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颗颗泪珠滑下,慕容微雪的喉头像是着了火似的,青玉走过来,取了锦帕递给慕容微雪,慕容微雪却倔强地别过了头,青玉正要给她拭泪,慕容微雪却一把抱住了青玉,嘤嘤地哭了出来:“哥……”
哥,我有多难受,你知道吗?
哥,我从不后悔嫁给他,但是为什么他偏偏是帝王?
为什么我只能是后宫佳丽三千中的一个?
父王曾说过,宁愿我嫁给一个寻常公子,成就一世良缘,当时我又怎么听得进?只是如今我这才知道这其中苦涩。
一进宫门深似海,再回家我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最得父宠兄疼的慕容微雪了。
如今就连哥哥你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一早避了出去。
“我是德贵妃,德贵妃……”慕容微雪苦涩地喃喃说道,素白的手指死死地掐着青玉的手,青玉虽疼,却也不吭一声,任由慕容微雪发泄。
是的,发泄。
她自是知道慕容微雪心中有委屈,但是即便再怎么有委屈,她也不能够表现出来,因为她是德贵妃,即便万岁爷如何宠她,她都必须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到底她不是后宫唯一的女人,所以趁着现在,她还能发泄一下……
伺候了慕容微雪就寝之后,青玉小心翼翼地放下帷幔,走出来,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凝视着那月牙儿,轻轻地舒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异常轻松。
虽然这一次回门见不到慕容南风,她虽遗憾,更多的却是轻松,她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地划着,她知道自己在勾勒那人的模样,但是她心里却清楚得很,日后一定要避免让小王爷见到娘娘铪。
为了娘娘,也是为了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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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
一日马不停蹄,傍晚的时候,慕容南风一行已经到达沧州,他本是不愿意停下来休整的,但是若在往前,不出百里便就是黄河了,夜渡黄河,自是不安全的,王健和吴彪都极力劝阻,慕容南风也只得停了下来。
慕容王府的产业分布自然广大,在沧州也有地产,是夜,慕容南风一行便就在这府邸里休憩,潦草地用了晚膳之后,慕容南风便早早地进了后院,这里的管家自是早早地就将后院收拾好了,后院庭中满是红梅朵朵,乍一看竟像是一片玫红的雪海一般,慕容南风不由得就顿住了脚,痴痴地看着那朵朵红梅。
王健一直跟在后面,这时候也不由得停住了脚,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看着慕容南风的背影,王健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些孤寂。
以前小王爷赏梅的时候,身边总是有着郡主陪着的,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一年中王爷和郡主最喜欢的也就是冬季,尤其是下雪的时候,小王爷最喜欢在雪中舞剑,而郡主就在亭中为小王爷抚琴,小王爷总是会取一朵最艳丽的梅花插在郡主发鬓角。
等到青梅长成的时候,郡主就会拉着小王爷一道摘青梅,然后酿青梅酒,小王爷最爱汾酒,所以每次酿酒,郡主都必定要用汾酒为底,就他们两个忙前忙后的,断不让其他人插手,他也就在一旁远远地看着。
看着那两人兴趣盎然地洗着青梅,在酒坛上落下名款……
一忙活就是一整日,等到傍晚终于将那酒坛埋到了梅树下,两人都累的不行,郡主一脑袋就扎进了小王爷的怀中……
那样子的场景,他一直看了很多年,眼看着小王爷越发英姿挺拔,郡主日渐亭亭玉立,但是他却觉得一切都没变。
小王爷和郡主,真的都没变,就像那白雪,一到冬日必定会有,就像那红梅,也会凌雪绽放。
而现在,郡主已然成了贵妃娘娘。
王健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沧州离京师多远?”慕容南风忽然问道。
王健躬身答道:“启禀小王爷,沧州到京师足足四百里。”
慕容南风牵了牵嘴角,露出了一个苦涩至极的笑。
这一日他根本不敢停下来,只怕自己一停,就会管不住座下的马,就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地调转马头飞奔回去。
今日,她回来了。
但是却是作为皇帝的女人。
他觉得这一切真真像是噩梦一场,最可怕的是,明知道这是噩梦,他却仍旧醒不过来。
慕容南风缓缓地抬起手,折了一朵红梅放在手掌,静静地看着,渐渐地眼眸却像是着了火。
雪儿,你不知道,今日每走一步,我的心都在滴血,从京师到沧州,我以为我逃得了,只是现在却才知道,原来我一早就跌入你布下的网,这一生天涯海角,我都逃不出……
王健瞧着慕容南风紧握双拳,额上更是青筋暴起,王健的心扑腾扑腾跳得厉害,忙道:“小王爷这一日奔波必定也乏了,不如进去歇息吧?”
