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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徐静这几句话算是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来,斐茵站在原地,原本哼着歌的,也立刻闭紧了嘴巴。心里暗自在消化着这几句话,没想到徐静胆子那么大。
“刚从外面回来,有冰激凌和饮料,你要哪个?”斐茵慢慢走了进来,从购物袋里掏出冷饮来,让徐蔚然选择。
徐蔚然拿了一瓶冰水,拧开盖子就“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学校里没有装空调,只有屋顶上安装了一架风扇,此刻调到最大档,开始四处摇头吹着。床上挂的蚊帐随着风来回摆动着,夏天的热气还是容易让人抑郁。
“爽多了。”徐蔚然喝掉了大半瓶,才缓了一口气。原本打电话所引起的郁闷也缓和了不少,她看向斐茵,还抱着手里的冰水不撒手,一口口地慢慢啜着。
“徐静找到了?”斐茵走到自己床边,猛地躺了上去。今天逛了许久,顾致远好容易才抽出时间来,她自然是调动起自己所有的积极性。
“找到了,我没想到她会主动打电话联系我。说是去医院查过了,怀孕。所以才没敢来考试,要我找借口帮她瞒着家里。”徐蔚然不由得嗤笑了一声,脸上不屑的神色一点儿都没有隐藏,显然对于徐静这偷尝禁果还弄出孩子来,十分地瞧不上。
刚刚听到电话里,斐茵就有些惊讶,现在听到徐蔚然证实,斐茵还是忍不住皱眉头。她们虽说都已经成年了,男女朋友开房的也大有人在,但是很忌讳怀孕这种事儿,毕竟牵扯上了就十分麻烦。
“那孩子,是林宇的?”斐茵忍不住问出了口,之前徐静特地来她们宿舍里显摆她的男朋友,此刻她自然会联想到孩子的父亲。
“谁知道?我希望是,这样的话徐静那些装无辜的手段也就没了。勾引名义上为堂哥的人,可不会是什么良家妇女!不过林宇一向是谨慎小心的人,在脑袋清醒的情况下,应该会做保护措施才是。不过徐静也是个手段不干净的女人,说不准会使一些特殊手段!”徐蔚然听了她的问题之后,似乎非常感兴趣,甚至还抬起手来摸了摸下巴,眉头轻轻蹙起认真地分析着这个话题。
斐茵听她这么说,心里咯噔了一下。依照着徐蔚然这口吻,好像还不知道林宇和许家人有血缘关系。他和徐静不止是名义上的堂兄妹,其实就是。如果徐静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林宇的,那可真是要出大事儿了。近亲生下来的孩子,遗传病可是挺多的。
不过那天贺琳执念成那样,斐茵也不好开口告诉徐蔚然。毕竟如果闹出来,斐茵绝对不会讨好,这已经算得上是徐家的秘辛了,或许长辈们有几个知道的,这些小辈们被蒙在骨子里,如果真的是徐静和林宇有了孩子,那也算是徐家的灾难了。
隔了几天之后,她们这栋宿舍要关门了,申请留校的学生们得搬到同一栋宿舍楼里。斐茵和徐蔚然并不准备一个暑假都待在这里,便分道扬镳回了家。
老爷子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斐茵回家的一个星期之后,老爷子竟然晕倒住院了。家里一下子就乱作一团,斐清也请了假过去陪床,斐茵基本上帮不上忙,老爷子不想让孙女留在病床前看着他老没用的样子,除了白天让她说说话,其余的时间早早就撵她回家。
斐茵在医院里竟然遇到了徐蔚然,两个人走进电梯看到彼此的时候,脸上都明显露出了一抹诧异的神色。
“我爷爷生病了,你这是来看谁?”斐茵冲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忽然又想起回家之前,听到徐静怀孕的事情,便往徐蔚然的身边凑了凑,低声道:“难道是徐静来打胎?”
徐蔚然连忙摇了摇头,正好电梯到了,两个人便一起走了出去,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说话。
“不是徐静要打胎,现在她那点儿事儿,除了姑姑和我知道之外,还没敢捅到爷爷奶奶面前,现在是保密阶段。你没收到消息?”徐蔚然拉着她在凉亭里坐下,看着斐茵的时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我收到什么消息?你来医院,肯定是徐家人生病了,我能知道什么?”斐茵有些不解,她下意识地就反驳出口,等到说完之后,似乎才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是贺琳!”斐茵猛地顿住了,她抬起头来看向徐蔚然,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徐蔚然见她自己琢磨过来了,不由得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有些严肃,低声道:“大伯母被查出乳腺癌,已经到了三期,医生建议整乳切除,但是她死活不愿意,现在几乎全家总动员在劝她!”
