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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洛羽紧张侧立一旁,心下忐忑。
干爹已经派人去请青峰师兄,万一青峰师兄说出了真相怎么办?
正焦急想着,慕容青峰就来了。
“师父,您找我?”
慕容青峰笑容淡淡的,余光不动声色地自宫洛羽紧张的脸上扫过,快得让人几乎无法察觉。
夜皇冷冷地问:“羲皇琴究竟在哪里?”
慕容青峰眉头几乎可见地微微一蹙:“师父,徒儿不是和您说过了吗?羲皇琴在宫家小姐手里,而宫家小姐就是现在的白夕羽,也就是被您抓往山崖木屋的那位姑娘。”
宫洛羽闻言,不由地急了:“你胡说!她根本就不是我姐姐,我和我姐姐朝夕相处那么多年,我怎么可能认不出她?”
慕容青峰不疾不徐道:“青弦师弟看来是见过白小姐了,你护姐心切,我可以理解。”
宫洛羽急红脸:“你说什么?我说了她不是我姐姐,她就不是我姐姐!”
他转向夜皇:“干爹,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撒谎,撒谎的是青峰师兄!”
慕容青峰淡淡一笑:“师父,孰是孰非,等问过白小姐,便可知晓。”
夜皇冷哼一声:“她已经被我打下山崖,再也不能开口了。”
宫洛羽闻言,脸色煞白,忍不住惊呼出声:“姐姐!”
姐姐,姐姐她死了……
这怎么可能?
失神间,立刻有两道眼神盯住了他。
夜皇:“这么说,她的确是你的姐姐?”
宫洛羽陷入失去姐姐的悲痛中,毫无回应,眼泪吧哒吧哒往下掉。
慕容青峰却淡淡而笑道:“师弟不必太过悲伤,你姐姐她没有死,此刻正好端端地在后山崖上与无尘师兄叙旧呢。”
眼泪猛然刹住,宫洛羽睁大眼睛看着他:“你说真的?姐姐她真的没死?”
夜皇的眼神却变得十分阴鸷:“无尘?”
“我现在就去找姐姐。”宫洛羽心里只想着快点见到姐姐,确认她的生死,浑然没察觉到夜皇的眼神已然十分可怕,杀机毕现。
“你骗了本尊,就想这么走了?”一只大手闪电逼近,从后面掐住了宫洛羽的脖子,宫洛羽痛苦挣扎。
“知道欺骗本尊的下场吗?”
宫洛羽的身子不停抽搐,快要窒息:“干爹,干爹……”
“你还知道我是你干爹?”夜皇加重手上力道。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慕容青峰忽然开口:“师父,同白小姐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听说是南楚国的惊鸿太子。据我所知,无尘师兄好像从前也是来自南楚国……”
夜皇手一顿,神色微变:“无尘……”
他忽然一把推开宫洛羽,身影轻轻晃了下,转眼已消失在了原地。
宫洛羽死里逃生,咳嗽不止,慕容青峰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师弟,你没事吧?”
“不用你管!”宫洛羽气愤地挣脱他的手,吃红着双目瞪向他,“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害我姐姐?”
慕容青峰:“我没有要害你姐姐,相反,我是在帮她。”
宫洛羽:“你撒谎!明明是你让干爹去抓我姐姐上山的!”
慕容青峰摇头笑道:“你看到的只是事情的表面,就算我不告诉师父,你姐姐也是要来凤凰门的,我不过是让事情提前发生罢了……再说了,至少到目前为止,你姐姐都安然无恙,不是吗?”
“你……你狡辩!”宫洛羽自觉说不过他,扭身就要往门外走。
慕容青峰拦住了他:“你干什么去?”
宫洛羽:“我当然是去救我姐姐!”
慕容青峰:“你现在去救她,根本于事无补,你觉得以你的武功,能打败师父吗?”
宫洛羽迟疑:“我自然是打不过师父的,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有危险而置身事外啊。”
慕容青峰:“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她……”
宫洛羽急问:“什么办法?”
慕容青峰神秘一笑。
凤凰门掌教的住处,现在改成了夜皇的房间,宫洛羽悄悄潜入房间,四下里翻找,耳边还回响着慕容青峰的话:“师父身边时常带着一个匣子,匣子里装着师父最重要的宝贝,如果你能把匣子弄到手,或许可以成为救你姐姐的砝码。”
“砝码,砝码……我一定要找到砝码。”宫洛羽仔细地翻找,忽然想到一个疑问,“青峰师兄让我来找宝贝,为什么他自己不来,该不会又有什么阴谋吧?”
以前宫洛羽对青峰师兄还挺有好感,可现在他才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不,不止是青峰师兄的真面目,还看清了干爹的真面目。原来他们平日里对他的好,全部都是假的,只有姐姐是真心对他好。
对,他一定要救姐姐。
绕着房间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宫洛羽有些着急。
“师父为人谨慎,如果是重要的宝物,一定不会随便乱放……”宫洛羽锁眉思索着,忽然眼睛一亮,“有了!”
他跳上床,盘膝而坐,闭上双目,神识开始横扫整个房间。
他有一个特殊的异能,那便是辨识天财地宝的能力,方圆十里之内,但凡有宝物的存在,他都能清楚地辨识方位。这个秘密是在他遇见干爹之后,经干爹的启发,他才发现的,也因此,他帮干爹搜索到了不少的宝物。
现在想来,干爹之所以留着他,大概是因为他还有这些利用价值吧?
宫洛羽嘴角苦涩地一笑,集中精神……
忽然,他眼睛一睁,眼底多了几分神采。
他跳下床,快步跑到墙角,顺着墙壁一路摸索,发现其中一块砖石有松动过的痕迹。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沿着砖石边缘切割,取出砖石,发现里面果然藏了一个紫檀木制成的木匣。他连忙取出打开察看,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匣子里面的东西,忽然来了一股疾风,将他手里的木匣给抢夺了去。
“青峰师兄?”
慕容青峰拿着木匣,没有立刻打开,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青峰师兄,你把木匣还给我,我还要拿它去救我姐姐呢!”
慕容青峰没有理会宫洛羽,慢慢打开了木匣,伴随着木匣匣盖慢慢开启,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惨白如雪。
木匣里藏有两根琴弦、一块玄铁令牌,以及一些珍贵的丹药,其中的两根琴弦正是羲皇琴的琴弦,但慕容青峰并没有把目光过多放在琴弦上面,他专注的目光紧紧盯住那块玄铁令牌,双手剧烈颤抖起来。
他伸手拿起那块玄铁令牌,翻过背面,只见背面写着一个“古”字,此令牌正是古氏一族丢失的族长令牌。
“果然如此,真的是他!”
慕容青峰面部扭曲,痛苦万分。
宫洛羽奇怪地看着他:“青峰师兄,你怎么了?”
慕容青峰:“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宫洛羽:“不就是一块令牌吗?不过,这上面写着一个古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慕容青峰:“这是我们古氏一族的族长令牌。”
族长令牌不可能落入他人之手,唯一的可能,就是杀人凶手在杀人之后夺走了令牌!
自从七仙门归来之后,他的内心就产生了一个很强烈的念头,倘若不是宫家的人杀了古氏一族,那么最有可能杀古氏一族的人,就是……就是他的师父!
被告知宫家诛杀古氏一族消息的人,是他的师父。
将他收养,极尽利用的人,也是他的师父。
不惜一切想要得到羲皇琴的人,还是他的师父。
再加上他手中的这枚令牌……他的心中已经再无疑问了。
师父,暗夜荒者,就是他的灭族仇人!
心底的怒火越烧越旺……
反观宫洛羽,然对令牌不感兴趣,“哦”了一声,就低头去看琴弦,露出喜色:“之前看姐姐的琴只有四根琴弦,加上这两根,就有六根了。不过奇怪,干爹是从哪里得到琴弦的?”
慕容青峰闻言,怒从中来,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怒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古氏一族之于你的意义?”
宫洛羽有些受惊吓:“你干什么?古氏一族关我什么事啊?”
