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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真的会帮他吗?”
郑龙点头:“别说他是你丈夫,但是看在他外公份儿上,我们也会帮他。你放心,有太爷爷和你外公在,有郑家在,盖四不会有事的。”
我心里百感交集的:“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袖手旁观的。都是我不好,我本来……我本来……”
我说不出来,我本来是来跟他们划清界限的,可是现在盖内面临危险,我只好先利用利用郑家这层关系。
请原谅我的势力。
我相信郑龙父子一定知晓我今天前来的目的,也一定知晓我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他们并没有拆穿我,于是我也只好暂时心安理得当做他们并不知道。
郑怀仁坚持要送我回去,到了市中心他的车载电话响起来,于是我就听见了关于令怀远的消息。
我知道事情紧急,就说会自己回去。
可是郑怀仁不放心,非得给司机打电话,等司机来了,他又交代一定要开慢一点一定要把握送到别墅门口,这才疾步离开。
郑家的探子说发现令怀远被关押在坞城某个偏僻的地方,还说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要是去晚了,估计……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其实我跟令怀远相处时间非常短,可是我总是觉得他亲切,总是为了他担心,是不是因为其实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我甚至在想,郑龙父子和盖聂一直对我妈妈的事情遮遮掩掩的,目前看来他们是不会告诉我实情了,但是我不能等。
要是我跟令怀远说,他应该会帮我吧?
嗯,一定会的。
到了别墅司机恭恭敬敬下来替我开门,他喊我大小姐,明明是第一次喊,却像是喊了很多年似的那么顺口自然。
我却有点招架不住,提醒他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小江就可以。
他是老实人,吓得直摆手:“大小姐折杀我了,您是老太爷和大爷的心头肉,我哪敢造次?我好久没看见他二位笑得那么开心了,老太爷缠绵病榻那么多年,在知道找到大小姐您后,昏迷中还流下眼泪。我是家里的老司机了,家里什么情况我一清二楚。所以大小姐您要多来陪陪老太爷,他真的……真的……”
他哽咽起来,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道:“让大小姐见笑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我叹息了一声:“我知道,多谢你提醒我。”
家里并没有人,我也没有开灯,摸黑上楼回房间,躺在床上就不想动。
我摸着肚子自言自语:“宝宝,你说,妈妈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但是妈妈没办法,爸爸不能有事是不是?”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半夜的时候被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间感觉紧贴着我的火热的怀抱离开,身后的床动了一下,然后有人下床,朝着阳台走去。
虽然门关上了,但我还是隐约听见盖聂的声音,然后就闻见空气中散也散不掉的酒味。
也不知道应酬的时候喝了多少酒,不是不能喝酒么,也不知道克制克制。
盖聂一开始只是嗯嗯两声,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跟电话那头的人起了争执,声音有些大:“我再强调一遍,不要擅作主张,否则后果有多严重你我都很清楚。我还是那句话,不打无把握的仗,我相信我们的想法都是一致,都是想保护我们最爱的人。”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盖聂一直沉默,过了一会儿他唔了一声:“虽然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我还是认为太冒险。我这边你不用担心,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我早就把我的底牌还有底线亮给你,就是不希望有任何差池。小江这边我会想一个完美无缺的借口跟她说明,但是我希望你们暂时不要再打扰她。她并没有你们认为的那么坚强,她需要家人的爱,但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我希望你们别用爱的名义来绑架她。她认不认你们,我都尊重她的决定。”
到了这里我终于明白过来,电话那头,应该是郑怀仁。
他们好像在密谋一件什么大事,而这件事大半和我有关。
盖聂点起一支烟,抽了两口:“你误会了,小江没有埋怨你们的意思,毕竟这也不是你们的错。她只是习惯了二十多年来的生活,一时间没办法接受,这也是人之常情,也希望你们理解她。再说,你我都很清楚,赤羽门这边一旦知道她的身份,她的危险会很大。”
那边说了什么,盖聂叹息了一声:“不管她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尊重她的决定。你要她一下子舍弃那个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这怎么可能,奶奶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你根本无法想象。我这边你真的不用担心,我还没傻到被别人当枪使……我会寻找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及时脱身。为了小江和孩子,我会没事的。”
我躺在被窝里,连眼泪什么时候流出来的都没有发现。
挂了电话之后盖聂并没有进来,而是一直在抽烟。
我很想过去抱一抱他,他一定很累。
可是我不敢,我怕一过去他就知道我的担心,到时候他会更累。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尝试着去相信郑家人,去说服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盖聂才满身烟味地回来,许是怕烟味熏到我,他还先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才爬上床,从后面抱着我。
我装作睡着了,无意识翻个身窝在他怀里。
他亲了亲我的头发,掖了掖被子,低声道:“宝贝,我爱你。”
这该死的眼泪,我又要忍不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盖聂非要我帮他打领带,在衣帽间折腾了半天,才牵着我下楼。
商如瑜早就做好了早点,看见我她微微一愣:“是不是没睡好,怎么眼睛看起来有点肿?”