不知道为什么,王健此刻觉得异常地提心吊胆,总觉得一定要让慕容南风离开这片梅花,不然便就会出什么大乱子似的,真的一刻也不能等。
慕容南风一愣神,随即再松手,那多红梅便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上,渐渐地恢复了刚才的平静,半晌,慕容南风问道:“吴彪人呢?”
王健道:“吴彪出去探查明日的地形去了,留着属下保护小王爷。”
“王健,本王若是需要保镖的话,自是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提拔你,”慕容南风蓦地冷眸一缩,转身对王健,一字一句冷声道,“记住,这一路上无比看好了吴彪,本王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王健随即抱拳朗声道:“是!属下遵命!”
当下,王健的身形一晃,消失在了黑夜之中,慕容南风则回访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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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慕容南风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没有丝毫睡意,最后索性起了来,在院中舞了一通剑,本想让管家给自己找两坛汾酒过来的,但是到底还是算了。
这一通剑舞得并不顺畅,慕容南风知道自己心有杂念,但是等到眼睁睁看着几株梅树竟被自己拦腰斩断的时候,慕容南风还是吃惊不小,他素来是最爱梅的,又喜在梅林中舞剑,也早练就了一手好剑,从不会有这样的情况,看来今日真真是不适合动剑。
慕容南风才要收剑,但耳朵一动,随即手上的宝剑已然化作一条灵蛇,直指身后,慕容南风冷声道:“来者何人?”
王健看着直指自己咽喉的宝剑,剑锋闪着丝丝青光,直吓得脸都白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启禀小王爷,是属下。”
“哗!”
下一秒,宝剑归鞘,慕容南风将宝剑一把丢给了王健,走进房中,一边洗手一边问道:“可发现了什么猫腻儿?”
王健忙道:“是,启禀小王爷,属下一路跟着吴彪,因为吴彪的武功不低,所以属下不敢跟的太紧,属下只是隐隐瞧见,他似乎进了沧州城外的驿站,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吴彪又从里面出来了,同时也有一个官差模样的一道出来,然后飞身上马,就朝北疾驰而去,属下随后换上便装也进了驿站,瞧着里面只有两个守夜的小厮,便旁敲侧击一番,才知道吴彪刚才是给慕容王府寄信回去的。”
“寄信?忙不迭地通报本王的一举一动?他倒还真是忠心得很,难怪父王一向器重他,”慕容南风讥诮一笑,倒了杯茶,抿了一口,然后又道,“说到寄信,最可靠的法子自然是飞鸽传书,只是他一路跟着本王,自然不好带鸽子上路,也怕被本王瞧见了什么倪端,所以便想起了这么一个巧宗,不过也算他聪明,慕容王府的信件,有谁敢不卖力送去京师呢?”
王建一顿,不解道:“小王爷的意识是,吴彪对小王爷有异心?”
“他一个做奴才的,怎么敢,只怕是父王……父王对本王不放心呢。”慕容南风笑得更冷,那笑声让王健浑身一抖。
“王爷平素最疼爱小王爷,如何信不过小王爷?”王健随即问道。
慕容南风淡淡地看了王建一眼,然后不疾不徐道:“他若真的信得过本王,吴彪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寄信?父王关心本王行踪也是情有可原,只是用得着这样偷偷摸摸吗?”
“说到底,除了他自己,任谁他都信不过,”慕容南风抿了口茶,继续淡淡道,“但凡是罪孽深重的人,莫不是日夜良心不安,所以一个日日夜夜都提心吊胆的人,必定是个疑心极重的人,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相信任何人,包括他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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