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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丫头回来了,快过来,到皇祖母这儿来,让皇祖母好好看看。”
季安沁刚进殿门便听到皇太后着急的声音,连忙快步上前,向坐在软榻上慈眉善目的老人认真行了一个礼。
皇太后是一位很有气质的老妇人,很有福相,却不显得臃肿,虽然满头白发,但仍然精神矍铄,并不老态,脸上的每条皱纹都诉说着岁月沉淀之后的智慧。
“沁丫头看起来又清瘦了,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皇祖母真是心疼呦!”说着一脸关切地拉过安沁。
看到老祖母一脸慈爱的神情,被拉住手的安沁乖巧地靠到软榻上,依着老太后坐下。
“你父皇也真是的,代天子修行哪个皇子去不行,他的浑儿子那么多,怎么偏偏选中了我的小心肝呢?害的皇祖母这三个月对你日思夜想的。”老太后一脸不高兴。
“皇祖母,沁儿也很想你啊,但是沁儿既然身为晟景的公主,钦天监选中了沁儿,那么代天子修行就是沁儿的责任。再说了,孙女这不是一转眼就回来了么,再苦也只有三个月,代父皇受苦更是沁儿作为一个女儿应尽的孝道啊。”
老太后听到安沁一脸恳切地安慰自己,忍不住怜爱地摸摸孙女的头。
“母后,沁儿能够代陛下修行是她的福气。钦天监算过季氏皇族所有皇子皇女的生辰八字,只有沁儿的命格对陛下最有利,她去自然是最合适的。再说了,陛下特意派了一千多人的队伍跟去伺候着呢,哪能苦着她啊,这不是念及母后您想她想得厉害,这才先仪仗队一步,轻车简从的连日赶路回来了么。”一旁陪同老太后接见安沁的皇后这时开口道。
皇后保养有方,年近五十却仍似三十多岁的妇人,有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言语有度,态度恭谨,很有一国之母的贤良风范,但是从语气里还是不难听出欣慰与骄傲的,毕竟陛下有十几个子女,而能够有资格代替自己的丈夫去修行的,除了太子,就只有自己的女儿了。
其实,安沁之所以连日里昼夜不分地赶路回宫,除了缓解老太后的思念之情,皇后还有一点没有说明。
安沁尚年幼时便早有贤名,十三岁那年恰逢她常年驻守在北方的伯父燕王大寿,燕王向皇帝请旨想要见见这个聪明漂亮到名声都传到北方来的侄女,而我们的皇帝陛下呢藏着向从小针锋相对着打闹长大的兄弟炫耀一下最宠爱的四女儿的小心思,便派遣当时还是小萝莉的安沁代表自己微服前去向燕王祝寿。
没想到贺寿归来的路上,安沁小萝莉竟然遭人刺杀。对方人多势众,一路护送安沁的有十几个大内里身手最高强的侍卫,可最后却只剩下一个木直带伤归来。
所幸,木直事后禀报,当时有一个神秘少年及时出手相救,安沁小萝莉只是受了惊,并没有流血受伤。
陛下知道消息后震怒,严令彻查,可至今仍然没有调查出一个准确的结果来。
自这以后,皇帝陛下对命途多舛的安沁小萝莉更是怜爱了,和太后一样,直当做心肝宝贝来疼。这次要不是钦天监上下一致认为,景安公主的命格最利自己和晟景,断是舍不得让安沁前往九华山代替自己吃斋念佛修行三个月以祈求晟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
而为了确保最宠爱的女儿一路上的吃穿用度不受委屈,皇帝陛下足足派遣了一千多人声势浩大地护送安沁前往九华山。
除了南清玦这个一心只想着寻找师傅的孝顺孩子,一路上,仪仗队唢呐开道,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封号景安的四公主代天子修行,祈求咱晟景风调雨顺。
三个月吃斋念佛的日子过后,皇帝陛下终于迎来了心爱的四女儿要归来的消息,为了保证心肝宝贝的安全,自认聪明绝顶的皇帝陛下大笔一挥,木头叔叔收到了一纸“轻装简从,提前上路”的旨意,安沁便不得不开始她暗无天日,颠簸苦闷的马车生涯。
而这一切,除了皇帝陛下和身为安沁生母的皇后娘娘以及身为当事人的安沁和木头叔叔,无人知晓。
老太后看着跪在几案旁乖巧泡茶的孙女,心中愈发怜爱,“皇祖母记得沁丫头年初就已经十八了,皇祖母本来早就打算为你选婿,要不是你为你父皇远赴九华山修行了三个月,路上往来又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皇祖母呦早就喝上你敬的新婚茶了。”
听到皇祖母又暗示自己尽快成婚,安沁感觉自己又要头大了,只要是皇族之人都明白,自己的婚事并不是自己可以做得了主的,安沁知道即使自己是季氏最受宠的公主,同样无法例外,可却还是不愿轻易妥协。
更何况,自十三岁起,自己心里面便住了一个一袭白衣的清俊少年,不肯离开。
面对皇祖母时不时的催促与暗示,安沁只能选择敷衍带过。
如果注定无法自由,那就请让我从一个笼子进入另一个笼子的时间,来的迟一些吧。
看到孙女作势又要撒娇讨饶,老太后颇为无奈,“沁丫头,皇祖母知道,我们心肝宝贝的心里有一个人,皇祖母知道你不愿将就,皇祖母同样不愿委屈你,也希望你能多陪我这个老人家几年。可是沁丫头,身为季氏皇族的皇女,你应该清楚,有些事情是注定不能如愿的,有些时候是注定要将就的,而有些人是注定无法陪在身边的。”
看到孙女黯然的表情,心疼不已的老太后此刻也只不过是一位普通的祖母,“倾慕我们沁丫头的人那么多,其中也不乏青年才俊啊。趁皇祖母现在身子骨还算硬朗,还能为你多说上几句话,沁丫头只管好好看看,有没有中意的,皇祖母定不会让我们心肝宝贝吃亏的。”
安沁明白,当素来疼爱自己的皇祖母说了这样一番话,自己便再也没有退路了,通过皇祖母的口说出来的话,又何尝不是父皇的意思呢?