慕容青峰苦笑:“你真是可怜!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宫洛羽觉得莫名其妙:“我当然知道自己是谁了,我是宫家的人,我叫宫洛羽。”
“宫洛羽,宫洛羽……”慕容青峰松开他的肩膀,放声大笑起来,狂笑不止,甚至笑出了眼泪,“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可怜之人,不知道自己的姓氏,还认贼作父,你真是太可怜了。”
宫洛羽气恼:“你到底在说什么?谁认贼作父了?谁可怜了?”
慕容青峰抬手,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盯住宫洛羽:“你听好了!你根本不姓宫,也不是宫家的少爷,你和我一样,姓古,是古氏一族的遗孤。”
“不,不可能,我怎么会姓古呢?青峰师兄,你在开玩笑吧?”宫洛羽摇着头,无法接受。
慕容青峰步步逼近:“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古氏一族被灭当日,你娘生下了你,但她却死了,宫家主是你娘的亲哥哥,他把你抱回宫家,对外宣称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就是为了保护你,帮你隐瞒古氏一族的身份。”
宫洛羽慌乱地倒退,不敢置信。
慕容青峰深吸一口气道:“当日古氏一族被人杀个精光,只剩下我和你两个孤儿……”
宫洛羽摇头:“不会的,我不可能是古氏一族的后人。”
慕容青峰:“每一个古氏一族的后人,身上都有一样别人没有的异能,而你的异能就是你敏锐的五感,你可以探查到方圆十里之内的天材地宝,这项异能也是你爹曾经拥有的,而你爹,就是古氏一族族长的亲弟弟。”
宫洛羽眼神更加慌乱了,没错,他的身上的确有其他人没有的异能,难道说,难道说他真的不是宫家的人?
慕容青峰继续说道:“我一直在寻找杀害我家人的凶手,一开始我以为是宫家的人干的,所以灭了宫家一族……”
宫洛羽的眼睛蓦然睁大,惊骇地看着慕容青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爆炸性的消息:“什么?宫家的人是你杀的?是你杀了我爹我娘我的两位哥哥?”
慕容青峰冷笑:“不错,杀他们的人是我,但是……下这个命令的人,却是你的干爹!换句话说,你干爹早就想除掉宫家了,我不过是借了他的手,帮我除去我的仇人罢了!”
宫洛羽箭步冲上前,揪住慕容青峰的衣领,怒不可遏:“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为我爹娘和哥哥们报仇!”
慕容青峰抬手一推,轻而易举就将宫洛羽推倒在一边:“你听清楚了!我们都是被夜皇利用了!杀害古氏一族的人,是夜皇!是他,杀害了我们的族人,让我们成为孤儿!也是他,欺骗了我,让我相信宫家就是我的仇人,让我亲手杀死了我最爱的女人和她的族人……”
想到宫夕羽,他眼底的悔恨如潮水般狂卷而至,如果当初他没有相信师父的说辞,认定宫家就是杀害古氏一族的仇人,那么他也不会下狠心对小夕下手了,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过着幸福美满的夫妻生活,说不定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小夕,对不起。
心中的歉意和悔恨越浓,他胸中的仇恨也就越大。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的师父夜皇,是他毁了他的一切!
宫洛羽跌坐在地,失魂落魄:“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要去找姐姐问清楚!对,我去找姐姐。”
他连滚带爬,跑出门去。
后山悬崖。
端木惊鸿和无尘之间长时间的沉默,让白夕羽暗暗着急,山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再继续僵持下去,他们可就跑不了了。
“惊鸿,我们得走了。”
端木惊鸿头也不回,继续看着无尘:“皇兄,我只要你一句话,跟不跟我走?”
无尘摇头。
看来他是铁了心了。
端木惊鸿失望:“我曾经无数次想象过我们兄弟重逢的画面,却不想竟是如此残忍……皇兄,你保重。”
说完,他转身向白夕羽走去。
无尘至始至终都没有动,但他微微颤抖的双肩出卖了他。
白夕羽看着端木惊鸿走来,牵起她的手,看到他眼底的哀伤,她不禁心疼,她忽然甩开端木惊鸿的手,迈步跑向无尘。
“阿羽!”端木惊鸿惊讶地看着她。
白夕羽从神音宝塔里取出彩凤流光琴,将琴置于无尘的面前:“你可知道,为了修复这把琴,惊鸿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这把琴是你送给惊鸿的,是你留给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倘若你今日真的忍心离他而去,那就亲手毁了这把琴!从此以后,你们兄弟二人便成陌路,再不相见!”
无尘向后退却一步,定定地望住那把琴,没有伸手去接,因为这一接,就真的斩断了兄弟之间的所有情谊。
他不能,也不愿。
眼前恍然浮现赤着双足的白袍少年,放着纸鸢,追着风,飞奔在青葱的草地上,大声叫喊着:“皇兄、皇兄——”
无尘陷入痛苦挣扎。
端木惊鸿紧张地看着无尘的一举一动,他很害怕,怕他万一真的接下了,怎么办?难道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就真的要这么断了吗?
阿羽何止是在逼皇兄,分明也是在逼他!
霎时间,整个崖上寂静无声,只有山风在呼啸。
三个人,谁也没有动,就这么静止了。
许久,无尘的双唇微张了下,化作一声叹息:“罢了,我随你们下山吧。”
端木惊鸿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什么,快步走近,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无尘微微一笑:“走吧,我们一起下山。”
端木惊鸿一把抓住无尘的手腕,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白夕羽欣喜地看着二人:“惊鸿、无尘公子,恭喜你们兄弟重归于好。”
说话间,崖下突然一阵骚动。
“快,围起来,一个也不能放过!”
白夕羽三人转头望去,只见一群暗夜行者簇拥着夜皇来到崖上,瞬间将三人围住。
夜皇冷冷地盯着无尘:“你要跟他们走?”
无尘沉默。
端木惊鸿护在无尘面前:“我决不会容许你伤害我皇兄!”
“皇兄?”夜皇冷笑起来,“你居然喊他皇兄?你可知道他是谁的儿子?”
无尘脸色骤变。
端木惊鸿:“他自然是我父皇的儿子,难不成还是你的儿子?”
夜皇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你说对了!他就是本尊的儿子!”
端木惊鸿和白夕羽双双一怔,齐齐看向无尘。
无尘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
端木惊鸿迟疑片刻,摇头笑道:“你休要在这里混淆视听!你的儿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夜皇:“他的身上流淌着本尊的血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算他真的回到南楚皇宫,你的那位父皇也根本容不得他!你如果坚持带他走,只会害他无法自处。”
他转向无尘:“你真的打算去见他?别忘了,当初我带你走的时候,他是怎么对你的。”
无尘陷入痛苦的回忆。
端木惊鸿越听越不对劲:“皇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尘轻叹一声,终于开口:“惊鸿,他说的没错!我并不是父皇亲生,他才是我的生身父亲。”
端木惊鸿惊怔。
无尘:“我母妃在嫁给父皇之前,就已经怀上了我,所以我虽为大皇子,却不得父皇的宠爱。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也曾怨恨过父皇,后来母妃离开了皇宫,临行前将真相告诉了我,我才知道原来我并不是真正的皇子。”
端木惊鸿:“皇兄……”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皇兄总是一个人独处,为什么在父皇面前,总是一言不发,原来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和亲生儿子。
无尘摇摇头,继续说道:“后来,我爹找到了我,要把我带离皇宫。谁知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端木惊鸿回忆道,“我记得你走的那日,宫里发了一场大火,彩凤流光琴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烧毁的。那场火,是不是就是他们放的?”
无尘摇头:“不,你猜错了。那场火不是我爹放的……”
端木惊鸿:“不是他们,那是谁放的?”
无尘垂眸,没有回答。
端木惊鸿神色大变,不敢置信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等无尘开口,夜皇抢先说道:“那是因为你的父皇是个假仁假义的卑鄙小人,我让他交出我儿子,没想到他不但不交,还想一把火烧死他。若不是我事先早有准备,及时救了尘儿,否则他早就葬身火海。”
端木惊鸿看着无尘:“皇兄,这是真的吗?”
