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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弟妹,昨儿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你们了!”才进花厅,和水金就迎上来赔礼。
秋曳澜忙上前一把拉住她手臂:“十四嫂可千万别!昨儿个都是大嫂跟二嫂看我不顺眼,关嫂子何事?”
“你说这话就是跟我生分了!”和水金眼眶一红,声音里就微带了哽咽,“昨儿个大嫂跟二嫂虽然对你有些意见,但既然没提凤头钗的事儿,显然还是打算忍了!之所以把事情闹那么大,归根到底是我们三房没有做好主人,不但不圆场,反倒……反倒添油加醋!不然我跟六嫂、七嫂要是齐心协力的平事,八嫂哪会受委屈?十九弟妹你才过门,又怎么会被长辈喊去问事呢?”
秋曳澜心想你倒会说话,没做好主人是整个三房,这不等于在提醒我,要恨也不能就恨你一个吗?
她淡淡道:“我知道十四嫂你有苦衷,毕竟六嫂跟七嫂都是跟你一个房里的嫂子,本来你越过她们当家,想来已经招了她们的眼了。昨天她们起头挑拨,你要不跟着做,恐怕会得罪她们。”
和水金愣了一下——显然是预备做解释的说辞被秋曳澜抢先说出来,她一时有点词穷了。
索性她反应敏捷,借着擦泪的光景捱了会,急中生智,道:“十九弟妹你这么体谅我,我越发的无地自容了!不过这事情也不仅仅这么简单——如果只是六嫂、七嫂的意思,以咱们两个的交情,我也不是那等怕事之人!岂能坐视你被推到风口浪尖?”
秋曳澜面上露出一抹诧异:“噢?十四嫂子的意思,是有什么内情?”
“不错!”和水金很满意她的惊讶——这意味着妯娌之间谈话的主动权,又回到了她手里。因此她本就从容下来的神色又从容了几分,继续道,“这几个月以来,朝中最大的事情是什么,想来十九弟妹你也知道。”
“朝中最大的事情……莫不是争储?”秋曳澜微微眯眼,她大概已经明白和水金要说什么了。
果然和水金颔首:“正是此事!”
“但这种朝廷大事,跟咱们家后宅争斗有什么关系?”秋曳澜请教。
“十九没跟你说?”和水金先确认了一句,见秋曳澜摇头,才释然道,“约莫是你们新婚燕尔,他不想拿琐碎事情占了单独相处的功夫……”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表弟,知道秋曳澜性.子不那么温柔,怕她回头找江崖霜算账,所以给江崖霜找了个理由,才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很仔细,就是听母亲透出一点口风,这回争储,十九他仿佛立了大功!”
“由于这份功劳,咱们江家这边几乎是稳赢了!这样事后论功,岂能不算你们一大份?”和水金叹了口气,“可是朝廷上高位就那么多,若是增设尊衔,多了也不值钱了不是?因此,你们分多了,其他人自然就要分少——这种情况下,自然都盼望你们房里犯错!好得理由,论薄你们的那一份!”
秋曳澜皱眉:“还有这样的事?!”略一沉吟,直问,“十四嫂,这么说来,昨儿个,你跟六嫂、七嫂她们故意放任我们房跟大房掐起来……莫不是,三伯母的意思?所以你才没法违抗?”
“……这话,我可不敢说。”和水金犹豫了一会,才道,“反正,我知道家里有这样的话在暗暗流传:你们四房,八哥跟十六弟,都……也就十九争气!他就一个人,还这么年轻,独自占大头……实在是……叫其他房里……”
“真不愧是没过门就接了秦国公这支总账本的人!婆婆兼亲姑姑都是说卖就卖!”秋曳澜面上眉头越皱越紧,心中却平静无波,暗哂,“这么一番话,我若真相信了,以后看这上上下下,还能有个好人吗?!”
到这里她已经完全确定了和水金的计划,就是抓住自己才过门,对江家上下可以说都是一抹黑的机会,危言恐吓,最好让自己草木皆兵!然后再伸出援手,把自己彻底拉拢过去!
“没准还指望拿我做半个打手,替她教训了她想教训的人,她再出来圆场,完了我还要记她的好……”秋曳澜推测着和水金的算盘,“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子,有这份心计,也难怪把这偌大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施氏、张氏再不服气,也无可奈何了!”
“不过你还是算漏了一点,十九在争储中立的那份大功劳……不就是我救了薛弄影,让薛畅决定打着中立党的旗号阴死谷太后吗?”秋曳澜眯起眼,“也是,这么大的秘密,江家在朝堂上、涉及到的人应该会知道,怎么可能告诉根本不插手这事的媳妇们?!”
她思索了会,慢慢开口道:“原来如此?这么说,如今伯叔以及哥哥们,对十九,都有些……不满了?”
和水金叹了口气:“大家子里,这都是没办法的……就说我,我当初为什么会没过门就掌了国公府的账本?那会是母亲当着家,因为几位兄长们的挥霍,账目怎么都平不了,为怕长辈见怪,母亲只好悄悄拿自己的嫁妆填,结果才两年就填不起了……母亲愁得没法,回和家去找我祖母哭诉,那会我听见了,就出了几个主意。母亲回来一试,果然扭亏为盈——跟着就把我聘给了你们十四哥!”
