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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门口他回过头来,对着令怀远勾了勾指头:“你,出来。”
令怀远拍了怕我的肩膀,给我一个安抚的笑,然后出去了。
病床上的盖聂睡得像个孩子,只是眉头紧锁,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委屈什么,我还觉得委屈呢?
做了错事的人是他,又不是我。
我站着看了他一会儿,想要伸手摸一摸他那满是胡茬的脸,可是伸出手的瞬间,又像见了鬼似的缩回来。
一旁的龙玦笑嘻嘻的:“四嫂,你就摸一摸四哥嘛,昏迷的时候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我看着……都觉得心酸。”
我白他一眼,就他话多,谁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龙玦被我的眼神吓得一激灵:“四嫂,你别这么看我,我心慌啊。昨晚的事情真的是误会,那巩音殊啊,她是……”
门口有人打断他的声音:“抱歉,病人需要安静,请你们出去。”
我缓缓回过头,就看见脑门上缠着纱布的巩音殊站在门口,而她身后,跟着几名记者,正对着我们拍照。
她穿了粉嫩的连衣裙,一张满是胶原蛋白的脸晃得我眼睛疼,眼底的轻蔑和不屑藏也藏不住。
我临危不乱地看着她,我还正想找她呢,她倒好,自己送上门来。
那正好,免得我再去找她。
巩音殊撩了撩头发,踩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来,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她,她冷笑一声:“江别忆,你还真是胆大包天,不知道警察到处找你么?”
我心一沉,不过很快就想到令怀远说过没事,我很相信他,因此我很有底气:“是吗,警察没见到,倒是见到一群苍蝇,特烦人。不知那些苍蝇是不是巩小姐带来的?”
她一下子变了脸色,扬起巴掌就要打我。
我扬起脸,可是龙玦率先一步抓住她的手:“巩音殊你是不是当我死了呀,你要是敢碰我四嫂一下,我弄死你。”
巩音殊吃了瘪,一把甩开龙玦的手,恨恨的:“龙玦你好大的胆子,我跟盖聂……”
“你跟我四哥什么关系也没有,你不要故意说一些有的没的让我四嫂误会。或者,你是嫌昨晚那一砖头砸得不够重。我四嫂可是从小学咏春拳的,伤了你可不好。”
我极力憋住笑,龙小六这吹牛额本事还真是不错。
巩音殊瞬间变了脸:“龙玦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我跟盖聂的事情,你是一清二楚的。他向我求婚的时候,你不是也在现场吗?你还说,你还说,那烟花特别漂亮。”
看着龙玦变了脸色,我的心往下一沉,很快我就站起来,语气尽量淡一点:“巩小姐,烟花是特别漂亮,可是烟花易冷你知道么?”
龙玦对我竖起大拇指,我白他一眼,使个眼色。
他只好耸耸肩,冲我挤眉弄眼的出去,到了门口他背对着我站定几秒,碰了碰墙边柜子上的花瓶,又冲我一笑,笑得千娇百媚的,这才晃悠悠出去了。
他一走我就敛了敛神色,看着巩音殊:“巩小姐,作为盖聂的妻子,我有必要提醒你几条。第一,你说他向你求婚,请问你们领了结婚证了吗?如果有,那他就犯了重婚罪。第二,他是有妇之夫,难道你妈没教过你,别招惹有老婆的男人?第三,就算你们之间真的有什么,盖太太也只能是我。除非,你有本事让他跟我提离婚,让你来当盖太太。第四,你好歹是大有前途的明星,怎么也心甘情愿当别人的小三呢,你不嫌脏么?第五……”
她的脸色早就变得特别特别难看:“够了,江别忆,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教训我?”
“哟,这点小气都受不了,你也配当人家的小三。”我冷笑起来,“巩音殊,看来昨晚那一砖头并没有让你长记性。盖聂是我丈夫,就算我不要他了,也轮不到你。你算什么东西,充其量就只是一个小嫩模。还真把自己当七仙女呢?”
她气得浑身颤抖,指着我:“你……你……江别忆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把盖聂抢回来的。你……等着瞧。”
看她那样,我就觉得特别解气。
其实我的对手也没有那么无坚不摧是不是?