无尘点头:“火是父皇让人放的,但我相信他并不是想要置我于死地,而是想借此掩盖我离开的事实,毕竟……”
他看一眼夜皇:“毕竟,身为暗夜皇者的儿子,并不是一件十分光彩的事。”
夜皇脸色顿时黑了一圈,正欲发作,这时候,宫洛羽突然闯入。
“姐姐!”
白夕羽:“洛羽。”
正欲上前相迎,夜皇突然出手,将宫洛羽抓在了手中。
夜皇:“把羲皇琴交出来,否则我杀了他!”
宫洛羽用力挣扎:“姐姐,姐姐,救我!”
白夕羽:“不要!不要杀他!”
无尘:“爹,你杀的人还不够多吗?青弦只是个孩子……”
夜皇眼底划过一抹狠戾:“你们一个个都要背叛我,都要离我而去吗?”
无尘走上前:“爹,不要再滥杀无辜了。放了他们,我答应你,我哪里也不去,就留在你身边。”
端木惊鸿:“皇兄,你不能留在他的身边,他作恶多端,早晚会有报应,你留在他身边,会被连累的。”
夜皇放声狂笑:“报应?我看谁能给我报应?”
宫洛羽的面部痛苦地扭曲,浑身抽搐起来。
“洛羽!”白夕羽念头一动,就要召唤紫陌。
夜皇似洞悉了她的想法,咔嚓一声,卸下宫洛羽的一条胳膊。
“你若是敢动一下,我就立刻杀了他!”
“姐姐,姐姐,我好痛——”
“洛羽,忘记我和你说过的话了吗?”端木惊鸿冲宫洛羽使了个眼色,宫洛羽一愣,立刻明白过来,他袖子一抖,露出匣子一角。
夜皇的注意力在对面的几人身上,忽然察觉到有利刃逼近,他一把推开宫洛羽,等他回神,定睛一看,发现白夕羽等人皆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无尘一人。
原来,那利刃就是从匣子里射出来的暗器。
“岂有此理!”
无尘拦住怒火中的夜皇:“爹,放他们走吧!这是我第一次求你!”
夜皇一掌击开了他:“别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不敢动你!羲皇琴我已经找了几十年,你想让我就这么轻易放弃吗?不可能!就算他们离开了凤凰山,我也照样可以把他们抓回来,杀了他们!”
“那如果……如果我拿自己的性命来交换他们一条活路呢?”
“什么?”夜皇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低头看去,发现无尘往自己的腹中插了一把匕首,他的双手颤抖起来,“你疯了吗?为了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这么做值得吗?”
无尘浅浅一笑,惊艳了芳华。
他倒在了血泊。
……
凤凰山下,白夕羽一行人骑马飞策,奔驰在羊肠小道。
端木惊鸿与白夕羽同坐一骑,心事重重。
皇兄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你们先下山,不要等我,我会去南楚找你。”
临别前,匆匆一语,端木惊鸿心里却忐忑不安,皇兄如此说,定然是要帮他们拖住夜皇,但他会不会有事呢?
“惊鸿,别担心!他们毕竟是父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应该不会对无尘公子怎么样的。”白夕羽猜到他的心思,忍不住安慰道。
端木惊鸿点点头:“没想到皇兄的身世竟如此曲折,如果我早些知道,就一定对皇兄再好些,他实在太孤苦了。”
这时,宫洛羽和玉公子同乘一骑,从后面赶上来。
宫洛羽:“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白夕羽:“什么事?”
宫洛羽迟疑片刻,道:“我……我不是宫家的孩子,对吗?”
白夕羽一愣:“谁告诉你的?”
宫洛羽心下咯噔,她这么说,就是承认他不是宫家的孩子了。
白夕羽忽然想到一人:“是慕容青峰告诉你的吧?”
宫洛羽点点头:“青峰师兄告诉我,我是古氏一族的遗孤,而爹不是我爹,是我的舅舅,这是真的吗?”
白夕羽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洛羽,不管你究竟是姓宫,还是姓古,你都是我的弟弟。不要想太多,以后就让姐姐来保护你。”
宫洛羽感动含泪:“我知道了,姐姐。”
红葵从后面策马过来,拍拍他的后脑:“你还有我这个姐姐呢,乖,跟着姐姐有糖吃。”
宫洛羽揉揉脑袋,嗔怪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才不要糖吃。”
几人笑了起来。
宫洛羽忽然想到什么,将一只木匣从怀里掏了出来:“对了,姐姐,给你这个。”
白夕羽讶异:“这是什么?”
宫洛羽:“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白夕羽满怀好奇地打开,待看到木匣里的东西,她整个人呆住了。
“这……这是……”
宫洛羽颇为得意地扬起下巴:“没错,这是羲皇琴的琴弦,是我从干爹……不对,是从那个大魔头那里偷来的!”
白夕羽惊喜地看着木匣里的两根琴弦,激动地双手颤抖:“他居然已经找到两根羲皇琴的琴弦,好在你把它偷了出来,否则的话,我永远也找不齐琴弦了。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去偷琴弦?”
宫洛羽:“是青峰师兄让我去偷的。”
白夕羽皱眉:“慕容青峰?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端木惊鸿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们来凤凰山之前,曾经得到消息,称山里住着一位高人,符合解蛊的条件,可我下山之前问过梦掌教,她说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莫不是这个假消息就是慕容青峰放出来的,他的目的就是引我们来凤凰山?”
白夕羽:“极有可能!慕容青峰此人狡诈阴险,诡计多端,行事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西陵凰策马从后面赶上来:“此地不宜久留,暗夜行者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还是赶紧赶往七仙门吧。”
端木惊鸿回头,再次望一眼身后的凤凰山:“我们走吧!”
凤凰门。
慕容青峰踏着月色来到房间门前,黑色的长袍与夜色融为一体,整个人看起来神秘莫测。
这时,房门打开,一人拎着食盒走出来,看到不远处的慕容青峰,他低头走了过去。
“青峰公子。”
“无尘公子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中,但已经没有性命之忧。”
慕容青峰沉吟了下:“尊上呢?”
“尊上还在里面守着,到现在还没有用餐呢。”
慕容青峰嘴角牵了牵,在心底冷笑,想不到杀人如麻的夜皇,居然也有在乎的人。
师父,正如你所说的,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再也不是不可战胜的了。
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
“把饭菜给我。”
那人一愣。
慕容青峰:“我自有办法让尊上吃饭。”
“那就拜托青峰公子了。”
慕容青峰接过,刚迈开一步,忽然又顿住,喊住那人:“以后,尊上的饭菜,都先交给我过目。”
那人露出疑惑。
慕容青峰冷笑一声:“你有一个妹妹和一个母亲在庆阳,如果你想让她们平平安安,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那人紧张得瑟瑟发抖:“是,是,青峰公子。”
慕容青峰唇角一勾,打开一个瓷瓶,当着那人的面,将药粉撒入饭菜。
七仙门。
自从白夕羽将蓝樱草拿回七仙门,药王就开始帮归海流枫进行医治,忙了一整晚,所有人都有些倦怠。
尽管如此,白夕羽和李碧华、归海千叶三女仍坚守在房间门外。
三人或倚或坐在廊上,皆已露出疲态。
“你们都去睡吧,我在这里看着,有什么事,我会找人去通知你们。”白夕羽看二人眼皮直打架,忍不住说道。
归海千叶揉揉眼:“还是你们去睡吧,我在这里守着。”
李碧华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心思,你不就是想让哥哥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你吗?”
归海千叶:“你……”
李碧华:“假的就是假的,等哥哥醒来之后,自然就知道你这个妹妹是个冒牌货。”
归海千叶:“谁又能证明你是真的?”
李碧华:“我当然是真的,我身上的四叶草印记,就是归海家族的象征,如假包换。倒是你,为了骗我哥哥,竟舍得在自己身上下狠手,可惜假的就是假的。你居心叵测,究竟有何目的?”
