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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不凡是昏睡了三天才醒的,只是醒来之后陶不凡便就变了个人。
用军医的话来说,陶不凡是受了刺激,迷了心性。
慕容南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帐中看李斯的。
慕容南风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挺温和的人,所以他一直比较反感李斯,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心毒手辣更胜李斯,比如说赵志胜,又比如说陶不凡。
不过,他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处在这样的一个位置,这许多事情自然是无从逃避。
有得有失,他自小便知铪。
自打陶连亭打起了慕容王府的主意,那么就一早注定了陶不凡今时今日的结局。
又或许,陶连亭一早就该知道,他慕容南风是比慕容肃更加惹不得的人物。
也好,从前不知,此后便就知道了。
人为什么总是在摔了一跤之后,才会觉得疼呢?
慕容南风轻轻地勾了勾唇,翻着书页,自从来到恰克图,这样的闲暇时光倒是难得的很。
沈同泽进来的时候,慕容南风忙的放下书,两人相谦着都落了座,慕容南风亲自烹茶,沈同泽瞧着慕容南风动作十分娴熟,显然颇为惊诧,道:“不想小王爷烹茶技艺如此高超,属下委实佩服。”
“先生过奖了,说道这烹茶的技艺,只是没人能及的上德贵妃分毫。”慕容南风轻声道,一提到慕容微雪,慕容南风的眼中自是多了几分柔和。
他今日并未穿盔甲,而是一身寻常便服,说是寻常,其实也颇不寻常,这一件竹青暗花祥云纹古香缎大袖衣实乃是慕容微雪的手艺,针针线线都一丝不苟,衣襟里面还用粉线绣了一朵雪花,柔柔的粉,直暖到了慕容南风的心里。
慕容南风将茶递到了沈同泽的面前,沈同泽打量着那一脆生生的竹筒杯,里面则是香气旖旎的菊花茶,那两朵菊花静静在茶上漂浮,竟像极了两朵睡莲,饶是沈同泽见多识广,这时候也少不得被这等风雅所折腰。
“说起来,还望小王爷别见笑,自从去了匈奴,这么些年了,属下最想的便就是天池的这一口好茶,”沈同泽一边感概,一边轻轻抿了一口,真真是受用得紧,沈同泽又道,“属下只到是这一生必定要浮萍般漂泊无依,竟不想还有还有这等福气,不光可以正大光明修葺父母福地,而且还能喝上小王爷亲手烹得这等好茶。”
“先生这几日,已经不知这般絮絮叨叨多少遍了,从今后你我自是一家人,就最应当放下这些子客套,”慕容南风笑道,抿了口茶,又问道,“这两日本王已然派人整理了恰克图这些年的战况讯息送到先生手中,先生可曾过目了?”
沈同泽随即放下茶杯,恭恭敬敬道:“是,王将军前日便就送到了属下手中,说起来其中竟有不少属下闻所未闻之事,属下也长了不少见识,也多谢小王爷信任,竟给了这许多边疆机要给属下。”
慕容南风点点头,沉声道:“日后是你接管恰克图,自是应当让你知晓这其中许多利害关系。”
“是,属下遵命。”沈同泽不知慕容南风为何如何笃定自己必然胜任这恰克图将军一职但是却也不敢揣测,这位少年王爷,虽然年少,但却是难得一见的有胆有谋,而且手上又有货真价实的权力,他自然知道这慕容南风所言不虚。
“先生既喜欢这茶,本王便就送于先生一些子,说起来也都并不是新茶,还望先生不弃,”慕容南风且说且笑,起身走到桌边顺手取了一罐子杭白菊并一罐子的西湖龙井递给沈同泽,一边又道,“对了,瞧着先生这几日倒没衣裳换洗,本王这里倒有几件是京师才送过来的,先生也一并拿去吧。”
慕容南风一早就准备好了一包袱的衣服,里面衣衫鞋袜样样俱全,都是留给沈同泽的,这些子衣服并不是慕容微雪的手艺,他自是瞧得出,倒不是那些子衣服做工不好,反倒做工竟比慕容微雪的手艺还要好,单单是那绣工,一看便就知道必定是最上乘的手艺。
只是慕容南风哪里习惯穿别人做的衣裳?任凭那绣工如何栩栩如生,也比不过那一朵粉嫩嫩的雪花。
沈同泽受宠若惊,赶紧躬身接过,一边忙不迭答谢:“多谢小王爷恩典。”
“先生若是再这般客气,本王可就要生气了。”慕容南风笑道,一边又与沈同泽坐下说话。
