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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衍出了犀牛峰后,回得馆阁内接了赵阳与石灵乔颖二人,就纵起罡风,往北飞遁,八天之后,就入了神屋山,再行一个时辰,苍朱峰已是隐隐在望。
峰头望亭之上有数名弟子日夜值守,其中一名见一道剑华自穹云之中飞出,直往此处而来,眼睛不禁瞪大,随即高声道:“是掌门回来了,掌门回来了,快快,去敲响磬钟。”
不一会儿,洋洋磬钟之声传下,门中内外俱闻。
楚牧然、温良、赵革三人此时皆在洞府中做早课,听得之后,都是神情一震,知是张衍回山,忙放下手中之事,各自起了遁烟,往山上赶来拜见。
张衍入得山门后,先是挥袖送出一道罡风,打发赵阳二人回去,自己则往峰上来。
方在山头站定,这时恰有一道金光照来,他回首一望,见此刻旧月将退未退,而朝阳自地平之上喷吐而出,晨曦烁光,顷刻洒染万山,瞧来雄奇壮阔,气势磅礴,甚是振发人心。
他负手立在峰上,睹见此景,心中一动,脑海中跳出“日新月异”这四个字来。
龙柱山一场斗法,他以一身神通道术力克轩岳,虽是一时威势无双,可亦同样被人看了不少手段去。
世上无有不破之神通,只看如何应对,若有人要对付他,定会寻求破解之道。
所谓水涨船高,他自忖一味依靠眼前手段而不图变,短时之内或还可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可随着时间推移,用心之人,总能找出对路门径来,他也必须有所应对。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以自身功法为根基,另行推演出法门来。
他沉思了一会儿,暂把这个心头放在心中,就往洞府中步去,行了百步,到了一处石府中。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里间打坐调息。听得脚步声。睁眼一看,不由欢喜道:“师父?”他自石上跃下,跑上来前来,跪地一拜。道:“弟子傅抱星。叩见恩师。”
张衍虚虚一抬手。笑道:“徒儿起来吧。”
傅抱星应了一下,站起身来。
张衍看了几眼,见这徒儿两目清澈。神光内蕴,显是自他离去这段时日内大有长进,不觉颌首,他应方才有所感触,因而言道:“徒儿,你在为师几个弟子之中年岁最小,本是贪玩好动的年纪,只是今后数百年,天地间有大劫发至,无人不在劫中,你要想避过此劫,千万不可有所懈怠。”
傅抱星认真道:“是,师父,徒儿绝不敢有负师恩。”
这时门口童儿道:“老爷,楚、温、赵三位道长在外求见。”
张衍道:“知晓了。”
他又勉励傅抱星几句,就转身往外走去,不一会儿就到得洞府前厅。
楚牧然三人这时已至,见他出来,忙就上来见礼。
楚牧然当先一步,躬身道:“闻得掌门师兄归府,小弟三人不胜欣喜。”
张衍点首道:“三位师弟不必多礼,都坐下说话吧。”
三人等他到了榻上坐好,这才去了一旁坐了。
温良性子急,才方坐定,就问道:“掌门师兄,不知龙柱斗法,究竟是哪家胜了?”
楚牧然与赵革都是把目光望来。
此次龙柱斗法,不论哪家胜了,东胜局势都将为之一变,神屋山固然远在北地,可山中许多宗门教派,名义上还是锺台下宗,免不了要受此影响。
张衍笑了一笑,道:“不必为兄来说,过得几日,几位师弟也是知晓。”
他不提此事,三人也不好再问,只好说些门内俗务,只是这段时日内,门中也无什么大事,叙言不过一刻,就告辞出来。
三人乘云下得峰头,温良纳闷道:“楚师兄,掌门师兄这是何意?也不说个明白。”
楚牧然细思一会儿,道:“我观师兄神色,自若潇然,此事当是吉非凶。”
赵革为人沉稳,言道:“掌门师兄既说等几日就知结果,那我等也不用枉费心思,胡乱猜测了,安心等着就是了。”
二十日后。
神屋山前来了一驾鎏金鹰翅飞车,因被山外禁阵所阻,只能自山外落下。
车中传来一把带有低沉磁性的声音,“蝠管事,可是到了么?”
项展蝠到得后车来,隔着车帘,道:“英王殿下,已是到了神屋山,只是此处不知何时设下了禁制法坛,飞车难渡,小人已请胡仙师前去问缘由了。”
“已到神屋了?”
