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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小时里，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包括王道在内，都在静静聆听沈默的话。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沈默带领的人族弟子胜利了。
但没有人知道，细节和过程，是怎样的艰辛。
此刻听沈默娓娓道来，人们眼前顿时浮现出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景。
神秘莫测的九重葬神宫，危机四伏的中部岛屿，以及千年开放一次的皇冢之路。
沈默讲故事的能力并不突出，他只能简单讲发生过的事情，说与别人听。
可这些故事，太过真实，以至于让众人产生了极大的代入感。
他们仿佛跟随沈默，重新去历练了一遍。
去遭遇，经历过沈默带着人族弟子经历过的一切。
这个时候，他们设身处地去假设，便能明白，这胜利究竟来的有多来之不易。
沈默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们赢了，却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萧姑娘为我挡了一掌，陨落在了皇冢之中。”
听到此处，众人纷纷静默着。
诚然，相对仙域的全军覆没，人族只损失一个萧贞渝，便获得这么大的胜利，简直不算什么损失。
但这只是站在大义的角度上去想。
可若是从个人情感出发，这一战，对沈默乃至对那些最初的豪门弟子的打击都很大。
萧贞渝，算是最早跟随沈默左右的一批伙伴。
场中的人族强者，与仙域人征战多年，谁还没死过几个伙伴？
此刻，这些人最是能理解沈默的感受。
王道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沈默肩膀。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这就是战争，这就是通往强者路上，必不可少的经历，想哭就哭吧……”
作为人间最高首脑，世家联盟主帅，王道其实还是有点小八卦的。
至少，他知道沈默和萧贞渝有过一档子。
此刻想要站在长辈的角度安慰几句，凸显一下自己对后生的关怀。
沈默豁然抬起头，狐疑道；“谁告诉你我想哭了？”
“额……”
王道一愣，尴尬道：“老夫是猜的，你心里必然不好受。”
“当然不好受了！”
沈默深吸了口气，唏嘘道：“一想到未来一段时间，见不到小渝了，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
“一段时间？”
王道抓住他画中的关键讯息，狐疑的看了过来。
沈默悠然笑道：“我听闻，在遥远的不归海域彼岸，有一九死回魂殿，那里是鬼王的老窝。
我打算，让他把人给我救回来。”
“鬼王，武千绝……”
王道目光闪烁了下，而后点了点头。
“那最好不过，只是……现在正是不归海动荡时期，便是我等也很难渡海，你若想去，也要等到明年年初，不归海动荡结束的时候，再去寻那九死回魂殿。”
沈默眸光闪烁，点了下头。
他也没打算现在就去寻找九死回魂殿，现在说出来，只是想给萧关北一点希望。
这老家伙，几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经不起太多刺激了。
“你不想哭，弄得这么严肃做什么？”
回过味来，王道似笑非笑看向沈默。
这小兔崽子，该不会知道了自己要薅羊毛，故意装出一副深沉的模样吧？
沈默瞥了他一眼，转头面向四周看了一圈，这才缓缓道：“我方才，将我等在真武秘境中的遭遇，与诸位说了一遍，只是为了告诉大家，这一行，并非我沈默一人之功劳。
在葬神宫中，我实力尽失，是杨家兴、叶轻尘等人拼死力战，直至最后一刻，李承玄仍旧先我一步迈过那扇门。
是凝儿不惜舍命帮我拖住李承玄，才让我率先登顶。
否则那一次，这支队伍早已全军覆没。”
沈默声音渐渐传入场中，许多人都有片刻间的失神。
从这支队伍进入视线到现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没有离开沈默身上。
每个人心目中，都下意识的以为，是沈默带领队伍取得了胜利。
甚至超过九成九的人认为，哪怕沈默换一批人去了真武秘境，也能取得同样的效果。
有这个想法的，多数都是年轻一辈。
这些人心目中，杨家兴等人，都不过是最早和沈默搭上关系的幸运儿。
倘若去的不是这些人，而是自己等人的话，或许能帮沈默更大的忙。
这个想法，可以说是人之常情。
一次次与异族人争锋，沈默表现的根本不像是一个人，反而像是无所不能的神。
对于此，杨家兴、叶轻尘等人心里也很明白，但却无法解释什么。
久而久之，连他们自己都这样认为了。
但沈默并不认可这样的观念。
“我昔日在沈家时的养母，曾教导过我，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我沈默，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而是同我的伙伴们一样，只是普普通通的人族子弟。
我身后的这支队伍，是一个完整的整体，离开谁都可以，但少了谁都不行。”
沈默话音落下，以王道为首的众人，纷纷陷入深思。
哪怕包括那些大宗师，几乎都形成了固有的观念。
但此刻经过沈默这一点拨，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而作为人间盟主，王道似乎又多了几分别样的感悟。
沈默这番话，虽然是在阐述事实，但又何尝不是在打预防针。
他在预防，自己的身后之事！
以现在，人族对沈默的倚重来看，无疑是将他当做希望来培养。
可万一有朝一日，沈默这个希望不幸陨落的话，那时候的人族，又该是何等的惨淡？
这一切，虽然还未发生，但从今日之事来看，却很有可能发生。
想杀沈默的人，并不是一个两个。
其中不乏北羽、王道奎这样的绝世强者。
若沈默真的不幸陨落，那么对人族的打击，将会远远大于叶无恨的死。
所以，王道一眼便看出来，沈默在有意无意撤销众人对他的依赖。
这样一来，即便他有朝一日身死道消，人族也很快可以将寄托给他的希望，转移到旁边的杨家兴或者叶轻尘等人身上，不至于太过绝望。
越想，王道内心便愈发激情澎湃。
这不是他与沈默交流的结果，而是当两人的思想境界处在同一水平线时，他内心产生的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