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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该说我误打误撞,还是该说我用力过猛,撞了那么一下,蒙在我眼睛上的布条就脱落下来。
阳光太刺眼,我适应了好大一会儿,才看清站在我面前那两个彪形大汉。
非常高非常壮非常黑,仔细一看,好像确实是巩音殊挑选保镖的口味。
好在他们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也没有为难我一个孕妇,不止让我上了厕所,还解开我的手,让我自己吃东西。
只不过,吃东西的时候有两个黑西大喊在旁边监视着,还真不是滋味。
晚上一些的时候,其中一个保镖接到巩音殊的电话,她问了一些关于我的情况,叮嘱他们看好我,她明天就回来。
看来她已经跟谷英杰碰面,那么,她看到了盖聂了是吗,她跟谷英杰谈判得怎么样,她能把盖聂安全带走吗?
保镖本来是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接电话,后来巩音殊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就对着另一个保镖使眼色,要他看好我,然后他就握着电话出去了。
过了很久,屋子里的保镖也有些无聊了,就掏出烟来抽。
以前盖聂也好这一口,跟我在一起后,他抽的就少了,我怀孕后他更是几乎不碰,因此我一下子皱起眉头,咳嗽了一声。
可是我高估了这些保镖的情商,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反而抽的更凶。
我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大哥,二手烟对孕妇不好,您可以去门口抽吗?”
他哼哼两声,指尖夹着烟看我,突然凑过来,把烟雾全喷在我脸上。
看猝不及防得我被呛得眼泪直流,他变态地哈哈大笑起来:“都要死的人了,还那么多讲究。”
我打量他的穿着,虽然是黑色西装,但是比起刚才那位穿的,显得太廉价。
我再看他的食指和中指,因为常年抽烟,黄色的老茧特别明显。
牙齿也是黄色的……
“巩音殊开给你的公子,不到五千吧?”
他斜眼打量我:“你算命呢?”
我心里有了底:“你的工资肯定不到刚才那位的一半,而且巩音殊也不是非常相信你。你常年抽烟,但是你舍不得买贵的。你孩子还小吧,你身上有奶味。你应该,是一位好爸爸。另外,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昨天或者前天,你应该带孩子去过医院。”
他抽烟的动作停住,看了我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下一秒会不会冲上来打死我的时候,他低下头继续抽烟。
我松口气,就听他冷笑:“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哪知道穷人过的猪狗不如的日子?”
“有钱人家。”我仿佛拒绝这几个字,忍不住冷笑,“你要是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就不会这么说。我爸爸被人害死了,我被人挑断手筋丢进看守所,我男朋友跟我最好的闺蜜搞在一起……好不容易获得自由了,才发现,一直当做救命恩人的男人,竟然是害死我爸爸的凶手,还给我奶奶下毒。遇到真心相爱的男人,我很爱他,我以为这辈子都没人能分开我们。可是我怀孕了,他却不要我不要孩子了,他骂我是淫妇,骂孩子是孽种,他爱上了巩音殊。好不容易离婚了,想要开始全新的生活,却被人绑架了。你说,还有比我倒霉的人么?”
