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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欢走在密道里,在身后是离得愈来愈远了的,被他整治得连骂都骂不出来了的南安郡王。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不爽,他也没想到会被自己认为的贫贱之人,采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给狠狠收拾了,心里憋着一股气,恨得是咬牙切齿……
李寻欢脸上带着不明显的微笑很轻易地打开了暗门机关,又来到之前喝酒的那个花厅,取了自己所披雪氅。
方发觉此间依旧没有人在此,院子里也没有人!王府里的人大概的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事,还是避忌,躲远点为好吧。
估计那南安郡王向来都仗着自己身强力壮,被他俘获的大多是些弱质之流,因此并没有安排打手。
李寻欢也没有打算要大摇大摆地从南安王府的大门走出,平白招来府内下人们的疑心。
而是足下轻点,身体一晃就消失在了这南安郡王府,当他再落地时,已经是离那王府大门数百步之遥了。
然后见他从荷包里掏出了个什么,往空中随意的一弹,一竖亮光就在空中绽开,算不得耀眼,但是在这样的黑夜里却是醒目无疑的。
那席白衣在雪地里不急不缓地走着,没过多久,就有一个黑衣人来到了他的近前。
于是李寻欢就向他交代了今夜所发生的一切,详细地讲明整个事件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那黑衣人正是指定联系他的皇家暗卫,只见那暗卫不停地点头又摇头,最后露出了一个让李寻欢放心的表情,随即就抱拳离开。
如此,就算把这事儿推给皇帝自己去斟酌了,到底是要罚自己安抚南安郡王呢?还是要把这事儿强压下,让那南安郡王吃个哑巴亏!李寻欢亦是懒得再去管。
而今眼目下在他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件怪事。
冬日的夜在寒冷中总是带着一份苍凉,任烛火摇曳也弥补无尽那萧索之意!
李寻欢趁夜从南安郡王府回来后,也没有点蜡烛,而是将就着‘哧哧’燃烧的火盆所发出那些亮光,在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那把神奇的‘风月宝鉴镜’!
脑子里在思索着那跛足道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真的有太虚幻境和警幻仙子存在?
若真是如此,那呆瓜贾宝玉岂非凡品?口涎五彩玉石而出生当真有这事儿?莫非他会是神仙转世?难不成是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人在有的时候确实是分不清梦里梦外。
至少现在他李寻欢就有些质疑贾宝玉给自己所讲述过的那个梦了,思来想去都深觉不能相信亦是难以置信。
因为这一切都超出了李寻欢对这个人世间的认知,彻底挑战了他的心里接受能力和承受能力。
但他今夜就在各种思虑、各种想法和各种探寻中却始终是显得心绪不宁,倍感烦躁难耐。
不是因为南安郡王府里所发生的那事儿,而是因为他就在不停地在看那‘风月宝鉴镜’的正反面;
挚爱家人皆出现在了镜子的正面,也都在对他招手唤他进去,甚至还让他感到有一股吸力在引他一般,令他身不由己……得亏李寻欢的心智还算稳定,硬是生生抵御住了那股吸力,不然后果会是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夜的思索无果,李寻欢一大早的就再次去到了贾代儒家里,
一是想看看贾瑞的病情究竟如何了,可有好转迹象;
再一个就是为着要等那‘风月宝鉴镜’的主人来索回自己的物事。
他可是打定主意要亲眼看看那个跛足道人到底具有何等的仙风道骨!
不过是隔了一天时间而已,瞧那贾瑞虽然依旧病弱,好好一个人现在也已变得瘦骨伶仃,只能卧床不起。
但还是能感到他的出气已经比昨日要均匀些了,更关键的是人已经苏醒了过来。
虽然还是体弱无比,但神智要清醒了些,目前看来他这条小命是有希望保住了的,由此已令得那贾代儒全家都把李寻欢看成大恩人一般。
这已临近午时,贾代儒诚心实意地是几次三番请李寻欢与他们一起用午膳,但都被其很客气地婉拒了。
他而今哪里还会有心思吃饭,他现在满脑子的都是太虚幻境,警幻仙子还有那神秘的跛足道士……根本不会觉计到自己肚子究竟是饱还是饿!
也就是在午膳时间,那跛足道士的身影终于出现,依旧是以化斋为名,但他却绝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从一个不相干的俊美男人手里,拿回了那面奇妙的‘风月宝鉴镜’!
而李寻欢在将东西交还于他之时,目光深邃如潭底,同时还带着满含探究之意的表情,说了一句令那跛足道人惊诧似五雷正在轰顶的话:
“太虚幻境,警幻仙子,孽海情天,红楼十二钗……”
说罢脸上就牵出一抹如同初春般温和的微笑,眼神里的水光彷若绽现出了三千靓色,足以泯灭这尘世的一切灰沙。
他此话一出,已接过那‘风月宝鉴镜’的跛足道人立刻就怀着一脸的不可置信神色,当即就睁大了眼,在细细端详着李寻欢,上上下下地把他全打量了一番。
然后就笑了,却是一种不可明言的苦笑,摇着头也罢着手,只连声说道:“想不到竟然是生出变数了啊!变数!”
李寻欢完全不甚明白他嘴里所说的‘变数’为何意,当那跛足道人已经行至丈远,嘴里却一直都在大声吟着: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李寻欢沉默地望着那一瘸一拐逐渐走远的背影,同时听到那跛足道士在突然间念出了苏轼的这首哀怨诗词,依旧是一头雾水,倍觉莫名其妙。
看着且行且远的背影直至消失无踪了,整个面色都未能放松。
而今的他哪里会知道那跛足道人口中所称的变数其实就是指的他——李寻欢!
而高声所吟出苏轼那首凄凉的词,则是他将来的一个真实写照;
半世情伤,关外十年,病痛交加……
这一切都是命数,一切皆是劫数,可一切也是定数,而他竟然在无知无识中很莫名地成为了一个变数!
为此却搭上了自己的大半生,搭上了自己的爱,牵扯了自己的情。
有些事于他自己而言同样是命数、劫数、定数但照样也生出了变数,这冥冥中的安排总是会令人匪夷所思,无可预料!
现在他只得暂时抛开脑子里层出不穷涌出的各种疑问,李寻欢几乎是拼住呼吸,又再度走进了贾瑞病气污浊、弥漫的那间卧室。
硬是强行把那病得要死不活之人连拖带扶地弄到了院子里。也不去顾贾代儒夫妇的心疼,冷漠地让贾瑞蹲马步从一数到三即可。
可怜那贾瑞正处于要命的大病之中,加之泄精过多,身子早就被掏空,虚弱得已经是不成人样更不具人形了。
这番又被李寻欢折腾着蹲马步,腿上哪里会有劲,全身上下都不得力呀!虽如此,但仍是依他言下蹲着,咬着牙,颤栗着的还是坚持撑过了三下。
紧接着一连数日,李寻欢都会准时出现在贾代儒的住处,冷眼负手立于院外看那几乎病死的男人蹲马步。也就是几日后,而那当初差点就死了的贾瑞,居然奇迹般的蹲马步可以蹲到十几二十下了,由此就可判定他的性命已是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命数、劫数、定数却生出了变数!这就是本文文案上的。有些时候我们都在选择,都在变化。
心境,经历,年龄都在变,命运的轮轴也在随着决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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