归海千叶反驳:“不管我是真是假,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哥哥的事情,我问心无愧。”
李碧华嗤笑:“冒充别人的妹妹,还敢说问心无愧,你脸皮可真厚啊!”
归海千叶:“你……”
白夕羽见二人争执不休,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忍不住开口打断:“好了,都别吵了,一切等大哥醒过来之后再说。”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药王从里面走出来。
三女同时站起来,走向药王。
白夕羽:“师父,怎么样了?”
归海千叶:“药王前辈,我哥哥他醒了吗?”
李碧华:“仙草有没有效?”
药王头疼地扫过三人:“人已经醒了。”
“真的?太好了。”白夕羽说着就要往里冲,药王拦住了她。
“等一下,事情可能有些麻烦。”
三女露出诧异。
假山之侧,白夕羽驻足远眺,在远处的花园里,一名男子在舞剑,两名女子陪伴在侧。
依然是凌厉的剑气,狠辣的杀招,可舞剑之人的眼里不再是冰冷和漠然,多了少见的温暖。
他变了,自他苏醒以后,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归海流枫。
在看见他苏醒的一刹那,白夕羽还有些担心,在经历过幻境中的种种之后,她将如何面对他,但这一切的问题似乎不存在了。
因为,他把她彻底遗忘了。
“阿羽。”
白夕羽回头,看到了身后的端木惊鸿,眼中的泪花来不及收起,他已抬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花。
“别担心,早晚有一天,他会想起你的。”端木惊鸿轻声安慰。
白夕羽却摇摇头:“我流泪,不是因为这个,我是替大哥高兴,或许遗忘才是对他最好的结局。”
注意到端木惊鸿今天穿了一身银色的铠甲,她微微诧异:“你要出门吗?”
端木惊鸿:“靖亲王和瑞亲王反了!他们胁持了父皇,控制了皇宫。”
白夕羽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那我爹他们呢?”
端木惊鸿从容不迫道:“放心吧,你爹他们没事,在离开南楚之前,我和你爹就已经掌握了靖亲王和瑞亲王所部的谋反计划,提前做出了部署。”
白夕羽似乎明白过来:“这么说,两位亲王此次的谋反,是你故意给他们机会,诱使他们谋反,再一并收网彻底铲除?”
端木惊鸿淡淡一笑:“也可以这么说吧,他们谋反是早晚的事,但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们联合西秦国和春秋门的高手一并出手,南楚国的事,应当由我们南楚国自己人来解决。所以……”
“所以,你故意将龙骑军都撤出了南楚,为的就是让他们掉以轻心?”
“还有,我让人散布消息,说我得罪了暗夜皇者,现在只敢躲在七仙门求庇护,然后派你爹前往凤凰山剿灭暗夜皇者,如此一来,三弟和四弟一定会认为我此刻的注意力全部在对付暗夜皇者上面,都城之内守备必然空虚,再加上父皇身体不见好转,如此良机,若是错过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可趁之机了。”
“但凡世人听到暗夜皇者的名号,无不毛骨悚然,他们得知你得罪了暗夜皇者,自然是认定你必死无疑,最好我爹和他的龙象军也遭受重挫,他们就可以安坐九鼎之位了。只是,皇上被他们胁持,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
“你以为现在坐在皇宫里的那位真的是我父皇吗?”
“那宫里的那位又是谁?”
“你猜!”
白夕羽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难道……难道是我爹?”
端木惊鸿点点头,神色忽然肃冷:“其实我一开始不赞成侯爷留在皇宫,但侯爷坚持,而且的确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阿羽,你不会怪我,没有事先告诉你吧?”
白夕羽摇头:“我爹一生忠君爱国,他会这么做,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我爹毕竟不是真正的皇上,万一被他们发现是乔装的,恐有危险!你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端木惊鸿:“我的两位好弟弟,为了引我回宫,特意设下鸿门宴,我若是不去,那便是抗旨不尊,所以,我打算赴约。”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白夕羽灿颜一笑,“我随你一起去!”
端木惊鸿握起她的手:“人生最大的幸事,莫过于找到一个相知相守之人。有你,我很幸运。”
温暖的目光,似能融化冰雪。
白夕羽与他十指相握:“我也是。”
花园里,归海流枫的长剑一顿,朝二人方向投来一道目光,似有若无,刹那芳华……
回朝之路很顺利,沿途都有龙骑军和龙象军接应,在端木惊鸿和神武侯白英的里应外合下,在宫宴上一举擒下靖亲王和瑞亲王两兄弟,大势已定。
夜里,白夕羽独自来到天牢,探视她曾经的丈夫。
“你来干什么?本王落得今日下场,你高兴了吧?”端木颜褪去了一身的光环和骄傲,疲惫、狼狈。
白夕羽对他的话并没在意:“我对你的下场如何,一点儿也不关心。已经不在乎了的人,我又何必在意?”
端木颜恼怒:“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夕羽:“我问你,你们是不是从林家那里得到了一根琴弦?现在琴弦在哪里?”
端木颜一愣,旋即大笑起来:“原来你是想要得到羲皇琴的琴弦,可惜,既然你根本不在乎我们往日的情份,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白夕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会把琴弦的秘密一起带到地下去,你永远都找不到琴弦,哈哈哈哈……”
原以为可以激怒对方,不料白夕羽不但不恼怒,反而露出欣喜的笑容。
“原本我还有点不确定,琴弦是不是还在宫里,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只要我把李贵妃住过的地方仔细搜索一遍,就一定能找到琴弦。王爷,谢谢了。”
端木颜唇边的笑容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琴弦在宫里?”
这一次,白夕羽笑得更大声了:“其实,方才我是诈你的,不过,现在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了。”
端木颜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双手用力地摇晃铁栏:“白夕羽,你这个贱女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白夕羽头也不回地离开,临出牢门的刹那,她顿足,说了一句:“你这辈子最大的过错,就是辜负了白夕羽。你一生的噩运,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如果你没有辜负她,也不会有现在这般悲惨的下场……”
说完,她迈步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停下。
端木颜反复回味着她的话,身子一点点颓然地坐了下去。
白夕羽拉着宫洛羽来到李贵妃昔日住过的宫殿,利用他能够探察宝物的异能,终于在宫殿的一处暗格,找到了羲皇琴的琴弦。
至此,七根琴弦终于集齐。
“姐姐,这羲皇琴弹出的琴音,究竟是怎么样的?”宫洛羽一边观看白夕羽装弦,一边好奇地问。
白夕羽:“我也没有听过,但我知道,那一定是天籁之音。”
“那等姐姐修好了琴弦,弹给我听好不好?”
白夕羽笑道:“好!”
姐弟俩说话间,突然有人叩门:“小姐,宫里来人了,请你入宫去面圣。”
白夕羽动作一顿,微微诧异:“知道了,我换身衣服,这就来。”
门外的人走了。
白夕羽陷入沉思,回到南楚之后,她还是住在神武侯府,惊鸿忙着平息叛乱之后的事,居住在宫中,二人已有多日未见。
此刻皇上突然传召她,究竟会是什么事呢?
算了,不想了,既来之则安之,且去瞧瞧再说。
这是白夕羽第二次见皇上,第一次见面,她为皇上解蛊,结果自己中了蛊毒,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事。
“白小姐,皇上请您进去。”
白夕羽迈步走入宫殿,太监在她身后关上了殿门,气氛忽然有些怪异,但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殿内传来几声咳嗽,白夕羽抬头,看到了软塌上的皇上,立刻走上前行礼:“民女白夕羽,拜见皇上。”
正犹豫着要不要下跪,皇上开口道:“免礼,坐吧。”
他指了指近处的座位,白夕羽没有客气,恭敬地坐下了。
在二人之间摆放着一张桌几,桌几上放着一只箱子,白夕羽随意瞄了一眼,这时,皇上再次开口:“箱子里的东西,是给你的。”
“给我?”白夕羽诧异。
“打开看看。”
白夕羽迟疑地打开,发现里面全部都是珠宝首饰,件件成色不俗,绝非凡品。
“皇上,您这是何意?”
