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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崖霜前脚才走,苏合后脚就端着香气扑鼻的蹄髈进了屋,笑嘻嘻道:“婢子回来的快吧?”
“你又偷听?”秋曳澜听出她话里有话,飞了个白眼过去。
苏合一吐舌头:“就是看您字没写完就回内室来了,随口一说嘛!”
“他今儿许我熊掌来着,这话该不会是你传的吧?”秋曳澜在桌边坐下,苏合把沙锅放好,从食盒里取出碗筷来给她摆上,才无辜的道:“没有啊!婢子可从来没在这里见过这院子之外的人。”
见秋曳澜心思已经转移到乳白色的汤汁以及汤汁中载沉载浮的蹄髈上,苏合方小心翼翼的道了一句,“就是昨天邵先生说您气色特别好,婢子不当心讲了一句您如今很爱吃肉食而已。”
这两年邵月眉一直在西河王府任教,学生数目也没怎么变,就是换了个人——前年初冬卞姨娘顺利生下一子秋茂之,成功从姨娘晋升为侧妃。在她怀孕时处心积虑保护她的田姨娘母女当然得到回报,经过这位卞侧妃的枕头风,秋明珠许了个不错的夫家,因怕杨王妃破坏,去年年初就忙忙的出了阁。
现在顶替她这空缺的却是汪轻浅。
本来汪轻浅性格单纯又好强,不太适合混大宅院,不过目前闺学里无论盛逝水还是秋千都不是会轻易惹事的人。而邵月眉的教学质量也着实不错——秋曳澜自忖哪怕自己偶尔不在,闺学现在也乱不了,对汪轻浅印象又不坏,就在秋明珠走后邀了她来,为怕尴尬,邀请理由黑了秋明珠一把:“那最爱惹事生非没事找事的主儿可算走了,表妹现在过来不必受委屈。”
不过现在还没出正月,去年年末休了的闺学仍未开。
学生们各自回家过年,连邵月眉也被纯福公主接走住了几日,昨天才回来。
所以秋曳澜一听就皱了眉:“邵先生昨天才回来,你就迫不及待去找她卖我了?”
苏合听出她的不高兴,面色一凛,忙道:“婢子知错!”
“以后少自作主张!”秋曳澜知道她这么做是希望自己跟江崖霜更好一点,但什么事都被心腹丫鬟卖给人听,怎么都不妥当,也让她心里很不痛快。
这也就是苏合,换个丫鬟她肯定直接喊人牙子来转卖了。
敲打了苏合,她用完蹄髈,继续将这日的字写完——这时候天也差不多黑了。
用过丰盛的晚饭,秋曳澜一边喝茶解腻,一边等待。
也没过多久,江崖霜领了两个侍卫才拎齐了食盒,悄悄过来:“这里是十只。”
见秋曳澜不满的嘟起嘴,他干咳一声:“你不是要送给你表哥表姐吗?我打发人直接送过去了,免得你明天拿去不方便。”
秋曳澜这才缓和了神色,甜甜的道:“十九你待我真好!”
“你知道我好就行!”因为侍卫在旁,江崖霜也不好跟她再索吻,目光遗憾的在她红艳艳的小嘴上停留了一下,才笑道,“我回去了,祖母那边还等我一起用饭来着。”
“去吧去吧。”熊掌到手,秋曳澜巴不得他早点走人。
只是她才搬了个食盒放到桌上,还没打开——苏合匆匆进来,低声道:“康丽章那儿有人来了。”
“来做什么?”秋曳澜正揭盒盖的手一顿,冷笑着问,“在淮南王府混不下去想回这里不成?”
要说这两年来她滋滋润润的小日子里最不痛快的一件,也就是康丽章脱离控制了——这事也透着古怪,秋茂之落地前没几天,康丽章母女忽然消失在王府,报到京兆都没找着不说,去年年中再听到她们的消息,康丽章却已经进了淮南王府了!
当然她是做妾,但这大半年来,淮南王偏心新宠康氏、甚至到了数次落正妃面子的地步的消息,在京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可想而知这位昔日的康表姐尽管如今身份不怎么样,日子应该很滋润的。
这会她找上门来,十有八.九是出现了什么麻烦——秋曳澜如今心情不错,可不想去趟淮南王府的混水。所以连原因都懒得听,直接吩咐:“打发了人走,少来烦我!”
苏合却没挪脚,而是道:“那边说跟太妃的东西有关。”
“噢?”秋曳澜皱起眉,康丽章手里有廉太妃嫁妆中的物件这个她是知道的,当初这康表姐还没能躲进淮南王府时,曾说过要把东西都还给秋曳澜。
但当时秋曳澜一来没地方放;二来要借这个敲秋孟敏夫妇一笔,所以就说暂且留她那里。结果这一留,后来康家母女莫名其妙不见,自然也没能再讨回来。
按照她对康家母女的了解,康丽章是绝不可能平白无辜再次还给自己的,所以她皱了会眉又道,“那些本该是我的,她要是想拿来跟我做交易那是打错了主意。别以为傍上了淮南王就可以耀武扬威,我不吃那套!”
苏合解释:“是说太妃的东西里发现了一张老图,似有秘语在上面。她不敢自己做主,趁着大少夫人即将临盆,这两天上门送东西的人多,派丫鬟混进来给您带个口信,问问您要怎么处置?”