她刚说完,斐茵整个人就愣住了。脑海里忽然恐怕一片,耳朵里嗡嗡的,也没在乎她后面说的是什么。思想里还停留在“乳腺癌”这三个字,手心里忽然沁出了一层冷汗。
“你真不知道?虽说大伯母跟你的关系不好,但是也该告诉你啊,难道贺家人都没告诉你?”徐蔚然还是有些搞不清楚,她不由得轻声嘀咕起来。
贺琳这病算是很严重了,一个不慎,说不准连命都丢了,但是身为贺琳亲生女儿的斐茵,却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怎么看都有些说不过去,即使贺琳不愿意说,还有贺家其他人在呢,怎么也都没说。
斐茵好容易才反应过来,听了徐蔚然的话,脸上的神色变得惊疑不定起来。她之前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虽说对贺琳并没有太多的担心,但是贺家都没把消息告诉斐茵,这种举动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贺琳那边还可以说是在恼怒,想要彻底和斐茵断掉。她也无所谓,总之早在十几年前,她们的母女关系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是相对于贺家,每年过年,她都要去贺家拜年,关系一直还在。
“我先得理清我自己的思绪,总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先撤退了!”斐茵紧紧蹙起了眉头,冲着她挥了挥手,便先转身离开了。
她边走边掏出了手机,发了条短信给贺武。她现在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所以发过去的信息也比较直白。
舅舅,我今天去了医院,才知道她得了乳腺癌,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滴滴——”手机的提示音很快就传来了:你看过贺琳之后,检查结果没几天就出来了。但是她要死要活地威胁,不许告诉你。茵茵,你那天跟她说什么了,她神经兮兮的。
贺武一向是以糙老爷们儿自居,所以做事儿都求干净利落,发短信也经常只是一句话。这次却这么多句,明显是想解释清楚。
斐茵看到最后一句,几乎可以看出手机那头的贺武,有些小心翼翼。毕竟相隔这么多天了,贺武一直憋住没问,也着实不容易。不过斐茵的心里却是憋着气的,贺琳也真是厉害,竟然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
她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从电话簿里找出了贺武的号码,按了拨通键。
“喂,舅舅,她那天跟我说,要让我和林宇结婚,来巩固她和徐谦的婚姻。我说我不可能和林宇结婚,因为我不爱他,然后妈妈就发疯了。她离开我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怪她,毕竟是寻找自己的真爱。但是现在一回来,就三番四次找我,要我跟林宇结婚,这算什么事儿!”斐茵心底的火气还在往上冒,她的口气不是太好,不过说着说着,似乎有些委屈了,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这种偏向于哭腔的语气,传到电话里,贺武听了之后就认为斐茵是哭了。他一下子就有些慌了手脚,连忙轻声劝慰她。
“茵茵别哭啊,没人怪你,我们早就知道贺琳不是东西了。你那个时候正好在考试,老爷子就决定不告诉你,免得影响了你的考试成绩。既然她从来没有尽过母亲的责任,也不能让她祸害了你。后来你考完试,又传出你爷爷不管事儿的消息,老爷子就有些紧张,想着先让你当好乖孙女再说!”贺武虽然常年在外,不过安慰斐茵倒是颇有心得。
或许是当年斐泽和贺琳离婚的时候,贺武就一直在一旁监督着,一面斐茵吃亏。这小丫头倒是一直都与他十分亲近,经常打电话给他,有事儿没事儿说几句,当然偶尔也有抱怨被人欺负了。
“那也不能不告诉我,今天要不是碰见了徐家的人,我还不知道,那个人正好是我室友。这种消息,让一个外姓人告诉我,真的觉得很丢脸!”斐茵的语气明显好多了,只是还有些闷闷的,却也没有原来那么生气了。
“没事儿啊,贺琳最近脑子又抽了,说什么都不要整乳切除。癌细胞都扩散了,还想着她那C杯的胸呢!真是受不了!”贺武似乎为了缓和气氛,不惜说这种话。
虽说贺琳的病情凶险,但是她一点儿都不想做手术。刚知道消息的时候,贺家人急得团团转,和徐家一起商量着,联系技术先进的医师,咨询手术成功概率,忙前忙后的。就连贺家老爷子都瘦了一圈,无奈贺琳根本不搭理,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最后贺家人也心灰意冷了,就等着看她作吧。
贺武虽然心疼,但是面对贺琳这种行为,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要不然我去劝劝她?”斐茵沉默了片刻,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其实她并不怎么想去,贺琳要死要活的,全是自己作的,别人想管也没用。况且那些亲近的人劝都不管用,她这个一点儿分量都没有的女儿,肯定更没用,再加上之前闹得不愉快,估计她刚进病房,就被贺琳让人撵出来了。
“不了,别再让你受委屈。舅舅待会儿给老爷子打个电话说明情况,你晚上的时候再给他打。有时间就去家里看看他,老人年纪大了,女儿靠不住,外孙女去看看宽慰一下他的心!”贺武见她已经松口了,心里也放下了,不由得轻声叮嘱了几句。
斐茵连忙答应了,两个人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斐茵也从车上下来了。她直接冲进了房间里,恨恨地将手机摔到床上。贺琳的脾气倔强,人又爱追求完美,要她割胸,当真是无比困难。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发了条短信给贺琳:胸没了,还可以隆。命没了,爱也没了。你舍得放弃徐谦?