他不说话,只是又点起一支烟。
我就那么看着他,脑海中浮现他那小小的女儿趴在他肩头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我就觉得会是女儿。
“你女儿一定很喜欢你,她一定经常趴在你左边的肩头,而且她很爱流口水,因为你衣服左右两边肩膀的颜色深浅不一致。”
他突然笑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得柔和:“对啊,她好爱流口水。她还爱哭鼻子,看见穿白大褂的就哭……”
我也笑起来:“那她看见我一定会哭,我也是医生。”
他看了我两眼,又道:“经常给她看病那医生,只要知道她去,总是给她准备彩虹糖果。我女儿最喜欢她,只可惜……”
他顿住,我看着他:“可惜什么……”
门被人推开,接电话那个保镖站在门口,对着屋子里这位喊:“我守着,你去厨房弄点吃的来。”
屋子里这位点点头,看了我一眼,老实木讷地出去了。
门复又关上,但是我知道那人没走,他就在门口抽烟。
许是觉得无聊,他开始打电话,一开始语气挺正经的,说了几句之后逐渐轻佻起来:“我就爱你那骚样儿,等我回来,我弄死你。钱,肯定有钱,别说钱,就连粉都有。骚货,只要你伺候好大爷我,好处有的是。不行,两张嘴都要给我做,不弄得你求饶我跟你姓。”
这种话有点粗俗,更粗俗的是这个男人,好像在他眼中,女人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他的下半身。
恶心的男人。
不到半小时,就有香气从门缝里传进来,是地三鲜的味道。
外面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老陈你不错啊,这手艺,真是绝了。”
“过奖了,我也就会这一道菜。也就你说好吃,我老婆每次都说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
“你老婆很挑,这样,你要是觉得憋屈,等回到城里,我给你找漂亮的会伺候人的,保管伺候得你舒服。”
“不不不,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我哪敢乱花钱,要不是急需用钱,这一次我也不会……不说了不说了,来来来,喝酒。”
“真有你的,这破地方还能弄到酒。好吧,横竖今晚巩小姐回不来,那孕妇也逃不掉,我还真是有点馋酒了。对我来说,有酒有女人,那才叫爽。我告诉你,就上次被我干昏那女人,又联系我了……”
“咳咳咳,喝酒喝酒……”
夜风很凉,我的手脚被绑起来,然后绳子绑在我肚子上,再缠绕在柱子上,我根本无法动弹。
只能扭头打量这间屋子,除了捆绑我的这个椅子还有不远处的桌椅,还有靠窗的一张木床,几乎就没有别的设施。
巩音殊很聪明,早就把屋子里的其他东西收起来,就连两个保镖给我送饭的碗,也是一吃完就拿走了的。
那个保镖说对了,我还真的逃不掉。
外面传来虫鸣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小了,然后是砰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好酒,再来,我干杯,你随意。”
是那个粗俗的保镖喝醉了,而那个叫做老陈的,很快端着一碗什么东西出现在门口。
我感激地看着他,他顿了顿,走过来把碗放下,给我解绳子,边解边道:“你放心,他喝醉了,你快吃。”
绳子解开后,我迫不及待活动身体,肚子里的小家伙也憋坏了,动个不停。
我大口大口吃饭,不管结果如何,都不能饿着肚子里那位。
吃到一半才发现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回过头去,哪里还有来陈的影子。
我现在基本确定在巩音殊回来之前他都不会伤害我,于是我没有多想,继续低头吃饭。
吃了两口觉得哪里不对劲,在扭过头去,就在刚才捆绑我的椅子上,静静握着一只手机。
心跳加速,血液都沸腾起来,隐约明白了什么之后,我快速走过去拿起来,攥在手心里回到桌子边。
手机一点就亮了,并没有设置密码,我点开绿色通话键,不期然就看到了里面的通话记录,署名全是“囡囡”。
看来我还真猜对了,他真的有个女儿。
只是不合常理啊,一般有家室的人,是不会被挑选来做保镖的。
刚才他好像说到急需用钱来着,难道是为了这个?
可是我不敢多想,我怕是他忘记了拿手机,这会儿回来找,那我就是暴露了。
小心翼翼走到门口,还是没有他的影子,只是对面的房间里传来另一个保镖的鼾声,然后有脚步声朝着我这边过来。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死死攥着手机,想了想塞进袖子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坐下吃饭。
脚步声出现在门口,我没有转身,继续吃。
脚步声出现在我身后,我浑身的毫毛都竖起来,他发现手机不在了,还是发现手机被我拿走了。
我的背影一定在颤抖……
没有动静,这太诡异了,我不由的怀疑他是不是拿了刀子站在我背后想要刺杀我。
我慢慢转过身,就看见他端着一杯水站在那里,就那么看着我。
看我看着他,他把纸杯放在我面前,说了句“慢慢吃”,然后又往外走。
“等等。”我喊住他,犹豫了两秒钟开口,“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我知道你是急需用钱才来到这里。方便告诉我,是你女儿怎么了么?”