昨晚是我太胡闹了,砸了她之后跑什么跑,应该留下来的呀。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我耸耸肩:“是吗,我拭目以待,你怎么把她抢走。”
她突然有点孩子气起来,像是想要买心爱的洋娃娃却没办法得到的孩子:“他是我的,他永远都是我的。”
我指了指床上的人:“他是你的?他结婚证上配偶一栏写你的名字了,他母亲同意你进盖家了?”
我的最后一句话好像提醒了她什么,她得意洋洋笑起来:“反正他爸爸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反正他爸爸不喜欢你,反正他家的人都不喜欢你。”
我在心里嗷了一声,冷笑起来:“巩小姐,原来你已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他家人的认同了。可是你大约是没搞清楚,盖内跟他父亲那边的关系不太好,而他父亲跟他母亲,是离了婚的。也就是说……”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蓦地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捂着嘴巴。老半天才开口:“反正你休要得意,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到了现在我差不多已经把事情搞清楚了,虽然这心里还是觉得不好受,可是眼下不是我跟盖聂怄气的时候,我们要共同对抗外敌。
说了那么多,威慑也好赌气也好大战小三也好,我觉得特别累。
原来我要得到这个男人,真的需要面对那么多的人和事。
原来,我的心理素质并没有强大到可以言笑晏晏跟要抢我丈夫的女人说话。
就在沉思的这几秒,我在心里快速做了一个决定。
我大喊着阿彪的名字,然后从出了电梯都没有看见的人,就跟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我面前,毕恭毕敬的:“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我随意指了指门口:“我想安静,这里太聒噪了。”
他立马会意,对着巩音殊:“我们公子和少奶奶需要清净,请你出去。”
巩音殊却是不怕的,挺直了脊背,理直气壮的:“凭什么赶我走,我是盖聂的……”
印象中阿彪那人不爱说话,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我跟小七都私底下说他是僵尸脸。
可是这一刻他隐隐有了怒气:“巩小姐,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打扰我们公子和少奶奶休息,我可就不客气了。”
巩音殊一噎:“你……哼,我看你怎么不客气法?”
话音刚落就传来她的安静叫声,阿彪像扛一根羽毛似的,扛着嫩模,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我回过头去,龙玦目瞪口呆的,傻愣了几秒之后对我竖起大拇指:“四嫂,还是你厉害。你是不知道,那女人烦死了,到处说她跟四哥有什么什么关系。我早就想收拾她了,只是……”
“只是你四哥不准是吗?”
他吓得直摆手:“不是不是,四嫂,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摆摆手:“得了得了,你别再替你四哥说好话了,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他松了一口气似的:“就是,四哥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嘛。”
我这次倒是真的笑起来了:“小六,就算他做了,你们几个也会想方设法替他瞒着是不是?”
可怜龙小六,刚松下去那口气还没咽下去,就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问了主治医生,盖聂肩膀上的伤挺严重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连盖公子都敢偷袭,是不是不要命了?最好不要落在我手里,否则我非得抽死他。”
这里是盖聂的医院,据说这医生原本是商如瑜的私人医生,看着盖聂长大的,一直把盖聂当成宝贝似的。
我坐在一边不敢说话,龙玦捂着嘴笑,被我掐了一把之后他正襟危坐:“嗯,叔啊,四哥什么时候会醒,我们四嫂等不及了。”
医生推了推老花镜,打量我两眼,语气不善:“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情啊爱啊的,那么麻烦。小聂以前是挺胡闹的,可是遇到你这个小姑娘之后,倒真的收敛了不少。至少,我没再看见他去夜店。这次这个叫什么巩的,一看就是攀高枝儿的,小姑娘你不会傻到看不出来吧?”
他叫我小姑娘,我忍不住笑起来:“其实,盖聂的伤,就是我弄的。”
他并不吃惊,仿佛早就想到了似的,嗯了一声,又看着我:“我就想着是你,除了你,也没谁那么不怕死了。小聂跟我提过的,别看你柔柔弱弱的,关键时候可是一头小狮子。”
我很诧异,他不怪我伤了他的“宝贝”么?
