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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周围的动静越来越大,窸窣的脚步声越发的大了起来,周围的火把仿佛也像是得到了召唤,一点点向着此处移动。悫鹉琻晓
虞挽歌将身形埋的更低了一点,北棠妖快速将外袍脱了下来,罩在了虞挽歌身上,如此一来,那青白色的光芒略有减弱,只是在这漫无天际的黑色之中,却依旧璀璨而耀眼。
“快点把里面的树枝拿掉。”虞挽歌压低了声音。
依照如今的情形看来,前来围堵所谓的女鬼的并非只有北燕帝派来的侍卫,怕就怕有不少的杀手混迹其中,打着侍卫的名号,实际上却是明目张胆的要将她杀死在这片树林。
到时即便是东窗事发,可是夜黑人静,就算是查,北燕帝也根本查不出到底是谁所为,怕是她就要枉死一场旄。
北棠妖的眉头也蹙了起来,虽然神色严肃的在打量着什么,可是两只手却放在腿前不知在倒弄着什么。
虞挽歌审视着周边的情况,倒是也没有注意他的动作,过了一会,周围的动静越来越大,北棠妖拉起了虞挽歌的手,悄声向一侧移动起来:“快走。”
两人放轻脚步,藏在一颗略微粗壮的树干后崞。
“快把树枝拿出来。”虞挽歌催促道。
这次北棠妖倒是没有拒绝,拔下虞挽歌头上的一根簪子,将塞在里面的树枝翘了出来,随后抬手将簪子插回她的发梢。
虞挽歌心头一松,连忙探手想要扭动锁扣,可就在这时,北棠妖的动作却快了一步,两手再次环绕在她的脖子上,将雪白的玉颈围的密不透风。
虞挽歌有些恼怒,正要开口,只见北棠妖头微微一动,锁扣顿时开了,骑装上锋利的锯齿迅速全部探出,刺入北棠妖的手背。
想要说出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喉咙里,感受到那温热粘稠的血液,顺着自己的脖子,滴个不停。
黑暗之中,漆黑的眸子里涌上一层水雾,垂下眸子,不再迟疑,快速的解开身上的铠甲,从头上脱了下去。
将铠甲扔在地上,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男子,将他的手缓缓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了下来。
光滑白皙的手背上布满了深深的锯齿痕,一个个细小的窟窿连成一道弧线,泛着晶莹的血珠。
北棠妖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仿佛没有知觉一般,那些触目惊心的锯齿,对他而言,不过是千百种痛里,最微不足道的一种。
锯齿锋利,于他,最多不过是毁了一双无用的手,可是于她,却是有着性命之忧。
虞挽歌看着骑装的锁扣上,正拴着一根细细的线,线的另一端,正绑在北棠妖的牙上,眼眶有些酸涩,终是什么也没说。
素白的小手,紧紧握住那滴着血液的大手,温热的血液顺着指缝,将两只手紧紧的连在一起。
感受到她的用力,北棠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看向远处的瞳孔里,都有了灯火的迷离。
“快走。”
虞挽歌压低了声音,看向远处正在同侍卫交谈的北棠海,踩过地上的铠甲,最终拉着北棠妖在黑夜中悄悄行进。
北棠妖将刚刚脱下的外袍披在了她身上,踩过松软的土地,向背离着火把的方向一点点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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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派出多少人来搜寻女鬼?”北棠海沉声道。
“这...这属下也不清楚,不过因着挽妃娘娘失踪,所以派出的人不少就是了。”侍卫开口道。
“挽妃娘娘失踪?日落之前本宫还曾遇见过挽妃娘娘。”北棠海沉声道。
“真的么?现在宫人们都在谣传着挽妃娘娘貌美,所以被女鬼给抓走了,也正是因为挽妃娘娘失踪,所以陛下才会派出大量人马搜寻。”侍卫语气中有些激动。
北棠海见也问不出什么话来,随手指了一个方向:“你们去那边看看,之前本宫在那边偶遇过挽妃娘娘。”
侍卫转头看过去,随即有些犹豫道:“但是,刚才不少侍卫都瞧见了这个方向似乎有女鬼出没,所以属下认为...”
北棠海脸色一沉:“怎么?难道你认为本宫在戏弄你?”
侍卫身形一凛:“这...这...”
