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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星峰上闹的这一出动静极大,别说派中金丹真人尽被惊动,就是附近千里之内的门派,也纷纷感应到这边的浩大声势,而江瑶玖筑基造成的天地元气变动,反而给压了下去,不甚显眼。
谢寒秋一身风系道法,快捷无伦,落星派中虽有几个修为比他高的真人,但论起追踪速度,还真不见得能比得过这位师侄。只是谢寒秋走得匆忙,只扔下一句话人便无影无踪,连他师父莫知行也不知端底,只道:“吾徒已经去追那窥探山门的贼子了,回来便知。”
修士筑基时,均会引动元气变动,根据功法的不同,引起的天象也不一样,但大多都是凝气成云,有那特别拉风的,甚至有形成龙凤、瑞兽等,这等都被认为是天资极好,筑基十分圆满,将来前途无量。
虽然不知到底是哪一位弟子在山门附近筑基,但却立刻便有好几位金丹真人寻了过来,最先到的却是韩丹素,她到时十八泥犁地狱大阵已经毁坏得七七八八,当下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剩余的阵旗都清理掉了。这位女真人身家颇丰厚,平时眼光也高,这套阵旗品质虽不错,但她也不缺一套法器,当下直接放在江瑶玖身边。
韩丹素到了没一会,另几位真人也到了,申若虚也在其中,此时江瑶玖还未醒来,韩丹素将来时情形一说,叹息道:“申师兄的这个徒儿,大约是在外面给阵法困住,不得不强行筑基,她身边这套阵盘也已经毁坏得七七八八,若不是谢师侄反应得快,惊走了贼子,只怕这孩子撑不了多久。”
韩丹素平时不怎么关心派中事务。若不是上次见过江瑶玖,根本也不认得。不过另外几位真人却是早知道申若虚收了个资质不错的小弟子,十五岁便练气圆满,当下心中都有些嗟吁,“申师兄的这个徒儿气象不错,可惜了,若是没有这一出,将来成就必不至于此。”
申若虚脸上没甚表情,江瑶玖筑基引起的天象变化只是一瞬,元气变动也渐渐平复。按照道理,筑基应该已经完成了,但人却还未醒。瞧上去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伤。还是韩丹素权威了几句,申若虚嘿然道:“人各有命,也怨不得许多。几位师弟师妹先回去吧,我自家徒儿自己看着就是了。”
几位真人都知道他心情好不到哪里去,当下各各告辞回去。申若虚围着江瑶玖看了一圈,伸手一抓,将她身边残破的阵盘撤掉。
申若虚看得出来,自家小徒弟已经筑基完成,虽然动静不大,说明成就不算高。十分可惜。但在这种情形下,能安全过了这一关,不曾走火入魔已经是大幸。因此申若虚也没想斥责,毕竟事急从权,若不筑基引动天象,惊动派中援手,只怕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修真!
只是,江瑶玖明明应该已经是筑基完成。却为何还没醒来,申若虚也看不出其中缘由,一开始以为是受伤,但撤掉阵盘仔细看去,申若虚才发现,江瑶玖身上灵气圆融,并没有受伤的迹象。
他叹了一口气,就地盘膝坐下,等待江瑶玖醒来。说起来,收这个徒弟,也不曾费多少心思,但毕竟是个好孩子,遭此挫折,实在堪怜,待会好生安慰几句,莫叫灰心丧气才是。
其实,外人皆以为江瑶玖在不利条件下强行筑基,导致基础不牢,成功已经是侥幸。但事实上,江瑶玖这次筑基,其实却远远没有外人想象的那般凶险。
寻常修士筑基结丹等大境界的跨越,都需要极多的外界灵气,利用量变达到质变,压缩成灵液。但太阴炼形真诀本就是炼己筑基的过程,之前已经将全身法力淬炼过一遍,这筑基的过程却温和得多,而江瑶玖捏碎灵丹,也只是为了保险,真要筑基时,她是闹不出多少动静的,甚至比一般修士筑基的声势还要安静许多。
因此,虽然连应天行也以为江瑶玖冒险筑基,但事实上她最冒险的时刻,却绝非筑基这一抉择。
当时江瑶玖被困在十八泥犁地狱大阵中,法力运转不灵,又有法力远远高于她的南宫煜虎视眈眈,想要脱身,实在是千难万难。
但是,十八泥犁地狱大阵能影响道术,却影响不了武功,因此江瑶玖才冒险在南宫煜近身不防时,选择和应天行夹攻此人。