他把老花镜拉到鼻梁上,一双精明的眼睛看着我,笑了笑:“他宠着你惯着你,你就是把天捅个窟窿,他也愿意给你填上,我有什么办法?再说……”
他凑过来一些,对我竖起大拇指,“昨晚那一砖头,砸的好。那些不入流的小三小四的,都是狐狸精,就该那么对她。要是我在现场,我非得弄死她不可。”
他其实至少有六十岁了,头发胡子全白了,可是这一刻他像孩子似的,看着特别可爱。
“加油啊,小姑娘,我可是很看好你们的。”
我心里暖暖的,龙玦又在一旁添油加醋:“是啊四嫂,那巩音殊就是盖寅伯和商如莹派来的卧底,你可千万不要上当。”
其实刚才我就想到这一条了。
回到病房龙玦识趣地走了,护士正在给盖聂换药水,睡得无知无识的人呢喃了一句:“小江……”
我一下子就觉得快要忍不住眼泪了。
护士出去了,我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握住盖聂的手,忍了忍还是哭起来:“混蛋,我为什么总是为了你掉眼泪呢?”
手被人攥紧,他又喊了一声:“老婆……”
他抓起他的手放在我脸上摩挲着,傻傻的开口:“其实昨晚我真的有一瞬间,觉得再也撑不下去了,觉得我真的可以做到不要你了。盖聂,我爱你,可是我好累。我胆战心惊小心翼翼,总是害怕你会不要我,害怕有别女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爱你的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有你不知道。”
病床上的人翻个身,不耐地闷哼一声,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他一下子睁开眼睛。
看见是我他有点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就要坐起来。
我有点尴尬,一下子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死了没,没死起来吃东西。”
起身的瞬间被人抱住,盖聂的呼吸就扑在我后背上,他有点死皮赖脸的:“老婆老婆我错了,你别走,求你了。”
我哪里是要走呢,我明明是想给他弄点吃的。
可是他都这么说了,我好歹是要装模作样一下的,于是板起脸:“说,你哪里错了?”
他抱得死死的:“嗯,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在知道巩音殊是我爸那边派来的卧底,还不告诉你。我不该背着你去酒吧跟他见面,我不该跟她有肢体接触。不该在电话里骗你,可是你也骗我了呀。你要是告诉我你就在酒吧外面,我就……”
我一把挣脱开,眼泪朦胧地指着他:“好你个盖聂,都到了这时候了你还把错往我身上推。要是我不出现,你们俩是不是接着就得滚床单,过几天她就怀孕了,然后你就跟我离婚。我坏了你的好事是不是?”
他一看我要哭就手足无措起来,一把扯了针管,半跪在床上,一只手摁着我的肩膀,一只手帮我擦眼泪,爸爸哄孩子的语气:“好了好了,是我不对,全都是我的错,我该死……你要是觉得委屈,你打我,你狠狠打我,好不好?”
“不好。”我委屈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他抓起我的手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清脆的声音没几下,他的脸就红起来。
我那个心疼啊,一下子缩回手:“哼,别以为你这么说几句我就相信你。我要是也跟别的男人又搂又抱又接吻的,你还能那么淡定吗?”
他一听浑身的毛就炸了,在我脸上狠狠掐一把:“江别忆,你敢,我杀了你。”
眼看着他跳进我挖好的坑里,我抹一把泪,推开他,清清淡淡地看着他:“同理,我也不杀你,你就自杀谢罪吧?”
他蓦地明白过来什么,大喊了一声小妖精,抓着我就倒在了床上。
他压在我身上,指腹逗弄着我的唇,声音黯哑:“宝贝,小乖,老婆,心肝,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折磨我了……”
我看着他:“盖聂,你以为受折磨的只有你吗?我要是铁石心肠的人,何必来医院看你。我要是不爱你,别说你跟巩音殊亲吻,就算你们上床,我也不伤心的。我其实挺相信你的……”
“嗯?”
他的呼吸覆在我脸上,我一下子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我拿捏了几秒钟,道:“我只是相信你,你不会碰别的女人。可是昨晚亲眼看见你们那么亲密,我原本坚信不疑的一切都分崩离析了。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我那么爱你,我的全世界只有你,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我越说越气,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盖聂痴痴傻傻地看着我,低下头一点一点吻干我脸上的泪,叹息了一声:“傻瓜,这些户你以前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抽了抽鼻子:“我没说,是因为我以为你懂的。”
“你不说我怎么会懂呢?宝贝,从现在开始,我有什么都告诉你,你有什么也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再也没办法忍受那种你明明就在眼前却眼睁睁看着你离开我的感觉了,昨晚令怀远带着你离开的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是要永远失去你了。还好还好,你还在,你还是我的。”
失而复得的感觉,不止他,我也有。
“你给我说清楚,巩音殊到底怎么回事?”