一行人对视片刻,似乎有些不甘心,随即还是掉转了方向:“属下这就前去巡查挽妃娘娘下落。”
可是天公作美,就在这个时候,其余几队的侍卫也纷纷聚拢了过来。
为首的一人当即开口道:“刚刚有人见到女鬼在这个方向出现,现在你们跟我去搜查挽妃娘娘下落,其余人搜寻女鬼的踪迹,一定要解决陛下的心头大患。”
北棠海也没有再阻拦,点点头道:“如此也好,那你们便尽快搜查,若是有了消息,一定要及时向父皇禀报。”
“属下明白。”
话落,北棠海便走向了来时的方向。
回到原处,却发觉虞挽歌和北棠妖已经消失不见。
四处环顾,便瞧见一堆发着光的东西正堆在不远处。
抬腿走了过去,正是虞挽歌脱掉的那身骑装,骑装上还染着几块血迹,看起来,在一片青白之中,有几处乌黑。
“在那!快追!”
侍卫中不知是谁发起的呼声,几队人马从四面八方开始围追起北棠妖和虞挽歌来。
一道道燃着火油的箭射向两人的背影,随着火把的靠近,两道身形也越发明显。
北棠妖拉着虞挽歌一路向前飞奔,只是四面八方聚集的侍卫越来越多,而这些人之中明显掺杂着并非普通侍卫的高手。
渐渐的,两人陷入了包围之中。
这些被派来以搜寻挽妃的人,此刻却成了最名正言顺的刺客。
随着一簇簇火把的靠近,两人的身影也渐渐清晰起来。
包围的侍卫中,倒是不乏有认出两人的:“哎?我怎么看着那个人像是挽妃娘娘和九殿下....”
话音刚落,就被一名头领狠狠扇了一个耳光:“大胆!竟敢胡言乱语,你几时见过挽妃娘娘的容貌,还敢出言污蔑挽妃娘娘同九殿下私通,你是有几个脑袋可砍的!”
那侍卫缩着脑袋不敢开口,人群中又有人开口道:“我看是那女鬼作祟,莫不是覆在了挽妃娘娘的身上...”
“可..可..这要是弄错了怎么办,万一真的是挽妃娘娘呢..”
人群中有不少人附和着,似乎担心杀错了人。
“刚刚四殿下不是说,之前在东面看到过挽妃娘娘,如今我们可是处在南北方,难道你是怀疑四殿下的话不成!”
这一声质问,顿时让不少人噤了声,心中的怀疑也渐渐被打消下去。
再者,之前统领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若真是挽妃娘娘同九殿下,此刻两人正衣衫不整的,岂不正是私通?
虞挽歌始终没有开口辩解,因为她知道,这些人今日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放过她,怕只怕,无论如何,都会扣上一个罪名给她。
“还不动手!”
一群人蜂拥而上,寂静的深林里一时吼声震天。
此刻,纵然是有不少人心中察觉到不对,却也知道,眼下形势所逼,没有选择,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上冲。
两人纷纷抢过一柄刀,冲进人群中厮杀了起来,虞挽歌不放心的看了眼他的手背,见他动作并未受到阻滞,这才安心下来。
一排排黑鸦自夜空中掠过,偶有几只停在枝头,瞪着一双让人生厌的灰色眼睛,麻木的盯着一具具堆叠而起的尸体。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有些让人作呕,不过也许对于猛兽来说,是一场难得的珍馐盛宴。
连绵起伏的山峦多出了几道幻影,一轮寒月伴孤星袅袅,带着几分萧索,几分肃杀。
虞挽歌的身上挂了几道彩,划破了本就单薄的衣衫,更添了几分冷意。
场中的侍卫已经所剩不多,不过她能清楚的看出,剩下的这些,才是高手。
几人双手举剑,高过头顶,微蹲着身子,将虞挽歌围绕在中间,绕着她踱着步子旋转着。
‘咻咻!’几道寒光闪过,几人齐齐出手,凌厉的剑芒一闪而过,瞬间点亮黑夜,仿佛凝聚着移动山峦的凌厉气势。
虞挽歌纵身一跃,踩在数柄剑尖之上。
几名侍卫奋力一托,虞挽歌整个人被举至半空,几人再度同时收剑,虞挽歌忽然坠落。
就在这瞬,几道寒芒穿插着出手,牢牢的将她的所有出路堵死,没有丝毫闪躲的退路。
虞挽歌心头一紧,两腿劈的笔直,双脚稳稳落在两名侍卫的肩头,支撑着自己整个身体,不至于掉落在那刀山剑海之中。
瞬间,运力而起,两脚飞踹在两人的脸上。
两人瞬间后退数步,严丝合缝的组合剑法,这才被打乱。
抓准时机,手中的长剑飞舞而起,只剑尖一点,便挑破了一名此刻的喉咙!
