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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兰帝都索兰城,雄踞辽阔的帝都平原上。
整座城市主色调为白色,城内街道宛若蛛网密布纵横交错,大大小小不同风格的房屋鳞次栉比,高塔林立。城市外围城墙高达上百米,宛若巨石堆砌的大山一般雄伟厚重,坚不可摧,城中心的皇权山高耸入云,俯视天下。
自从魔族入侵,兵锋南指,爱德华一世数次下达帝国全民动员令和召集令以来,已经陆续有数百名大小领主率军启程北上。
帝国东部和北部行省的领主们,将会直接前往北方边境的集结地。而南部和西部的领主们,则会经过帝都,并在此初步集结。
此刻,帝都城外已然变成了连绵的军营。
不同样式,不同颜色,不同纹章的帐篷密密麻麻铺陈开来,一眼望不到尽头。士兵们手持长矛,列队而行,骑士们鲜衣怒马,飞奔来去。营中人喊马嘶,热闹非凡。
更多的民夫赶着转满粮草的马车,排着长龙驶入营寨,做生意的小商贩们自发地在营寨大门外的空地上形成了集市,叫卖声此起彼伏。
在爱德华的强力掌控以及卢利安等产粮地的支持下,现今的帝都秩序还算正常。
较为充足的粮食供应以及对哄抬物价囤积居奇的严厉打击,也使得帝都民众的生活远比其他地区要好过的多。
但压力已然开始显现。
北方南下的难民,络绎不绝地沿着官道,商路,乃至翻山越岭的野路和崎岖难行的牧羊者小路南下,而北上的领主们,也率领着自家的军队陆续抵达。
如今,帝都的总人口已经达到了往年的两倍,走在街道上,感觉活像置身于一个拥挤的鱼塘,只听见鱼儿翻腾的喧嚣,只看见涌动沸腾的泥水,让人窒息。
在这种情况下,粮食供应已经限量,负责帝都治安和城防的皇家骑士团也加派了巡逻士兵。
拥挤聚集的人群,永远都是最危险的地方。
就像一个巨大的火药桶,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一颗火星,就会演变成一场收拾不住的巨变。
而红衣主教普尔曼被人击杀在冷山城外的消息,就在这时传来。
行凶者在岩石上留下了两行字。
“十六年前,冰霜河畔。”
“这只是第一个!”
这个消息,在拥挤的帝都中,以远比往常快了十倍的速度传播开来。引发的地震,也远比往常强烈了百倍!
无论是城外的军营,难明聚集的窝棚,还是城中的集市,街头巷尾,以及贵族们的府邸,花园,宴会……每一个人都在议论着,甚至争执着。
大家或神神秘秘,或口沫横飞,或咬牙切齿,或幸灾乐祸。
自然,各种各样的说法传言,也甚嚣尘上。
作为一名索兰人,大家对教廷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索兰帝国是在其他两大帝国以及教廷的夹击下立国的,而百年来,就算皇权衰落,索兰家族也从来没有让教廷的势力插进来过。
甚至就连索兰的教廷,也是自成一派,和梵丁堡貌合神离。
在这样的情况下,信仰这种东西,对于索兰人来说,就有些随意了。需要的时候,大家也会去教堂祷告礼拜,虔诚地祈祷圣帝能保佑自己。
有想生个儿子的,有想找个漂亮老婆的,有做生意想赚钱的,有生病想尽快痊愈的,有丢了钱,丢了鸡鸭猪狗,想找回来的。
要求繁多。
可一旦到了帝国和教廷发生冲突的时候,往神甫的马车丢破鸡蛋烂番茄,骂人生儿子没**的,也同样同样是这帮人。
对索兰人来说,教廷就是擦屁股的纸。需要的时候拿来用一下,不需要的时候就丢在一旁。
这是大部分索兰人的天性,是百年前,索兰大公率领南方领主们,跟教廷,庞贝和斐烈的强大的联军中,硬生生杀出来的。
索兰有信徒,但从没有顺民!
这也是为什么,唐纳德能权势滔天,力压皇室,而远比他强大的教廷,却始终无法让索兰臣服恭顺的原因。
如果这一次,死在冷山城外的是索兰教宗手下的某个大主教,大家或许会震惊一下,然后该干嘛干嘛。不会投入太多的关注。
可偏偏,这回不一样的是,死在冷山城外的是一位来自于梵丁堡的红衣主教。而且,这个人还和十六年前那桩被每一个索兰人都铭记于心的疑案牵扯到了一起!
普尔曼为什么会出现在深入索兰南方的冷山城?
他是怎么来的?
一位大陆屈指可数的强者,身份尊贵,权势滔天的大人物,为什么来索兰却不经过皇室和教宗,而是悄无声息地孤身前往冷山城。
他去干什么,找谁?
他真的是十六年前冰霜河血案的凶手?教廷真的参与了那件事?他们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把手插进索兰帝国,干出这种事情?
这已经无异于向索兰皇室宣战了!
那么,是谁杀了普尔曼,并且在岩石上刻下了那些字?
是汉山家族的人吗?
而众所周知,法林顿大公罗兰,已经消失了十几年了。有传言称,他如今失陷于教廷山。儿子罗杰早年战死,儿媳萨拉又在冰霜河畔自杀身亡……
那么,如果行凶者是复仇者的话,有资格以这样的口吻写下这些字的人,就只有一个!
