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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老夫人。”一个皮包骨头的小女孩看着身边的人，在那浑浊的目光中瞬间改口，怯懦的低下头，拽着麻布的衣角，在手中的布料，她很想问，面前这个女人是谁？
总会觉得，这个女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以前见到的那个屠夫打量肥猪的样子，而自己便是这个女人眼中的猪肉，本能想法让她心底有些发颤。
穿着大红色的女人像是终于打量够了，收回放在畏畏缩缩的女孩身上，拿出一串铜钱递给身材偻佝的老妇人。“给。”
“老夫人……”女孩看着那个拿着铜钱离开的人，跑过去跟上，还没有走一步，细棍一样的胳膊便被那个女人拽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离开视线。
“小家伙，你已经被你家老夫人卖给我了。”虽然她也挺好奇的，那个老太婆也不想是什么有钱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小的一个小丫鬟，可是，作为一个人伢子，她向来不管那么多事。
“那是我奶奶。”是的，那是她的奶奶，但是，自己却从来不能喊她奶奶，明明堂哥堂妹喊的时候，奶奶是很高兴的，可是，在自己喊的时候，得到的不是笑脸，而是一巴掌。
手紧紧握着，脸色木然，过了一会儿，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歪着头，看着身侧的女人，轻声问道：“你是人伢子吗？我以后还会被卖了吗？”
“嗯。”女人听着女孩的话，接受的意外的快，点点头。“当然。”她就是靠卖人为生的，自然不可能让这个小丫头留在自己身边，跟何况，这种事她见多了，最多是让她挑一下眉，仅此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身边这个小家伙，她和那些不太一样的是，眼中的光芒，大约是一只想活着的光芒，所以不会和那些屋子里认命的孩子一样，麻木的活着，却因为想活着，所以，也不是那种会做出逃跑之类的事，有着矛盾的乖巧与叛逆，又或者说，一直过于卑微的人，那种趋吉避凶的本能反而更加强大，所以才不会去随意的逃跑。
“丫头。”娘说，等爹考了大官回来，便会给她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女孩，不，丫头在说出名字之后，那个女人只是笑了笑，眼中带着丫头看不懂的光芒。
最终，丫头被带进一件脏乱的房间里，里面有许多人，缩在一个角落里，因为太瘦，所以一只显得眼睛很大，漆黑的眸子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看样子一个比一个脏乱，穿的衣服也都和她一样是麻布，大约都是和她一样，被人买到人伢子这里，总体来说，这里最大的看起来也就是十五六岁，小的大约和自己一样五岁左右。
比起那些麻木的孩子新进来的丫头明显多了几分灵动，安静的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一直到天黑了下来……
“开饭了。”伴随着这一句话，门被打开，一个男人提着木桶走进来，直接放下木桶转身就走。
丫头抿着唇，睁着眼看着面前的一切，除了那几个看着年龄大的少年，其他人都没一点动静，原本想站起来的动作消失在无形之中。
睁着眼，看着面前打人的场景，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每一次到饭点的时候，都是那几个年龄大的少年先吃，等他们吃完了，剩下的人才会像饿狼一样冲上去，因为和他们抢的话，就像是这个新来的一样，挨一顿打。
看着挨打的人，吞了吞口水，摸着怀里的偷偷放起来的一块窝头，把头埋在膝盖上，紧紧抱着双腿，装做什么也看不到，也听不到，紧咬着牙，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流下来，怕自己发出声音，咬的唇角都留下伤口。
却不知，她这一番姿态早以被一个角落里少年看的一清二楚，那个少年是昨天新来的，与丫头这种被家人卖过来的不一样，他是被人掠过来，衣服也是漂亮的那种，虽然其他人不懂得怎么形容衣服布料，但是他们见过最好的，也正是这样，他倒是没有受到一点欺负，但也无形中被隔离出来。
不屑的看着为了那一些食物争抢不休的人，眼中带着讽刺，将视线看向另一个角落的人，瘦弱矮小的身材都让他分不清楚是男是女，但是他很安静，与别人麻木的安静不一样，他的安静更像是性格，或者说环境的缘故，在那张瘦弱的脸上，眼睛像是突出来一样，不好看的很，但是眼中带着淡淡的光芒，这让他对这个人多了一两分关注。
深夜，月光透过从四处漏洞的墙壁、屋顶，撒进房间里，丫头睁开眼睛，看着四周的人，手紧紧握着，眼神死死盯着那个破烂的门，呼吸有些急促……
“咕噜噜——”这种声音不是丫头第一次听到，但是，因为心底升起的逃跑欲念，还是让她心虚的看着四周，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心猛地一跳，通体生凉，她刚刚在想什么，那么多人都逃不走，自己怎么肯定逃走。
低着头，不在去看那那个人，手心沁出一层汗，那个人应该就是坐在新来的少年吧，他应该是个很有钱的人吧，那么，他应该不会是被卖过来吧？如果他的家人找过来，那么自己能不能跟着他离开……
呼吸微微收紧，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那个富家公子的方向，她不想被买到青楼，这里的女孩都是被卖到青楼的，她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可是，真的不想去……
娘说过，去青楼的都不是好姑娘，而她明明一直都很听话的，听娘的话，听爷爷的话，听老夫人的话，听……可是，那么听话，她还是被卖了。
少年虽然没有抬头，可是，那个人视线愈发灼热，让他不得不感受到，抬起头，对上一双黝黑发亮的眸子，他这一次倒是没有像以前一样，避着自己的视线，这倒让他有些疑惑，托着下巴，思考着他眼中所蕴含的东西。
大约是对方生活的环境很简单，所想的是什么，很容易看出来，正是因为能看出来，心底才带着微微的惊讶，原来看似胆小的老鼠，倒不是真的老鼠了，反倒是一只猫。
唇角微微勾起来，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