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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白茫茫,分不清前后左右上下,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地方,竟然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你。只是那个你能看到的,带着诡异笑容,并且不言语,如同镜面的反射完全复制着你的行动,如同诡异的倒影。
这种场景或许是在噩梦中才能看到。
但深陷这样真实的噩梦,却不能靠一次深呼吸惊醒。
被吓得不得不配合心脏快速深呼吸的尉迟后,倒退了两步。
一直严格刻画着尉迟惑行为的倒影却是向前一步,不让他轻易逃脱。勾着嘴角的他念出了禁锢尉迟惑思维的话语;“你知道我是谁吗?”
尉迟惑愣了片刻,本要想让然的回答,你难道不就是我吗?可是却又心虚说出了另外一个名字:“你难道是迟暮?”
“嘶……”
念出这个名字的瞬间脑仁抽疼。
自下凡以来,尉迟惑一直在极力隐藏这种不安和罪恶感,可是确实是自己夺走了迟暮的一切,毋庸置疑。即便最开始本该早夭的迟暮是由尉迟贤救下的。即便从一开始迟暮就像是为了尉迟惑有一日要脱胎换骨而存在的,但这也摆脱不了自己夺舍的事实。
“是啊,我就是迟暮被你夺舍的可怜人儿,真正应该继承蚩尤血脉的可怜人儿。你身上的每一厘本都是我的,自不必说这蚩尤图腾!我,才是能够真正觉醒持有力量的蚩尤酋!”迟暮咆哮着沸腾了起来。
尉迟惑似乎能够看到灵魂在燃烧的模样。
伤敌一千自损三百。
迟暮像是带着对尉迟惑的怨恨,准备用处百分之百的残留的三道魂魄,求与尉迟惑完整的三魂七魄玉石俱焚。
“迟暮,你冷静,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可以解释的!”尉迟惑仓促往后退却。
迟暮趁着尉迟惑让步的空当已将长出了一对犄角。
噗嚓!
空中跟着电闪雷鸣。即便羲和石碎片给了蚩尤塔永不落下的太阳。蚩尤塔中也有能力利用无语将其遮蔽。
尉迟惑苦笑,这才是亲生儿子,随便一酝酿,马上就和蚩尤心神合一,进入血脉觉醒的状态。还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当真厉害。
“我们需要接收蚩尤大神的力量,但事实上,我们跟他是有血脉传承的,我们的血脉觉醒,其实根本上是解放自己的能力。蚩尤大神当年的力量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蚩尤塔的存在便是让我们觉醒的。”
尉迟惑凝住眉头,看着背后的翅膀慢慢伸展开,显示出威猛形象的迟暮。
如果在五层的姜乘风没有欺骗自己的话,那么无论是迟暮,还是自己,应该都被蚩尤一视同仁的对待着。
毕竟,在蚩尤塔外的尉迟惑和迟暮根本就是一体,他们的肉身中都有蚩尤血脉,而这种血脉,融入了某种灵魂中的传承。
“可笑,还说什么从天庭来的谪仙呢,不过是区区血脉觉醒也做不到。无论你是神是魔,是人是妖,都奈何不了已经成功觉醒血脉的我!”迟暮的脸上绽放出无比愉悦的笑容,他的脸上满是自信。
尉迟惑忍不住想起迟安和玉儿曾经说过的话。那是尉迟惑询问他们为何对“迟暮”忠心耿耿时得到的回答。
他们都一致回答,迟暮曾经有一段时间“神志清楚”,并说出各种豪言壮语。
尉迟惑那个时候将这一切归结为,迟暮从哪里学来的,不过是鹦鹉学舌。
可从守护扶桑树的滕乘风那边知道的讯息是,“迟暮”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现在想来,或许那个时候拥有残破神识和魂魄的“迟暮”不过是因为体内的蚩尤之息,才有那些听起来十分古怪的言语吧。
迟暮的身体已经将身上的衣服撑破,只留下残破的碎布条,右手上蚩尤图腾绽放异彩。双手的骨骼已经发生巨变,尖锐的双爪像是能够将天地撕裂。已经将兽类的形象和人类的形象完美结合。那边是蚩尤的身躯。
尉迟惑见到对方是这幅模样,丝毫不敢放松,灵力和混阴在身上沸腾着,希望通过这种方法将那玄之又玄的血脉记忆给唤醒。
迟暮拍打着翅膀,双手往尉迟惑的身上砸来,嘴里则是耻笑道:“不要挣扎了,你不过是个冒牌货,怎么可能受到蚩尤先祖的恩宠,你根本不配得到先祖的能力。”