看到他挺直脊背的瞬间,我就知道我的猜测又一次鬼使神差地对了。
他慢慢转身,脸上虽然淡淡的,但是我看到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看向我的眼神透着戒备。
我赶忙开口解释:“你别误会,我是医生,我认识一个非常有名的儿科专家,任何疑难杂症去到她那里,都有办法解决。我……我只是想帮你。”
“你凭什么帮我?”他冷冷开口,“凭医者父母心,还是凭你赌我会心软放你一条生路?”
“都不是。”我直视他的眼睛,“我没有赌,我只是出于一个妈妈的心。没有哪个父母忍受得了孩子生病。我是真的想帮你,濡沫子你知道吗,我实习的时候她曾经带过我。她带的医疗团队……”
他打断我:“你说的是那个濡沫子吗?”
我点头:“对,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濡沫子。我可以帮你联系她,她名下有基金会,可以减免你们的费用。”
他看着我,并没有立刻回答我,只是盯着我看。
我淡定地任由他打量,心里猜测着,手机是怎么回事。
是他故意留给我的,还是他不小心落下的?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你确定她会帮忙?”
我点头:“百分百确定,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搞定。我工作那家医院名下有‘天使救助基金’,我可以帮你们申请术后费用。”
看他表情有点松动,我继续道:“你女儿的情况很严重是吗,有些先天疾病越早治疗越好,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你是好爸爸,肯定愿意为了女儿付出一切是不是?现在就看你,是不是愿意相信我。”
他突然抓着头发,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她刚生下来,医生就说她是先心病。一开始我们……还以为等她长大了就可以做手术,可是就在我们满怀希望筹钱的时候,噩耗传来:她的情况很特殊,根本没办法做手术。也就是说,只能等死。我怎么……我怎么能让她死?我愿意死的人是我,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我心里一阵哀戚,为了他,也为了他的孩子。
他说完,保持着低头的动作没动,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我,目光里满是期待:“你真的可以帮忙吗,北京的医生都说没办法,叫我们别浪费钱了,你真的有办法吗?”
我直视他:“你迟疑一分钟,你女儿就多受罪一分钟。要不要信我,选择权在你。”
他下意识就去看外面,然后他道:“你有什么条件?”
我微微笑起来:“本来我是想和你谈条件来着,要你放了我。但是我不能那么自私,我要是跑了,巩音殊不会放过你。我不能为了救你女儿,反而害得她失去爸爸。”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留下来你会死的,巩小姐说了,你必须死。”
“死就死呗,我也活够了。死之前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喝醉那个保镖的声音:“老陈,老陈,我要喝水……”
老陈换换看我一眼,又看了看我的袖子,然后出去了。
我心跳如雷,不确定手机到底怎么回事,略一思量,我给郑怀远打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电话响到第二声就接起来,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我一下子捂着嘴哭起来:“郑怀远,郑怀远……”
尖锐的男声:“忆忆,忆忆,是不是你,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被巩音殊绑架了。”
“我知道,我们正在找你。你别害怕,别害怕知道吗?我很快就来救你,你信我。”
我不敢哭得太大声,怕外面的人听到,却也知道通话时间不能太长,就问:“你能根据这个电话找到我的位置吗?”
他的语气里全是掩藏不住的焦急:“我正在搜,你别紧张。她有没有欺负你?”
“我……我可能毁容了。”说到这里我就来气,巩音殊就是个变态,她一刀了结了我,我还好受点,这么煎熬着,真是痛苦。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就算你毁容了,我也不嫌弃你。”
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盖聂那边有消息吗?”
