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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何筱是何晏黎原配所生,理应称得上一声大少爷,却因母亲卑贱的村妇身份一直不得何晏黎的心意,因着这声大少爷也给硬生生的叫成了“公子”。
何筱是一孝子,却生性弱懦,何晏黎原配曾在村子里给他许下一门娃娃亲,对象是一商户的闺女,名为王桂,何筱遵循先母遗愿迎娶王桂却是遭到何晏黎的反对,贯来软弱的何筱却一反常态,硬气了一次,先斩后奏的娶了王桂。这事惹得何晏黎恼羞成怒,险些将何筱就地清理干净咯,若不是何瑾母亲拦着,何筱可不是跛了一只腿就能结事的。
何晏黎是只毒虎,何筱却是个心慈的,何晏黎将他扫地出府后,他每月都会带着礼品回府看望一次,起先何晏黎是铁了心要与其断了关系,免得遭人耻笑,但何筱妻子王桂是个行商能手,虽谈吐世俗,但赚回的钱子子却是一个都不少,何筱每月回府孝敬何晏黎的银钱也不算少,何晏黎虽不待见何筱却也放他进府收下了银子。
今儿个就是何筱王桂回府的日子。
“哎哟喂,婉儿妹妹这身衣裳可真漂亮,嫂嫂这有一枝珠花,妹妹带着肯定好看!”
何瑾未进大厅就听见了王桂的大嗓子,王桂举止粗俗,她讨好之意叫谁都看得明白,何瑾幼时也曾嫌弃这位嫂嫂胸无点墨仪态粗鄙,陆氏曾因此训斥何瑾命其罚抄女训数遍,日后何瑾待王桂虽是表面有礼心中却不服,但历经一世,何瑾也恍然明晓了母亲的用意。
王桂扒下头上花花绿绿的珠花往何婉手中塞,何婉少有的一脸寒气,僵在那里压根不打算接下。何筱面色难堪,却也劝不住王桂,安氏面上也挂不住了,正打算开言阻止就将何瑾打外进来。
“二姨娘,”何瑾行礼,而后按辈分唤屋中众人,“大哥,嫂嫂,还有婉儿妹妹。”
何筱见何瑾进来真心笑开,虽未言语,何瑾也感受得到兄长眼中的关切之意。
王桂则快步迎来,“瑾儿妹妹好久不见,可想坏嫂嫂了!”
何瑾知王桂只是顺嘴一说,谈不上什么真心假意的,却也接了话,仰首一笑道了声谢。
王桂微微心惊,往日里见着这大小姐待自己只算得上是敷衍,别个瞧不出,王桂自己却是通晓,今儿个何瑾这声谢倒有几分真诚。
王桂微愣,旋即扬起笑将带来的物品分了何瑾几份,前些日子她就听闻这大小姐回府了,今天来何府她也另有准备。
王桂是商人之女,虽是借着孝敬公婆的由头来这何府,却也是存着巴结权贵的心思,她瞧着何瑾笑得颇为谄媚。
以往何瑾最是厌弃王桂这张市井嘴脸,但现在瞧瞧却也无甚了得,便提笑同王桂讲道了几句。
何婉见王桂终于寻了她人不再烦扰自己,便赶忙偷瞧了安氏一眼,示意安氏。
安氏会意,暗中扬了扬手指头,伺候在她身旁的老妈妈便不动声色的出了屋子。
片刻,一粉衣侍女跑进屋,说是老爷让二姨娘和二小姐去书房走一遭。
何瑾将安氏等人的鬼把戏瞧得清楚却也不拆穿,仅是抿嘴一笑。
王桂不是头一次来何府,哪有不明白的理儿,她只得装作不知晓的模样在心中暗自气恼。
满屋子,唯有何筱是个实诚人,真当是何晏黎遣了人来唤安氏母女过去。
“姨娘,父亲还是在恼火我吗?”何筱模样悲切,他心中敬重何晏黎这父亲,殊不知何晏黎摒弃他这儿子。
何婉的好名声不是白白得来的,见何筱满脸忧虑,她适时宽慰道:“兄长一片孝心,姐姐妹妹们都瞧在眼里,有朝一日爹爹能体谅兄长心意的,且爹爹那婉儿会帮兄长多多讲道的,哥哥宽心且是。哥哥嫂嫂今日回府,婉儿理应陪伴,婉儿实在是心中有愧,还望哥哥嫂嫂莫要责怪”
何婉言语得体,王桂心中舒畅了不少,何筱更是对其感激不已,“那就拜托妹妹了!”