皇上深邃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慢慢悠悠道:“你的事,寡人都听说了。你为了帮寡人解除身上的蛊虫,不惜以身饲蛊,至今还被蛊虫缠身,你如此舍身救寡人,寡人感激不尽。这些只是区区薄礼,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原来如此,白夕羽顿时松了口气。
“皇上不必介怀,您是一国之君,南楚国百姓的仰仗,民女这么做,只是尽些臣民的绵薄之力罢了。”
“好一个绵薄之力!”皇上向她投去更多赞许的目光,频频颔首道,“白小姐果真与一般女子的见识不同,难怪皇儿他……白小姐,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封侯拜相、沃土千里,只要你开口,寡人也会相与。”
白夕羽:“我不要封侯拜相,也不要沃土千里。”
皇上:“那你想要什么?”
白夕羽:“我……”想到惊鸿,她不由地面上一热,流露出羞态,但又不好直言,便推诿道:“我什么也不要。”
皇上是何等聪明之人,一看她的神色便已洞悉一二:“寡人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你真的认为自己可以吗?”
白夕羽一愣,听他继续说道:“听说寡人身上的蛊虫移种到你的身上之后,蛊虫便成了无主之蛊,除非有符合条件的人愿意帮你解蛊,否则你将终身遭受蛊虫的残害,直到死亡为止。且不说符合条件解蛊之人十分难寻,即便找到了,又有几个人心甘情愿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为你解蛊?”
白夕羽沉默,他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戳进她的心脏。
皇上继续道:“倘若真的有这样的人,也心甘情愿为你解蛊,尚且好说,但倘若没有呢?你将不知道自己的蛊虫究竟什么时候会完全将你吞噬,更不知道自己的生命究竟可以维持到哪一日。这样的你,真的可以陪伴在惊鸿的身边,成为他的女人吗?倘若有一天,你真的不在了,你又让惊鸿如何面对失去爱人的痛苦?”
白夕羽的心阵阵发痛,无法言语。
“寡人是过来人,尝过失去爱人的痛苦,比你更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那一个个绝望到望不到边的黑夜,你都不知道寡人是怎么熬过来的。你怪寡人自私也好,薄情寡义也好,寡人真的不希望惊鸿也承受这样的痛苦。”
白夕羽捂住了心口,疼痛得难以呼吸。
“昨日,惊鸿来向寡人求取旨意,要寡人去侯府下聘,迎娶你为太子妃。”
白夕羽震惊地抬头。
“寡人答应他去侯府下聘,但婚事能不能成,还在于你。今日,他会向你求婚,作为一个父亲,寡人请求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白夕羽不知自己是怎么从宫殿里走出来的,脑海里不断盘旋着皇上的话语,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以来的自信心,被他彻底击溃了。
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试图去回避的隐患,还是被无情地揭开了伤疤。
而她,避无可避!
她到底该怎么办?
苦恼间,忽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阿羽,想什么呢?喊了你几声都没有反应?”
白夕羽回头,看见端木惊鸿,不知怎么的,胸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她难以自抑地扑入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美人在怀,端木惊鸿受宠若惊,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问:“怎么了?你刚刚是不是去见父皇了?父皇和你说了什么?”
听他提到皇上,白夕羽的心更痛了,双臂更加用力地收紧:“没有,他什么也没有说。”
端木惊鸿:“你今天来的正好,我带你去个地方,有惊喜给你。”
惊喜?
难道他要求婚?
白夕羽心里顿时乱极了。
“等一下。”白夕羽拉住他,“我……我突然有点累了,想先回府休息。”
端木惊鸿摸了摸她的额头:“不舒服吗?那我送你回去吧,改日再带你去看那地方。”
白夕羽点点头,虽然心里很期盼看到他所谓的惊喜,但她知道,一旦见到了惊喜,她会更加不舍得下决心。
从皇宫到神武侯府,一炷香的路程,二人整整走了一个时辰,没有马车,徒步而行。
白夕羽和端木惊鸿手牵着手,来到神武侯府门前驻足。
“你快进去休息吧,明天我再来找你。”
端木惊鸿揉了揉她额前的秀发,就要离开,白夕羽拉住了他的手:“别走。”
端木惊鸿沉默着,白夕羽以为他没有听到,再次鼓起勇气,小声说道:“别走,留下来。”
话音未落,端木惊鸿反拉住她的手,奔向侯府。
柔白的双肩逐渐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肆虐的热吻一寸寸侵占细腻的肌肤……
“阿羽,你是在邀请我吗?”端木惊鸿的声音沙哑。
白夕羽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他都已经执行得这么彻底了,还来问她这种话。
“你要是不出声,我就算你默认了。”
默认什么啊?白夕羽刚要张嘴说话,端木惊鸿覆上她的唇,将她所有的气息重新喂入她的口中,滚烫的身躯覆在她的身上,引领她进入那个从未领略过的世界里辗转起伏,直至激情退却……
也不知睡了多久,端木惊鸿满足地翻了个身,长臂触及的地方微凉,他睁开了眼睛,发现躺在身边的阿羽不见了。他掀开被子,看到雪白的床单上,还有点点血迹,是昨晚缠绵后留下的痕迹。
他枕手在颈后,露出回味的笑。
没多久,他跳下床,穿戴整齐,余光处忽然瞄见桌上摆放着一把琴,正是彩凤流光琴。
端木惊鸿心中突生不好的预感。
“阿羽——”他飞奔着,推门而出。
此时的白夕羽策马奔驰在官道上,细雨蒙蒙,打湿了她的脸颊,已分不清究竟是泪还是雨。
她这一走,没有喊上任何人,因为她还没有想好究竟要去哪里,但至少先要打消端木惊鸿娶她的念头。
思索间,前方突来一队人马,拦住了她的去路。
白夕羽急急勒马,隔着雨幕,看向对面:“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为首一人上前道:“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你家公子是何人?”白夕羽问。
“姑娘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对方似乎没有要让路的意思,白夕羽打量对方的衣着,应该是暗夜行者,难道是无尘公子来找她?
“请前面带路。”
白夕羽跟随黑衣人来到晚秋亭,远远看到一人在亭中弹琴。
“无尘公子……”她刚走两步,立刻停下,“他不是无尘,他是……慕容青峰。”
慕容青峰的琴声她再熟悉不过了。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到来,琴音刹然而止,慕容青峰自亭中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小夕,我们又见面了。”
白夕羽皱眉:“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
“我是好心来告诉你无尘公子的消息,你怎么不领情呢?”
“无尘公子怎么了?”
“他受伤了,至今还没有恢复。”
白夕羽吃惊:“怎么会受伤呢!伤的严不严重?”
慕容青峰:“他是为了让你们安全离开凤凰山,故意在我师父面前自残,捅了自己一刀,不过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但要下床落地,恐怕还需些时日。”
白夕羽顿时松了口气,忽然心中又是一动:“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会这么好心?”
慕容青峰看似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这么防备我?小夕,你太伤我的心了。”
白夕羽冷笑:“你别装了!上次就是你放的假消息,故意引我们去凤凰山,你究竟有什么意图?”
慕容青峰丝毫没有被揭穿之后的慌张,反而理直气壮地说:“我这么做,只是想要查出当日杀害我古氏一族的真凶,现在我已经查到真相,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白夕羽不悦道:“这是你的家仇,关我什么事?”
慕容青峰:“当日我若不是听信了我师父的话,以为你们宫家才是杀害我古氏一族的凶手,我也不会杀你们宫家满门,可是我现在才知道我上了当,受了我师父的蒙蔽。小夕,论起来,我师父才是杀害你们宫家的罪魁祸首,难道你不想替你的家人报仇吗?”
白夕羽吃惊:“你的意思是,你师父故意诱导你,让你认为我爹才是杀害你的族人的凶手?他是想借你的手,铲除宫家?”
“没错,他知道羲皇琴就藏在你们宫家,他想要拿到琴,所以利用我来对付宫家。”
“卑鄙!”白夕羽愤怒。
“确实很卑鄙。”慕容青峰附和道。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丘之貉!”
