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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没有见到青竹,倒收到了回信,上头写的也很简单,只有一个字,“好。”没有落款。
红颜却捧着信失了神,信上的笔迹与她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比她的字更有傲骨,清雅风致跃然于纸上,短短一字,她却仿佛见到了他如玉温润的身姿。
他会来吗,为何信上不言明,还是他只是代青竹写的回信?为何只写这短短一个字?红颜有些喜又有些恼,一时面上换了几番颜色。
“怎么蹲在地上?”蓝凤歌看着红颜傻兮兮的看着一纸薄信出神,不禁有些好笑,伸了手去拉她。
红颜见着面前突然出现的手,疑惑的抬头。蓝凤歌的面容背着光,红颜看不真切,只觉得他周身像笼着一层光,她又愣神了,定定的看着面前的手。
蓝凤歌微微一笑,还是将她拉起身来,“蹲久了也不怕腿酸。”
红颜龇牙咧嘴的起身,如他所言腿软了,晃了两下,扑倒在地,搭上了一个肉垫。
二人皆痛呼,蓝凤歌是身上有伤口,被红颜一压,难免白了脸,冷汗涔涔。红颜则是被蓝凤歌的骨头硌到了,眼冒金星,她从他身上移开,咂咂嘴,“凤哥哥,你身上只剩骨头了,硌的我生疼。”
蓝凤歌捂着小腹起身,“我会好好将养。”
“压到伤口了?有没有裂开,出血了吗?”红颜这才意识到她压了一个病人,忙想解开他的衣服察看伤势。 蓝凤歌赤红了一张俊颜,七手八脚的拦住红颜的手,“这是外院,若被人瞧见了太不成体统。“”
红颜额上青筋突起,“大夫照看伤患还不成体统?反天了?”她还是顺利的看到了他的小腹,纱布缠的好好的,未见到可疑的红色,她才吁了口气。
蓝凤歌又手忙脚乱的将衣衫系好,红颜扶额,“你这般动作,倒像昭告世人你我偷情完毕似的。”
蓝凤歌羞恼了,“再胡言我让刘嫂在翡翠蓉酥里加黄连。”
红颜“……”
午后,蓝凤歌捧了水晶桂花糕到红颜面前,红颜却只看了一眼即瞥开了眼。他不禁柔声哄道,“那翡翠蓉酥里的糖真不是我让刘嫂换成盐的,她只是抓错了,你也吃错罢了,怎能迁怒于我呢?”
“不怪你?前头说放黄连,后头就咸翻了我,怎能与你无关?”红颜胡搅蛮缠,她实在是郁闷,那么一碟美丽诱人的莲蓉酥咸的令人发指,还有什么事比美食当前却无法享用更为让人抓狂?
“好,怪我,那你要如何才肯消气?往后刘嫂送来的我都替你尝第一口?前两天送来的西域奇果汁多味美,我让他们送来?……”
“蓝二哥真的跟哥哥一样。”红颜忽然又不闹了,笑嘻嘻的看着蓝凤歌,伸手去他端的盘里拈了一块桂花糕。
蓝凤歌一愣,半晌叹口气道,“你这脸变的真快。”心中有淡淡的怅然,红颜喜怒溢于言表,行事随性,看似潇洒,他却觉得这个少年真让人看不透。
“玉大医不好了,姜大人让你赶紧去衙门一趟。”一个小丫鬟急急进来通传道。
红颜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那甄大户死了!”
红颜手一顿,眉头蹙起,“与我何干?”
“那甄大户的夫人闹了公堂说,说是您医术不精害死了甄大户,正闹着……”那丫鬟声音渐低。
“哦。”红颜又拈了一块桂花糕入口,顺手将黏腻的手在蓝凤歌的袖子上抹了抹,跳下椅子对蓝凤歌挥挥手,“我走了。”
“我陪你。”
“不用,我去看看那甄富贵怎么死的,竟不知他命里有此劫,真可惜了我的蝴蝶结……”红颜声音渐远渐消,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蓝凤歌面前。
蓝凤歌觉得他应该抓住他的,风一般,转瞬即逝的人儿。
红颜到衙门时,里头闹哄哄的,女人的尖叫哭泣交杂着惊堂木的声音,她叹口气,早知道再迟些来了。
她慢吞吞的走进衙门,公堂跪着几个人,站着几个人,门外守着一些人。红颜进去,规规矩矩的作了一揖,规规矩矩的直身站在一旁,她果然是个欺善怕恶的,大熊和紫荆不在,她总觉得没有安全感,也不愿多说。
知府给了红颜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惊堂木一拍,“你说甄富贵是夜半忽然肚痛,随后不过一炷香就撒手人寰了,为何怀疑玉大医?据本官所知,玉大医这些时日一直在蓝凤府上为蓝二公子看诊,而此之前,甄富贵能吃能喝,再正常不过。”这话是对着堂下跪着的人说的。
“谁知道这人给老爷看的什么病,没准儿就是那种初时好好的,过数天才发作的毒药,既然是个大夫自然会有这些东西的。”
出乎红颜意料的,堂下跪着的不是甄氏,而是甄富贵的小妾。
“胡言乱语,仵作早做过尸检,甄富贵分明是暴毙而亡,并非中毒,休要含血喷人,本官可以判你一个扰乱公堂之罪。”
红颜默不作声的听着,虽然堂下有人拼命想泼她脏水,不过姜丹奇也不是一个糊涂的,她乐得一旁凉快。
“老爷一直好好的,若非这姓玉的看诊看着竟剖了老爷的腹,老爷这才横死,此事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望大人明察啊。”那妾室又伏在地上嘤嘤的哭。又有那妾室的心腹赶忙添油加醋,姜丹奇不住的拍着惊堂木,堂上堂下一片混乱。
红颜听的心头烦躁不已。
“你家老爷不是很宠你吗?弄死他不是很失策?”