又说了几句,安氏母女便离去了,当然,临走前也没忘带走何筱带回来的那些个孝敬品。
何瑾心中尊敬何筱,记得何筱当初回何府时就是养在陆氏名下的,何瑾虽与何筱谈不上关系亲密,但何瑾待何筱总是不同于别个兄妹的,何瑾年幼时也很是喜爱这位对自己笑得和蔼亲切的兄长的,也正是因这一缘由,何瑾对王桂颇有微词,觉得她配不上自己这儒雅的兄长。
除去姑母何晓蓉,何瑾因外祖一事惹恼何晏黎被禁足于何府那段时日,何筱也是来探望过何瑾的,劝其莫与父亲作对。当时何瑾很是气恼何筱的软弱,但日后向来兄长也是关心自己罢了。
何瑾敬何筱仁孝心肠,为人儒雅,却也正是因此为其所忧,前世何筱正是因他软弱的性子而落得个家破人亡草席裹尸的悲惨下场的。
何瑾瞧着自己兄长隐隐替其忧心,见兄长满面笑意的看着自己,何瑾顿觉无奈,只道是来日方长罢了。
安氏走后,何瑾又陪着兄嫂谈了些时辰,变将兄嫂亲自送至府门前,将两人乘上马车她方才离去。
何瑾此番赶来本就无甚他意,前世何筱离世,何瑾未来得及瞧见他最后一面,眼下见着何筱她也就微微放下了心中愧疚,瞧上一眼谈些有的没的,如此足以。
何瑾回院子的途中碰见了何嫣,她身上气焰全无,远远瞧见何瑾便赶忙躲开,何嫣在安氏那住了几日身形憔悴不少,若不是身旁竹汀告知何瑾那是谁人,何瑾还险些认不出她来了。
瞧眼前情景,何瑾只是笑笑,心中却是警醒,风水轮流转,若自己掉以轻心,恐怕今日何嫣就是明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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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晨风拂面,
新进院子的几个丫鬟还道是安分守己。妙珠机敏,何瑾便将调/教女婢的事儿就交由她处理,别瞧着妙珠见人三分笑,处理起事儿来也不是个好招惹的。
新来的丫鬟,齐梅,是个圆脸丫头,为人憨厚老实,却是处事拘谨生性胆小怕事的主,今早就笨手笨脚地打碎了一漆彩琉璃盏。
瓶子落地时一声脆响,齐梅顿时僵站在原地,而后哇哇大哭起来,新来的丫鬟有心安慰却都畏手畏脚不敢上前,怕帮了齐梅得罪了主子。
过了许久,方才有一黄衣丫鬟站出,她犹豫不决,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心意,将齐梅扶起,胡乱给齐梅抹了一把鼻涕眼泪,便将其带到妙珠面前认错了。
妙珠同何瑾讲道这事儿时已是晌午。
何瑾吃了一口西湖醋鱼就放下了筷子。
妙珠又给何瑾盛了一碗热汤,何瑾却是摇摇头不欲再食。
“那小丫鬟你怎样处理?”何瑾笑瞧妙珠,妙珠行事她放心。
“回小姐,奴婢将齐梅当众训斥了一顿,扣了她的月钱,勒令其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将这琉璃盏的银两给补上,”妙珠言语凶恶,顿了顿,她弯眉一笑,话锋陡转,“奴婢记得小姐说过的话,必不会将那可怜人往绝处逼迫,奴婢找了空处将那齐梅叫去了后院,拿了些银两给她,且说是小姐的吩咐那琉璃盏不用她赔了,给她的那些银两也是小姐您好心给其母亲的看病钱,那小丫头听闻顿是感激涕零,说是要做牛做马报答小姐。”
妙珠贼贼地笑着,何瑾一刮她小巧的鼻子,笑道:“去找璇鱼领些银两吧,我可舍不得你替我‘滴血割肉’,还有你眼馋了许久的白云糕也一并领了去,若是吃完还不解馋就找厨子再要去。”
“谢小姐!”妙珠甜甜一笑,未等何瑾开眼询问,她就知晓了何瑾的心思,“还有将齐梅扶起的那丫鬟名叫豆黄,城西一小户人家出生,家中长女有三个弟弟,她母亲去得早,父亲养不起这四个娃娃,便起了心思将她卖了,曾卖到相国府,但无意心得罪相国府三小姐,就又给人撵了出来,流转几个牙婆子才给卖来了何府。”
相国府?何瑾微微眯眼,心中略有打算,“妙珠,仔细点那丫鬟,她背后家世也找人再细细翻查一边,若真核实无误再向我禀报。”
妙珠心中疑惑,却也知主子心中另有打算,何瑾交代清楚后便让其退下了。
何瑾有些乏了,让竹汀伺候着歇息了去。
旁晚,用膳后,何婉那处遣来丫鬟,说是明日书院学子邀了何婉去将月楼切磋学艺,何婉特邀何瑾明日一同前去。
闻言,何瑾笑得意味深长。
何瑾微微颔首便是应下,何婉的心思何瑾暂且不明,但这将月楼却是值得一去的。
书院学子?纪羲禾,咱们又要见面了。
愤恨之意还未蔓延至身上的每一处汗毛,一阵愧疚与期许又涌上了何瑾的心头,何瑾命璇鱼拿出她近日来托外祖四处寻医治病的方子,紧紧地握在手中,何瑾呆呆的瞧着手中药方,几滴泪珠子竟不知不觉的垂落下来。
纪羲禾与杜墨洳同为书院学子,明日何瑾要见之人除了恨不得啖其血肉仇人,还有她当涌泉相报的恩人,杜墨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