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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标题让我想起了两只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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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柯斯纳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公爵府外发生的骚动。
不过她现在所处的房间背对正门,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从声响中粗略地判断了一下。
即便如此,她也能猜测出,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请用茶。”不过她眼前的白发女仆,却似乎压根不关心那些,自顾自地给凯特倒了杯香草茶放到她面前。
“……”凯特已经盯着艾欧菲塔好一会了,身为武者的直觉,本能地告诉她面前之人的强大。但是那么强大的武者,却只是个公爵府里端茶倒水的女仆,这让凯特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能不能把我手上的镣铐打开?”门外有人急促的跑过,凯特觉得外面或许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尝试着跟眼前的白发女仆交涉了一下,“这样的话,想用茶也没办法。”
然而,令凯特没有想到的是,白发女仆抬起头斜乜了她一眼,腔调平淡,没有起伏:“您请随意。”
凯特愣住了,“随意”,随意什么?随意用茶吗?
看到凯特呆滞的样子,对方考虑了一下,补充解释了一下:“你是囚犯,不是客人,所以不必在意失礼。”
好直白!凯特都快哭出来了,好直白的说明!因为是囚犯,所以带着镣铐喝茶也没关系,即便因为镣铐的原因,把茶水碰洒了也没关系——原来所谓的“请随意”是指这个意思吗?!
凯特有些无语地放弃了,面前圆桌上的香草茶她一动未动,而是扭头看了下窗外,视线顺带地扫视了一下身周。
跟昨天晚上她所睡的卧室不同,现在她所处的这个房间,更像是个待客的地方,有沙发,有茶几,位于二楼的半开放露台,向外望去就能看到院庭中满庭盛开的花卉,在月下闪烁着银白色的辉光。
如果房屋的四个角落里,没有持剑的铁甲女仆默然而立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凯特决定单刀直入:“刚才那个声音是什么?”
“是爆炸吧。”似乎是真的没有把凯特当成客人,白发女仆端来茶盏后,随即便拿起了抹布,扫帚,见缝插针地做起打扫,此时听到凯特的询问,对方头抬也未抬地擦拭着桌子。
“你不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吗?”凯特看着对方似乎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的表情,不禁真的有些疑惑。
“其他人会处理好的。”白发女仆的回答却有些出乎预料,既不是不担心,又不是担心,而是选择——
信任吗……
说起来,对方是这个家族的女仆呢……异端的仆人……大概也是异端吧?
凯特的不禁有些走神。
常年的教会生活,令凯特的生物钟非常稳定,虽然前一天晚上被依文伊恩折腾得够呛,但是她还是在一大早就醒来了。不过即便她醒得已经足够早,却依然没有看到依文伊恩的身影,铺在地板上的被褥凉了大半,只剩下淡淡的残温。
对于依文伊恩的那些话,凯特也只是将信将疑。但是自小在修道院长大的她,从来没有被教导过,在被俘的情况下该怎么做才能脱身,而且依文伊恩摆出一副丝毫不怕她逃跑的姿态,更让她手足无措了。
说实话,当白发女仆带着一帮子剑士女仆,气势汹汹地冲进房间,把发呆中的凯特铐起来,带出来的时候,凯特反而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她现在的样子,总算是跟印象中的“俘虏”一一对照起来了。
不过被一路押到这里的路上,凯特也注意到,公爵府里的仆从们,脸上都带着洋溢轻松的笑容,跟大神官口中的那些面目狰狞的“恶魔仆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看起来只是些普通人。