慕容青峰不恼也不怒:“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报仇机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联手,杀了夜皇?”
“杀夜皇?”白夕羽眯了眯眼,“我见识过夜皇的实力,单凭你我二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对付他,更何况,我是不会和我的杀父仇人联手合作的。”
慕容青峰:“小夕,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我不怪你。但你手里有羲皇琴,是唯一能够克制夜皇的神兵利器,倘若你愿意和我联手,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如果我说不呢!”
“你别忘了,你身上还中了蛊毒。你之所以离开端木惊鸿,不正是因为你身上的蛊毒吗?你身上的蛊毒一日不除,你就没有办法和端木惊鸿在一起,难道我说错了?”
白夕羽心底一揪,怒瞪慕容青峰,他可真是个人精,什么都被他算到了。
“上一次我骗了你们,但也不是完全骗你们,我的确知道一个符合解蛊条件的人,能够帮你解去身上的蛊毒。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先让人帮你解去身上的蛊毒,你再同我一起联手,杀死夜皇,如何?”
“真的?”不得不说他的这个条件十分诱人,倘若真的能够解蛊成功,她也就是无须再离开端木惊鸿的身边了。
“自然是真的。”
白夕羽想了想:“好,我答应你。”
这里是临近凤凰山的一户农家,白夕羽跟随慕容青峰来到此处,莫名其妙的,慕容青峰突然提出要亲手为她做一顿饭。
白夕羽抱胸站在门边,看着时而手持锅铲时而切菜的忙碌身影,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慕容青峰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察觉到她的注视,慕容青峰回头道:“一直都想为你做顿饭,可惜一直错过。”
白夕羽:“你到底又在搞什么花样?”
慕容青峰浅浅一笑:“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饭了。”
白夕羽:“你担心我们杀不了夜皇?”
慕容青峰但笑不语。
白夕羽:“你到底什么时候找人帮我解蛊?”
慕容青峰的手一顿:“吃完饭吧。”
白夕羽:“那你快点。”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慕容青峰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很快,桌子上摆放了三菜一汤,很家常的菜。
慕容青峰夹了一筷子香菇到白夕羽碗里:“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白夕羽没有动。
“你不会是怕我在菜里下毒吧?”
“那可说不好,谁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九九呢!”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把香菇吃了,嚼了几口,微微露出讶异的表情。
“你平常都自己下厨做菜吗?我竟不知你的厨艺如此了得。”
“自从爹娘过世后,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靠自己,若非如此,我可能早就饿死了。”慕容青峰道。
“你不是夜皇的徒弟吗?按理说应该会有人伺候才对。”
慕容青峰摇摇头:“能够加入暗夜行者的,人人皆非良善之辈,我若是不提防,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你都只吃自己做的饭菜?”白夕羽不可思议,这个男人心机太深,却也活得太累。
慕容青峰忽然握住她的手,深情凝视:“我曾经幻想过,若是我真的有了一个家,有一个心爱妻子,我每天做饭给她吃,那该是多幸福一件事情。”
白夕羽冷冷的将手抽回:“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荒唐了吗?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选择了,就势必会失去重要的东西,所以,不要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没有人会同情你,这是你自找的。”
一顿饭在尴尬的气氛中吃完,慕容青峰让白夕羽蒙上双眼进入一间小黑屋。
“解蛊之人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揭下眼罩。”
白夕羽点头答应。
进了小黑屋,白夕羽开始漫长的等待,紧接着,琴声起,她渐渐陷入另一个黑暗的世界……
也不知过多久,昏昏沉沉中,眼罩被人揭开了,白夕羽重见光明。
“好了,你身上的蛊虫已经转移了。”慕容青峰站在她的面前,微微笑道。
白夕羽:“我能见一下,帮我解蛊的人吗?”
“他不愿意露面,给你解蛊之后,他就已经走了。”
“按照常理来说,蛊虫进入新的宿体,新宿主最多只有三人的寿命,那他岂不是……”
“人各有天命,他是心甘情愿的,就算死了,也怨不得他人。”
白夕羽皱眉:“你怎么这么说呢?好歹是一条人命。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珍惜别人的性命呢?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杀夜皇?”
慕容青峰:“就在明日。”
“那我们明天再见。”白夕羽说着,离开了屋子。
在他身后,慕容青峰忽然咳嗽起来,唇色略白。
凤凰门。
夜皇看着无尘喝下药,刚要离开,却见无尘剧烈咳嗽起来,从嘴里吐出一口血,夜皇惊怒,一把抓起大夫的衣领。
“你是怎么看病的?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天,不但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大夫紧张说道:“尊上饶命,真的不关属下的事,属下给无尘公子配的都是治愈伤势的药,按理说应该三天就好了。”
“三天,这几天过去了,你还敢狡辩?”
“尊上,属下察觉无尘公子的脉象有些缓慢,倒像是中了某种慢性的毒,敢问尊上,无尘公子近日里都吃过什么?”
夜皇:“他与本尊几乎同食同睡,若是中了毒,本尊不可能没有察觉。”
“能否让属下给尊上把把脉?”
夜皇伸出手来,大夫搭上,眉头渐渐皱起……
白夕羽乔装打扮成暗夜行者的模样,跟随着慕容青峰来到凤凰山脚下。
慕容青峰一再嘱咐道:“记住,一会儿听我的号令行事。”
“知道了。”
山路崎岖,众人下马,开始步行上山,走到半山腰处,忽然察觉四周围安静的有些古怪。
“怎么了?”白夕羽问。
慕容青峰面色凝重:“不太对劲,我安排人在这里接应,可是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恐怕出事了。”
“那……”白夕羽的话还来不及说完,突然四周围伏兵四起,瞬间将他们包围。
人群中,夜皇迈步走了出来。
慕容青峰大吃一惊:“师……师父?”
“你还有脸喊我师父?”夜皇使了个眼色,一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畏畏缩缩地走到慕容青峰跟前,扑通一声跪下,“青峰公子,求你放了我的家人吧,我也是逼不得已。”
慕容青峰眉头一皱,举目望向夜皇:“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你杀了我古氏一族那么多人,我要替他们报仇!”
夜皇放声大笑:“你果然还是知道了,不过,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本尊原本就是要杀你的,只不过看在你还有几分用处的份上,才留你的小命到现在。”
他的目光一转,落在白夕羽的身上:“你也来了?虽说要除去宫家的人是本尊没错,但真正动手的人,却是你身边的这个男人!怎么?你现在是打算置真正的杀父仇人不顾,打算和他一起联手来对付本尊吗?”
白夕羽:“我和他的账自然是要算的,但真正设计想要灭我宫家的人是你,你也是我的仇人!”
夜皇:“可惜,你们的阴谋已经败露了,速速受死吧!”
他运劲发掌,忽然动作一滞,面露痛苦之色。
慕容青峰笑道:“师父,您刚刚是不是服了一粒大夫给你的药丸?您以为它是解药,但恰恰相反,我给您饭菜里下的药根本不是什么毒药。您那么聪明的人,我若是真的下毒,您岂会没有察觉?可您恰恰关心则乱,以为无尘公子也和您一样中了毒,在察觉自己中毒之后,必然会听从大夫的话,服下解药。可其实,那解药才是真正致命的毒药!师父,您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说什么?本尊不相信!”夜皇怒意燃烧。
慕容青峰:“您若是不信,可遣人去找那大夫,看看他是不是还在凤凰山上。”
夜皇狠戾的目光扫向一旁的下属,下属回道:“尊上,就在刚才,大夫说有几味药极难寻找,须他亲自下山去寻,现在已经下山了。”
“混账!”夜皇一掌击在下属身上,立刻提气逼毒。
白夕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怔住。
慕容青峰忽然对她喊:“小夕,就趁现在,杀了他!”
