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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蚊子被迫接招,抽出随身佩戴的软剑,迎上他的银刀。论武功高低,余妨在十八花容中算不得最高,要与小蚊子比,更是差上一筹。
然而小蚊子却被逼得步步后退。余妨使刀的技术出神入化,难以猜测,如有幻影紧随,让人防不胜防。他就这样毫不忌讳地横扫而来,明明是破绽百出,然而小蚊子却迫于那一阵犀利尖锐得让人无法躲避的戾气,不得不放弃了反击,只能硬生生地用软剑挑开他的刀。
本打算继续追击,怎知余妨却露了暗手,袖中的暗器银针瞬间射、向小蚊子。
小蚊子猛地一惊,想立即旋身避开,随即提剑将其打开,可那银针却已在咫尺,避无可避。秦古月看在眼里,急得险些要扑过去替他挡了。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一瞬,那枚银针突然被一阵强劲狠厉的掌风打掉了。
能够用一掌打掉余妨打出的暗器,可见此人的内力深不可测。众人看过去,只见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站在窗前,脸容死寂如同鬼魅。他微微垂着眼睑,深邃如渊的眸寂静如死水。
小蚊子不管如何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人是承言风。而承言风使出的掌……却是古辰的武功路数!
余妨瞧见此人,立即收手,沉默不言。戴着面具的那人悠悠地抱起了胳膊。
小蚊子抽吸一口冷气,神色冷淡,上前走了两步,道:“徒儿见过师父。”
古辰目光轻飘飘的,却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他看向小蚊子,神色冷淡,真真应了唐小虎的那句话……古辰和小蚊子的确是神似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古辰瞥了一眼余妨和那人,继而又轻飘飘地扫了一眼撑着桌沿而站的秦古月,最后才回到小蚊子身上,淡声道:“征明,带着秦氏遗孤跟我走。”
小蚊子一愣,那人也吃了一惊,放下胳膊惊讶地看着古辰。
古辰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说了一遍就绝不会再说第二遍,于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转身便移步向前走去。小蚊子回过神来,走过去扶住秦古月,跟着古辰走了。
让人吃惊的是,那人居然无动于衷,就这样冷眼看着三人离去。
唐小虎和小竹子常常说猜不透小蚊子老是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其实小蚊子想说,让人真正猜不透的人是古辰。
即使在三人中,他是最亲近古辰的那个,可他还是从来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就这样扶着秦古月,静静地走在古辰身后。
古辰走路走得很慢,脚步无声无息。三人走在无人静谧的小路上,小蚊子只能听见自己和秦古月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古辰突然出声道:“征明,你都知道了什么?”
小蚊子一愣,心里那一些想要问出口却又犹豫着难以表达的话,顿时都被塞在喉咙里了。也是过了许久,他才垂头,淡声道:“我只知道,此事会牵扯到伯虎。我曾经看过……唐家的灵璧十二诀。”
秦古月听着他们没头没尾的对话,只觉得一头雾水。话说,两人除了外貌之外,真是相似得难以置信!
听言,古辰突然停下了脚步,侧身睨着他们。明明古辰的身高与小蚊子差不了多少,然而他侧睨的神态却无端的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
“征明,你可知道刚才若是我不在的话,你早已命丧黄泉。”
小蚊子抿了抿唇,颔首:“谢师父救命之恩。”
“论武功,你是比余妨高不错,可你赢不了他。”古辰的眸越来越沉,如同一潭死水,似乎要湮灭最后的光亮,“余妨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杀手,他只求杀人而不顾己,而你不是。单单是余妨这一关,你便过不了,更别谈插手整件事。”
小蚊子一愣,脸上露出少有的心急。他立即上前一步,出声道:“可是我不能不管伯虎。师父,只要姽婳阁不出手,伯虎就绝对不会有危险,我更不会插手这件事情。”
古辰的眼神一沉,已然是全然墨黑死寂。
他凝视着小蚊子,过了片刻,才徐徐道:“在劫难逃。”
小蚊子的心不由地咚地一声往下沉,他握了握拳头,低声问:“那……伯虎会如何?”
古辰微微垂眸,回过脸去,静静地看着某一处,徐徐启齿,声音带着冰霜似地刺骨冷血:“会怎样呢?或许……”
顿了顿,他转过身子,继续向前走去。然而走了没几步,他一拂衣袖,扬起沾染在衣服上的冰雪,轻得似乎雪花的声音传进小蚊子的耳里:“会死吧。”
小蚊子一瞬间浑身都冰了。
然而在此刻,腰间的软剑突然被抽走,随之一个黑影掠过眼角。小蚊子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秦古月已然奋身扑了上去,一手握着软剑就朝古辰劈去——
古辰面不改色,微微侧身就躲开了秦古月的一击。然而秦古月不死心,发了狂似的继续扫过去,古辰这才转身,抬手用二指夹住了那一把闪烁着寒光的软剑。
秦古月使尽了全身力气挥出去的一刀,就这样被他只用两指就制住了,而且还那般轻易毫不费劲儿。
秦古月脸都扭曲了,随即举起另外一只手猛地伸向古辰的脸。这次古辰没有避开,任由那只手在自己的脸上撕下一张极薄的人皮。
那一刻,真容显露,秦古月的双眸迸射出撕裂般的痛怒,他怒喝一声,声音沙哑如同泣血:“秦古辰——”
小蚊子怔忪,如遭雷劈!