不,凯特很快就推翻了她的想法。十几年的人生中,她遇到过很多人,面目苍白神情严肃的信徒,横肉满面傲慢自大的贵族,衣衫破烂自卑胆怯的平民,衣不遮体满脸麻木的贫民,但是除了孩童之外,他们的脸上,都不曾显露过与公爵府的仆人们……或者说,跟白蔷薇城的市民们那样,自信轻松,充满了喜悦,令人印象深刻的纯粹笑容。
那是很舒服的笑容,没有狂热,没有虚伪,没有勉强,没有痴傻,自然而然的微笑……
令人羡慕。
然而这些人,却都是——
“异端的子民吗……”凯特低声地念叨着。
她的声音不算低,但是房屋之中,却没有人理她。
凯特抬起头,看着艾欧菲塔张了张口,最后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她心中满是迷茫,找不到方向。她不禁觉得,如果答案这种东西,也可以像是剑术那样,只要明确地努力下去就可以一步步接近,该有多好。
仔细考虑一下,她从小在修道院长大,从来都是在艰苦的禁欲修行中,在大神官与教皇冕下的教诲中成长,似乎从来不知道迷茫为何物。虽然她很清楚自己是个人,但是一直以来,她都是把他人的话语作为行动的方向。
这样的生活,对她而言,很简单,很习惯。
当她听从教皇冕下的建议,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圣骑士团的职位,来到圣行审判所报道的时候。听着圣城其他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凯特却觉得很轻松。她觉得冕下的命令很正确,圣女殿下比她更优秀。而如果身为前圣女候选的她,继续留在圣城中的话,便免不了被人拿去跟圣女殿下比较。
这样的话,冕下会很烦恼,圣女殿下会很烦恼,而如果他们很烦恼的话,凯特自己也会跟着一起很烦恼。
这样不好,这样不对,所以凯特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样听从冕下的命令,是最好的结果。
没错,只要听从命令就行了,因为听从命令就是正确的,做一个不犯错的人,便是对自己与他人的人生最好的交待。
然而,这个想法,在来到审判所,来到白蔷薇城后,却被轻易地粉碎了。
十三科的大家对她很好,就像是对待妹妹一样关怀着她。
阿贝尔神父是一个时常脱线的有趣的人,但是凯特却能感觉得到,隐藏在那略微有些不可靠的外表下,那温柔而又悲伤的内在;兰伯茨教士跟她一样,是个纯粹的圣行所新人,是因为这次任务,才专门申请调任进圣行所的圣骑士,虽然只有一只眼睛,沉默寡言,时常看着远方发呆,时而咬牙切齿,似乎有什么积郁,但是凯特却很羡慕他身上那种毫无迷茫,坚定果敢的骑士气质;领队安德鲁森神父的话不多,但是十三科的大家却很信服他,除了他的强大之外,就连凯特都能察觉到,他身上隐藏着的,跟阿贝尔神父异曲同工似的温柔——如果说阿贝尔神父的温柔,是一种溺爱的话,那么安德鲁森神父交会大家的,却是残酷的温柔……
然而,就是这样的大家,却自喻为必要之恶,明知所作所为是“罪”,却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的“代行者”。
但是……但是凯特却想不通,“对”与“错”,难道不是人们行事的唯一标准吗?
做“正确”的事情,不做“错误”的事,这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为何到了圣行所之后,就变得不同了呢?
难道,真的如神父他们所说的那样,为了正确的信念,有时却必须不择手段才能达到目标,这才是“世界的真相”吗?
但是……为了正确的事情,而行使错误的手段,这难道不是本末倒置吗?
一定是有着自己不知道,也考虑不明白的理由吧?
凯特想不明白,最后她放弃了,她决定不想。
果然,只需要听从命令就行了,只有命令是正确的,因为是诸神与冕下的命令。
所以……听从命令,就是正确。
在出发前的黄昏,在希欧多尔地下大圣堂的神坛前,凯特默默地向诸神献上了誓言,她的人生,她的生命,都是由教会所给予,所以为了教会,为了诸神,为了使命,她可以付出一切。
即便她未被选为圣女,但是她依然愿意为了惩恶扬善,为了给予期望之人以期望,而甘愿付出一切。
诸神是正确的,因为冕下是正确的,所以既然他们认为这条黑暗之路,有必要存在,那么凯特·柯斯纳便会甘心化身为光明的影子,执行圣行所的一切命令。
但是,就是这凯特曾经以为不可瓦解的信念,在那个可恶异端的口中,却被轻易地摧毁了。
“你……确认你所听到的,真的是诸神的话语吗?”
