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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在外面弹琴时果然受了风寒,当天晚上就发烧昏迷了,钱泽只好赶紧去让人请了上次给云洛诊过脉的大夫来。大夫看诊过后说是她染上了风寒,需要仔细调养一段时间。风寒这病说来可轻可重,钱泽原本还以为舅舅会乘机要自己多留他们几日,哪里想到舅舅倒是什么也没有提,钱泽意外之余也很庆幸,对于舅舅再使人来“借钱”也痛快了许多。
最近钱泽每日外出都会以怕带上他,一来怕自己不再府中时他会在府中受舅舅的气——以他对自己的舅舅的了解他虽然不屑于主动来为难云洛,但是若是两人偶尔在府中遇见了一定会对他所不耻至极的云洛羞辱一番,而他毕竟是自己的舅舅,自己不再府中是没有人能护着云洛的;二来也算是让想他高兴一下,他看出了云洛喜欢出府,却也知道他不会主动提起的,他也十分享受云洛待在自己身边时的满足感。
钱泽曾告诉他自己做事时他可以自己上街逛逛,但是每次云洛都会安静的呆在自己的身边,或者是凭栏远眺江景或者是拿起自己给他买的书静静的翻看。每次钱泽只要有意无意的一抬头就能看到云洛安详恬静的侧脸,有时他就会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就那么看着,不知时间流逝。
“爷?”身前的掌柜小声的提醒道。
钱泽回过神来,发觉自己似乎在掌柜的给自己说话时竟然看着云洛睡着的样子出神了。
这是在钱泽上次带着云洛来的酒楼,现在不只是处理这个酒楼的账务,连其他地方产业的事情钱泽也都拿到这里处理了,十天中有七八天是待在这里的,就算他偶尔出去谈事,云洛也会留在这里。这让这个酒楼的宋掌柜是喜忧参半,喜的是钱泽整日呆在这里自己就有机会让钱泽看到他的能力让他升迁有望,忧的是他得小心伺候的人多了一位,而且是比钱泽更加不能得罪的主。
在酒楼迎来送往多年宋掌柜当然从看出了自己东家身边云洛是什么人,钱泽好男风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因此对于云洛的存在他并不意外,只是见到钱泽毫不遮掩的带他出来且行事间对他很体贴就不免诧异一番,诧异过后就是更加小心的伺候云洛,若是有什么不周的就算云洛看着好脾气不说什么,自己东家也会很不满意,有一个专门负责包厢的小二就是因为忙着讨好钱泽忽略的云洛就被辇到大堂做事了,他不忍为自己因为是掌柜就可掉以轻心。
钱泽办公的地方原本就只是钱泽偶尔来办公事的屋子,除了一个吃饭的圆桌外,里面只一个放着些文房四宝和几个算盘的桌案和一把椅子,上次的软榻还是钱泽为了让云洛休息才让人搬过来的。宋掌柜就把一间常年不用的包厢打通做了间卧房,里面布置的十分舒适,让云洛和钱泽不必再偶尔午睡时半躺在榻上。果然钱泽看到里面的布置后脸色十分满意,甚而还夸了他几句,让宋掌柜暗暗得意。
钱泽见自己竟然在手下面前看云洛出神了,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走过去给云洛盖上个薄被——他原本是想要把云洛搂抱道内屋的床上,但是从小养尊处,虽然因为注重养生没有变成平常大腹便便的样子,但是终究是没有很大的力气,上次他尝试着把云洛抱回去就差点把他摔了——这才回到自己座位轻声道:“声音小些。”
宋掌柜自然不会说自己声音本来就已经放轻了,而是从善如流的装作没有注意到他的尴尬,把声音再放轻了一些,才道:“刚刚孟管事来让小的禀告爷,说是农庄的一应事务已经办妥,请爷过目。”说着就递过两张纸。
钱泽仔细看过上面的红印和内容,站起来对宋掌柜挥了挥手,宋掌柜从善如流的退下,在出门掀起帘子时不经意的一个回头,刚好看到钱泽已经来到了云洛身前,一只手轻抚着云洛安详的睡颜,正满面柔光俯□去。宋掌柜赶紧收回目光,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的低下头出去了。
回到楼下柜台后面自己的地盘,回想起刚刚钱泽的样子,无端让宋掌柜想起了自己因为生了几个孩子腰都快有水桶粗,急脾气却半点不减当年的发妻,轻笑一声,摇头甩去脑中莫名其妙的念头,宋掌柜想了想,还是挥手招来那个被钱泽辇到大堂的小二。
那个小二也是从大堂小二干起的,对于要做是事情不陌生,没几日就很快就上手了,这会儿他忙上忙下的干了一上午,现在刚得会儿闲在靠着门框休息,见到掌柜的叫自己还是立马过来了,笑着的脸上没有一丝不情愿。
宋掌柜暗自点头,若他不是稍有些聪明劲儿当初也不会派到包厢里做事,却不想自己惹了钱泽不高兴。看他态度不错,宋掌柜也乐的给他个机会,于是他淡淡的道:“去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守着,两位主子在休息,不要让人打扰了他们。”
小二的眼睛一亮,对着宋掌柜大大的作了个揖道:“多谢表叔提携。”
宋掌柜笑骂道:“少作怪,赶紧去守着那里,别再那么没有眼色了,这次若是再出错我可就不管你了。”
