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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来,赵瑶都身处打击中无法自拔,不知不觉中已经出了山。
与山相接的,是一条泥泞的小路,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不过多时浑身已沾满了泥土,狼狈不堪,在过往行人看来,他们和乞丐相差无异。又走了许久,忽带着赵瑶来到了一处破屋,外面看来破旧不堪,不过里头东西却是一一齐备,虽是简陋,但对于一个累极了人的来说,没有什么比能休息一下更好的了。
忽后脚跟进来,扫了眼,他皱着小脸,无奈地说道:“姐姐,你坐的......是案几......”
蹭的一下,赵瑶抬起了屁股,敢情这屋里最像小凳的居然不是小凳?她嘿嘿笑了,这句话说得已是一回生两回熟了:“我不是说过嘛,我失忆了。”起身,重新坐到了地下。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低低笑了:“姐姐的性子果真有趣,若是知道从前......”话说到兴头上,他忽然停住,过个几日就要回到周国了,既然她想不起从前的事,那就没必要旧事重提,更何况从前的她,根本不是个好人。
“嗯,怎么不说了?”正在喝水的赵瑶放下了杯子,忽然她皱起了眉头,哇得一下把喝进的水都吐了出来,“味道好怪,这真的是水?”忽赶紧上前,刚想轻拍着她的背,她猛地抬头,说道,“会不会是尿?”
他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
“哈哈哈,看你,吓到了?”赵瑶猛拍案几,大笑着。
意识到被捉弄了,他轻哼了声,甩袖起身。走到门口,转身说道:“姐姐,我去集市上买些东西,马上就回来。”
“你的意思是,不带我去?”
“外头太乱,到处是暴徒。”他走过来,眨着纯真的双眼,“姐姐美貌,到时被暴徒抓了可就不好了。”
本想反驳的赵瑶,听到‘美貌’两字,顿时神情严肃起来:“嗯,我也觉得。”而后她的脑中浮现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比如,被人□,被人虐杀.......
正在此时,双手碰触到了冰凉的东西,她回了神,见手上的是那把长剑,他笑笑,示意她接下。
“姐.....”
赵瑶立刻伸手阻止了他的话,接过了剑,并发挥了高超的领悟能力:“我知道,我会用这把长剑,捍卫我十八年来的清白,你放心去吧。”说完,还豪气地拍拍他的肩膀。
忽嘴角轻抽,她想说的,其实只是十八这两字吧。不过既然她这么理解了,也好,带着这剑行走,确有不便。就在他前脚出门了,赵瑶随口一问:“对了,你是去买马吗?”
他摇摇头:“近几年各国之间战争频繁,稍有好马就征收为战马,除了权贵之外,寻常百姓是不得购买的。”
话音刚落,赵瑶大步上前,笑嘻嘻地打量他许久,然后慢慢伸出双手蹂躏着他的头发。忽本想阻止,但碍在她的手劲奇大,大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且她还说:“这叫易容,你出去买东西,别人以为你小好骗呢,哪,这样一来呢,是不是成熟沧桑了?”
“丑死了。”
挥开了她的手,他不满地扁了嘴,顶着一头乱发就出去了。
这屋内,只剩赵瑶一人,她百无聊赖地转了会儿,开始简单地收拾了下。连续在山洞风餐露宿了两天,再不好好休息,就真要成原始人了。扫去了满屋的蜘蛛网,口也有些干了,赵瑶决定去附近弄些水来,出门走了几步,这时泥泞的小路上驶过一辆牛车。
车上坐着的中年男子,面色蜡黄,安然靠在位上,享受着女奴的伺候,从赵瑶的角度望去,那些女奴根本就是未着寸缕。
而车后,连接着一条长长的铁链,数十名的奴隶脖间都带着沉重的项圈,一端扣在那条铁链上,迫使他们跟上牛车的进度。奴隶们每走一步,镣铐相互摩擦着,都会发出刺耳的声音,几乎每个奴隶的脚踝、手腕全都磨出了鲜血,他们瑟瑟发抖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继续前行。
赵瑶压下了心头浮起的异样,奴隶是很可怜,可是,和她没有关系,更不会傻到和那个主人说什么人权,还是低头继续走吧。经过牛车时,她听到那个主人和侍从说着:“快些,别误了时辰。”
“是是是。”侍从和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挥起鞭子,狠狠地抽着奴隶,嘴里还不停地骂着‘贱奴贱奴’的。雨点般的抽打,一鞭一鞭地落下,奴隶们吃痛求饶,侍从权当不见,笑着和主人会话,“主人,等入了城,这帮周国奴隶可就能让主人大赚一笔啊。”
“是啊,诸国之中,就属周国的奴隶最低价。”主人捏揉着女奴圆润的柔软,说得洋洋得意。
侍从应和:“那是自然,周国自战败之后,几乎沦为了我秦国的附庸,就连那周国公子不也.......”