我还没说话,盖聂就抢先道:“没事,昨晚小江有些失眠,中午睡个午觉就好了。”
商如瑜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照顾我们吃早点。
盖聂走后我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去医院看奶奶,打算从侧面问一问我妈妈的事情。
等电梯的时候,意外地见到了巩音殊,更意外的是她挽着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子,两个人正在咬耳朵。
我一下子觉得有点尴尬,倒是她主动和我打招呼:“小江,你来老奶奶么?”
我点点头:“好久不见,你也来探视病人吗?”
她一下子笑得有点诡异,不过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她点点头,越发靠近了那男子:“嗯,过来看一个长辈,没想到有意外收获。对了,还没向你介绍,这是我男朋友阿伦。阿伦,这是盖聂的老婆江别忆。”
那男子看着我,礼貌伸出手说了句你好。
我以为他们该走了,谁知道巩音殊笑着问我:“聂是不是很忙,都没时间陪你。外公也真是,我早就告诉他不要给聂安排那么多事情。这下可好,连法人代表一换,聂就更忙了。”
“法人代表?”
她懵懂地看着我:“原来你还不知道啊,从今天开始,捏已经是赤羽门的法人代表了。昨天刚公证过,股权转让书都签字了……怎么了,你竟然不知道?昨晚庆功宴,我还问你和姑奶奶怎么没去,聂说你需要静养。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奶奶病房的,整个人浑浑噩噩,像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直到有人喊了我好几遍我才稍微回过神来。
郑怀仁的脸慢慢在我的瞳孔里明了起来,他一脸焦急,扶着我的肩膀:“丫头,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他怎么会出现在奶奶病房?
还有,奶奶为什么在哭?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郑怀仁牵着我走到奶奶病床前,然后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劲:“丫头,你怎么出那么多汗?”
我看着他,拼命忍住眼泪:“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昨天他们告诉我盖聂有危险,告诉我刀爷正在帮全家移民,告诉我赤羽门不干净……可是今天,盖聂突然成了赤羽门的法人代表,而郑怀仁突然出现在奶奶病房……
我没办法不胡思乱想,我怎么能不胡思乱想?
郑怀仁示意我坐下:“这件事确实有点出乎意料了,我也是昨晚才得知,怕你担心,就没敢告诉你。你别担心,盖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冷笑起来:“什么道理,欺骗我就是道理,瞒着我就是道理,以身试法就是道理?怪不得昨晚满身酒气的回来,怪不得在电话里和你起争执,原来只有我不知道。”
奶奶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她默默流下泪:“小江,你先别激动,这件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抹一把泪:“好,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的事情你们不告诉我,盖聂的事情你们不告诉我,你们到底还隐瞒了我什么?”