凯特迷茫了,她发现她回答不上来。她曾经认为,只要能听到神的话语,那么她就永远都不会迷茫。
但是就是这样的理念,却被人嗤笑着指出,简直不堪一击。
这样的感觉……很痛苦。
但是虽然很痛苦,却无法逃避。
在这间偌大的公爵府里,没有神父,没有冕下,一切都只能依靠凯特自己,通过自己去思考,自己去判断。
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凯特自己却毫无头绪——
然而,只有“要做正确的事”这件事本身,凯特却似乎连犹豫都未曾犹豫过。
因为,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
兰伯茨全身赤裸,满身都是鞭痕,被高高地吊在刑具上,被子弹打出来伤口,在神术的治疗下曾经一度结痂,但是随着审讯的进行,却又重新迸裂了。
“这家伙昏过去了。”负责审讯的近选官用鞭子末梢顶起兰伯茨的脸看了一下,“这家伙嘴倒是满硬的,连年龄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都不肯说,半个字都没撬出来。”
“他不说也没关系,伊恩少爷的意思只是找个理由揍他一顿,拷不拷问得出东西,反而次要了。”另一名近选官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哼,要不是小公爵撤了好多刑具,我扒他一层皮下来,看他说不说。”
持鞭的近选官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小公爵的所作所为,身为公爵府近卫的他们无疑是看得最清楚的人。而家人也都在白蔷薇城的他们,因为领地的长治久安,受惠颇多。所以对小公爵的命令,他们这些平民剑士,倒是也从来都是尽心尽力,就是偶尔用力过头,弄得依文伊恩哭笑不得。
不过另一个负责记录的近选官,上过几年平民学校,倒是明白矫枉过正,笑着对他说道:“审了一夜了,你累不累啊,休息会吧,伊恩少爷只是让我们装个样子,又不是真想让你把他弄死。”
“你说小公爵他是想干什么?”闻言,持鞭的近选官倒也坐了下来,“你脑瓜比我灵活,分析分析?”
“呵呵。”拿笔的近选官笑了笑,“大概是想伪装一下吧,对于想要知道的信息,伊恩少爷那里大概已经通过其他渠道得到了情报,不过审也不审就把情报拿出来用,明摆了是说‘你们中有我的卧底’,所以要掩饰一下。”
“哦……这样啊……”近选官应了一声,发了会呆,他突然又有些不解地坐起了身来,“不对啊……小公爵叫我们这样伪装是给谁看啊?”
“啊?”正在翻看以往审讯记录的近选官愣了下,“你说什么?”
持鞭的近选官越想越不对劲:“你想想啊,这可是公爵府内部啊,伪装给谁看?掩饰给谁看?谁能看到?敌人?那么小公爵的意思难道是——公爵府中居然有……”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愕然出声:“——卧底!”
持鞭的近选官“啪”地一声,不由自主地一鞭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顾不得喊痛,他有些恍然地站了起来:“我就说嘛!小公爵怎么突然就被袭击了!肯定是小公爵的真容被透露出去了!而且透露出去的这个人还是公爵府里的人!”
“……原来如此……”负责记录的近选官也不禁感叹了一声,“没想到伊恩少爷那么快就意识到了,倒是我们,愣是审了一夜,才反应过来。”
持鞭的近选官打了个哈欠:“是啊,不愧是小公爵,不过怎么回事,一没事做,困意就上来了……”
“唔……”看起来记录的近选官也有些犯困,“一夜没睡,大概确实有些……”
“有些……”
“……有些……”
记录的近选官头一点一点地,但是他强撑着脑袋,想要保持意识:“……有些不对……可恶……”
身边传来“砰”地一声,却是持鞭的近选官倒在了地上。
从地牢口处,锁扣咯哒一声,却是有人打开了地牢大门。
负责记录的近选官捂着口鼻,艰难地想要转身,看看从门口进来的人的样子。
但是扭到中途,他就因为身形不稳,摔倒了下去,在他眼中最后看到的影像,是一双白鸦近选官样式的皮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