两人说的自然都是恰克图,沈同泽在匈奴做了十多载的谋士,自然掌握着一手机密,而许多又是慕容南风此刻最需要的,而沈同泽为了表忠心,自然是知无不言,所以两人聊得极为投机,直喝完了一壶的菊花茶,竟还未说完。
“小王爷,”这时候王健掀了帘子走了进来,到慕容南风面前,躬身行礼道,“启禀小王爷,右将军刚刚醒了,前几日军医还担心右将军受惊,怕是要从今往后人都糊涂了的,却不想右将军醒来之后虽然有些迷糊,但情况却不算太糟,太医说了只要多费些心思调养,不出一年,右将军便就可以痊愈了。”
“哦,右将军终于醒了,可当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啊,”慕容南风抿了口茶,然后对沈同泽笑道,“正好沈先生也在,不如就和本王一道去瞧瞧右将军吧,正好你们也该重新认识认识。”
“是,属下也这么想。”沈同泽忙起了身,随慕容南风一道走出了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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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克图。
右将军大帐。
“救命!救命!”
“爹爹救命啊!”
“小王爷救命!小王爷救命啊!”
“小王爷求求您放了我吧!求求您别杀我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饶了我!”
……
还未走近帐子,慕容南风一行便就听到从里面传来陶不凡惊悚的尖叫声,那声音里面充斥着畏惧胆颤,一声高过一声,单单是这么听着都让人觉得十分毛骨悚然。
慕容南风在帐子外面停住了脚,顿了顿,又听了陶不凡这样叫了好一会儿,这才抿了抿唇,对王建说:“右将军自从醒来便就一直这么叫唤?”
王健点头道:“启禀小王爷,右将军一直这样叫。”
“这么叫可不行,若是被旁人听到了,还以为是本王害的右将军失常了呢,说不定陶大人为了给爱子报仇,从今往后就记恨咱们慕容王府了呢,”慕容南风勾了勾唇,又对王建道,“想必军医有的是法子医好右将军,尤其可以医治好这胡言乱语的毛病。”
“是,属下明白。”王健躬身道。
“先生,咱们进去瞧瞧吧。”慕容南风复又对沈同泽道,一脸笑意。
沈同泽却不由得心中有些“突突”,他忽然隐约明白过来,慕容南风为什么要带上他一并过来瞧陶不凡了。
“是,小王爷请。”沈同泽躬身道。
慕容南风和沈同泽一进了大帐,只见陶不凡穿着一身中衣中裤正在躺在床上尖叫,几个侍卫正手脚并用拉着陶不凡不让他掉下床,而军医正费劲地给陶不凡喂药。
“启禀右将军,小王爷和沈先生听说您终于醒了,所以特地过来看您了。”王健快步走到陶不凡床边躬身对陶不凡道。
那陶不凡先是蓦地安静下来,四肢都僵硬无比,然后缓缓转头朝外看去,正瞧着慕容南风似笑非笑地正看着自己,而他身后竟跟着那天晚上的那个谋士。
那天晚上,在匈奴人的贵宾大帐,慕容南风也是这般笑意盈盈看着自己走进大帐,那个谋士也是……
还有……
还有赵志胜。
被割掉的耳朵。
还有鼻子。
那鲜血都流到了自己的脚下。
……
“啊!”
下一秒,陶不凡尖叫着再次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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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陶不凡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半个月后的事儿了,形同痴呆,且口不能言,军医说只怕这一生右将军都只能这般度过了。
慕容南风随即修书两封,一封启奏万岁,信中句句恳言,字字泣血,奏明前因后果,叙说右将军赫赫战功,代边疆二十万将军,奏请万岁嘉奖右将军。
一封则是个陶连亭,慕容南风信中百般自责,恨不能为陶不凡亲受此痛,又大加斥责此事源头赵志胜,承诺陶连亭,日后慕容王府必定与陶氏一族齐头并进,彻底斩杀赵氏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