那妾室一抬头就见着红颜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脸在面前放大,她顿时面色一白,心虚的双眼慌忙转开了,“你,你含血喷人,我怎会加害老爷!老爷分明是你害死的!”
红颜不过是想试试她,没想到这么经不住,顿时无趣了,“还是你自己认了吧,污蔑他人,罪加一等呢。”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句句属实!”那妾室又不禁提高了声音,仿佛在说服自己和别人。
红颜看她挺身,腰微向前挺,手下意识的扶住腰,红颜脑中闪过什么,一把抓住了那妾室的手腕。
“你,你想干什么?”那妾室脸吓的苍白。
红颜兀自探了她的脉,随即笑道,“怪不得要让甄富贵死了,原来是有了身孕。”
姜丹奇一头雾水,“玉大医不妨说的直白一些,本官也好心中有了断。”
“甄富贵早已不能人道,这腹中骨肉自然……”
“你胡说,你胡说,老爷夜夜留宿我房中,这孩子当然是他的!是他的!你这该死的,害死的老爷还不够,还来害我腹中孩儿!”不等红颜说完,那妾室已激动的反驳道。
红颜又蹲下身与她平视,“若你乖乖自认了,我还能让知府留你腹中孩儿一命,你若非要胡搅蛮缠,后果你自省得的。”
那妾室看着红颜洞悉一切的眼眸,竟惊叫一声,一下软倒在地,昏了过去。
红颜眉头微蹙,毫无救人之意,她可不想在这里久候,对知府作了一揖,她朗声道,“大人不妨去甄府一查,想来甄富贵死的匆忙,房中还是有许多药方药理留着的,再派个懂医的大夫看看,大人即可明白我所言非虚,甄富贵早已不能人道,甄妾室腹中孩儿自然不是他的,她嫌疑便大过我了。大人明察秋毫,定然能将真凶缉拿归案。”
姜丹奇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大有猫腻,当即惊堂木一拍,“来人,随本官去甄府缉拿犯人。”说罢风风火火的带着人走了。
说风就是雨,红颜摇头暗道,倒没细想这知府一向怯懦,今日怎的如此果决,一桩凶杀案说断就断。只既然没有她的事了,她乐得清闲,当下晃晃荡荡的出了衙门,“可怜”那甄府妾室独自昏在地上,无人照管。
“进衙门的人,我倒第一次看到如此镇定的,稀奇。”
红颜一看,不正是蓝凤歌嘛,她忙跑到他身边,“你怎么来了?身子又没有大好,不好好待在府里出来吹什么风?”
“习武之人身体一向比常人好的快,你看我不是好了五六成了吗?”蓝凤歌微微笑道,心中暗道自己太心急了,生怕红颜在公堂上吃亏,早早派人与知府知会了一声,只说万事有蓝凤府担着。只是看来红颜自己也能解决,他倒有些多此一举了。
“既然出来了,中午去花沁园吃饭?”红颜腆着脸道。
“好。”蓝凤歌又是失笑,红颜亮晶晶的眼睛让他想到了那只雪貂,圆滚滚的很是可爱。
花沁园是凤城最好的酒楼,也是最贵的酒楼,许是红颜小门小户的过惯了,即使在凤城三个多月了,她也还是去不起那金光闪闪招牌下的酒楼。虽然她挣钱不差,但她用钱买了一栋房子,受前世影响,房子是不动产嘛,不增值保值还是可以的。
“你身上钱带的够吧?”红颜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菜肴,忽然担心起来。
“掌柜的会记账,不必担心。”
红颜这才放下心,开始大快朵颐,花沁园有一个著名的特点,就是菜肴汇聚了整个大陆的所有菜系,只要你想吃的是这个大陆所有的,不论是飞禽走兽还是爬虫大厨统统可以让它成为一盘菜肴。
红颜喜欢吃甜食,蓝凤歌却喜欢清淡,所以他动了几箸就放下了筷子,红颜百忙中抽空瞪他,“暴殄天物啊,这样的美味,你还挑食!”
蓝凤歌不以为意,“你嘴里的汤汁喷出来了。” 换来红颜更用力的一瞪。
“这边请,这边请,楼上早已给二位备好了雅座。”掌柜的声音在楼梯间传来。
红颜好奇的从碗里抬起头,还有谁能让掌柜的用这么热络的态度相请?她虽也借着蓝凤歌的光坐在雅座上,可没有得到这么热情的招待。
“这边请。”这次说话的人听上去很年轻,也很客气。
“嗯。”声音清和而温暖。
红颜的筷子忽然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