“嗯,有。巩音殊和谷英杰碰面了,骆安歌带着人一直跟着,也跟盖聂联系上了。你放心,他没事的。”
听到这一句,这些天来的担惊受怕终于得到了释放,我突然觉得,只要他没事,这一切都值得。
外面传来脚步声,我吓得手机差点握不住:“郑怀远,保镖来了。”
“刚好,我搜到你的位置了。你别怕,我马上过来。忆忆,等我。”
我快速掐断电话,删除通话记录,然后顺着地面把手机滑到椅子下面。
门被推开,老陈站在那里,迟疑地看我:“你……需要处理一下伤口吗?”
我摇头:“不用,我累了,想睡一会儿,可以吗?”
我把手伸到他面前:“你要是怕我逃跑,可以帮我的手脚绑上,只是有一条,求你别再勒我的肚子。我的孩子受不了。”
他迟疑了一下,走到椅子那里拿起绳子走过来,然后虚虚地把我的手捆起来,示意我躺到床上去。
我走过去,还真是累了,我得休养生息,等郑怀远来救我。
等我躺到床上,老陈又跟过来,拉起绳子剩余部分,把我的脚捆起来。
其实就算他不绑我,我也不敢逃。
明明很想睡可是闭上眼睛又觉得特别清醒,肚子里的小家伙一点也不安稳,踢来踢去,我侧过身面对着门,就看见老陈拉着椅子坐在门口,打算守在那里。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我说动,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发现他的手机不见了。
看着看着,疲倦来袭,我缓缓闭眼,隐约听见电话响起来。
老陈的声音特别温柔,回荡在院子里,再透过窗棂,传到我耳膜里。
“囡囡,想爸爸了吗?嗯,爸爸也想你和妈妈。囡囡好乖……爸爸已经找到最好的医生,我们囡囡一定会没事的。胡说,囡囡不会死……爸爸不会让囡囡死的。”
到了后面,已经有点哭腔,不过很快又愉悦地笑起来。
我就这样进入了梦乡,直到被人拎起来。
清冷的月光下,老陈的脸透着一股子坚毅:“我放你走,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救我的女儿。”
说着他就来解我的绳子,动作迅速。
我喊了他一声:“老陈,老陈,你听我说。你这样,不止帮不了我,还会害了你自己。”
他蓦地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我:“你有办法?”
我大口大口喘气:“我很感激你,你是善良的老实人。所以我才不能害你,你放心,我没事的。”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背抵着床:“那……那你还会帮我的女儿吗?”
“我肯定会,任何孩子,我都会帮的。你放心,你完全可以放心。”
他捂着脸,带着哭腔:“我真的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我想在最快的时间内拿到最多的钱,带孩子出过治疗。”
不管面对的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生活从来都会露出狰狞的一面。
这一点,我早就领教过的。
我们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把手机递给我:“你可以现在就帮我打电话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讪讪缩回手:“抱歉,是我心急了。”
我笑了笑,接过电话,拨出濡沫子的电话。
其实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濡沫子是很情绪化的人,她要是心情不好或者受了委屈了,天王老子找她她也不理。
我们好久没联系了,不知道她现在心情好不好。
电话一直响,没有人接,我不记得她家里的座机也不知道她工作室的电话,只好一直打手机。
打到第四遍的时候,老陈的脸色就变了,他狐疑地看着我,好像我骗了他似的。
我心里直打鼓,濡沫子要是再不接电话,估计我就危险了。
还好还好,很快那边就传来清脆的女声:“你好。”
我激动得跟什么似的:“师傅师傅,是我,是我。”
她听出来我的声音:“江别忆,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忘记咱们的约定了?”