小二把把搭在自己肩头白布巾向一个正要回厨房端菜的小二肩上一甩,欢欢喜喜的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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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洛被一阵喧闹声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青灰色的绸面料子的衣物,云洛的意识清醒了一些,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紧紧的拥在怀里,身上还盖着一个薄被。外面的喧闹声慢慢变小了,云洛的睡意却又再度涌上来,动了动身子把自己往钱泽并不宽厚却很温暖的怀里靠了靠,手搂上了钱泽的腰,想要继续再眯一会儿。
从刚开始意识到自己在钱泽面前毫无顾忌的睡着了,竟然让自己的金主服侍自己躺下的惶恐到如今早就见怪不怪继续安睡,都没有人意识到这其中的变化。
钱泽也同样被喧闹声吵醒,比云洛只是早醒了一瞬,只是他很快就完全清醒了过来,还没有来得及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到怀里人睁开眼呆呆的看了自己胸膛一会儿,便歪头又要睡过去,还用手搂住自己往自己怀里挤过来。
床榻并不小,但是睡着两个成年男人还是稍嫌挤了些,原本钱泽搂抱着云洛睡着就刚好躺下,现在云洛一往他怀里挤,钱泽就觉得背后一空,就摔了下去,所幸钱泽反应不慢立刻就一脚一手的撑在地面上缓冲了一下才没有摔狠了。
钱泽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在睡前被自己移到一边的脚踏,心中无比庆幸自己不经意间的举动,否则自己摔在那上面,最轻都要在床上躺半个月。
云洛怀里一空失去了温暖的身体,冷空气从被窝一角灌进来,云洛缩缩肩膀觉的有些冷,往薄被子里埋进去,这才又一次睁开开惺忪的双眼,看到钱泽乱着衣衫站在床头,轻声嘟哝着道:“怎么了?”
钱泽乍一从被窝里出来觉的有些冷,看着云洛惺忪这一双眼看着自己,嘟哝着的语气像是撒娇一样,轻笑一声,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夸张的抱着自己的手臂搓了搓,钱泽故意苦着脸道:“你把我从床上踢下来了。”
云洛不解的看着他,似是因为刚睡醒,脑袋一片混沌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半响,等神智逐渐回笼了才回过味儿来知道他说了什么,脸色一红,马上就要掀被子起来。
钱泽看着他又是尴尬又是羞赧的样子,忍着笑把云洛又按会被窝里,用手抚了抚他已经红快要滴血的脸颊,心中一动,俯□轻轻地的碰了碰他的嘴角。做完动作钱泽自己也是一愣,像是被云洛脸上的温度烫到一般快速拿开手,低着头一边整理自己的衣物,一边轻声嘱咐道:“炭盆里的火都快灭了,屋里有些冷,你先不要起来我让人再送个炭盆来。”把话说完,连看都没有看云洛一眼,就打开门出去了。
云洛怔怔的看着钱泽逃也似的出去,用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角,恍然记起这是两人没有在床上时的第一个吻,嘴角越勾越大,最后把脸压入枕头上,不一会儿屋里就响起了几不可闻的闷笑声。
站在外面钱泽暗自嘲笑了自己一声,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该做的都做了,竟然还为了一个只是碰触了嘴角的轻吻感到难为情,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使劲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这才恢复了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向喧闹的地方走去。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几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正与宋掌柜对峙,其中为首的一个蓝袍青年一脸羞愤之色的瞪着宋掌柜,似是在于宋掌柜争执些什么。等钱泽走进了几步才听清楚宋掌柜尽量压低声音陪着小心:“……这是我们酒楼的疏忽,我几位公子中赔不是了,不如几位公子给在下卖个面子,我请几位去找个二楼偏僻安静一些的雅座,今天饭菜就算是我给几位公子赔罪如何?现在当真是不方便让几位公子上三楼……”
这几个人也只是见原本只是想找一个安静些地方一起谈天说地才来这里,来了不让人上包喜爱那个难免扫兴,本身却不是不依不饶的人,听了宋掌柜的话,身边的几个青年也劝了蓝袍青年几句,那个蓝袍青年冷哼一声刚要答应,就见钱泽从楼上施施然的走下来,刚平息的怒火又转瞬高涨,指着钱泽冷声道:“你不是说什么人都不能上去么,那个人怎么就上去了?”
宋掌柜准头看了一眼,见钱泽正过来,明白自己虽然极力想快点把事情解决掉,但是终究是把他吵醒了,不由觉得自己有些羞愧。
钱泽几步已经走到几人身边,皱眉看着宋掌柜:“怎么回事?”