但事实却是,那双手砸下来之后,对于尉迟惑来说不痛不痒。它碰触到尉迟惑右手上的图腾,一样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尉迟惑更加确认心中心念,即便自己只是个“冒牌货”,但是当年对外族很有包容的蚩尤族根本不会排斥。
那时候的蚩尤自信十足,自然敢于海纳百川。现在的蚩尤族如此封闭,木讷,不敢与外界联系,方案与外界交流,完全是因为蚩尤族曾经一度成了外界人人喊打的存在。
就算是蚩尤现在在世,不被当做英雄一样对待,所有人对待他就像是魔族一般不待见,他对其他人定然也会产生某种程度上的反感。若是记恨他的人中还有那么一二人比他更厉害,自然会让这般胸襟慢慢变得狭隘。
尉迟惑对于蚩尤族的现状,自然不会苛求。就算他没有这具带着蚩尤族血脉的肉体,也会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对蚩尤族表示惋惜。
蚩尤在那个时候很强大,只是可惜,在那之后,蚩尤族再也没有出现如同蚩尤一般强大的存在。
尉迟惑手上一用力便将迟暮甩开,手上的图腾一闪,跟着兽爪的形状。
“觉醒了?!”尉迟惑精神振奋。
迟暮再冲过来的时候,尉迟惑主动亮出爪子,与之抗衡。
这是无关灵力,混阴,甚至修为境界的对抗。纯武力的对决。
尉迟惑明白,真是因为迟暮很了解自己的状况,才会选择这种方式。但依然还是选错了。自己除了血脉没有什么会比一个孱弱的痴儿要弱。而现在自己的血脉也已经与之进入同样的水平。
正想着,背后瘙痒着。
尉迟惑露出笑容,冲着迟暮说道:“蚩尤一族本应当无所畏惧,自信于所向无敌。将自己的道路封锁才是不明智。”
“可笑,我一蚩尤后裔才轮不到你这半吊子说教!”迟暮愤怒,扑闪着翅膀,飞至高空,他要让尉迟惑尝尝自己的厉害。
“半吊子?我们现在可是一样的!”尉迟惑的额头猛然伸出尖角,背上的瘙痒更是停止,伴随着些许撕裂性的疼痛感,衣服被撕裂了,那声音蛮横地就像发脾气的妻子,但让尉迟惑喜欢。
腾腾的拍打声更是从身后传来。冰凉的雨水落下来,瞬间在翅膀上化作水汽。灼热的翅膀带着尉迟惑的疼痛给这新世界示警。
迟暮也是吃惊,看着从地上腾空而起的尉迟惑,虽然尉迟惑本来就有御气的能力,腾空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是这次的腾空原因却和往常的大不相同。
背后的翅膀可不是装饰品。它们虽然还不能如同鸟儿的翅膀一般灵活,但至少也给尉迟惑带来的新的能力——恫吓。
至少没能见到太多世面的迟暮是被唬住了。
飞上高空中的尉迟惑看着面部表情凝固的迟暮叹气道:“你这表情可真是太有迷惑性了,险些就要将你当成是真人了。”
天地寂寥山雨歇,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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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塔外,南宫珏和滕小溪都在焦急等待着。二人的双手紧握着,下意识靠在一起,相互给予支持。
尉迟惑进入蚩尤塔中已经有两日有余,一日前塔钟的几位前辈同时出关,成了蚩尤族的大事,南宫珏和滕小溪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但是见他们没有将尉迟惑带出来,很是吃惊。虽然那些前辈们很是笃定,尉迟惑定然不会有事,但让这二人如何能信服。
现在又是等了一日。
焦急感与日俱增。
倒是迟安好心态,专心伺候着两位姑娘,也不多想其他。
这一日的滕小溪依然穿着布衣荆裙,虽是简谱但也得体。这是族长的请求,让二位姑娘穿的好些,今日族内有祭祀活动。
虽然南宫珏心中颇为不满。这些蚩尤族的后裔心太大。蚩尤酋还在蚩尤塔内,生死未卜,竟然还有心思祭祀。但还是应族长的要求换了衣物。也是为了不给尉迟惑丢人。
少女穿着的内衬简单,带外头披着白色的狐皮大衣。这是她出门时候,南宫夫人给她准备的衣物。毕竟是大家族,不可能要求人家准备的这些得体衣物太过朴素。没有穿金戴银已是不落俗套。
二人站在雾气之外,迟安正伺候二人饮水。
滕小溪手中的茶杯却是拿不稳,撒了一地。
南宫珏和迟安二人都是看了过去:“小溪怎么了?”