我看了一眼老陈,他心急如焚的,不断示意我说正事。
我咳嗽了一声,没告诉濡沫子我被绑架了,只是问她最近能不能来康城一趟,帮忙做一台先心病手术。
她知道我的脾气,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找她帮忙。
她倒也没跟我客气,要我先把孩子的病历传给她看,再做决定。
这就证明还有希望,我脆生生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就催老陈赶紧去弄病历。
他欣喜若狂的,接过手机噼里啪啦按了几下,递给我。
我左右翻动着,至少五十张病历,是全国各大儿童医院的。
看来他时刻准备着,还真是好爸爸。
可惜他的手机是旧款,光是发那些病历,就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
大功告成的时候,老陈激动得一把抓住我的手:“太感谢你了,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他一下子跪在地上,不断对着我磕头,说着感谢的话。
磕完头他站起来,扯掉我身上的绳索:“你快走吧,要是天亮了,就来不及了。出了门左转,有一条小路通往山下,你一直走一直走,不要回头。”
我没告诉他有人会来救我,只是说不能连累他。
他拽着我下床,推着我往外面走:“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你救了我女儿,我放了你,这有什么。”
“那你怎么办?”
“你别担心,我有办法,巩音殊不会怀疑我的。”
我抓住门框:“不行,我们一起走。”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枪,对着他自己的手臂就是一枪。
我尖叫着要去阻止他,为时已晚。
鲜血溅了我一脸,老陈捂着手臂滑到在地,语气急促:“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我看着他手臂上那冒血的伤口,一阵眩晕,并没有走,而是蹲下身,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来。
郑怀远的语气很急促:“忆忆,你别害怕,我马上就来。”
我控制着呼吸,怕他担心:“我没事,你那里有医生吗,这边有人受伤。”
“有,我带了一个妇产科医生。”
反应过来他是担心我的身体出问题,我心里暖暖的,有交代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老陈疼得脸都变形了,他想伪造我逃跑的现场,想让巩音殊相信他。
但是他不知道,巩音殊很聪明,他这点小伎俩,怎么逃得过她的“法眼”。
我扶着他坐下,撕下裙摆给他包扎伤口,然后起身去找能用的东西。
对面的屋子里,那个人还在呼呼大睡,说实话,睡相很难看。
找了一圈,根本没有可用的东西,除了抽屉里那几包头痛粉。
有总比没有好,要不然老陈非得血流干而死。
回到房间他已经疼得神志不清了,却还是坚持要我走,不要管他。
我把全部头痛粉倒在他伤口上,然后撕下几条被套帮他止血。
就在我认真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外面响起老陈的声音:“巩小姐,人质……人质在,在的在的……我没喝酒,我真的没喝酒,我就是太困了眯了一会儿。”
“巩小姐,您等着……”
急促的脚步声从对面传来,我跟老陈对看一眼,在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我冲到门口,拾起那支枪,躲在门背后。
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浑身是汗,握枪的手一直在抖。
“巩小姐,您放心,那孕妇跑不了的。老陈一直守着她……好的好的……”
门被推开,一只黑皮鞋迈了进来,紧接着是高大的身躯。
那人走进来,左看右看,好像觉得自己产生幻觉了,他揉了揉眼睛,对着电话那端:“巩小姐,您等一下,我等下打给您。”
他往前走了两步,我抓住时机跳起来,拿着枪用尽了全身力气,敲在他后脖颈上。
他晃了一下,扭过头看我。
我吓得后退了两步,倒在门上,整个人朝后面倒去。
惊魂未定之际,我抓住门把手,勉强控制住身体。
可是,脚又被崴了一下。
就在此刻,映入眼帘的,是满身是血的老陈扑过来,用一个电影上经常看到的姿势,手脚并用绞住那人的脖子,然后往一边拧了一下。
只听卡塔一声,那人歪了歪脖子,倒在地上。
老陈倒在地上,看了我一眼,说了句“快走”,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郑怀远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我的脚踝已经高高肿起来,而老陈,像个血人,面目都辨别不清楚。
郑怀远冲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紧紧抱住我,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我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直升飞机载着我们离开,医生给老陈止了血用上氧气,提醒我们得尽快送医院。
我身上披着郑怀远的外套,饶是这样,我还是觉得自己特别狼狈。
好在他是自己人,我也没觉得尴尬。
“盖聂那边什么情况?”
