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逃杀

酌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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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溪自然不可能乖乖地不躲,等着被砍,眼见着自己苍白的脸色已被银亮的刀身清晰地映了出来。她却并未马上就动,只是瞪着一双眼,死死咬着牙等着。直到那女子已手起,就要刀落,方才借着惊吓,将灯丢开,空出来的手里已抓了个物件握着,这时,眼见时机已到,借势手一挥,手里握着的瓷瓶里的东西就洒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那女子面门,白色的粉末甚至糊住了她的眼。

    “啊!”一声惨叫,那女子已是蓦地往后一个急退,丢开手中的刀,便是捂着脸痛呼起来。

    兰溪却是顾不得去看她如何,见着她后退的一刹那,便已撩了裙子,往后便是狂奔。

    既然流烟根本不在这里,她自然便也没有留在这里等死的必要。起初来这一趟,不过是不愿也不敢拿流烟的性命来赌罢了。如今只希望流烟果真就在长柔他们去的那一处,能被他们平安救下,可是如今这些她都无可奈何,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逃,尽可能地靠自己,破了这回平王为她布下的死局。

    “你这个小贱人,装什么柔弱,竟敢阴老娘!老娘杀了你!”身后那女人方才的妩媚与妖娆已尽数消失,这一声里,满是暴怒与杀气,兰溪同时听到到身后隐约有脚步声传来,不由面色一白,这怎么可能呢?那药粉是那日自宫中回来之后,她怕有个万一,所以特意让长柔寻了给她防身用的。将药粉给她时,长柔特意嘱咐过她,千万要小心。这药粉虽非剧毒,但绝不可沾染上皮肤,否则便会瞬间被腐蚀。刚才,虽顾不得去看,但那药粉却是朝着她脸上洒去的,莫不是竟让她逃过了?兰溪心下又恼又惧,脚下奔得愈发快了。

    她穿过林子,却并未沿着来时路而去,而是一路往右,直往玉河畔奔去。

    早前那条路,必然是平王一早勘察过,才定下的,她身边的人定然比她熟悉。往玉河边去,虽然空旷许多,并无太多藏身之处,但营地不远的玉河边,每隔半个时辰会有一对京城卫军巡逻。眼下,身后有人紧追,要躲避已是不可能,倒还不若赌上一赌,平王此番本就为杀她灭口,早前大费周章挖了一个陷阱,也不过是想让她死得“意外”罢了,倘若被人瞧见了,他必然会投鼠忌器,说不定她今日就逃出生天了,事到如今,她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河水淙淙的声响已越来越近,江水的潮气扑面而来,玉河,到了。

    可惜,兰溪还来不及露出开心的笑容,气喘吁吁,甚至来不及喘上一口气,身后风响,兰溪还算警觉,侧身往边上一躲,但还是觉得臂上一疼,血便已从被割裂了的衣袖中沁了出来。

    她捂着伤口,惊骇地看着面前的人,一身黑衣蒙面,身形高壮,动作敏捷,露在黑面巾外的一双眼精光毕露,望着兰溪,满是杀气和警觉。是个男人,不是方才那女子。

    平王果真太看得起她了。兰溪在心底苦笑,下一瞬,却已拔腿,顺着河朝营地的方向奔去,并已大声喊道,“救命啊!”这一位,显然是汲取了前车之鉴,不是那么好骗了,她若还是故技重施,那就是傻了。何况,她的药粉也只能用一次。

    兰溪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是让那黑衣蒙面人愣了一愣,方才见琴娘竟是着了这么一个养在深闺,半点儿功夫不会的千金小姐的道,只当她是狡猾,却不想还这般出人意表,一声救命,说喊便喊,却也不见多少惊惶,那一声,中气十足得很,虽说此处离营地尚有一段距离,但深夜沉寂,难保不将人引来。

    心随意转,蒙面人足下一点,朝着兰溪身后奔去,手中长剑急刺而出。

    疏忽间,林间几声哨响,蒙面人的剑尖一顿,兰溪却是凤目一亮,扬声便是喊道,“我在这儿呢!”

    话声方落,便见着那蒙面人竟是不管不顾抡剑砍来,不由脸色一白,糟,他这是打了速战速决的主意,师兄的人虽已赶到,但却已是来不及。

    顷刻间,兰溪已是做了决定,在那剑尖离自己不过两寸之余时,她蓦地一咬牙,往身后一倒,“扑通”一声,方才她已站在玉河边上,而且恰好处于一处水湾,水不急,但却深,这么仰面倒下,若不识水性,那也是讨不得好的。

    那蒙面人却是彻底愣住,完全没料到一个千金小姐竟是这般大胆无畏。

    愣怔间,身后风响,一柄长剑已是斜刺而出,他连忙举剑回挡间,便见着一道人影已从身边窜过,毫不犹豫便是纵身跳下了河中。

    兰溪跳河自然不是为了寻死,而是为了一线生机,她会水。这是她的小小秘密,在重生之后,她因着前世的阴影,逼迫着自己学了很多关键时刻,可以求生的技能,骑马,泅水,她甚至想过习武,但终究因着实在不合宜,只得退而求其次,打起了寻几个有身手,而且更不缺忠心的护卫的主意。但没想,今日这会水的秘密,却帮她躲过了那一剑,跳下来之时,她别无选择,但也并无畏惧,可是泡在水里,她却咬了牙。

    深秋时节的河水已是扎人的冷,何况,她右臂上有伤,被河水一激,起初疼得她龇牙,这会儿却已是麻木,感觉不到痛,但却似有千斤重,根本划不动。

    但在听得岸上打斗的声音时,她便放松下来,待得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自水中将她牢牢抓住时,她抬眼看着面前那张被河水弄得湿淋淋,像是覆了千年寒冰一般冷凝的脸,她却是露出了今夜头一个放松真切的微笑,“师兄!”

    耿熙吾在赶来的路上本是想着,这一回,定要好好教训她的擅做主张,这么大的事,她居然谁也不商量,她可知道,有多危险吗?可知道,他在来的这一路上,是怎样被这满腔的焦切折磨着,又有多么的害怕他会来晚了?可是,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却在这一刻望着她苍白的脸上全然信任和放松的笑容时,顷刻间便被浇熄了,滋滋冒着烟,却是火星也不存一点儿了。叹息一声,转而心疼地托着她往岸上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