自己虽然是晟景最受宠的公主,可也同样逃脱不了季氏皇族生来便要背负的枷锁。
历朝历代,每一个皇族子女的亲事都是安定藩王,拉拢朝臣,巩固朝纲的最好砝码,一个帝王即使再疼爱自己的女儿,也无法动摇身根深蒂固的帝王本性和深藏于心的权谋之术。
这一点,季安沁从小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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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骄阳似火。
季安沁小宝贝回京曾经经过的小路上,南清玦一行人正策马前行。
此刻,这条路,南清玦一骑白马,白衣翩翩,好不潇洒。
此刻,这条路,白蔹和黎芦走得生不如死。
“公子,大约只有半天的路程,我们就可以到盛京了。天气这么热,不如先找个茶寮坐下喝杯茶歇歇脚吧?”黎芦看白蔹热得不停擦汗,心疼不已,向南清玦建议道。
南清玦身带寒症,体质偏寒,所以即使是在炎炎夏日也不觉得热,却没注意白蔹和黎芦都是普通人,没有内功护体,无法祛热,此刻二人早已热得满头大汗。南清玦不由后悔不已,连忙点头答应。
三人又驾马行了近一炷香的功夫,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茶寮,却见到一群人正在打斗,十几个山贼打扮的凶恶大汉手持大刀,正围攻一对主仆模样的男子。
被围攻的男子一身蓝色锦袍,浓眉大眼,硬朗结实,放到现代就属于那种第一眼便能俘获小姑娘芳心的阳光型的帅气大哥哥。
旁边随从打扮的男子同样衣着光鲜,相貌清秀,看起来这家的公子身份不凡。
不过身份再不凡也没用,壮汉面前人人平等。
架不住对方人多,蓝衣男子虽然身手不错,此刻也有点招架不住了。主仆二人俱是灰头土脸,很是狼狈。
茶寮遮阳的顶棚倒塌,桌椅翻倒,凌乱不堪。
可怜的茶寮老板根本顾不上心疼被砸坏的东西,躲在茶缸后面,吓得瑟瑟发抖,哪有功夫来招呼南清玦一行人。
“我靠!老子今天这是倒了什么血霉!”
热得汗流浃背的黎芦忍不住爆了粗口。
“老子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可以喝杯茶解解渴的地方,这帮鸟蛋竟然在这里打架,打得老子连个遮阳的阴凉地儿都没了,我草你,一帮鸟蛋!”
南清玦虽然觉得作为黎芦的公子,他的发言很不符合自己白衣翩翩的优雅形象,可是还是打心底里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看了眼白蔹,发现黎芦要草“那帮鸟蛋”,白蔹都没意见,自己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于是南清玦很宽容地点了点头,朝黎芦温柔地开口:“去吧,天气热,记得草完早点回来。”
一旁的白蔹终于发现了南清玦话里的歧义,连忙拉住了黎芦,阻止了自家未来老公怒发冲冠准备冲上去犯傻的行为,随即瞬间一脸哀怨,转头看着南清玦,“公子真讨厌,明知道人家黎芦只会点三角猫的功夫还怂恿人家上去送死,就知道公子一点都不关心我们,公子实在是太过分了!”说着还跺了跺脚,“白衣服什么的,最讨厌了!”
一旁的黎芦已经被囧得无话可说,只能一脸同情地看着南清玦。
南清玦一脸懊悔。
我不该开口的,我不该开口的……
明明已经风平浪静了好多天,我刚才为什么要说话……
又给了这个疯婆娘借题发挥的机会,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怎么办怎么办……
果然。
“公子,您怎么还不上去帮忙?哎呀呀,那位帅气的蓝衣公子都要被恶人砍死了!没想到,我们三个人里身手最好的您都要袖手旁观,难道真的要让那位蓝衣公子命丧歹人刀下么?苍天哪,你睁开眼眼好好看看这个世道吧!”