郑怀远一边帮我处理脸上的伤口,一边淡淡道:“一切尽在掌控中,我们先送人去医院,然后我就带你去找盖聂。”
我窝在他怀里:“郑怀远,你知道醒过来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想你一定会来救我。所以一开始的害怕过了以后,我就不怕了。你是我的福星,是不是?”
他宠溺地捏了捏我的鼻尖:“都是我不好,忽略了巩音殊才是最危险的。我应该留在你身边的。”
我摇摇头:“不关你的事,你别自责。你能来,我很高兴。”
他把蘸了血的棉签丢在垃圾桶里,捧起我的脸看了又看:“嗯,应该不会留疤。就算留也没关系,我们做个微创手术就好了。”
我摸着自己的脸:“要是留疤,盖聂会不会嫌弃我?”
“他敢,我揍死他。我告诉你,这次事情解决了以后,你可得好好晾一晾他,不能惯他的烂毛病。否则,以后他吃的你死死的,听到没?”
我嗯了一声:“有你保护我,他才不敢欺负我。”
他低头看我:“还有巩音殊,这个女人太危险了,不定时炸弹。她现在已经处于疯狂的边缘,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有,我的人查到一件事,细思极恐。”
“什么?”
“你还记得桂耀明手里有一条特殊通道吧?”
脑海里蓦地闪过什么,我瞠目结舌的:“你的意思是,他们干的那些非法勾当,都是从那条道?”
“对,大家都以为他们走的是骆三哥的渠道,其实不是。”
我沉默,良久道:“还真是细思极恐,这两人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郑怀远摇头:“罄竹难书,一言难尽。”
一直跟在郑怀远身边那年轻人看了看后面那被打晕了的保镖,低声问郑怀远怎么办。
郑怀远想也没想:“你做主吧,不用问我。”
那人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处理干净的。”
把老陈送到医院,我们又马不停蹄前往涠洲岛。
郑怀远说现在谷英杰巩音殊这一方和骆安歌这一方僵持着,因为涠洲岛附近渔民太多,所以骆安歌不敢擅自采取行动。
毕竟,谷英杰那一方早已丧心病狂,他们草菅人命惯了,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死活。
但是我们不一样。
天刚刚亮,我迎着曙光,想象着终于要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了,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郑怀远接通了远程电话,要他的人把涠洲岛的景象传上来。
大屏幕上,一片大大的海域,看起来很平静,一个人也没有。
但是越是安静,越是危机四伏。
我盯着看,没看见盖聂,就问郑怀远怎么回事。
他倒也没有隐瞒我:“谷英杰那边有盖聂的人,据他讲,盖聂已经恢复意识。但是奇怪的是,他好像并没有要被救的意思。”
我瞪大眼睛,什么意思,他想跟谷英杰同归于尽吗?
郑怀远摇头:“我也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你跟了他那么久,要不你来试试?”
我摇头:“我猜不到,我能想到的就是他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这时候画面晃动了几下,再恢复清晰的时候,就看见两个黑西大喊推着轮椅出来。
坐在上面的,赫然是盖聂。
他瘦了好多,下巴比我的还尖,身上穿着一套蓝色的衣服,下颌紧紧绷着,只是眼神依旧清亮。
我抚摸着屏幕,像是面对面抚摸他似的,然后我捂着嘴哭起来。
我爱的人啊,我爱的人啊,你等我,你等我。
两个黑西大汉推着轮椅走在栈道上,盖聂基本就没动,不过我认出来,他好像在讲话。
可是那两个黑西大喊面无表情的,直挺挺地走着,好像没听见他的声音。
我看着郑怀远,他也狐疑地看着我,然后他突然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盖聂是在说唇语,他一定是在向我们传递信号。”
他立马叫人截屏,发给他们警局里的唇语专家看。
不到五分钟,专家回复,盖聂说的是:里面有炸弹,别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