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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护士看看斐思怡,又瞧向男医生,问:“谭医生,她认识你?”
男医生没有回答,走到斐思怡的边,弯下腰查看她的伤腿:“纱布都松开了,这条腿这么不听话。”
男医生抬高她的伤脚,垫在高高的枕头上,将纱布重新包扎一次,实在温柔细致极了,使斐思怡有点恍惚。
“好了。”男医生削长的下颌一抬,对视她的双眸说,“不再小心点,腿就直不了了。”
斐思怡愣怔地看着他离开,等隔壁的女孩笑出声,她才缓过神来。
女孩戳了戳脸,取笑她:“看花痴了,羞羞脸,哈哈哈……”
斐思怡懒得理她。
这家伙又换做新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还装作不认识她。
斐思怡也不敢贸然相认,想看他到底玩什么把戏。
这间病房的住院病人,只有斐思怡和女孩二人。
即便如此,仍是十分的吵,电视的音量被女孩调到最大,她还时不时咋胡咋胡的声音,吵得斐思怡没办法休息。
斐思怡突然想着出去,扶着栏下了地,仿佛全身血液汇聚在伤脚,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疼得她面容煞白。
女孩嚼着口香糖,含糊不清地问:“你干嘛去,要上厕所吗?”
幸好这家医院比较人性化,给每个行动不便的病人安排轮椅,方便病人上厕所吃饭之类。
“我出去走走。”斐思怡一屁股坐上轮椅,艰难地摇着车轮离开病房。
女孩大呼小叫起来:“喂,你跑哪去啊,别到处乱跑啊。”
现在是晚上七点,大部分医生下班回家了,每个科室会留下一名医生值班,斐思怡抱着试试看的运气,到住院部的医生办公室找一遍,看看能不能碰上某个家伙。
路过的好几个护士看她坐轮椅,关切地问需不需要帮助。
斐思怡摇摇头,回以微笑。
在骨科住院部的一楼,绕了一圈,都没找到她要找的,斐思怡重重吐了口气,值班室突然传出惨叫声。
“医生,轻一点,啊啊啊……”
方才她看值班室空无一人,原来人都藏在蓝色屏风后面,不过里头在搞什么,叫得跟杀猪有的一拼。
好一会,满面胡渣的大汉,抖着一只裤脚被卷起的大腿,颤颤巍巍地走出屏风。
“医生啊,我的腿啥时候能好?”大汉哆嗦地指着小腿的血窟窿问。
悦耳的低音炮传来:“结疤那会不能沾水,疤不能破裂损坏,一个月就能好了。”
大汉抱怨地说:“一个月啊,真够慢,能好快点嘛,过几天还得施工。”
男医生冷冷地回答:“结疤快慢是按生理机能而定,只能给你开点消炎药。想好的快,最好避免剧烈运动。”
大汉摆摆手离开:“行吧,行吧。”
斐思怡躲在门边的暗处,偷偷地窥看他的一举一动。蓝色屏风被倏地收拢,他那身白大褂的前排扣子解开,露出藏青色的里衬,冷峻中散发出迷人的禁欲。
男医生将沾酒精的棉花,丢进垃圾篓里面,摘下一次性橡胶手套,目不斜视地说:“你还有看多久?”
斐思怡知道被发现了,猛地打了个激灵,迟疑地一会,摇着轮椅踏入值班室。
男医生侧过身来,定定地看她。
斐思怡哽咽地问:“是你吗?”
男医生笑了笑:“是我。”
斐思怡看着他白大褂上的牌子,念着上面的名字:“你现在叫谭云曦,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叫你什么。”
男医生眸光一沉:“随便你。”
斐思怡还是习惯叫他顾琰,那个胖胖的大学老师的名字,毕竟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早就烙下深深的印记。
斐思怡想了想,问:“李昂真的死了?”
顾琰点头:“你看过新闻,应该知道了。”
斐思怡朝背后看了眼,确定旁边没有人,轻声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琰嘘了声,招手示意她过来。
斐思怡摇着轮椅来到他跟前,顾琰将屏风重新拉来,值班室又看似空无一人,外人看不到两人在做什么。
斐思怡扯住他的衣袖,唇瓣微微抽动:“是不是有人害你?我记得新闻上说,李昂为避开大卡车,极速转弯误入河里,当时你已经换了身份?”
顾琰伸向她的手,握紧:“已经没事了。”
“我知道是谁指使的那辆卡车,上次演奏会也是他派人做的。”斐思怡猛摇头,“我不该跟你待一起,你做的没错,以后假装不认识我。”
认识顾琰是场意外,接触下来才发现,对斐思怡来说,顾琰的意义远不止如此,他已经渗透进她的生活。
想着以后不能见他,她的心像破开一个洞,所有的一切从洞底流光,又变回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顾琰正色:“车祸发生的时候,我与李昂的合同到期了,跟你没有任何瓜葛。”
斐思怡困惑地眨眨眼:“合同?那是什么?”
她隐约觉得这份合同,是与顾琰常变换身份有关。
顾琰的语气冷了下来:“这事最好别过问,知道了没任何好处。”
每次她问类似的问题,这个男人都这么回答,斐思怡莫名有点生气:“我先回去了。”
斐思怡用力转动车轮,竟无法动弹一下,回头一看,见顾琰轻而易举地扯住轮椅的后部,无形的压力让她透不过气来。
斐思怡刚要问他干嘛,顾琰将轮椅拉到他跟前,拎小鸡似得将斐思怡拎起,抱到他的大腿上。
顾琰沉着嗓音:“不要乱动,伤到腿可不好。”
斐思怡恼怒地瞪他:“你这家伙……”
顾琰倾下身,吻住翕动的唇。
斐思怡想骂出的话,破碎成唔唔声,手臂被紧紧箍住,挣扎在男人面前化为无用功。
顾琰等她安静了下来,才松开了双手,高挺的鼻梁凑近,温热的气吐在她的面颊。
每次都这样,突然来一发强吻。
斐思怡又气又羞,嘟囔地说:“好端端地吻我干嘛,我可不是你女朋友。”
这次轮到顾琰露出诧异的神色了。
很快,他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我女友,是我的女人,这样满意了?”
满意你个大头鬼!
果然两人是不同次元,脑电波不同频率的,这男人简直专横地可以。
斐思怡推搡他的胸膛,故作严肃地说:“我真的回去了,隔壁太闹腾了,她太久没看见我,又会咋咋忽忽了。”
“替你换个病房。”顾琰挑挑眉,拉长语气,“单人房。”
单人的还得了,这家伙会乱来的。
“不用了,我自个回了。”斐思怡赶紧摆摆手,手扶着轮椅从他大腿挪了过去,顾琰怕她伤到自己,将她抱回轮椅上。
顾琰弯下腰,蜻蜓点水地,吻一下她的额头:“路上小心。”
丝丝甜蜜从被啄吻的额头,缓缓地弥散开来,染红了斐思怡的面颊。
顾琰坏坏地笑,贴近她:“你的脸好红。”
斐思怡摸下个滚烫的脸,摇着轮椅赶紧离开。
**什么的,一直是她被动状态,从没看过他羞恼的画面。
可恶,下次看她如何被动化主动。
与此同时,陈旧的出租房内,锁死的卧室被打开,踏进黑色衬衫的男人。
啪的一声灯被打开,昏黄的光线瞬间驱散黑暗,充盈整个潮湿的卧室,唯独不见那个他想了一天的人儿。
一股风呼啸着,冲进打开的窗户,破开的铁栏随之摇摆。
“思思,你又跑到哪里去了?不听话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