白夕羽神识一动,从神音宝塔里召唤出了羲皇琴,一把完整的羲皇琴,琴一出,四方寂,一股无名之风瞬间席卷整座凤凰山,令人不寒而栗。
夜皇看见她面前的羲皇琴,脸色再次变幻:“羲皇琴,你居然真的找齐了所有琴弦。”
忽然,他放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伴随着他的笑声,整座山刮起一股更加狂烈的风,脚下的大地都在震动,仿佛真正的王者降临了。
慕容青峰的脸色忽然变了:“不好,他居然把毒都逼出来了!”
出乎他的意料,夜皇的武功境界已经迈入化境,那点致命的毒,在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白夕羽立刻镇定下来,盘膝席地而坐,双手抚上琴弦,一个音,两个音……指速越来越快,琴音越来越密。
以她为中心,方圆十里之地,尽入琴域之中。
霎时间,琴域之中的人们鬼哭狼嚎,四下逃窜。
大笑中的夜皇,慢慢收了笑声,一边抵挡音刃的攻击,一边用贪婪的目光紧盯着白夕羽手里的羲皇琴。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上古之琴,今日终于重现人间了。
羲皇琴出,天下震动。
果然名不虚传!
“可惜了,可惜这样一把好琴,居然落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夜皇嘴里厉喝一声,忽然一把巨剑从天而降,带着紫金的光芒,一剑斩开琴域的禁制,直插地面。
霎时间,地面四分五裂,山摇地动。
白夕羽看着座下的地面裂痕瞬间而至,她连忙抱起琴,向后撤离。
琴音有片刻的停止,夜皇的剑势却凶猛无敌,无孔不入。
“他的实力太强了,我们还是先撤吧。”白夕羽对慕容青峰喊道,这是她第一次使用完整的羲皇琴,每弹拨一下,都要使出全力,如此下去,她必然会支撑不住。
慕容青峰却反对:“小夕,到我身后去,今日我就是拼死一战,也要杀了他!”
看着慕容青峰暂时抵挡住了夜皇的攻击,白夕羽深吸一口气,召唤出紫陌,在她四周围结成一个球状的巢穴,将所有剑气全部抵挡在了外面,她重新盘膝而坐,拨弹琴弦。
但渐渐的,她发现普通的音刃攻击根本无法抵御夜皇的剑势,而她消耗的功力越来越多。
对了,诛仙曲。
只有诛仙曲才能对付夜皇!
她将神识渗透进神音宝塔,宝塔四周围的墙壁上浮现出了无数的音符,像是一颗颗跳动着的小蝌蚪……
诛仙曲!
一曲诛仙,亘古第一神曲!
第一次看到诛仙曲的时候,才只有一个篇章,如今,另外六个篇章也浮现出来,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精妙的琴曲,她不禁着了迷。
这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出现了:“诛仙曲一共有七个篇章,伴随着琴弦的丢失,篇章的顺序也被打乱了,你必须从中寻找到唯一的正确排序,才能弹奏出真正的诛仙曲。”
是琴魂,是琴魂的声音,再次出现了。
“这些篇章看起来,都不循常理,自成一体,无论如何排序,都看起来很和谐,但又不和谐。七个篇章,除却第一个篇章,至少有几十种排序的方法。我要在短时间内寻找到唯一的诛仙曲,这实在太难了。”
白夕羽顿时陷入困局。
琴音忽然停下,白夕羽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没有了音刃的援助,慕容青峰腹背受敌,身上的剑痕瞬间就多了十几道,回头看向白夕羽,冲她喊:“小夕,快醒醒!”
然而,沉醉在诛仙曲中的白夕羽,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局势逆转,包围圈不断缩小。
夜皇看着包围圈中央的白夕羽,嘴角牵出一抹冷笑:“羲皇琴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拥有的?你没有那个资格!”
他口中厉喝一声,巨剑在天空中盘旋一周,自白夕羽的头顶上方劈砍而下。
“小夕——”慕容青峰身陷暗夜行者的围攻之中,来不及抽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巨剑以不可抵挡之势,向白夕羽劈斩而下,他不忍心地扭过头去,不愿去看这残忍的一幕。
就在这时,从天空中传来一记振聋发聩的啸声,一条金色的巨龙从天而降,伴随着长长的龙啸之声,龙角撞开了巨剑。
夜皇眼睛微眯,看向巨龙身后穿银色铠甲的男子:“龙神诀?这世上居然有人炼成了龙神诀?”
端木惊鸿没有理会他,快步来到巢穴跟前:“阿羽?阿羽,你没事吧?”
没有任何的回应。
端木惊鸿开始担忧:“小九,你在吗?”
听到他的召唤,小九从白夕羽的怀里钻了出来,一蹦一跳,来到端木惊鸿掌心。
“你的主人怎么样了?”
小九稚嫩的声音道:“主人的神识已经进入神音宝塔,她现在正在破解诛仙曲的奥秘呢。”
端木惊鸿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这就好,你好好守着你的主人,不准离开半步,知道吗?”
小九嗯嗯应着,回到了白夕羽的身上。
端木惊鸿回身,拔剑,对向夜皇:“虽然你是我皇兄的亲生父亲,但你作恶多端,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个大魔头!”
夜皇冰冷一笑:“就凭你?”
战势一触即发。
“住手!”有人突然喊道。
夜皇和端木惊鸿同时转头望去,只见无尘拖着虚弱的病躯,站在不远处,向二人走来。
“你们都住手!”
夜皇:“你怎么来了?来人,快带公子回去。”
端木惊鸿:“皇兄,你受伤了?”
无尘伸手,阻止来人:“你们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弟弟,我不希望你们两个当中任何一个人受伤。听我的,不要再打了,咳咳,咳咳……”
“皇兄——”端木惊鸿欲走上前去扶他,一道寒光自他耳边呼啸而过,带着金属的铿锵波动,噗嗤一声,插入无尘的心口。
端木惊鸿怔住了,呆立原地。
无尘越过他的肩头,看到他身后的慕容青峰,那匕首就是从他手里飞射出来的。
端木惊鸿冲过去,抱住了摇摇欲坠的无尘:“皇兄,皇兄——”
无尘虚弱地微笑:“惊鸿,这一次,皇兄是真的要离开了。”
端木惊鸿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皇兄,我不许你死,我不准你死!”
无尘伸手,拭去他脸颊上的泪水:“以后,皇兄再也不能为你束发了……”
说完,他的手颓然地滑了下去。
“皇兄——”端木惊鸿仰天长啸。
“慕容青峰,你敢杀我儿子?”夜皇愤怒的咆哮,震耳欲聋,他脸上的青筋魔性地蔓延膨胀,整个人鼓胀起来,带着无边的愤怒和杀气,向慕容青峰席卷而去。
慕容青峰无所畏惧地大笑:“当初你杀了我古氏一族数百口人,我现在不过是杀了你一个儿子,连利息都不够!”
“我要杀了你!”夜皇的愤怒疯狂地侵袭着,慕容青峰飞身躲藏。
轰!轰!轰!
一拳接着一拳,在夜皇疯狂的攻击之下,紫陌结成的巢穴也不能幸免,被一击即溃,巢穴中央的白夕羽受到攻击,神识从神音宝塔中抽离回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她吃惊极了。
“惊鸿!”
白夕羽抱着琴,来到端木惊鸿身边,看到他怀里已然失去了生机的无尘,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慕、容、青、峰——”一个个的字眼从端木惊鸿嘴里崩了出来,他的双目充血,轻轻放下无尘的尸体,拔剑,扭头看向被夜皇打得四处逃窜的慕容青峰,他嘶吼着,执剑向慕容青峰刺去。
白夕羽怔然,怎么回事?难道说,杀死无尘的人,是慕容青峰?
该死的!他居然又害死一条人命!
只见慕容青峰在夜皇的重拳和端木惊鸿的龙身虚影双重攻击之下,退无可退,终于被击落到崖下,一坠到底。
夜皇来到无尘的身边,双手颤抖着抱起无尘:“儿啊,你终究还是先为父而去了。”
一行热泪夺眶而出,夜皇悲痛欲绝。
白夕羽和端木惊鸿站在一旁,深受感染,纵然夜皇再怎么作恶多端,但至少对儿子的爱是深沉的。
二人相互凝视,有再次重逢的喜悦,有失去至爱的悲痛……
就在这时,夜皇慢慢抬起头来,冰冷无情的目光直逼向白夕羽和端木惊鸿二人:“是你们,都是因为你们,我的孩儿才会死!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凤凰山!我要你们给我儿子陪葬!”
