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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姜云尚保留着积分纯真的幼年时,每年最为期盼的事就是大年三十,搬着几盒烟花跑去屋外的马路边一一点燃,焰火在空中不断炸响的情景便是司空见惯如他,依然不免感到一阵激动。
那不但是视觉上的冲击,更是心灵上的震撼。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赫然悬于半空之中,十八个让江云提前加了材料的火球炸响之后如花团锦簇般呈现出七彩霞光,当空皓月识趣地躲入了云层身后。这一刻,所有人都震惊于眼前的“神迹”,抽气声此起彼伏,他们以目光中的震惊之色,对眼前这难以理解的一幕表现出了最大的敬意。
安坐于高台之上的凌羽然豁然起身,凝视着眼前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目光烁烁。她这番举动可吓坏了台下不远处的三个人影。瞿丹从袖管掏出丝帕擦了擦额头冷汗,喃喃道:“糟了,师姐站起来了,这种场合可千万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不会的,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么?掌门师妹也答应了只用膳,不说话。”年纪稍大的女子果断回道,只是目光之中依然闪现着担忧之色。
“哼,这丫头承诺过的事,什么时候做到过?”年纪最大的女子冷哼一声,吩咐道:“咱们被她糊弄了也不止一次两次了,此番可千万注意,都打起精神盯着些,真要闹出什么笑话丢了人,可愧对历代掌门。”
坐在她斜对桌的刑烈同样一眼愕然。“羽然,你好端端的站起来作甚?”
凌羽然对这颇显亲热的称呼显然不太适应,黛眉微微一蹙,淡淡回道:“坐久了,腰酸。”
“。。。”端起小杯刚要喝上一口,听了这话,邢烈险些没把酒倒鼻孔里去。坐久了,腰酸?放眼整个大周,不!整个天下,还有人身子骨跟你一样强健的么?这么一个软钉子,简直比直接说上一句“关你屁事”更让人无语。
“呵呵。”隆裕之不由抚须笑道:“丫头该不是在说老朽这把老骨头吧?”
“我可不敢。”凌羽然挂上微笑,重新坐了下去。“我要真说了,死了以后见到师傅,还不得让她唠叨得再死一次。”
“你啊!”隆裕之摇头叹道:“老朽想了这么多年都没闹明白,左丫头那文文静静的性子,你这个嫡传弟子怎的一点都没学到。分明一句好话,听起来就带着损人的味道。”
“师傅太傻,我不学她。”
这话就有些大逆不道的味道了,隆裕之沉声道:“那不是傻,是尊师重道。”
“所以才说她傻,为了尊师,苦了自己,徒生心魔,否则岂会枉送性命?”凌羽然抓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咂咂舌。“真难喝,真不明白你们怎么会喜欢这东西。”
“喝不得酒,便算不得真正长大,这杯中之物,便是人生。”
“哼。”
台上一老一小斗着嘴,台下也没闲着,空中的焰火已经消失了许久,但众人依旧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中久久不能自拔。姬启运面色铁青地看向姬重,皇帝的兴奋劲显然还没过,这一切本该是他带来的。而此刻,他堂堂大周皇孙,反而成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局外人。费尽心力这么多时日的努力,全部浪费了,反而还为此欠下了谍盟一个天大的人情,这笔买卖怎么看都算是赔得彻底。他又看了眼满脸了呵呵的姜云,心中恨意更浓。
姜云有高兴的理由,神棍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到有笨蛋上钩,尤其是一群笨蛋!姬重或许不是一个土包子,但相比之下也好不到哪去。许是出于本能,他总会想尽办法将一切与天,与神灵挂钩,这下正中姜云下怀。这是天谕?说是就是吧,不过这天谕是掌握在他手里的,除了他之外,谁都甭想捣鼓出这“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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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没有让他失望,当烟花盛宴谢幕之后,姬重立刻传唤姜云上前。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极为难得地咧嘴笑道:“姜云,你有心了,这份贺礼朕非常喜欢!朕要赏你,说吧,有什么想要的?”
“升官?”姜云想也不想,开口回道。
“噗。”身旁几个离得比较近的官员听闻此言,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这姜大人还挺耿直。”
“有意思,这么实在的官儿,如今可瞧不见了。”
“直接开口要官,就不怕陛下不悦么?”
“别傻了,陛下这会高兴着呢,姜大人能捣鼓出这玩意来,能是个笨蛋?此刻要官,正当其时。”
群臣议论纷纷,姜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为晚宴做了这么大贡献,生个官这种小要求,皇帝想来也不会吝啬。他心里想得正美,却不想姬重摇摇头道:“若为了一己好恶随意封赏朝廷官职,朕岂非成了一个昏君?你忘了朕先前与你说的事了么?当官如做人,当脚踏实地才好。这样吧,朕这些贺礼之中,你随便选一样,算是朕赏你的。”
哎哟,这尼玛还当真有这么抠门的。姜云满心不喜却又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道:“那就请陛下把先前那对镯子赏给微臣吧。”
姜云方才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礼物什么时候呈上,哪有闲工夫注意别人送了什么,有点印象的就第一个送上的镯子,还有就是姬启运的禹皇鼎了,那破铜鼎莫说皇帝不会给,就是愿意赏他,要来不能吃不能用,更不能卖,纯是个废品累赘。想了想,还是拿镯子得了。
献礼环节结束,剩下的无非吃吃喝喝。夜宴持续了很久。皇帝姬重由于年岁已大,精力方面大不如前,酒过三巡之后,与众臣打了个招呼,退场回去歇息了。
身旁没个女人,姬锋这顿酒也吃得没啥滋味,在皇帝退席之后没多久,他也跟着离去。这下子姜云连个说话聊天的都没有了,干脆离席出宫,早早回家睡觉。
翌日。
用过了午膳,姜云行至鸿胪寺门前,远远就瞧见了东出时节一行人从门内走出,走在最前方的中年人面色不悦,边走嘴里边嘟囔着什么。
瞧这模样,谈得貌似不是特别顺利?姜云心中一喜,快步赶去了抚夷司。
龚喜昨日喝了不少,这会还没完全酒醒,正闪着太阳打瞌睡。眼缝中瞧见姜云,马上站起身道:“大人,您来了。”
“隔壁那是怎么了?”姜云毫不客气地占了他的躺椅,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道:“好像不是很顺利?”
“嘿。”说起这事,龚喜来了精神。“能顺利才怪呢!那廖辉也不知抽了哪门子疯,竟然狮子大开口,您猜猜,他管东出国要多少银子?”
“一百万两?”
“一百万?说出来您都不信,是一千万两!”
“。。。”
廖辉这厮穷疯了吧?大周如今的物价大约一两银子能购买五百斤粮食,换言之三十万大军屯驻两个月,所耗也不会超过四十万两。此番不过是出兵牵制,并非当真要与匈奴兵戎相见,这点大周朝廷明白,东出国也清楚。士兵抚恤可以忽略不计,加上行军所耗,马匹草料所耗,一百万两已是撑破天了。
一千万两?呵,他还真敢开这个口,难怪方才东出使节的脸比臭豆腐还臭。
听到这个好消息,姜云微微一笑,心中顿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