这一招交手,招式繁多,可实际却是电光火石之间。
虞挽歌和这一队侍卫同时落地,一众侍卫再次将她围绕在中间,如同之前一般虎视眈眈的走动着,却谨慎的没有急着出手。
就在这寂静之中,周遭树木上的树枝应声而断,嘎吱一声,从枝头坠落。
不知是谁的剑带着如此锋利的杀气,竟连这初春的树木都齐头斩断。
北棠妖的处境也没有好上太多,这些侍卫有备而来,配合的天衣无缝,看招式和武功路数,便可知是悉心调教过的刺客。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不远处的枝头突然爆射出数匹凌厉的箭矢,瞬间划破了这寂静的长空。
三明侍卫瞬间倒地不起,众人纷纷抬头看去。
正是北棠海一身黑色骑装,手执长弓,对着几人雷霆出手。
“挽挽!九弟!”
话音刚落,两把弯弓飞掠而过,虞挽歌一把将它牢牢握在掌心。
抽出三支利箭,撑开双臂,瞄准面前的三名侍卫。
北棠妖眼见北棠海的三箭正是打破了这天衣无缝的配合,瞬间劈开面前之人,飞掠至虞挽歌身旁,一手环住她的腰身,腾空而起。
虞挽歌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纵然在空中,手臂却端的纹丝不动,三只光亮的箭矢始终紧锁着几人的咽喉。
‘嗡!’弓弦发出一阵轻颤,飞出的箭好似长了眼睛一般,任由三人怎样躲闪,终究是无济于事。
这一瞬,便又解决掉了三人,几人对视一眼,微微松了口气。
此刻,虞挽歌已经被稳稳的放在了树干之上,专注的调试着手中不太顺手的弓箭。
弓是远攻中最好的武器,威力未必最大,可到底却是最实用的,只要掌握好,威力甚至超过练球。
而当初她的红莲妖刀,则是异于寻常的一把刀,因着不同于其他刀的形状,是一种伤人伤己的环形,可以说是进攻中的王者。
当年师父教导她武功时,曾说过她过于极端,曾建议她,选上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兵器,才好在这乱世之中安身立命,护得自己周全。
只是,她年轻气盛,不肯接受。
宁愿弯弓有去无回的决绝,亦或者环形弯刀伤人伤己的狠烈,终究不愿折了自己的本性,做那趋附于红尘俗世的痴梦人。
之前两相抗衡的局面,渐渐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有了弓箭的压制,一众侍卫再不是对手。
可是,没有喘息太久,几人的脸色再次凝重了起来,一片几乎足以照亮山林的火把,正成群的向几人的方向移动着。
北棠海纵身而下,快速跑向一颗大树之后,抬手捡起藏于树后的宝蓝色劲装,披在自己身上,便一头扎进了林中,向着前来搜寻的侍卫的方向奔波而去。
跑出几步,北棠海停在原地,回头,深深的看了眼树上的虞挽歌。
两双黑色的眸子在空中对视,仿佛要融入这深沉的黑夜。
北棠海轻轻一笑,温暖而坚定,让她忍不住想起落日余晖下,他挽着袖子,抓鱼归来的样子,亦或者想起,初见时他桀骜刻薄的样子。
缓缓移开目光,看向一旁的北棠妖。
两个男人无声对视了许久,往日背道而驰,却在这一刻,因为一个女子,重新紧密联系在一起。
北棠海眼中闪过一抹释然,九弟,保护好她。
北棠妖神色不动,只是一双眸子紧紧锁着面前泛着光的男人,渗着血的手指微微蜷起,始终没有说话。
看到他眼中的坚定,北棠海这才安心的转头离去,一头扎进林中,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随手扯去遮掩住身上光辉的衣襟,扬手甩在风中,带着一团滚烫的足以灼瞎双眼的光火,义无反顾。
九弟,若是我注定不能陪她终老,记得要护她此生安好。
他一路走,一路笑,远处喧扰吵杂,还有那越来越近的火光都已经不再重要,在视线里越发朦胧。
那双黝黑的眸子里,有淡淡的温暖,迷离而璀璨。
回想往事,记得母妃曾说过,取海一字,是希望他要有海一样宽广的胸怀,只是,往事的坎坷,遍经的磨难,他终究是做不成那慈善的圣人,于是,他便想着死后可以融入大海,也算是偿还了母妃的心愿。
只是,如今看来,怕是又要辜负,若此去无归,他愿幻化成风,轻抚她的脸颊,亦或者化成朝露,守在窗前,看她梳妆,亦或者做那夕阳,亲吻她的眼睛。
这一生,不知何时,入了凡尘,做了那红尘俗世里的一个。这一世,不知何时,丢了痴心,成了那痴男怨女里的一人。这一去,不知是否,将化成那漫天雨雪中的一滴,也罢也罢,无论如何,终究是会环绕在她身前。
北棠妖唇角微动,四哥,我等你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