车帘一掀,出来一名长袍男子,此人眉目疏朗,头系羽冠,唇上胡须经过细心修饰,看着眼前壮阔山势,目露赞叹之色,道:“秀出云霓,雄拔入天,不愧神屋之名。”
这时车上又下来一名披着狐裘的貌美女子,为其披了一件大氅,道:“殿下,外头风大,别着凉了。”
脚步声起,前面有一名道人走了过来,项展蝠上去问道:“胡道长,如何了?”
胡道士却不理他,而是对着英王一个稽首,道:“英王殿下,前方禁阵乃神屋山中宗派峰张真人之命布置,贫道报上来意后,已是让了禁制,可以再上路了。”
英王瞧了几眼远处高山,摇头道:“此次蒙张真人出言搭救,才得以脱出拉拢,此番既来致谢,本王当下车步行,为示诚心。”
那女子顿时惊呼一声,“殿下……”
那道人登时露出愕然之色,此处虽已到神屋山前,可与苍朱峰还有数千里之遥,且周围崇山阻隔,天堑纵横,有些地方根本无有道路可行,这位王爷虽也服丹练气,可与修士还无法相比,若走陆路,不知要多少时日才能到的地头。
项展蝠小声劝言道:“殿下此次前来,除了那拜山谢恩,还身负赵夫人重托,非是殿下一人之事,可是耽误不得啊。”
英王被他这么一提醒,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道:“蝠管事说得不错,不能耽误了正事。”
项展蝠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还请殿下回了车驾。”
英王默默点头,携起那女子之手,又重新坐回车中,把车帘放了下来。
胡道人拿出一块牌符,在手中有一摇,飞车就拔地而起,往神屋山中飞入。
鸿羽山,广翅峰,翱空殿。
凤湘剑派掌门陈渊坐于玄鹤玉台之上,他四旬年纪,玄衣黑冠,姿仪端肃,威仪甚重。
此刻他正拿着一封书信看着,目光沉如寒水,殿下五名长老无一敢有出声。
不知多了多久,他抖了抖手中书信,看向台下,问道:“这张道人以元婴二重修为,竟能力挫容君重,还斩了轩岳斗法修士二十余人,不知是何许样人?怎先前未曾听过他的名声?”
台下大长老龙精诚拱手道:“师弟打听过了,此人乃是西神屋一小派掌门,本非我东胜修士,乃是自外洲而来,另有传闻,说他与数百年前那一位沈柏霜沈道人系师出同门。”
“沈柏霜?”陈渊若有所思,道:“我听闻过此人名声。”
他侧头望向台下一名乱发披肩,几乎遮去面目的老者,道:“徐长老,你好似与此人有过一会?”
那名长老身躯动了动,两道精芒自乱发之下透了出来,声音沉沉道:“是,当年曾有一面之缘。”
他对面有一名年轻修士此刻发出冷笑,“掌门师兄,你是不知,那沈柏霜与我派无有交情,倒是有些过节。”
陈渊为之诧异,“过节?我怎不知?”
年轻修士道:“昔年沈道人在我东胜各处探寻灵物,据传是为了炼一柄法剑,因他道行高深,似也是一名用剑能手,那时徐师兄新得‘斩泉剑’,便欲去讨教,谁知比了下来,此人不过胜了一招,就说什么我派剑技休说与少清比,连元阳亦有不如,此言实是辱我太甚。想那少清、元阳是何门派?小弟连听都未曾听过。徐师兄,你是好脾气,要是小弟早知此事,当要用手中这柄‘绝光’好好领教一番,看他是否还敢口出大言。”
陈渊皱了皱眉,沈柏霜如何不去管他,事情早已过去数百年,又何必再言?
张衍于龙柱一战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实是可畏可怖,这等人物,就是不能交好,也不能贸然得罪,这一句话若是传了出去,分明是给自己无故召来一个强敌。
龙精诚甚能体察他心意,便道:“师弟,早已过去之事了,再说那张道人又非沈柏霜,不可混作一谈。”
那年轻修士哼哼两声,就不再说话了。
龙精诚对陈渊言道:“掌门,轩岳一败,锺台可以说是独占北地,坐拥近百仙城,若是轩岳弟子亦是归伏降顺,那势必势力大涨,实是对我不利,不若遣人以恭贺为名,送去贺礼,如此也可顺便一探其眼下虚实。”
陈渊沉吟少时,点头道:“当是如此,改遣何人去为好?”
龙精诚目光移去,最后停在台下一名颈细腰挺,肤色细腻,眉如柳叶的女子身上。
此女坐在那处,身形笔直,目光沉静,英气迫人,膝旁还摆着一柄长约四尺,若隐若现的法剑。
“范师妹与赵师妹师出一脉,就由师妹去如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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