这个想法非常的简单而直观,江瑶玖不愿受制于人,入套容易解脱难,南宫煜的话她是半句也不信,那么便只有反抗和遁逃。
但最大的问题是,即使她两人联手,也不是南宫煜的对手,正面对敌,绝对没有取胜之机。
如果在阵中面对两人联手攻击,南宫煜一怒之下径下杀手,可以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江瑶玖什么事儿了,虽然她有紫云宫护身,可能在应天行死后,还能暂时坚持,但也未必能坚持多久。
而江瑶玖赌的就是,南宫煜不愿意在她这个小人物身上花费太多的实力。如果能不费一文或者稍作绸缪便手到擒来,自然是最好,但若要两败俱伤,或者中了对方死前的反扑,哪怕是损失了一二成的实力,对方也不愿意,因为这不在计划之中,甚至可能影响他的其他计划。
果然,南宫煜的反应比她计划中的还要符合,这人几乎只稍微交手,便撤出了阵外,炼化她自然比在阵中击杀来得慢些,但也稳妥,尤其是绝不会有受伤和损失。
而这同样也正中江瑶玖的下怀。对于实力远逊的她来说,只要不是当面枪对面刀,走又走不掉,有了缓和的余地,能想的办法总会多些的。
而江瑶玖敢在阵内筑基,也正是因为,修习了太阴炼形真诀之后,筑基已经只是临门一脚,并不需要太多的外界灵气,其实真要冒的风险并没有多少。
她要的也只是筑基时的那点动静,能吸引来人就行。
前前后后,最惊险的时候,反而是偷袭的那一刻,若是南宫煜拼着受点伤也要立刻击杀二人,那么江瑶玖是绝对没有翻身的机会的。
幸好,她赌赢了。
某种程度上说,江瑶玖的历练确实有了长进,察言观色,审时度势,当机立断,虽然思路算不上多么精妙,但却十分清晰,判断把握也一丝不差,最重要的是,事情发展的结果,是她成功了。
江瑶玖真正花在筑基的时间并不长,而她迟迟未能结束,却是在凝练阴神。
阴神和元神不同,元神能显化世间,有种种肉身不能达到的神通,阴神是类似神念的集合体,拥有本体的全部记忆和感情,有形无质。新练成的阴神,十分脆弱,必须在体内温养,罡风、阳光,都会对阴神早成损害。
修士若是一旦失去了肉身,如果练成阴神,便可夺舍,但会造成一定损害,但较之魂魄夺舍,要安全得多。凝练阴神有多种秘法,但却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和方式,而大部分金丹真人,都未必能凝练出阴神,按照阳和尚那丹成九品的说法,就是虽然结丹,但神念不足,品质太低,法力不高,许多神通便不能练成。
谢寒秋炼就的离火化身,也算是一种凝练阴神的方式,只不过他炼就的阴神,利用秘法,与离火之精合为一具化身。大部分初生阴神都畏惧至阳之物,至于谢寒秋怎么做到的,却不得而知。
江瑶玖是看过阳和尚的全套道法的,其中便记载有凝练阴神之法,需要在感应天地之后,开始凝煞,将阴神神念与凝练的煞气合一,才能显化形体。按照对应的境界,江瑶玖这踏入筑基,同时也跨入了感应天地的地步,有资格凝练阴神了。
阴神之法,寻常修士法门也可凝练,只不过没有一定规范,也找不出何时能凝练的标准;丹成九品这一体系,关于阴神的炼法便清晰的多,但也需要外物地煞才能辅助凝练阴神。但最高等的还是太阴炼形真诀,根本无需外求,直接便能于虚空中凝练真形,完成这一阶段的修行后,便自然而然地会炼出阴神,可以说是以虚炼实,虚至同时实归,只不过,这世上也没几个人真能领悟学会这门道法而已。
江瑶玖静坐良久,忽然,自天灵盖飞出一条虚影,形貌和江瑶玖一模一样,只是面目模糊得很。这条虚影飞绕一周,便重新投回了躯壳之中,缩小为一个极小的人形,停留在脑后玉枕穴中。江瑶玖每一吞吐灵气,这虚影便清晰一分,打算一鼓作气将阴神凝练成形,虽然与修为无关,但届时却要多了许多应敌的手段。
申若虚一直守护着这个小徒弟,忽有所感,但环顾却并无异样,他只见江瑶玖身边灵气平稳,精气神毫无散乱之感,心想:“瑶玖虽然冒险,但似乎并不曾太伤根基,巩固几年说不定还能挽回,不该早下定论。待会还是先传授她一部分南明离火经,若是有所成就,再继续传授底下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