宋掌柜忙道:“三楼的包厢还没有修整好,原来有几个工匠要今日来,小的就让人守着楼梯口怕他们惊扰了主子,没想到成二公子带着几位有人来了,小二谨遵小的的吩咐就没有让几位公子进包厢,又嘴拙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原因惹得几位公子不快,我就在跟几位公子解释三楼的包间在重新修整……”
宋掌柜知道钱泽平时看着待人和善,确是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主,只要自己做了什么坏了钱府的声誉的事情,他定不会轻饶了自己,想当初他刚接手产业时几个老太爷跟前的老人倚老卖老,对于他阳奉阴违被人传出店大欺客的事情,还不是干脆利落的让人都回去养老了,怕他以为自己做出店大欺客的事情,所以赶紧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
三楼一共有八个包厢,除了其中四个是平时让人预定之外,剩下四个中的一个包厢用作应急之用,一个是给钱泽用作偶尔办公之用,剩下的两个一分别是给现任知府成大人和已经致仕的严大人的包厢,是怎么都不能动的。
在把备用包厢和钱泽的包厢打通作为一间后,宋掌柜就在禀告过钱泽后打算把三楼的包厢都暂时休整一番,只是后来钱泽云洛几乎天天来,怕打扰到他们才没有动手。但是里面这几日都没有打扫过不能待客,虽然工匠的事情是子虚乌有,但是宋掌柜说的大部分是实话。
钱泽不温不火的看了宋掌柜一眼,就笑着对几位公子道:“在下给几位公子赔罪了,只是上面的包厢确实是在休整实在不堪招待贵客,没有提前告知是酒楼的过失。若是几位公子实在不满意这里二楼的雅座,嫌太过吵闹了,那请移步去斜对面的茶楼包厢,在下让人把菜肴送去在那里任君享用可好?”
斜对面的茶楼也是钱泽的产业,平日里只供应一些小点心和各种零嘴、茶水,让人可以在大堂和二楼听小曲或者说书,三楼也是个不下于这个酒楼的安静的好去处。
成二公子身后的青年见钱泽态度十分好,在见他一副君子如玉的样子加上他说话的语气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心中对于这个颇有读书人风采的儒商顿时心生好感,多多少少有了结交之心,都劝了成二公子几句,成二公子却眉毛一挑道:“你就是钱泽?”
钱泽不动神色的笑道:“正是。”
成二公子原来只是听说这个酒楼里几道菜不错,又听管家说过有知府的包厢,身为安静清雅,就和几个友人来这里了,却没有想到会遇见钱泽这个负心汉。想起因为流言被送回祖母那里的妹妹,看他一副闲适自得的样子当即怒火中烧,冷着脸道:“钱泽老板好大的阵势,原定的包厢不让进不说,还要把客人都往外面赶么?”
见了到钱泽刚刚闲适的从上面下来的样子,对于什么休整的话,成二公子是一句都不信的,认定钱泽是因为现在他与父亲不和想要自己在新结识的朋友没脸。
钱泽见自己好好一句话被曲解成这样,脸上笑容依旧,眼中却慢慢泛起了冷意:“若是成二公子如此理解我也无话可说。”虽然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是也有一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因此都知道钱府和知府不和,但是明面上即使成知府本人和钱泽在见面时都是一派和气。现在他给了成二公子一点面子,他不知好歹,对于这种胡搅蛮缠的人钱泽没了客套的兴致,当即转头就走。
成二公子见钱泽利落的离开了,没了出气的对象一阵恼羞成怒,脱口而出道:“钱老板倒是猖狂,奉劝您还是夹起尾巴做人为好,陈……那人都自顾不暇了,可保不了你多久!”
成二公子等着看钱泽慌张无措或者是一副震惊不已的模样,想象着钱泽倒是没有了那人的庇护后任自己的父亲搓扁,后悔自己之前不知好歹的让自己一家成为全城茶余饭后的谈资,后悔伤了自己妹妹的心,心中就一阵快意,无比解恨。
他却没有想到,钱泽只是停下了脚步,转过头面色平静的转过头,对着一直呆在宋掌柜身边的小二招手让他过去,用在场的人都可以听见的声音吩咐他送一个炭盆去他那里,然后就再没有看成二公子一眼,脚部稳健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表现出一阵慌乱,连他的脚步声频率都一如既往沉着。
陈二公子没有看到自己希望的看到的景象,反而心中猛的一跳,看到身边几个当地官宦人家的公子都是一脸深思的样子,这才有些后怕起来。
他不小心从父亲和管家交谈中猜出了一些,具体如何其实连自己也不清楚,可见这件事有多重要了。他一面害怕父亲会因为把这件事泄露出去而责骂自己,但是转念又一想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有明说,也就理直气壮起来,对着钱泽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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