤口上。
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男人也总算回过神来，目光骇然的看着沈默。
“公子，你……”
“走吧，带我去你家。”
沈默不由分说，拉着这男人朝街道尽头走去。
与此同时，那真神武者急匆匆赶到了天魔所在的房子外，刚准备敲门，忽然感觉自己五脏六腑有些不舒服。
下一秒，他的心脏毫无征兆的爆裂开来，当场暴毙。
此时，沈默刚消失在街角，指尖一缕紫气无声无息的消散。
既然是乔装打扮而来，他不可能让任何属于天魔一方的人怀疑他。
在手臂上的伤势好了之后，这男人好像恢复了一些神志，带着沈默七拐八拐，最终找到了一座破落的小房子，走了进去。
房子的门窗敞开着，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屋子里，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正在收拾杂乱的房间。
这男人望着妇人，脸上闪过一丝悲伤。
“又来了？”
夫人头也不回，一双死灰色的眸子扫了一眼沈默和中年男人，轻轻嗯了一声。
沈默望着女子胳膊上满是勒痕，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而沧海珠里的鎏金王主，已经在破口大骂了。
“饿了吧？他们留下了一些吃的，我去给你们端过来。”
妇人说着，转身走进里面的房间，不多时取出一些粗茶淡饭。
并没有菜，只有两碗干粮。
看上去，比沈默见过的狗粮还不如。
妇人望向沈默，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你也是逃难的吗？和相公一起吃点东西吧。”
沈默摇摇头，“我不饿，你们吃吧。”
那妇人闻言，眼里露出一丝渴望，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中年男人摇头道：“不行，今天我差点被打死了，是这位公子救了我，孩子娘，你就不要吃了，省出来给这位小兄弟吃吧。”
妇人点点头，别过头，继续收拾破落的屋子。
沈默笑了笑，摇头道：“真的不用了，我今天已经吃过了，二位吃吧，我休息一会儿就走。”
他大概明白了这是怎样一个家庭，这对夫妇应该是整个鎏金城中，最典型的受到天魔迫害的代表了。
他原本还打算借宿两天再走，但当看屋子里只有一个卧室，也就打消了念头。
反正有鎏金王主在，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歇脚。
男人连忙摇头道：“恩人，是你救了我们一家的命，如果我的手废掉了，明天就不能按时上工，我们全家人都会饿死。”
“上工？”
沈默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为天魔干活？”
他话刚说出口，那男人便一脸惊恐的摇头。
“公子，可不能乱说，要叫天魔大人。”
沈默点点头，接着好奇道：“天魔大人，都让你们做些什么？”
“修筑城池，或者干一些杂活，城中所有男人都要去，否则非但没有粮食吃，还会被拉出去当众打死。
鎏金城，已经被打死了几万人了。”
“何止啊。”
那女人凄然道：“男人被打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可怜的是剩下的女人和孩子……”
说到这里，女人抹了把眼泪，似乎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亦或者，是不敢说了。
沈默听罢，生出了和鎏金王主一样的愤怒之情。
他当日听花黎说，天魔会尽量找出一个能与神武大陆平民共存的方式。
现在，沈默总算了解了这好所谓的共存是什么。
“我听二位的话，你们还有一个孩子吗？”
“嗯……”
男人一边大口大口的吃东西，含糊不清道：“还有一个女儿，才刚刚八岁，天魔大人说要教她高等语言，就带走了，三天才能回来一次。”
“三天，你们不担心吗？”沈默好奇道。
“担心有什么用，不让去也会死。”
男人说着，眼中大滴大滴落泪，脸上满是刻骨恨意。
不知是在恨天魔的凶残，还是在恨自己无能。
沈默听完，也是唏嘘不已。
天魔的动作，还真够快的。
这不光是一种奴役，更是一种精神控制。
杀掉所有不听话的，改变所有听话的人的思想。
几十年，几百年后。
这片土地上的子民就会相信，自己的祖先就是天魔。
那个时候，天魔才算是真正完成了自己的目的。
那女人还在不断劝说沈默吃东西。
按照她的说法，女人一天不需要吃那么东西，只要饿不死就行。
但是男人必须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上工。
因为如果在上工的时候，完不成天魔大人交代的任务，也会被活活打死。
最终，还是在沈默出于无奈咬牙吃了一口，随后再三推脱，以离开威胁之下，女人才含着泪吃完了粮食。
“我看二位年长我几岁，不如我叫二位一声大哥大嫂吧？”
“这……不敢当，我叫牛顺，公子还是叫我大牛吧。”男人连连摆手。
“好，大牛哥。”
沈默叫了一声，随后得知牛顺的妻子，叫做桃香。
嗯……这名字
武千绝听完想打人。
了解了这对夫妻的大致情况，牛顺又坚持要留他在家中歇宿，他也就懒得再出去折腾了。
正好，他还想问牛顺一些关于天魔的事情。
既然天魔打算同化这些平民，那应该也不会过分猜忌。
所以他这个外来户，只要有一个合适的借口，应该不至于被天魔怀疑上。
“牛顺哥，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上工，争取赚两份的粮食回来，让你和嫂子吃个够。”
沈默笑着拍了拍牛顺肩膀，一脸揶揄道。
牛顺神情一僵，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沈默，随后迅速关上了门窗。
“公子，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何事？”沈默好奇道。
“你是武者对不对？”牛顺目光热切，一脸激动道。
沈默没吭声，他并不想让牛顺夫妇知道太多的事情。
“一定是的。”
牛顺却不等他回答，笃定道：“如果不是武者，是不可能阻止刘霸王的，你最少也是真神高手。”
沈默听完，苦笑着点了点头。
“好吧，我是学了一点武学。”
牛顺和桃香听完，双双对着沈默跪了下来。
“恩公，牛顺能不能求恩公一件事？”
沈默赶忙扶起夫妇二人，然后问道：“什么事，大牛哥但言无妨。”
“如今王朝沦丧，民不聊生，天魔打算世世代代奴役我们鎏金王朝。
不止如此，我听闻还有其他王朝的子民，也有与我们一样的经历。
城中年轻漂亮的女子，都已经被天魔抓走，用来给他们生出全新的半血统天魔。
这样的王朝，已经没有了希望，我们这些人终究会死。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天魔活活打死。
但武者不同，你们有反抗的能力，可以与天魔战斗。
我知道就在鎏金城外，有一个反抗天魔的屠魔者联盟，恩公何不加入他们，一起反抗天魔。
如果有朝一日，天魔还能被赶出去，那我们所受的苦难和流过的血，也就算没有白费。”
“屠魔者联盟？”
“对，这是一种精神信仰。”
牛顺目露憧憬之色，道：“传闻在遥远的九王域，有一位沈公子，曾带领自己的族人杀入天魔通道，并且建立了一座屠魔城。
在面对凶残的天魔时，更是未尝一败。
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放弃了那座信仰之城。
王朝沦陷之后，这位沈公子便成为了屠魔者联盟的精神寄托。
大家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出现另一个像沈公子一样的人，带领大家战胜天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