当然她没有收到回信,这个道理贺琳肯定懂,或许她只是过不了自己那关。胸对于女人来说,就像是第二生命一般,贺琳只是要矫情一把,也许她只是想让徐谦多劝劝安慰她而已。
傍晚的时候,她打了电话给贺老爷子,并且去贺家住了一晚上。她一直陪在贺老爷子身边,表现得极其乖巧,也算是安慰了老人家的心。从贺老爷子那气急败坏的语气里,可以听出他对贺琳的失望,以及无奈。
贺琳最终还是上了手术台,左乳整个切除。右乳能否保住,还得看以后检查的结果。
老爷子这次病得十分严重,他一直在住院,斐茵刚放暑假的时候,曾经给他拍了一张照片,一个多月之后,又拍了一张,结果前后一对比,老爷子竟然瘦了这么多,让人瞧着心疼。
“爷爷,徐妈今天炖了鸡汤,可鲜了。我喝的时候,都快把舌头咽下去了!”斐茵忍住心底的酸意,看了看手机屏幕上对比的两张照片,又很快调整了情绪,将手机收起来,以免老爷子疑心。
斐老爷子抬头瞧见斐茵脸上的笑意,轻轻抬起手来,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你看,爷爷老了不中用了,连手上都出现老人斑了,一点儿劲儿都提不起来!”老爷子垂下眼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不由得叹了口气。
祖孙俩的手搭在一起,完全就是鲜明的对比。更加显得斐茵皮肤细化白皙,而老爷子则是骨瘦如柴,肤色也偏向于咖啡色。看着搭在手背上的这只手,斐茵的鼻子有些泛酸,略有些粗糙的手感,提醒着她,所有跟年轻有关的东西,都与这位老人远离。
她还记得,小时候斐泽去幼儿园接她,结果因为她让斐泽丢脸,就把她丢在幼儿园门口,结果老爷子知道之后,举起拐杖就去打。那个时候,老爷子是那么强大,可以为小辈遮风挡雨,就连斐泽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他都可以护得好好的,可是现在他却只能躺在病床上,任生命流逝。
“没有,在我眼里,爷爷永远都是最强大的,想要整治谁就整治谁。要不待会儿,等伯伯过来,你再打他,他一样是怕你的!”斐茵强行压制住心底的酸意,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却还是语气平静地跟他说。
“你啊!都这么大了,马上大三的学生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老爷子听了她这话,即使明知是安慰他的,脸上也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斐茵连忙将他扶起来些,在他的后背垫了两个枕头,又倒了杯水过去。
“致远那小子有没有怨恨我?爷爷老了,也看不出来了。”斐老爷子喝完一杯水之后,轻声说了一句。
他抬起头,无比认真地看着斐茵,眼眸里流露出几分苦笑。
“爷爷你说什么呢?他怎么敢怨恨你,前几天他可是一直都来看你的。还跟我说,就怕您不待见他!”斐茵娇嗔地说了一句,脸上故意带了些不满的神色。
顾致远现在的公司已经进入正轨了,老爷子和斐箫对于他拐跑了斐茵的心,也不再那么忌讳了。他们也是害怕年轻人谈恋爱没个定性,最后不欢而散,原本亲密的关系就这么化为乌有。
“我知道,爷爷虽然老了,还是懂得道理的。茵茵,爷爷私下问你一句,你真喜欢他?喜欢到什么程度?”斐老爷子今天似乎对斐茵这段感情,十分感兴趣,竟然有心思谈起这个话题。
斐茵正在给他削苹果,经过一个多月的病房探视,她削苹果的技术已经十分好了。现在削完一个苹果,外面的皮拖了好长都不会断,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她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有些不解地看向老爷子,似乎在看他的表情究竟是不是认真的。
“喜欢到想和他结婚的地步!”斐茵认真思考了几秒,才给出了答案。
她和顾致远在一起很久了,从顾致远跟她告白之后,两个人年纪还小,连交往关系还没确定,顾致远就出国了。回来之后终于成了男女朋友,却又因为一个要开公司,另一个要上学,依然不能腻在一起。
斐茵也以为会厌倦,没想到却一直都是想念。只要有闲暇的时间,彼此都会在心底盘算着有几天没见到面儿了。
“爷爷问我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没考虑过,喜欢他到什么程度。但是刚才想了一下,几乎是瞬间,我的脑海里就给出了答案。想和他一起组建家庭,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他做饭我吃,他拖地我看电视,他铺床我吃零食!”斐茵抿着嘴唇又想了想,最终给出了这个答案。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脑海里已经浮现出那些场景。光是想想,她都能感到那种美好。
老爷子看了她片刻,不由得轻笑出声。
“都是被谁惯出的这些坏毛病,浑身都是懒筋,就想着别人养你。听你这么一说,依我看致远要吃亏啊。他要真娶了你,哪里是找老婆的,分明就是养了公主在家!”老爷子原本苍白的脸色都被笑红了,病怏怏的神色也减退了。
斐茵见到老人家笑得这么开心,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明媚了。好久没见到爷爷这么笑了,牺牲一下自己的形象还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