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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去打扰这二位大夫的交流和切磋顺带还在心无旁贷地一起研究着,李寻欢微笑着离开了梅二的这个药庐,那一直令他魂萦梦牵了十年之久的故园已经在望了。
不想昔日这个声明显赫的“李园”如今已变成了“兴云庄”,但大门前挂着的那两幅御笔亲书的门联却仍在,不过已经变得斑驳了。
“一门七进士,
父子三探花。”
李寻欢见到这副对联,就象是有人在他的胸囗上重重地踢了一脚,使得他再也无法举步。
但这本是李寻欢自己的家园,他出生在这里,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
也就是在这里,他曾经渡过了一段最幸福的童年,有慈祥的双亲疼爱,有宽仁的大哥庇护。
当然是在这里得到过此生最大的荣耀,可是,也就在这里,他曾经亲自将他父母和兄长的灵柩抬出去埋葬。
现在他的眼前似乎变得模糊了起来,仿佛看见了四具棺木正从府内抬出,黑漆漆的,慢慢睇从自己面前鱼贯而过,顿时不禁悲从心来,又谁能想到此刻他在这里竟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了。
于是李寻欢露出凄然一笑,耳旁似乎响起了一阵凄凉的悲歌: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垮了。”
他低下了头仔细咀嚼着这其中的滋味,在这刻竟不免体味起人生的悲欢离合,染满了生命的哀歌,更是感到满怀萧索惆怅,玄然欲泣。
历历往事想忘但不能忘,无论人去到多远,故园依然在心间,对它充斥怀恋。
剪不断,理还乱的是离愁,而今别是一般滋味酿在心头,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不想再去理会那门前大麻子的故意阻拦,这世间狗眼看人低的可不是少数。
李寻欢在当年高中探花是意气风发、正春风得意之时,都经常见到这些狗仗人势的卑鄙嘴脸。
而今自然更不会往心里去,还不急不躁地在和那大麻子解释着,他却听到门里已经有人在急切高呼道:
“寻欢,寻欢,真是你来了吗?”
只见到一个相貌堂堂,着一身锦衣华服,颌下留着微须的中年人已随声冲出了府门来,满面俱是兴奋激动之色。
这一下见到了李寻欢,就用力捏着他的脖子,拍着他的肩头,嘎声道:
“不错,想不到真的是你来了……真是你来了……”
他话未说完,居然已是热泪盈眶。
李寻欢依旧是不改的那满脸淡笑,他此刻虽仍然是称呼这个男人为大哥,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大哥早就躺在了方才好像从眼前刚过去的棺材里。
从此他就孓然一生,再也没了血缘亲人。
那龙啸云翻来覆去地说着想死了李寻欢的话,但更多的却是在向人炫耀着他的这个兄弟——李寻欢就是当年的那个小李探花,也是闻之会令人色变的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刚才还是狗眼看人低的那个大麻子听到后不觉就愣在乐当场,随即长长吐出囗气,摸着脑袋自语道:
“我的妈呀,原来他就是李……李探花,连这栋房子听说都是他送的,我却不让他进来,我……我真他娘的该死。”
那红孩儿龙小云而今正被十几个人围着,坐在大厅里的太师椅上,他现在也明白了自己父亲和李寻欢的关系,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
但龙啸云刚热情地拥着李寻欢走入了大厅,就抬手阻止了数个汉子扑上来作势要替龙小云报仇。
哪怕李寻欢已经很干脆地向他认下了废其儿子的武功一事就是自己所为的。
但那龙啸云却是出人意料的没有作任何的指责和抱怨,反而还大义凛然地斥责那些想动手替龙小云报仇的武夫们;
“我龙啸云的儿子就是李寻欢的儿子,别说是这次出手教训了那小畜生,就是被打死或打残了那也是活该。而且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准再提。”
龙啸云这样一说,那些急于想表现的武夫不知道他嘴里所讲的到底是真是假,没想到这一次拍马屁竟是拍到了马腿上,本打算在主子面前表现一番自己忠心的,却不料倒被呵斥指责了,觉得真是他妈的晦气。
李寻欢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脸色并无多大变化,对于龙啸云的为人他还是比较了解,这个人表面功夫是做得很好很完善的。
突听内堂有一人道:
“快掀帘子,夫人要出来了。”
站在门囗的童子刚将门帘掀起,林诗音已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想必是听到自己儿子出了事,急的吧。
随即,那些大堂内的其他人都立即作回避,只留下几个算比较亲近的人在。
李寻欢终于在隔了十年之后又见到林诗音了。可是和他记忆里留存的那个表妹又好像是不相同的;
在眼前出现的这个林诗音脸色太苍白,身子太单薄,她的眼睛虽依然明亮,不过也嫌太冷漠空洞了些。
现在的他只能以微笑来掩饰住心里那份始终不能释怀的痛苦,勉强笑着地招呼道:“大嫂,你好!”
而林诗音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这一声呼唤。她的整颗心仿佛已全贯注在她的儿子身上。
已经因自己父亲的无情态度而显得缄默的龙小云看到自己的娘亲出来了,立时就露出委屈之状,泪水就好似开了闸一般,哭得那个伤心,表现得那个难过。
却还不忘对自己娘亲述说,告状似的用手指着李寻欢,咬牙切齿道:“是他欺负了儿子,把儿子弄残整废了,从今往后再也不能习武了!”