盖聂大约是以为我又要翻脸,又怕会压到我,他翻身躺在我身边,不过像是害怕我跑了似的,死死箍着我的腰:“你别急你别急,我一五一十全告诉你。”
“我不是告诉你巩音殊是楚天工作室签约的模特么?在坞城的事情其实是她一手策划的。”
我点点头:“嗯,我知道,姜东给我看过视频,你们俩共度良宵了。”
盖聂一听还得了,摁着我:“你别相信视频上的,我的房间号是521,她的是520。我喝多了,进了房间躺在床上才感觉不对。你不是帮我准备了床单被套么,我虽然被人下了药,可是得认出来老婆准备的爱心床单不是?梁鸥当时就发现两间房是相通的。也就是说……”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不好的画面来,我忍住笑:“也就是说,人家巩音殊对你下药,就是想半夜三更的跑到你房间去吃你豆腐啊,盖聂你还能更自恋一点么?”
盖聂抓住我的手放在他唇边吻了吻:“这你就太小看那女人了,她在两个房间都安装了针孔摄像机。她其实是想拍下一些东西,威胁我也好,威胁你也好,反正……”
“那为什么视频里你会跟她前后脚出来?你不是中了迷药么,不是说中了那种药只能做那件事情才能解决么?你是不是房间里还藏了别的女人?”
盖聂支起脑袋看着我,不安分的手在我锁骨上轻轻划着,耐心给我解释:“第一个问题,我想清楚那些关键之后,立马给阿彪打电话,你肯定不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倒卖春、药的,巩音殊落在他手里,能有好果子吃吗?”
我惊讶得叫起来:“你是说……你是说……”
盖聂咬住我的手指,唔了一声:“就是你想的那样。”
也就是说,巩音殊真的被人睡了,不过不是盖聂,而是阿彪。
可是刚才,我明明叫阿彪把她赶出去的,阿彪怎么对自己睡过的女人,一点也不怜惜呢?
下一秒我脑子里就冒出来一个念头:“你那么相信阿彪,他会不会睡了一觉之后就爱上巩音殊,然后背叛你?你会不会有危险啊?”
盖聂低低笑起来:“傻瓜,阿彪跟了我那么多年,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看得上巩音殊那样的戏子?”
我放下心来:“那你去酒吧干什么?”
“我去酒吧,就是好奇想看一看,巩音殊到底想干什么。我怀疑她背后的人不单单只有商如莹一家,应该还有别人。”
我心里酸溜溜的:“所以你就牺牲色相跟人家亲吻,你脏不脏啊?”
腰上那只手箍紧,夹杂着某人低低的得意的笑:“傻瓜,错位知道吗,我只是亲了她的脸。谁知道某个小妖精拎着砖头就冲进来,二话不说就大开杀戒……”
我哼哼两声:“怪我吗?”
他满足得直叹气:“不怪你不怪你,怪我,全都怪我。”
“你还没回答我,你中了迷药,怎么解决的?”
他低低又笑起来:“阿彪精通迷药,除了知道怎么研制,还怎么怎么解决。你放心,我没进过别的女人的身体。”
我大大松一口气,很快心又提起来:“怎么办,巩音殊想干什么?”
某人大刺刺地继续作乱:“嗯,管她想干什么,反正她是别想在演艺圈混了。”
我忍不住闷哼一声:“你舍得?人家如花似玉的。”
某个部位被人恶意咬一口,我叫起来,某人抬起头,一脸坏笑:“等晚上,看我不收拾的你下不了床。”
我也坏笑起来:“谁怕谁?”
他唔了一声,一字一句:“冰火两重天。”
一听这几个字我就不淡定了,昨晚他是怎么折磨我的我可没敢忘记,于是一下子就怂了,圈着他的脖子:“老公,你可不可以轻一点。”
盖聂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双眼猩红着:“妖精,你要折磨死我是不是?”
我一脸人畜无害的笑:“人家哪舍得嘛。”
他闷哼一声,凑到我耳边:“据说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时候,就想在床上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