“然后一直拘着我在跟前看账……再然后母亲身体不好了,便索性告诉家里的祖母,直接喊我管账!”和水金咬了下唇,“从那时候起,六嫂、七嫂就把我恨上了!可我哪里有怠慢她们的意思?她们要是管得起来,我难道不想清闲一点吗?我自己又不是没有产业需要经营!”
秋曳澜默默颔首,表示理解她——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是其他人挥霍,比如说江崖丹这里,三夫人干嘛要拿自己嫁妆去填?估计是她丈夫儿子也有份,而且占的份额不小!为怕在秦国公跟前失分,这才打落牙齿肚里吞,不得不拿自己嫁妆填吧?之后又发现和水金生财有道,正为账目愁的三夫人,傻了才会放过这个侄女!”
这么看来和水金也够悲剧的,好心替姑姑出主意,结果因此成了姑姑的媳妇——也幸亏看江崖恒之前对她不错,不然就是被恩将仇报了。
“所以十九弟妹你跟十九两个千万要小心!”和水金抿了抿嘴,郑重叮嘱道,“之前……婉儿那事时,我还以为就大房会跟你们计较凤头钗的事。这两日得的消息,我才知道这家里如今对你们都有些……不过这些话你可千万不要传出去,哪怕泄露半句,我也只能去寻死了!”
“十四嫂请放心,我绝不会透露半个字!”秋曳澜立刻道,“毕竟你这么为我们,我们若还要出卖你,这还是人吗?”
和水金微微而笑:“十九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看他跟我亲弟弟也差不多!至于你,咱们虽然认识了才两三年……但还是很投缘的不是?”说着一叹,“而且,我再跟你说句实话:母亲虽然把账交给我打理了,却一直觉得对不住六嫂、七嫂她们……我在三房里,其实没什么能说话的人!从前绮筝没下降时,我还能找找她。如今她不在家里了,我……我也只能来你这里坐坐。但望你不要厌烦我才好。”
“怎么会?我巴不得十四嫂常来,好跟你请教。”秋曳澜沉吟道,“不过要说家里人的态度,我倒觉得,他们太心急了!”
和水金一愣:“你是说?”
“争储之后,论功行赏,不是应该祖父同皇后娘娘来定的吗?他们现在就开始打压我们,真当祖父与皇后娘娘不晓得?”秋曳澜淡淡的道,“回头没准功劳之外还得给我们一份安慰呢!所以早知道这样,我昨天就该推开八嫂,自己挨那一耳光的!”
“要挨打的是你,岂不要把十九弟心疼死?”和水金目光闪了闪,笑着道,“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处置几件事情……回头再来看你!”
“十四嫂慢走!”秋曳澜送了她到门口,又说了几句话,等她上了软轿,才施施然返回屋中。
刚才一直在旁伺候茶水的苏合一进门就悄悄问:“十四少夫人说的事情?”
“我刚才不是说了?他们心急了!”秋曳澜哼了一声,在绣榻上坐下,接过苏合递来的扶芳饮啜了一口,才低声道,“果然婉儿那件事只是幌子!大房明着挑事、三房委婉设计……他们的目的不是旁的,是让我们四房犯错,以后论功时好有理由削减——你想,和水金之前跟我虽然比较熟悉,但也只是君子之交,点到为止!她对我的性情也不是彻底了解,见了我昨儿打苗氏的干脆劲,她多少会觉得我这人受不得激!”
这也不是和水金推测武断——受得了激的人,有几个会明知道大房对秦国公赏的那支凤头钗有怨念,还专门戴着过去打脸?
更何况在妯娌聚会上,秋曳澜还真打了苗氏的脸?!
“最好我一听说这家里上上下下都对十九不安好心啊,一怒之下把上上下下全得罪了才好!”秋曳澜淡淡道,“就算不可能一下子全得罪,能得罪几个是几个……”
苏合惊奇道:“但之前不是说,三房很想拉拢四房?”
“四房得罪人多了、被削减的份额多了,三房出来做好人才有意义啊!不然,三伯母她们不知道就里,三伯怎么可能不知道,为什么放任?不就是打这样的主意!”秋曳澜把跳到自己膝上的大白推下去,“这么热的天,走开走开!”
苏合不满的抱起狮猫:“冬天时您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会您还不许大白离开您膝上呢!”
“是啊,但现在入夏了,它暂时没用了!”秋曳澜非常过河拆桥的把同样想往自己身上凑的念雪赶走,“等以后天气凉下来,再让它们到我的怀抱来嘛!”
“……”苏合无语的摸了摸大白的脑袋,决定不跟她说这个话题了,“总之,十四少夫人虽然心存算计,但她说的也是真的?如今各房对咱们房里都有些不怀好意?”
秋曳澜无所谓的道:“是啊,但这又怎么样?我跟她说的何尝不是真的?祖父跟皇后娘娘在,其他人的意见有什么紧要的?”她眯起眼,“何况,储君之争的胜负还没分呢!这么大的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敢说得准?”
同一时刻,三房,三夫人和氏也在教诲和水金:“……笼络那秋氏,总归是小道。归根到底,一锤定音的,还是你们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