古辰微微蹙起眉,不甚明显,然后轻轻一甩手,就这样将秦古月甩了出去。
看着急火攻心一脸通红扭曲的秦古月,他淡淡道:“多年不见,你的性子还是不见改。”
秦古月现在胸腔如烈火在烧,浑身发烫,同时也剧痛无比。他恨恨地瞪着古辰,咬牙切齿地怒声喝道:“秦古辰,我要杀了你!”
古辰掸了掸衣袖,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淡声道:“一个丧家之犬,何谈要杀我?既然你也得知了琮天密道的秘密,那离死不远的人便是你了。”
秦古月目眦欲裂,大吼一声,握着软剑又想扑过去。怎知才刚站起身子,一口血从嘴里喷出来,早已有些麻木的身体突然被一股撕裂般的痛感侵袭,痛得四肢百骸都似乎要粉碎!
心心念念多年的仇人就在眼前,他不甘心地瞪着他,极力伸出手想要拽住他……
然而最后,最只能随意识淹没在空白中,无力地倒在了雪地上。
看了这么多,小蚊子想自己该明白的都已经明白了,不该知道的他也不想去深究,所以也不多说话,就这样淡淡地走上前将秦古月扶起来。
古辰淡淡地瞥了晕厥的秦古月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小蚊子上,淡声道:“征明,你是在惹祸上身。”
小蚊子颔首,了然于心,却还是道:“我明白,可是我受人所托,不能弃他于不顾。”
古辰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沉默不语,转身便离去了。
这次小蚊子没有跟过去,他站在原地,把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理了一遍清晰后,这才幽幽长叹一声,扶着秦古月离开。
和所有大夫一个脾性的梓昕小弟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秦古月,即使自认脾气烂好的他也不得不怒了!
啥啊,啥啊,这分明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武林人就这么喜欢找抽么?
他一边替着秦古月把脉,一边气鼓鼓地囔囔道:“废了废了,这次不废都不行了。”
他这番话说得甚是负气,纯粹是想吓唬一下当事人,却忘了当事人还在昏迷当中,而且旁边还有小白粥这个默默替皇帝操碎了心的小太监。
一听梓昕小弟的话,他吓得脸色发白。小蚊子知道梓昕小弟不高兴,但看着小白粥的神色,他不得不微微蹙起眉,按住梓昕小弟的肩膀,想要制住他的话。
梓昕小弟抬起头,首先就看到了小白粥那张脸,却懵然不知,还颇为天真地惊叫一声:“哎呀,周公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该不是也生病了吧?来来,我们别理这活死人了,我先替你看看身体。”
小蚊子无奈扶额,长叹一声。
小白粥也不是个为难人的主儿,一个劲儿地摇头,忙道:“别管我,我没事,真是没事儿。梓昕,求你快给秦少侠治伤吧,求你了。”
梓昕小弟被他这般恳切的求求求给吓得不轻,只觉得受宠若惊,当即转头继续看秦古月。
“急火攻心,血气不通……这还是小事。他的真气胡乱冲撞,伤骨伤身,五脏俱损,这才是致命伤。”说着,他看着秦古月,惋惜长叹了一声,“我给他吃下两颗药,至于能不能活,就看他熬不熬得过今日了。”
话刚落下,小白粥整个人都崩溃了,无力地瘫软在床边。
最近石榴很不爽,十分不爽,超级不爽,连个瞎子都看得出来,周边的人都被他一张媲美罗刹的黑锅脸给吓尿了。
石榴从此被晋升为厨房的第一门神,一手执菜刀,一手拎铁铲,把小竹子这个人间大邪魔赶到四万八千里远。
小竹子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踩了石榴的尾巴,深知小命要紧,也不敢走近,却又不肯死心,老是坐在厨房后院里远远地看着。
他私以为,他这般痴痴等候感动天感动地,总能感化那一颗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石榴心。
他却不知道,石榴每瞧见他一回儿,想要乱刀砍死他的冲动就越大。
“枝山,你饿了吧?今天劈了柴挑了水,做了那么多重活儿。我带了珍珠翡翠汤圆,翡翠芹香虾饺还有梅花香饼,你快来尝尝吧。”
云寺庭一边打开食盒一边道。
那一股香味立即唤醒了极度幽怨痴望着厨房的小竹子,他双眼发青光,化身成一只禽兽,凑过去虎视眈眈。
他吃惯了石榴做的吃食,其他的都难以下咽是不错。不过云寺庭脑子灵光,试过拿其他的来给他,他连一个正眼都不给,之后他就拿石榴做给客人的点心过来。
这的确讨得了小竹子欢心不错,但看着他这么欢乐地吃着石榴做的点心,他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石榴坐在桌边发呆,无意中抬起头瞧见那边云寺庭从食盒里端出点心的小媳妇模样,再看着小竹子那张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双目一瞪,手里的菜刀愤然地砍了下去——
把整个砧板砍成了两半,菜刀就这样卡在桌子里面不上不下。
石榴咬牙切齿道:“狗男女!”
