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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半,满嘴油乎乎的二喜偷偷的吧嗒着嘴里还残留的美味,略微有些不舍的跟着同班战友离开了食堂,要不是怕丢人,二喜真的很想在坐一会,出了食堂,二喜拍了拍鼓鼓的肚皮,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二喜,你小子够能吃的啊,你吃几碗饭?三碗还是四碗?”
二喜的举动让走在身边的李向东一阵好笑,带着笑意的打趣随之出口,被打趣的二喜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着,刚想说话就被周围响起的喷笑声压下,“班长,二喜吃了五碗。”
伴随着喷笑声的大声回答引来李向东哈哈哈哈的大笑声,拍着二喜的肩膀,“我说你小子也不怕撑坏了,来、说说还有谁吃五碗?”
李向东的玩笑话让众人轰然大笑,黑暗中,二喜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烧,蹭了蹭鼻尖,轻轻咳嗽了一下,掩饰着那份糗态,二喜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能吃那么多,不过,悄悄的舔了舔嘴唇上没舍得擦掉的油汤,二喜觉得让自己消化一下,还能吃两碗。
说着笑着,一行人回到寝室,嬉笑着推开寝室虚掩的房门,看到寝室内已经回来不少人,互相打了声招呼后,二喜也没急着上上铺,而是坐在下面季德旺的铺位上平平胃。
或许是今天二喜代替一排拿到了全营唯一的一个单兵队列标兵的称号,没事凑到一班找二喜聊天的人或是套近乎的人多了起来,这让一班的战友即得意又自豪,尤其是季德旺,站在二喜身边拍着二喜的肩膀,手舞足蹈的白唬的满脸涨红。
自豪的好像单兵队列标兵是自己的季德旺让身边已经熟悉的战友又好笑又好气,跟季德旺住对头的张长生在季德旺终于白唬了近半个小时后憋着笑的拦住了都有些发喘的季德旺,“老季,你不干吧?”
调侃的询问让季德旺黝黑的脸庞一整,“小生子,赶紧给老季上茶水。”
熟悉后露出本性的季德旺让众人一阵憋笑,在众人吆喝声中,卑躬屈膝装出一副狗腿样的张长生脸上挂着献媚的笑,端着空空的水杯,刻意掐细着嗓音,“老季,您喝水。”
季德旺一仰头,矜持的接过空空的水杯,恩恩两声,假装喝水,随即放下水杯,一抹干巴巴的下巴,“舒坦。”
两个人完全逗闷子的行为让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发出嗷嗷嗷的叫声和笑声,此时相处融洽笑着闹着的战士们让三个班长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彻底放松下的年轻战士们,在季德旺、张长生不经意的带引下瞬间跟着起哄笑闹起来,哄然大笑声、嗷嗷的叫嚷声一声高过一声,好像要把屋顶掀开的嬉闹声吸引了旁边寝室的目光,一次次趴在窗口看热闹的身影不断的闪现,看了看时间,郑成走到嬉闹的战士身边,“好了好了,轻点闹,还有两个小时熄灯,没事压压被子或是背背条例,新兵营只有三个月,我相信只要付出努力一定能够取得好成绩,大家有没有信心?”随时随地不忘鼓励战士们的郑成脸上带着笑意的鼓动得到战士们最直接的回应。
“有。”嘹亮的吼声震的郑成耳朵嗡嗡直响,可看到一双双闪闪发光并充满信心的面孔,郑成却觉得从心底高兴,有竞争才有进步,看了一眼同样双眼闪闪发光的二喜,郑成暗暗的觉得或许在二喜的刺激下,没准三个月后一排真能取得一个优异的成绩。
或许是真的被二喜身上闪闪发光的荣誉刺激到也或许是都有一颗上进心,在郑成的提醒下,拿被子的拿被子、翻柜子拿书的拿书,而二喜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接着压被子,虽然过去的一个月,只要有时间二喜就会压压被子,但让二喜有些无奈的时,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被子里的棉花虽然结实了一些,但还是蓬松的厉害。
站起身,二喜站在床边,直接把上铺的被子扯下来,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被子扯下的瞬间,站在二喜身边的季德旺捂住鼻子退后了几步,“二喜,你被子里藏啥了,咋骚哄哄的。”
季德旺的喊声让一班战士同时看向二喜,同时闻到味道的二喜心底咯噔一下,手里的被子分量明显不一样,而因为离的近也因为二喜是把被子扯下来的,那股隐藏的骚味让相隔很近的张长生也皱起了眉头。
“二喜,你被子里放啥了?”