因听到了‘周国’她才多停留了会儿,这时迎面而来一列队,赵瑶也没了心思再听下去了。记得忽说过现今马是稀有之物,不是权贵就是征为战马了,从来人的衣着来看,应该是护卫了。
为首的护卫高喝了声,驾马带人而过。马蹄扬起的泥渍,溅到了牛车上,那主人脸上沾到了几滴,出口低声骂了几句,这声音刚好被为首的护卫听个一清二楚,他转过身后,目光冷冷地瞥了眼那主人,见牛车里的人安分了,他收了神,也瞥到了站在牛车旁的赵瑶。
那目光太过复杂,赵瑶猛地一怔,赶紧拔腿就跑。
“大人?”身旁的人催了。
那人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好眼熟.......”可怎么想也没有想起什么来,就挥着马鞭,对着属下说道,“公子应该就在附近,分头去找。”属下人等,皆分散开去,过了半响,人都折返而来,说的都是同样一句话‘属下无能’。他眉头紧皱,勒着缰绳,低头深思着,“照理说,出了那座山,这里就是必经之路了,不过两三天,怎么可能走得了太远呢?”
“大人,那我等......”
忽的,他想起了什么,立刻调转马头:“我想起了,你等且随我来!”他知道方才那蓬头垢面的女子是谁了。
与此同时,忽正顶着一头乱发,在铁匠铺前做着交易,浑然不知危险将至。
两人谈了许久,铁匠掂量着手上的脚铐,说出了他认为最合理的价码:“十五个圆钱。”忽面无表情地夺过了东西,转身就走,铁匠放下了手头的活,追了上来,笑道,“小子,十五个圆钱,足够你吃好几顿饱饭了。”
他微抬眼眸,冷冷地顶着面前之人。铁匠倒退了一退,这小子衣着破烂,面上皆是乱发,类似野人,盯人的时候倒是挺可怕的,上下打量了他下。轻笑了下,难怪了,虽说衣物破旧,但一看就知是上等货,且还能拿出奴隶的脚铐,想来曾是个富贵之人了。
“小兄弟。”铁匠连称呼也和善了许多,“我们各退一步,二十个圆钱,怎样?”
忽微勾唇角,握紧了脚铐,嗤笑了下:“二十?”见铁匠又想开口,他抢先一步,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用这东西铸造成他物,所得几何?”
铁匠虽有犹豫,却也没有多大变动。
其实二十圆钱的确不少了,可去周国路途遥远,更何况还多带了一人。忽走上前几步,原本铁匠觉着他浑身肮脏想避开一些,但是他的话,却让铁匠足下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前些年秦国颁过一条法令,私自铸剑者,杀无赦。”
为防起义,秦国实施严刑峻法,不准民间私藏利剑,但总有铁匠铺子为多混口饭吃,偷偷为权贵铸剑。
“若是我去举报.....”他眼神坚定,让铁匠相信他不是在说笑。
铁匠也急了:“五十,不能再多了!”若然真去举报,按照秦国律法,必要经过一番苦刑,或者被贬为奴。他转身,气冲冲地丢给了忽一包圆钱,而后赶了忽出去,呸了声,“晦气!”
盯着地上的那包圆钱,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苦,许久也未动。来之前虽想好了会遭遇此种情况,可真正面临时,却不知这样难受,迈着沉重的步子,弯腰捡起了那包圆钱。
现在的他,毫无尊严,是不是已和那些乞儿无异?
“让开让开!”
街上传来了护卫的高喝,他神色一敛,捏紧了那包东西,随即混入人群。钻入了一条拥挤的小巷,探出半个脑袋来,忽而他心头微紧,那些护卫,分明是宫里来的人,该死,居然来得这样快!
不过好在那些护卫还未有头绪,因为他们正在街上拿出画像盘问着。忽决意快些回去,正转身时,却见远处巷口已被堵住,身后亦是如此,整个巷子瞬时黑压压一片,像极了此时沉闷的气氛。
他微低了头,从容站定。
巷口那人轻轻一笑,挥手制止了属下入内,缓步走来。在距他几步之遥时,那人停了下来,淡淡笑道:“本君不知,堂堂公子,居然出逃,在这里当起了山野闲人?”又走近了几步,极为惋惜地说道,“若是大王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他盯着脚前的那双华丽金边黑靴,慢慢抬头,怒视着眼前那张他最为厌恶的面孔,一字一句地咬牙道来:“信、阳、君。”
“正是本君。”
来人一身玄色宫服,腰间佩玉,华贵无双。他微微笑了,岁月沉浸的面容依旧儒雅,只是带起了不少皱纹,随意地摆手:“进来吧,好好地请公子回去。”说话之间,举止高贵优雅。
护卫们齐齐称是,正准备入内时,一人回报道:“君上,附近发现一女子,是赵国公主。”
“哦,便是那个在猎场失踪的赵国公主?”话刚道完,转身时,就见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好似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信阳君笑着下令,“那好,那就带过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呜,身份都。。。。大白了。。。
大白?朽木白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