所谓的狗男女,大概指的是小竹子这个不知廉耻的“怨女”,还有云寺庭这个软骨头的“痴男”。
殊不知,在他眼里一副小媳妇模样的云寺庭,张口就对着小竹子道:“枝山,我对你这般好,你就让我上一回吧。”
小竹子听了几万遍,早就听得耳朵长茧,径直无视他,吃得不亦乐乎。
说来,云寺庭当真是一个奇葩。姽婳阁的十八花容虽然地位比护法低,却直属阁主古辰,里面不少人都是由古辰一手培养起来的,所以十八花容都有恋主癖。
可云寺庭偏偏不恋古辰,反而对上了他这么一个一年见不了几次的护法,明明长了一张女人脸,却老是追着小竹子说要上他。
小竹子不当他是疯子都不成。
云寺庭习惯了小竹子无视他,也习惯了用强,当即就把小竹子压倒在地,啃他的嘴。小竹子不是啥贞节妇女,而且被云寺庭缠了这么久啥都见怪不怪了,此刻被他啃着嘴也不吃惊,只是颇嫌弃地瞪着他,模糊道:“别烦我,我饿死了。”
云寺庭笑眯眯:“那我喂你。”
说罢,他咬起一块梅花香饼,嘴对嘴塞到小竹子口中。小竹子接过,嚼了嚼,吞下,然后用手挡住准备再来第二次的云寺庭,推开他,坐起身来。
他伸手拿走被云寺庭衔在唇间的梅花香饼,放入口中,不嚼也不吞,就这样鼓着腮边一大块。
明明是如此滑稽的模样,他却一脸少有的正经,低声道:“寺庭,别闹了,让石榴看了误会。”
云寺庭脸色冷极,冷笑一声:“之前是楚宁瑛,现在又来一个石榴。祝枝山,我追了你十年,你何曾看过我?”
小竹子好想说上一句……因为我真的不想被压。
无奈见过云寺庭发怒起来何等恐怖的模样,小竹子心有阴影,不想多说,便委婉道:“那个,只能说……你对不上我的口味,哈哈哈。”
话罢,他还私以为气氛太沉重,于是挠头大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模样让人瞧了直想抽死他。
听了他的话,云寺庭却不可遏制地狂笑起来,笑得捧腹,笑得小竹子发悚。笑了不知多久,他突然一瞪眼,怒声道:“我现在就进去毒死那个贱人!”
云寺庭善毒善蛊,啥奇形怪状的蛊毒都藏着,平时瞧着他弱不禁风的都以为他好欺负,殊不知真正恐怖的人是他才对。
听了他的话,小竹子一把扯住他,翻身将他压倒在地上,道:“别闹了,云寺庭。”
还是一样的话,不短不重,却直刺人的心弦。云寺庭径直冷笑:“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对不对?嫌弃我是青楼出身的妓 、子,配不上你对不对?”
小竹子最讨厌听这样的话,微微蹙起眉,低声道:“我所认识的你,是十八花容云寺庭,是苏州艳名远播的大美人,其余什么都不是。”
动容一瞬间是有的,然而下一刻,心痛却席卷而来,将他淹没在最底。
他凄冷地笑,眸中满是讥讽:“可我还是比不上一个下人,一个厨子!”
小竹子无话可说,翻身坐在他旁边,却听得他阴森森地笑着道:“那你藏好了掖好了,千万不要让我有机可趁,不然我一定会他死得很难看。”
“你!”
小竹子这回真是来气了。
云寺庭笑着,凑过来狠狠地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道:“你想要什么,我就毁什么。毁到最后,你能拥有的只有我一个。”
小竹子气不过,回咬一口,却控制不好力度,咬得比云寺庭好狠,把嘴唇都咬出血了。然而云寺庭却没有一丝痛的感觉,兀自笑着,一边站起身一边道:“作为聘礼之一,我先送给你好了。有一个很恨唐伯虎的人找我要了一种能控制人心神的蛊,大概是用来对付他的,你要担心他就提醒提醒吧,别到了那时才追悔莫及。”
小竹子愣住,云寺庭转过头看向厨房,迎上石榴的目光,扬眉一笑,然后转身悠悠地走了。
然而此时此刻,神秘人说得不假,唐小虎的确沉浸在秋美人的怀抱里,陶醉不已。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天气冷了许多,华玉秋正在小暖屋里照看着自己精心栽种的山茶,不料唐小虎死命要缠着他。
华玉秋哭笑不得,推了推他挨在自己肩上的脑袋,道:“你难道没有其他事要做?”
唐小虎直起腰干,一本正经地道:“当然有,可要紧了。”
“那你还赶快去做?”
唐小虎一呼气,脑袋顿时又倒在他肩上,笑道:“我最要紧的事儿就要跟着你护着你,别让你累着,被坏人盯梢上了。”
唐小虎现在是一心想把护花使者这活干下去,殊不知,被坏人盯梢上的不是秋美人,而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