二喜五官紧绷,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把被子放在地上,对折叠着的被子刚刚打开第一个折二喜就知道坏了,虽然被子的叠法是相同的,但那怕是练习压被子二喜也习惯性的拽拽被子的四角,但眼前的被子明显是匆忙对折的。
被子完全打开后,眼前出现的一幕让所有人惊呆了,蹲在地上的二喜看到出现被子里面被遮掩住的一大滩发黄的水迹和刻意摸上的屎,脑瓜子嗡的一下,眼前一黑好悬没一头栽倒在沾满污秽的被子上。
“这他妈的谁干的。”被骚动吸引的李向东脸色大变快手的抓住二喜的脖领子,把二喜拽起的同时怒吼声响起,同样吸引过来的新兵们看着脸色铁青的李向东和因为生气,浑身发抖眼睛通红的二喜同时沉默了。
死寂一般的屋内除了二喜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没有一个人出声,彼此面面相觑的悄悄的看着,夹杂在人群中的杜明辉低垂的眼帘挡住了眼底的那抹得意,好像带着刀子似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一张张茫然的脸,李向东咬牙切齿的露出狰狞,“行、好啊好啊,自己人跟自己人玩阴的,艹他祖宗,老子还不信了,张长生,去,找排长。”
被李向东大吼惊醒的张长生哎哎的答应着,推开人群咚咚咚的跑出寝室,而低着头静静的站在李向东身边的二喜,看着被子上的污秽,心底火烧火燎的难受,二喜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二喜自认为没有得罪任何人也一直秉着与人和善的方针对待任何一个身边的战友。
可眼前那污秽好像狠狠的在二喜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把二喜因为重新回到大军营、因为穿上橄榄绿、因为得到队列标兵刚刚升起的那股喜悦扇的一无所有。
委屈,压不住的委屈不断的从心底往上涌的二喜,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遇到这种事的二喜低垂的头挡住了眼底的那抹红,低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的攥紧拳头,二喜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让二喜无力的是,心底的刺痛和眼前那抹怎么也抹不掉的污秽让二喜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堵的厉害。
很快,接到消息的苏景宏赶到了二喜所在的寝室,而与苏景宏一起来的还有张光军,刚刚走进寝室,寝室内的低气压就让苏景宏、张光军脸色一沉,“班长,连长、排长都来了。”
跟在两人身后走进寝室的张长生怯怯的小声喊了一句,听到喊声,挡住李向东、二喜的人赶紧让开一条路,而这一后退,放在地上的被子同时出现在两个人眼前,听到和看到的毕竟不同。
眼前出现的一幕让张光军、苏景宏脸上同时闪过一丝怒气,作为一班直属连长,张光军想的要多一些,张光军很清楚,这事闹不好要出大问题,尤其是在今天,尤其是还发生在二喜身上。
快步上前的张光军扫了一眼二喜后冲着苏景宏使了个眼色,收到眼神的苏景宏点点头,越过李向东走到二喜身边,“二喜啊,不要多想,这事连里一定会调查清楚给你也给所有一班的同志一个交代。”
而张光军则直接走到被子面前,憋着气快速的把被子卷起,站起后瞪视着李向东,“跟我走。”带着压抑的张光军带着李向东很快离开寝室,而苏景宏也把二喜带走,临走是交代郑成、顾建伟一定要好好安抚好下面的同志。
回到办公室,张光军小心的把二喜的被子放在角落里,抬脚照着李向东的小腿就是一脚,“你他妈的脑子被牛啃了,那是什么情况,你不赶紧把事压下去,还跟着发火,那是发火的时候吗?你也是当了五年的老兵,你不知道处理不好要出大事?你在想什么啊?”