秋曳澜愣了愣,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江崖霜所说的西河王府真正应该拥有的产业不知去向一事。
不过,这线索既然是从康丽章而来,她可也不怎么相信:“别什么老图不老图,反正让她先把东西拿来再说!”
苏合去传了话,回来蹭蹭挨挨的想打探:“郡主啊,您说是不是婢子祖母说的那个?”
“说的什么?”秋曳澜一边啃熊掌一边心不在焉的问。
“现在的王爷进府后,咱们王妃嫁妆里那些田产就好像不见了一样,是藏在太妃的东西里?”苏合猜测。
秋曳澜指了指食盒:“味道不错,你也吃点,一会拿份去给周妈妈她们,都补补身子。”
这才道,“管那么多?王府已经补齐祖母跟母妃的妆奁了,不管那老图上是什么,横竖没有咱们的份!”
苏合一想也是,就觉得有点不忿:“那么康丽章是想夺取这份产业了?那本是王妃的陪嫁呢!就算王府补给您了,当初可也是老将军精心给王妃预备的。”
“那也要她夺得了。”秋曳澜冷笑着道,“她要能自己拿了,你说还会来找我?一准是她拿不到,不得不告诉我!”
秋曳澜对这事兴趣其实不是很大,本来她就不是很看重钱财的人,尤其目前的身家足够她挥霍几辈子了,西河王府那不知去向的、至少八百万两银子的产业——她真心懒得追根问底。
目前她更关心另一件事,“邓易的下落查清楚了没有?”
当初邓易答应她会设法解除两人之间的婚约,结果这都两年多过去了,还是一句空话。
秋曳澜也不是不想找他算账,无奈邓易前年被谷夫人喊回广阳王府后,就基本没出过王府一步不说,去年他携母回乡祭父——阮清岩为此特意请秋风等在半路堵了他责问,邓易当时信誓旦旦:“家里长辈不答应,等我回了京就设法解除。”
然后呢?他到现在都没回来!
现在无论阮清岩还是秋曳澜还是江崖霜,想到这事就恼火!
如果这家伙就在祖籍,那倒好办,派人追过去当面清账——这次是绝对不会给他混过去的机会了。
问题是,邓易祭祀完之后居然不知所终!
谷家人兴许知道他的下落,但怎么可能告诉秋曳澜这边呢?
偏偏他的母亲谷夫人陪他一起回乡,这会听说也不见了。这样母子两个都找不到,阮清岩、江崖霜这两年预备的种种手段完全用不上!
目前问苏合,苏合小心翼翼答:“没呢,没听门上人说有那边的消息。”
……要是邓易母子真是彻底失踪、出事了,倒也有法子趁势解了这门婚事。
问题是他们失踪前还留了一封信,表示邓易想要游学一段时间,不放心寡母在家,而谷夫人也很愿意看看大瑞的锦绣河山,索性母子一同上路游山玩水去了——两年之后回来,信中还明确请秋曳澜等他两年——这是赤.裸.裸的反悔啊反悔!
秋曳澜懊悔极了当初在甘醴宫时没把他一起干掉——兴许江皇后仍旧护得住自己呢?
但事到如今懊悔也没什么用,只能祈望哪天找到邓易再跟他理论了!
此刻听了苏合的回答,秋曳澜不禁心烦意乱的叹了口气。
苏合忙安慰道:“表公子不是约了您明儿过去商议这事?兴许表公子已有主意了呢?”
秋曳澜无精打采道:“表哥那边找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看邓易母子分明故意拖延时间——有谷家掩护,哪里那么好找?也是之前没料到他们居然会来这么一手,没丝毫防备。不然……”
要有不然她这会也不用头疼了!
总之,次日,秋曳澜无精打采的到了阮家,阮清岩看到她这模样,本来要盘问昨天江崖霜送熊掌来的缘故的,顿时就咽下了话,只道:“邓易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头绪,你别担心了。”
秋曳澜不太相信,敷衍道:“我没担心,表哥你才不要担心。”
“他们既然不愿意出来,那就迫他们出来。”阮清岩呷了口茶水,淡淡的道,“江崖霜已找到跟邓易形貌相似的替身,过些日子那替身会以邓易的名义与你解除婚约——只这风声传出,看那对母子还藏不藏得住!”
秋曳澜怔了一会才欣喜道:“表哥你好聪明!”
阮清岩却哼道:“这么简单的主意有什么聪明的!”他也不给秋曳澜追问的机会,又板起脸盘问她近况——重点是最近有没有跟江崖霜来往来。
虽然他心里清楚这点上根本管不住这表妹,但还是耳提面命了一番,这才道:“去后头看大姐姐吧。”
“表姐今儿精神好点没有?”阮慈衣过回没出阁时候大小姐生活后,也一直到去年下半年起,才断了自.残的心思,但转而思念起没了的子女来,成日里恍恍惚惚的——反正各种不好。
这让阮清岩跟秋曳澜都是既担心又头疼。
现在听秋曳澜问,阮清岩有些疲惫的一叹:“还是老样子!咱们边走边说吧。”
兄妹两个才出了门,不料下人却迎面来禀告:“凌小侯爷来了。”
“表哥你去招待凌醉,我去看表姐吧。”秋曳澜闻言,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