林诗音紧紧地揽着自己儿子的肩膀,转过头看着有些失神的李寻欢,仿佛看到的是个陌生人,只冷哼一声:
“很好啊,李寻欢!这世上还有什么不道义的事情你做不出来?逃避责任一消失就是十年之久,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伤害我的孩子。
你,你当年负我还不够?难道时隔十年后还不甘心,还要突然冒出来剜我的心肝?我早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快快乐乐地活着,想不到你连我最后剩下的一点幸福都要剥夺,你……”
李寻欢玩万万没有想到林诗音居然也会说出如此话语来,世人被谣言所惑不明真相就罢了,诗音可是当事人啊。
一切的来龙去脉都明白无误,怎到了如今竟会说是自己负了她呢?口气里的指责之意很明显。
李寻欢当然想不通,因为他没有意识到即便是谣言,在这个世间流传了这么多年,哪怕是假的也会被认作是事实。
林诗音是当事人又怎样,谎言说上三遍就能成为真理,而今全天下人都认为是李寻欢为了报答龙啸云的救命之恩,而一意孤行做出的让妻之举。
这些个谣言最终让林诗音本人都相信了;
自己原来是被表哥让了的,也就是说自己被表哥抛弃了,他不顾自己感受,不征求自己的意见就把自己让给了龙啸云……
而其后的婚姻生活也并非想象中那样的和谐美满,因此就造成她对李寻欢生出了怨念,令她在心里也开始恨自己的表哥,她绝不会去反省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和摇摆不定的态度。
只是和龙啸云的结合令她很失望而已,同他成亲后,那些无时不刻不找机会表现的殷勤体贴没有了,甜言蜜语也很少,那些刻意的讨好也几乎不再出现……总之,这婚姻令她很后悔。
所以她现在只能把人生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把全部的爱赋予给儿子龙小云。
岂料,那个冤家似的李寻欢竟然会废了他,哪能想到一个大人竟然会对一个小孩子出手。
所以林诗音很生气,正好趁此把心里对这个男人怀有的积怨一并抒发。
李寻欢一脸哀戚地看着出言不逊且咄咄逼人的林诗音,不禁连连后退着,而龙啸云就在一旁冷笑着的围观,不作声更不出面劝阻自己妻子。
看见李寻欢的失神落魄,满脸的惊诧不能相信之色,觉得时机到了才干咳一声,打断了林诗音咄咄逼人的话,大声道:
“你不能这样对寻欢说话,这完全不能怪他,全是云儿自己闯出来的祸,何况,当时他并不知道云儿是我们的孩子。”
一旁的红孩儿忽又大声道:“他知道,他早就知道儿子是谁的,本来他根本伤不了我,可是我听说他是爸爸的朋友就立即住了手,谁知他反而趁机伤了我!”
铁传甲愤怒得全身血管都要爆裂,但李寻欢却还是木然呆愣地站在那里,竟完全没有替自己解释辩护之意。
无论多么大的痛苦,他都已承受过了,现在他难道还能和一个小孩子争论得面红耳赤么?
秦孝义更是在一旁起哄似的指责道:
“小李飞刀可是成名已久,素闻其侠义无双,今日算是让老夫见识了,居然连个幼稚的小娃娃都不放过,还对其痛下毒手,啧啧,真是心肠险恶又歹毒啊,妄称大侠。”
李寻欢此刻心里虽是难受,但也不会任其污蔑自己,作一番深呼吸定下思绪后冷冷道:
“既然是有你铁胆震八方——秦大侠在他身后,这就难怪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敢随意杀人了。
有你们撑腰,这为虎作伥的,他还有什么人杀不得,什么人不敢杀?”
秦孝仪冷笑道:
“在下杀的人,只怕还不及李大侠一半吧。”
李寻欢冷冷睨了一眼他道:
“秦大侠倒也不必太谦,只不过,在下若杀了人,便是冷酷毒辣草菅人命。
阁下杀了人,那便是替天行道,正义之事了!”
他微微一笑,笑容里难掩苦涩,看了一眼正瞪着自己的林诗音,接着道:
“今日这孩子若杀了在下,日后传说出去,必然不会说他是为了要抢大夫而杀人的,必定要说他和秦大侠又为江湖除了一害,是么?”
那秦孝仪纵然老练沉稳,此刻脸上也不觉有些发红。
而龙啸云这时脸色也不怎么对,于是就愤怒地对自己儿子吼道;“这畜生实在太可恶,我不如索性废了他,也免得他再来现世!”
林诗音护着自己儿子正待开口让这些男人把自己也一并杀了,不过她话未说出这时却有个高亢的声音传来;
“李探花说得好。”
话到人也到,这满脸喜兴的白胖老男人不知从何而来,居然就这么凭空而降出现在了众人视野里。
来者正是喜多,手里提着几副药材,随手就一股脑儿的扔到了铁传甲怀里,也不用他作吩咐,那虬须大汉就很自觉地熬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忙了,新单位要适应,一切都是一团糟,大家请多多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