直接冲着李向东开炮的张光军气的又是一脚,李向东梗着脖子,眼珠子瞪的老大,“连长,二喜刚刚替连里拿了队列标兵就遭到打击报复,这事是小事吗?作为宋二喜的班长,我不出头行吗?这叫啥行为,这叫直接骑着我们一班头上拉屎,我当班长的这时候不替下面的战士出头还算啥班长?”
李向东梗着脖子的大声反驳让张光军气的满脸涨红瞪视着李向东,“李向东。”怒吼声被敲门声打断,“进来。”
带着怒气的大吼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看到苏景宏和低着头跟在苏景宏身后的宋二喜,张光军压下火气,“一边站着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说话。”把李向东推到墙角的张光军喘着粗气让苏景宏、二喜坐下。
给二喜倒了杯热水后,平复了呼吸和心情的张光军坐在了二喜对面,先是看了一眼苏景宏,当看到苏景宏无奈的微微摇头后张光军心下一沉,收回看向苏景宏的目光落在了二喜身上,低着头一声不吭不知道想些什么的二喜让张光军有些饶头,想了又想,张光军有些无奈的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这事放在谁身上都过不去,可不劝说最后闹不好要出大事。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张光军把二喜面前的水杯往前推了推,“二喜啊,咱打开窗户说亮话,我知道这事确实让人难以接受,咱是爷们,被人骑着脖子拉屎,是个爷们都受不了,可你要有心里准备,这事不好调查。”
张光军的坦言让低头的二喜露出一抹苦涩,其实来的路上,压下悲愤的二喜已经想的很清楚,现在不是后世,那都有个监视器,都有个摄像头,因为难得的会餐,寝室区压根看不到人,谁回来谁走根本没人在意也没有人注意,连里虽然说是调查,可怎么查?
但明白是道理是一回事,接受是另外一回事,让二喜说不在意,二喜说不出,二喜过不了心里这一关,唯有沉默才是二喜唯一能够做出的回应。
沉默不语的二喜让张光军也知道让二喜接受太难,叹了一口气,张光军也知道不好在深说,只能看向苏景宏,让作为直属排长同时跟二喜相对熟悉一些的苏景宏来劝说。
其实出了这事,苏景宏心里也不乐意,二喜代表的是一排的荣誉,可现在明晃晃的被人打脸,作为排长苏景宏心里也不舒服,接到张光军眼神的苏景宏暗暗的翻了个白眼,斟酌了一下措辞后,缓缓开口。
“二喜,排长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说句掏心窝子话,我心里也堵得慌,这事往小了看是打击报复,见不得人好,可这一个月来,排长知道你是个老实人,别说得罪人,你就恨不得小心翼翼维护身边的每一个战友了,这份小心你们班长看在眼里,排长同样记在心头,可还是被这样对待,换了谁都会难受,排长不劝你立马接受,但咱先放一放,该怎么调查,咱依然调查,被子,连理给换,你把心放宽,好好训练。”
打着感情牌的苏景宏带着安抚的轻语让二喜半天没有吭声,沉默了很久,就在苏景宏、张光军以为二喜不同意的时候二喜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头,微微红的眼眶让张光军、苏景宏心头发滞。
“连长、排长,你们别为难了,这事...。”顿了一下,好像用尽全身力气的二喜再次开口,“这事算了,我不追究,就这样吧,别因为我一个人影响大家。”
二喜沙哑的声音掩饰不了那份深藏的无力,说完,二喜站起身,立正敬礼后,转身大步离开了办公室,看着被轻轻关上的房门,苏景宏、张光军同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