然后又跺了跺脚,“一点都不善良还爱穿白衣服的人,最讨厌了!”
这下连一旁原本很认真地瑟瑟发抖的茶寮老板都看不下去了,我说这位姑娘,您看起来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这个样子合适么……
南清玦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如果苍天真的有眼的话,早就开恩把你收走了,哪容你这妖孽在此为祸人间。
虽然满腔怨念,但是面对泫然欲泣的白蔹,即使知道是装的,南清玦还是招架不住地出手了。
阳光帅气的蓝衣公子正吃力地抵挡着敌人狠辣的攻击,心中为至今尚未向心仪的姑娘表明心意而遗憾不已,忽然间,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只见一位清冷脱俗,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白衣公子正穿梭在十几个壮汉中间,手中持一把精致的紫竹长箫,每闪身经过一人,身后必定倒下一人。
白衣公子出手迅疾,招式清雅,挥舞紫竹长箫收割性命的场景在他漫不经心的神情映衬下仿佛闲庭散步一般优雅。
等受了惊的蓝衣公子回过神来,只见上一刻还一脸凶恶围攻得自己狼狈不堪的十几个壮汉此刻已经全都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
南清玦轻松解决了十几个壮汉之后,直接回到白蔹和黎芦身旁。
白蔹和黎芦此刻已经坐在仅存的一张桌子旁,悠闲地喝起茶来,见到南清玦完胜归来,连忙也给她送上一杯茶,谄媚地笑道:“公子好身手,就这几个大汉,还不配让您热身嘞!”
南清玦无视二人一脸的贱样,直接把紫竹长箫往二人的方向一扔,接过茶盏后施施然坐下,姿态优雅地饮起茶来,仿佛刚才瞬间秒杀十几位大汉的人不是她一样。
黎芦胆战心惊地接过被南清玦随手抛来的紫竹长箫,娘的,很贵的好不好。
每三年才出一把的珍品,是能随便乱扔的么?
结果下一秒,南清玦的话马上让他瞬间僵硬。
只听南清玦淡淡地开口:“脏了,扔了吧。”
白蔹气得咬牙切齿,你个败家子,感情不是你赚钱啊……
这边厢,终于摆脱了一脸受惊后的痴呆相的蓝衣公子,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向自己的救命恩人表达谢意,连忙带着随从走到三人面前真诚地施了一礼。
白蔹和黎芦正处在对这把名贵的紫竹长箫的心疼中没有缓过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听南清玦话扔了它,而南清玦根本就没有打算鸟他,仍旧自顾自地喝着茶,一副冰山作风。
见无人搭理自己,蓝衣公子神情很是尴尬。
一旁清秀的小随从许是见不得自家公子被轻慢,一脸不忿。
蓝衣公子再次诚恳地施了一礼,开口道谢:“多谢三位朋友出手相助,特别是这位白衣兄台,身手很是惊艳,小弟十分佩服,不知可否交个朋友?”
白蔹满脸笑意地看着满脸期待的蓝衣公子,心想这人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么不识相,摆明了不想理他,竟然还眼巴巴地凑上来搭话。
于是笑眯眯地开口,眼神却满是鄙夷,话语更是刻薄,“谁说我们是在帮你了,我家公子是为了讨我欢心才出手灭掉了那些个我看不顺眼的大汉。再说了,我家公子身手惊艳,我看着欢喜就好,关你屁事?至于‘兄台’‘小弟’的,这位公子,你已经行过加冠礼了吧?我家公子可还未满十八呢,可别满口胡话,叫老了她!”
蓝衣公子没想到眼前这位满脸笑意的妩媚女子言语竟然如此犀利,直把自己堵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脸涨得通红,愈发尴尬了起来。
南清玦知道白蔹要是兴致起了来,不把这二位说得跪地求饶是不会罢休的,现在已临近盛京,不想再生事端,于是起身上马准备离开。
白蔹见状只能撇了撇嘴,拉着黎芦走出茶寮。
蓝衣公子的随从见自家公子一再受辱,此时早已沉不住气,冲着南清玦三人的背影气冲冲地大喊:“你们可不要不识抬举,我家公子可是晟景王朝护国公府上的三少爷,多的是人等着巴结我家公子呢,愿意跟你们结交已经是我们低就了。哼,真是给脸不要脸!”
蓝衣公子没料到自家小随从竟然会出言无度,想喝止时,话已经说出口了,蓝衣公子急得就要道歉作揖,生怕南清玦会一怒之下对小随从出手。
没想到,走在前面的三人听了小随从无礼的言论后都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而一直表现得十分冷淡的白衣公子,竟然出乎意料地转身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含义不明的微笑,“护国公府上的三少爷么?你叫什么名字”
蓝衣公子只觉得从来没有看过这么飘渺清冷的笑容,一时间看花了眼,来不及去想这个神秘笑容里蕴含的意思,只是愣愣地回答:“我叫南清寒。”
南清玦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南清寒么?
唔,是那个人的儿子啊。
“喂,你不是说想跟我交朋友么?那就跟上来。”
“嗯,啊?!哦,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