奶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吓得跪在床上帮她拍背,郑怀仁看起来比较有经验,他接了一杯水过来递给奶奶。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把打掉他的水:“请你离开这里,我不想看到你。”
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水溅了一地,大部分溅在他裤腿上。
他微微想着嘴巴,嘴唇颤了颤,老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丫头,你怎么……怎么……”
奶奶越发咳起来,抓住我的手:“小江,你不能这样,他是你外公。”
我使劲抹眼泪,可是眼睛里的开关坏了,怎么也止不住,反而越来越多。
“我管他什么外公,我只知道遇到他们以后就没好事……您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不管,我只要盖聂没事。”
奶奶咳的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却还要拼命抓着我的手,去跟郑怀仁的握在一起。
医生冲进来,现场乱糟糟的,过了不知道多久,一切都安静下来。
我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终于不争气地哭起来,呜呜呜像受伤了却不知道去哪里疗伤的小野兽。
有人蹲在我面前,我抬起头,郑怀远的脸模糊又清晰的。
他轻轻抱住我,拍着我的背。虽然他一个字都没说,但我知道,他要表达什么。
我觉得自己太累了,连挣扎都没有,就顺从地靠在他怀里。
过了一会儿,他拉着我起来,像是给我打气似的:“丫头,起来,咱们郑家的人,没那么容易被打败。你要是不满意,就跟我一起,去战斗,去把这一切,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奶奶又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叮嘱我,千万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则就算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
本来以为看见奶奶我会哭得死去活来的,可是很奇怪,我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
真的,我好像刚才已经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盖聂赶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郑怀仁和商如瑜守了我一整天,可是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一动不动,滴水未进。
哦,不对不对,其实我动了的。从奶奶的病房出来后,我去卫生间给巩音殊打了一个电话,从她那里知道今天盖聂和令怀易出去见大客户。
巩音殊还说,刀爷决定带领盖聂认识所有和赤羽门有生意往来的大客户。
盖聂跪在我面前,抓起我的手放在他脸上,声音沙哑着:“老婆,你别这样,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你别折磨自己,好不好?”
我慢慢抬眼看他,好奇怪,昨晚我们还同床共枕,今早他出门的时候我们还吻别,走了半小时后还打电话回来叮嘱我别忘记吃维生素……我们那么亲密,却又那么遥远。
我们早就说好了的,无论什么事都要坦白不能隐瞒,可是他食言了。
连巩音殊都一清二楚的事情,我却被瞒得严严实实。
我看着这个我爱的男人,问他:“你愿意放弃赤羽门的一切吗?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人说话,只有我们对视时的呼吸,我从盖聂眼睛里看见了犹豫犹豫再犹豫。
但我还抱走幻想,他会为了我舍弃一些东西。
过了很久很久,盖聂喊了一声宝贝,然后把脸埋在我腿上,沉沉说了句:“你给我时间,我需要时间。”
我的心突然重重地往下坠,一种悲凉油然而生,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原来赤羽门对盖聂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要。
在赤羽门和我以及孩子中,他选择了前者。
我死死拽着裤腿,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然后我深深吸口气:“没关系,盖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你,真的,我尊重你。我累了,你走吧,我想陪陪奶奶。”
盖聂一把抓住我:“老婆,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
我挣脱开,看着他的眼睛:“我问你,今天你去哪里了?”
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我就在公司,不信你问二叔,江岸也可以作证。”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他都已经到了睁眼说瞎话的地步,我还想强求什么?
我想控制自己的情绪的,可是真的没控制住,郑怀仁冲进来的时候,我正把手机砸在盖聂脸上。
而病房里,能砸的东西几乎都被我砸了。
而盖聂,八风不动地承受着这一切。
郑怀仁抱着我却又怕弄伤了我,只好叫人把盖聂弄出去。
那一晚,我被郑怀仁强制带到医院附近的酒店,他怕我做傻事,一直守着我。
我躺在床上,觉得浑身都疼,就喊了他一声:“你给我说说我妈妈好不好?”