那个自冰霜河畔逃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不知去向的小男孩!
罗伊!
他回来了吗?!
他长得什么样,是个怎样的人?十几年来,他躲在哪里,经历了什么?他拥有怎样的实力?为什么有目击者说,那是一场至少七八个圣域参与的战斗?
简简单单的一场凶案,两句话,就已经让人们产生了无数的疑问。而隐藏在这些疑问下的,是一股汹涌的暗流,是变幻激荡的风云!
十六年前的疑案真相,已经露出了冰山一角。
而就是这冰山一角,却牵扯到了皇室,教廷,唐纳德,以及方方面面。
在这魔族入侵,皇室和唐纳德剑拔弩张的当下,未来如何,没有人看得清楚。大家隐约能看到的,就只是刀剑的寒光,是鲜血的颜色!
……
……
“罗伊……”
皇权山,皇宫寂静地沉浸在夕阳的余晖中,爱德华一世坐在书房,目光怔怔地看着书桌上的密报,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似乎有一种魔力。
他如此深刻地和索兰家族纠缠在一起,仿佛宿命一般。
十六年前,那个消失的法林顿公国汉山家族的小男孩叫这个名字。
而几年前,从海边小城波拉贝尔走出来,阴错阳差成为了艾蕾希娅的守护骑士的小杂役,也叫这个名字。
想着,爱德华不禁哑然失笑。
在索兰帝国,罗伊实在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
除了这两个年轻人之外,自己的皇家卫队里也有一位中队长名叫罗伊,自己还认识神匠堂的一个铁匠,皇家艺术学校中的一个画家,都叫罗伊。
甚至连纹章院首席纹章官萨蒙德的一个痴肥顽劣的侄子,也叫罗伊。
除了名字一样之外,这些人没有任何的共同之处。
他们有着不同的家世,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相貌和性格。而仔细想想,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自己喜欢并看重的这个罗伊,都不会是汉山家族的那个罗伊。
虽然那个罗伊和艾蕾希娅还有婚约,按理来说,跟索兰家族的关系还更亲近一些。
可是,他消失得太彻底,也太久了。
而这个罗伊,却自波拉贝尔那个小城走出来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视野。哪怕他遭受天罚,改头换面又以里奥的身份出现,他依然没向自己隐瞒他的身份,并且依然和以前一样,一次次地将自己拉出困境。
那个平民少年,是那么地坚强乐观。而这样的性格,绝不是一个背负着仇恨,生活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的年轻人所能拥有的。
况且事情也不可能有那么巧。
怎么可能艾蕾希娅一次偶然的旅行中偶然遇见的一个小男爵府上的小杂役,就是她失踪的未婚夫?
如果前几天南方的消息没有错误的话,那么,化名为里奥的这个罗伊,如今正领着他的军队在卢利安北部的戈壁里呢。
南十字星骑士团……
想着阿道夫得到的三百件天变魔装,爱德华的嘴角就不禁浮现一丝笑容。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支由罗伊亲手打造的军队了。
再过几天,自己就要御驾亲征,率领大军北上,而那个小子的小领地班德兹,距离联军集结的主战场也不算很远呢。
好了,好了。
爱德华揉揉眉心,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
他起身走到窗边,注视着暮色中的花园,自言自语地道:“这么说来,应该是那个罗伊出现了?”
书桌前,几位皇室重臣并排而坐。
坐在最左边的墨雅点头回答道:“是的,陛下。除了他之外,我们想不出别的什么人,会留下这样的两句话。”
“十六年了,他终于出现了,”爱德华感慨道,“当年,若非我和罗杰定下这门亲事,他也不会经历这些。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转过头,问道:“他杀了人就消失了吗?没查到一点踪迹?”
墨雅神情尴尬,摇头道:“没有。”
“至少七八位圣域……”爱德华似笑非笑地盯着墨雅。
墨雅干脆低下了头,暗自磨牙。身为监察部统领,这样的势力无声无息地存在于帝国的土地上而自己居然不知道,这不得不让她觉得,自己平时是不是对手下那帮家伙太好了。
“好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爱德华摆了摆手,脸色渐渐冷了袭来,“有些事情,并不是想查就能够查出来的。或许到了一定的时间,真相自然就会浮出水面。”
众人神情懔然。
大家都知道爱德华这番话,指的是什么。
“一位红衣大主教亲自出手,教廷山真是好手段,”爱德华冷笑道,“看来,我们真的比较好欺负。当年罗兰大公杀上梵丁堡,我还觉得真相未明,大公太冲动了。可如今看来,真正的聋子瞎子,是我们。罗兰大公看得,比谁都清楚!”
“陛下!”一直闭目养神的首席纹章官萨蒙德开口叫了一声。
爱德华摆了摆手道:“好了,萨蒙德。我知道分寸。现在不是我跟教廷翻脸的时候。”
萨蒙德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爱德华把目光投向墨雅。
“不过,我不跟教廷山翻脸,不代表这件事我就会装看不见。查!既然知道了普尔曼,那么,当年他做过什么,和谁接触,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目标,不外乎那么几个!给我掘地三尺,把当年泄露萨拉车队行踪,和教廷勾结的人,通通给我查出来!”
说着,爱德华眼中寒光一闪:“从唐纳德开始!”
“遵命,陛下!”墨雅肃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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