白夕羽二人始料未及,突然遭受他一拳的重击,双双倒地。
夜皇内心的愤怒燃烧到了极点,一拳接着一拳,如狂风骤雨般密布,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白夕羽手里的琴也被远远击飞了出去。
“阿羽,我来抵挡,你快走!”端木惊鸿飞身挡在了白夕羽的面前,用力顺势一推,将白夕羽推往远处。
“想走?没那么容易!”夜皇浑身一震,突然一分为二,眼前蓦然出现了两个夜皇。
“糟了!他居然已经修炼成了身外化身。”端木惊鸿的惊叹方落,两个夜皇分不同的方向,各自攻击端木惊鸿和白夕羽。
“阿羽,小心!”
白夕羽见状,只能不停地往山下飞奔。
“紫姐姐,快去把我的琴取来!”
“小九,上!”
金色的雄狮反扑向夜皇的分身,与他陷入激烈的交战,但没几个回合,夜皇的分身就甩掉了小九,继续朝白夕羽追杀。
紫陌欲取羲皇琴,却被几名暗夜行者一拥而上,缠住。
白夕羽一路飞奔,不知不觉间,竟是来到了一处悬崖,再无退路。
夜皇停在了她的面前,满面的冰冷和阴狠:“如果不是你和慕容青峰联手,想要对付本尊,尘儿就不会死,慕容青峰该死,你也该死!”
白夕羽一步步后退:“无尘公子的死,我很遗憾,但这并非我的本意。况且,当日若不是你诱导慕容青峰,让他以为我宫家才是杀害古氏一族的凶手,他又怎么会灭我宫家族人?说起来,你才是杀害我宫家一族的罪魁祸首!”
夜皇:“没错!是本尊干的!你们宫家自诩名门正派,一直跟本尊过不去,本尊早就看不顺眼了。再加上你父亲得到了神音宝塔,像神音宝塔这样的宝物,像你父亲这样的平庸之辈,根本不配拥有它!”
白夕羽:“你杀了那么多人,居然还可以理直气壮,可怜无尘公子善良又正直,却因你而死,你根本不配做他的父亲!”
夜皇被激怒了:“你说什么?本尊杀了你!”
他大手一抓,掌心处蓦然形成一把黑色的巨剑,散发着森然的寒气,刺向白夕羽。
白夕羽想要逃,却发现整个人像被定住了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色巨剑刺穿自己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人影飞到她的面前,人影猛然一震,时间在这一刻骤然停止了。
从脚底到发梢,白夕羽的身体没有一处不在颤抖,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倒了下去,在最后落地的刹那,她弯身接住了他。
双唇冻住了般,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听见怀里的人用熟悉的声音低沉地说道:“羽弟,自幻境中醒来后,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现在好了,我再也不用伪装了……”
白夕羽张了张嘴,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归海流枫伸手,抚上白夕羽美丽的脸庞,所有的心声都化作了唇边的一抹微笑,他从怀中掏出一支带着裂纹的翠绿玉箫:“来世,做我的妻可好……”
白夕羽接过玉箫,用力点头,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往下淌。
“大哥——”
然而,再也没有人回应她了。
悲伤的情绪肆意地蔓延,白夕羽的手慢慢抚上琴弦,接触到琴弦的刹那,诛仙曲的第一篇章就自然而然地流泻,悬崖上风云骤变,天地之气,慢慢聚拢,包围在白夕羽的身体周围,她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像一尊煞神降临于世,但转眼间又如白玉观音,带着佛光普照大地。
天神与煞神的影像,在一个人的身上完美地融合了。
夜皇见状,顿觉不妙,一步步后退,转身欲逃。
忽然,琴音一转,天空中云开天破,一道圣洁的白光从天而降,击打在夜皇的身上,瞬间,灰飞烟灭。
没错了,就是这个顺序。
这就是传说中的诛仙曲!
山腰处,端木惊鸿仍在与夜皇本尊激战,忽然,从天而降另一道白光,夜皇本能地感觉到了危机,立刻与端木惊鸿拉开了距离,飞奔着逃向山巅。
此时,来自山脚的琴声越来越急,琴音环绕在群山之间,像催命的音符,落入人的心间,步步杀机,暗夜行者们见状,再也顾不上他们的尊上,朝山下逃命而去。
然而,已经迟了。
一道道的光柱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击打在他们的身上,瞬间灰飞烟灭。
一曲诛仙,更何况是凡人之躯?
端木惊鸿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惊叹唏嘘。
难怪世人都想得到羲皇琴,如此毁天灭地的力量,谁人不想拥有呢?
他举目望向山巅方向,一个黑色的人影还在逃亡,他没有迟疑,继续追赶。
夜皇狼狈地逃窜,好几次差点被光柱击打到,他的衣袍破了洞,头发披散,鞋子也丢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逃难的乞丐。
他一路跑向山巅,直到再也无路可逃。
“莫非天要亡我?”他感慨地叹息,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不是天要亡你,而是我要亡你。”
夜皇猛然扭头,看见了慕容青峰:“你没死?”
慕容青峰:“难道你忘了,我是古氏一族的后人,我拥有空间转移的异能。”
“你要干什么?”夜皇发现他紧紧抱住了自己,用力挣扎。
慕容青峰双臂紧紧缠绕着他,举头望向从天而降的一道白色光柱,他潋滟而笑:“爹、娘,孩儿为你们报仇了——”
“疯子,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本尊!”夜皇试图推开他,却已经来不及了,白色的光柱自头顶上方迎面而来,将二人一起吞没。
山巅之上,重新归于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如仙如醉的琴音仍在继续……
听山下的村民说,那一日他们看到了神迹,有仙女从天而降,然后他们听到了天籁般的琴声,弹了整整三天三夜。
通往南楚国的官道上,一男一女同乘一骑,策马奔驰。
“阿羽,你身上的蛊毒真的已经解了吗?”
“我想是的。”
“到底是谁解了你身上的蛊毒?”
“我也不知道,慕容青峰不肯告诉我。”
“吁——”端木惊鸿急急勒马,看向挡在路中央的几名黑衣人,露出警惕之色。
“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上前道:“二位不要误会,我们受命等候在此,是来给白小姐送信的。”
白夕羽一愣:“什么信?”
黑衣人将信双手奉上:“青峰公子交代属下,倘若有一日他不在人世了,就让我将这封信交给白小姐,他要说的话,都写在这封信里面了。”
白夕羽半信半疑地拆开信:“小夕,见到这封信,就代表我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好好珍惜你。我杀害了宫家那么多条人命,却只能还你一条人命,我知道这远远不够。宫家的人已经没有办法再复活了,可是宫家的一切,我要全部都归还给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吗,宫家所有的财宝和我这些年搜罗的宝物,全部都埋在那里。它们本该属于你的,现在都还给你……”
人都没了,我要财宝有何用?
白夕羽将信纸一点点握在掌心揉碎,忽然想到什么,问黑衣人:“我问你,那日为我解除身上蛊毒的人,究竟是谁?”
黑衣人略显迟疑,沉默不语。
白夕羽:“是他吗?”
黑衣人点了点头:“青峰公子正是纯阳体质,是唯一能解小姐身上蛊毒之人,在公子决定要帮小姐解蛊之日起,他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白夕羽低低笑了起来,笑到最后,竟是流出泪来。
难怪,难怪他那日坚持要给自己做一顿饭,原来这是告别饭。
他牺牲自己,救了她的性命,她应该感激,可是想到他的背叛和他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家人,她恨!
她曾经爱过他,也恨过他,如今,一切都随着她手里的雪白飞屑一起,随风消逝。
端木惊鸿抬手,抚过她的鬓发,深情凝望。
“阿羽,我们走吧。”
“去哪里?”
“回家。”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