他就坐在床边看着我:“你妈妈很漂亮,我们丫头长的很像妈妈,外公看见你,就像看见了你妈妈一样。”
我叹息了一声:“你知道的,我要听的,并不是这个。”
他也叹息了一声:“丫头,别逞强,孩子需要休息。”
我知道横竖是不可能从他最近好探听到什么了,就问他,令怀远怎么样了。
没想到他还是讳莫如深的:“这些事你就别管了,他没事了,等你情绪好些了,外公带你去见他。”
后来我是真的撑不住了,迷迷糊糊睡过去。
醒过来就被面前的人吓一跳,过了几秒钟,我像是魔障了似的,扑进他怀里,哇哇哇哭起来。
郑龙摸着我的头:“好了好了,有太爷爷在,我看谁敢欺负我的丫头。”
我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想到郑怀仁带我离开的时候盖聂竟然没有挽留,想到他并没有追到酒店跟我解释,想到他都没给我打电话发短信,我哭得惊天动地的:“太爷爷,盖聂……欺负我。”
郑龙心疼得直嘶嘶:“别怕,太爷爷帮你揍他。敢欺负我的丫头,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借机撒娇:“因为我从小没有妈妈,所以大家都欺负我,连盖聂也欺负我。他……他都不来找我。”
他无奈极了,哄了半天,才带着我去医院做产检。
到了医院,没看见盖聂的瞬间,心里不是不失落的。
照B超的医生是认识的,她很自然问我:“盖先生怎么没陪你来,今天是你们第一次看见孩子的样子哦。”
我攥紧手心,尴尬笑了笑:“他忙着,我把片子带回去给他看也是一样。”
有探头在肚皮上滑动,医生好听的声音传过来:“这是孩子的眼睛,这是鼻子,这是小手……嗯,发育不错,孩子一定很漂亮很聪明。”
我歪着头,却没办法看清屏幕上的画面。
外面传来郑龙不耐烦问护士什么时候结束的声音,我心里酸酸的暖暖的,为了我,他都从疗养院跑出来了,都顾不了会被外界知道他已经醒过来。
我默默流下泪来,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为什么陪在我身边的,不是盖聂?
想到昨晚他那决绝的样子,没来由地一阵心酸。
我一直有预感,赤羽门可能会成为我们之间的定时炸弹,只是没想到,这炸弹的威力那么大。
门被人推开,护士喊了一声:“先生,请你出去,这里男士止步。”
我以为是郑龙,就喊了一声太爷爷,可是回答我的,是那个魂牵梦萦的声音:“宝贝,是我。”
他没来的时候我千想万想千盼万盼,如今他真的来了,我又觉得不想看见他。
医生使个眼色,护士就出去了,然后脚步声到了我身边。
他握住我的手,我这才看清他的样子,胡子拉碴的,头发也乱糟糟的,衣服好像还是昨天那一套。
我一下子觉得鼻子一酸,忍不住就落下泪来。
他抓紧我,把脸贴在我脖子上,沙哑着声音:“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该死。”
外面传来郑龙的声音:“臭小子你给我滚出来,看我不揍死你。”
医生提醒盖聂看屏幕,告诉他孩子的样子。
他一下子高兴起来,双手颤抖着,回过头看我,咧嘴一笑:“宝贝你看到吗?这就是我们的孩子。”
他又恋恋不舍看几眼,走过来跪在我面前,抓住我,眼睛红红的:“宝贝,我好高兴,你呢,你高兴吗?”
我别开脸,他却看不见似的,絮絮叨叨一直在说话。
做完检查我坚持不要盖聂扶我,或者说,从他来了以后,我都没正眼看过他。
郑龙一把推开他,搀着我:“臭小子你滚开,别出现在我们丫头面前。我告诉你,我要带她回坞城,我要带她回郑家。你敢欺负她,我就让你后悔。”
我一惊,看着盖聂。
我以为他会阻止的,谁知道他沉默了几秒钟,点点头:“也好,那就麻烦你们好好照顾她。我忙完了,就过来接她。”
我张大嘴巴:“盖聂,你……”
他好像不敢看我似的:“你先过去,我这边安顿好了,尽快过来接你。”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多久?”
他还是低着头:“不知道,我尽快。”
我用尽了全身力气:“你他妈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她顿了顿,突然转身,迈开步子走了。
没走几步,就有几个黑衣大汉出现,其中一个对着他耳语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