“啊……不是,不是我的问题。是……是羲和石!”滕小溪连忙将茶杯递到迟安手中,腾出手来,将羲和石拿了出来。
羲和石带着点紫光,整体呈半透明状。乍看是完全对称的几何结构,但却缺了一块月牙弧形的一角。因为缺角处的断口并不平滑,所以轻易就能看出破绽。
“几年来,羲和石都没有这般反应。”说话的是迟安。他被尉迟惑安排在两位姑娘旁边照顾,这几年来寻找羲和石碎片的过程他都参与其中,对于羲和石的脾气也是有所了解。
“那是肯定的,这么些年来,它可未曾有这么强烈要完整的预感啊。”
熟悉的声音从雾气之中传来,应声而起的是羲和石上强烈的光芒。
滕小溪甚至没有做任何事情,也没有任何回应。就看着羲和石残破的那角,在笼罩于光线的一瞬间化作流光实体。
“羲和石……完整了!”滕小溪握着羲和石的动作没有任何改变,手却僵直着颤抖起来。从尾骨窜上来一股暖流,让滕小溪的大脑猛地温暖起来,在兴奋当众炸了锅的大脑,让双眼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落下珍珠般的泪水。
旁人虽然无法体会这种宿命中的任务在自己手中被完成的满足感,但也值得欣喜。南宫珏更是伸手将这位小妹妹抱在怀里,而目光却落在了从雾气之中走出来的尉迟惑。
巡视一番,并无大碍。
除了身上这身破烂不堪的衣物是在没有落眼之处,一些轻微的伤口可以忽略,却是没有什么值得引起关注的地方。
南宫珏索性就白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
尉迟惑倒是无语了,一个在那激动痛苦,一个呢在那安慰,就是不理会自己。
“迟安,这是什么情况啊?她俩站在这难道不是在等我的吗?我可是很辛苦才能战胜心魔将羲和石碎片带出来的!”
迟安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耿直,听到尉迟惑这般说,则反问道:“少爷,你居然还会有心魔?”
“少爷我是铁打的吗?”言外之意,这世上只要是有自己意识的就会有心魔。就算是小猫,不也在为鱼干而疯狂吗?
迟安看了看尉迟惑,点点头。他可能是意识到这位少爷和以前那位没有自己意识的少爷不同。
“那少爷,你的心魔是什么?”这仅仅是一种好奇而已。尉迟惑若是不回答,迟安也是不会介意的。
只是迟安的这个问题,让正在哭,和抱着泪人的南宫珏都抬起头来。
尉迟惑见大家的注意力又集中在自己身上了,十分满意,便回答道:“我在蚩尤塔上回答了一个很困难的问题——究竟是封道好,还是通道好。”
听到答案的三人面面相觑。
封道好,还是通道好。
道?说的是路吗?
是在说蚩尤部落与外界到底是否要沟通吗?封则如现在一般,通则如蚩尤在世一般。
又或者,是在说极涧,究竟是通道好还是封道好?极涧的存在自然有它的意义。封道能够完全绝了魔族进入的心思,但是同时,炎黄道路也无法通入。通道自然会有些许好处。
“道可道,非恒道。”
道可是说出来,但好像又不能为人言表,它好像永恒不变,又好像经常发生改变。
“确实是一个困难的问题。”迟安像是参透点什么,看着尉迟惑自言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