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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坤修为虽低,在落星派中地位却不差,他来了第五峰的消息一传出,陈默、申齐几个筑基高阶的真传弟子都过来探望,说些闲话,一时间,江瑶玖这间僻静的小院,竟有些门庭若市的光景。这让江瑶玖总算明白钱坤口中的“在第五峰有几个朋友”的真实含义。
第五峰的大弟子陈默,平时主持一些峰上事务,但为人话却不多,江瑶玖对这位处事公允又不失人情的大师兄十分敬重,但却不算很熟悉。这次闲聊之际,才知道他和钱坤是同一届拜入落星派的,只不过一个甫入门便得长辈看重,另一个却在外门挣扎许多年才得收录。不过两人聊起这段事儿,态度都是坦然自若,显然心态都十分平和。
江瑶玖的地方小,来的人多了,便有些拥挤,不成体统,再加上钱坤既不会立刻便走,也不可能在师妹院子里留宿。陈默顺势便将谈话之所移到了自己居处,他是第五峰上大师兄,由于第五峰上建筑风格使然,陈默的居所不若漪兰居那般华美,但单论占地面积房屋多寡倒也不输,平素也有三五十个童子仆役打理花园房舍,有的是凡人,有的却是外门弟子。
闻讯过来探望钱坤的人虽多,但大部分也只是来打个招呼,尽到礼数,也就知趣地走了,最后剩下的,也不过寥寥数人,都是筑基高阶的亲传弟子,聊些修为上的事儿。
江瑶玖也站了起来,打算告辞离开。她也看了出来,钱坤怕是有事要和第五峰的几个有话事权的筑基师兄商议,钱坤也是第二峰的人,和谢寒秋师出同门,但看谢寒秋将保护江瑶玖这等重要大事也肯交给他,信任程度便可见一斑。
云霞云雾之争的事儿。乃至落星派对此的谋划,各峰峰主自是清楚,门下有话事权的大弟子自然也可打听个一二,但毕竟还是一桩不可宣扬的秘密。似江瑶玖这等练气期的修为,若非谢寒秋要托她执掌白骨幡这件要紧的法器,其实是根本没资格得知的。因此拿到白骨幡这件魔道法器后,江瑶玖也没有过多地打听这些自己目前管不了的事儿,打算谢寒秋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和别人更是一字不提。毕竟谢寒秋现在和她透露的内容。就已经是本着宠爱师妹的缘故,法外徇情了,若她再不知个轻重。那就是自讨没趣了。
江瑶玖早就知道谢寒秋届时会派人保护她,但也没想到会是钱坤这位以阵法著称、自身修为却不高的师兄,不过看钱坤和第五峰的人熟稔的样子,江瑶玖也暗自惊讶。
“谢师兄想要争夺本派掌门,自不是一时兴起。该是有许多把握后手,且不论他本身修为,二代弟子中没一个可和他比肩的,蓝师兄不必考虑进来。第二峰现在一定是给他经营得铁桶般似;萧师姐和他十分交好,都肯瞒着方师伯替他祭炼见不得光的法器;钱师兄居然和咱们第五峰的人有这许多交情,而且瞧上去一定也不止咱们这一峰的。只怕谢师兄一成金丹。这件事立刻便是水到渠成,谁也没得挑事的余地。”
见江瑶玖站起来要走,陈默本也不甚留。钱坤却忽然笑道:“陈师兄,你猜上一猜,今日我为何亲自送江师妹回来?”
陈默一得知钱坤到了第五峰,立刻便放下手头的事情赶来,却是来得最早的一个。还不知道缘故,不过也猜测定然和下任掌门的事儿有关。五六七这后三峰的势力略弱些,但无论谁要当掌门,也必须好生安抚这几路。十年前是首座一脉强盛些,莫知行虽千方百计想要为自家徒儿争夺,在旁人看来,总还是缺了些底蕴,只不过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的情势,又是大不相同。
因此,听得钱坤的问话,陈默却错会了意思,含笑问道:“为何?莫非是有甚喜事将近来着?”
他这般猜却也非是无因,当日谢寒秋的一句顽话,却被那好事的传到了他耳里,陈默便误以为那位二代第一人,对自家小师妹有些兴趣。他合计之下,觉得也不算差,小师妹能做未来掌门夫人必然也是高兴的,而且这门亲事对于本峰也大大有利。陈默肚里也有些好笑,心道谢寒秋倒是会挑人,第四峰的萧兰舟吃不到嘴,挑中了自家小师妹也算是大有潜力可挖。
申齐看了自家大师兄脸色,也知他在想什么,这位三师兄外表沉稳,心思却颇细腻,来之前,已经有人将玄英谷外那一场冲突传到了他耳里,申齐一听钱坤这话,心道:“钱坤奸猾,祁素节这几年得罪的人也不少,连我们都没少吃他冷眼,只不过看在他师父面上不同他计较罢了,前年在萧兰舟那里踢了铁板,人倒是深沉了许多,但还是不改老脾气。江师妹其实也没怎么吃亏,这件事本就闹不起来。但钱坤故意在我们面前提起,那就是逼着我们在对第三峰的意见上表态了。”他对同门嫁娶联姻的事儿不大在意,反而在代表本峰站队一事上,很是谨慎。
申齐正在思考该如何提醒自家师兄,却听见对面江瑶玖有些害羞地道:“钱师兄,说好了替我遮掩,怎么又来揭穿师妹的丢人事儿?这可是做师兄的人该做的吗?”
申齐也不管江瑶玖是聪慧猜到了内中情状,还是无意中打破了局面,顿时开怀笑道:“小师妹说的是,钱师兄这事做得不地道。”随即给陈默传音,将祁素节与江瑶玖的那一场冲突,两三句话分说了个明白。
陈默得知了这一段公案,想了想,也自一笑,他是做惯大师兄的人物,自有一份决断,也不揭穿钱坤的小心思,只是笑道:“谢师兄和我一般,在筑基期大圆满停留了许久,大约快要突破了罢?”
陈默这话的意思也十分明确,谢寒秋一日不能突破成为金丹真人,他们第五峰也一日不会摆明车马。虽然目前是无人和谢寒秋争竞。但倘若拖得时间过长,十年二十年,再另有一批实力人物冒出来,那便怪不得他们了。
钱坤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听了笑着一拱手,道:“有陈师兄这句话便好。”回头看了看江瑶玖,笑道:“是钱师兄的不是。老钱这口敞爱说的毛病,一百多年还没改,叫两位师兄弟见笑了。”自怀里摸出一个拳头大的五瓣莲花来,道:“这个小阵盘给师妹拿去玩儿罢!平时可以随身携带。当作护身法器也使得。”
申齐在旁笑道:“江师妹这下可多么划算,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就能得到这么贵重的赔礼。还不谢谢钱师兄。”
江瑶玖连忙起身道谢,申齐瞧着这位越发出落得明丽的小师妹,暗暗心想:“我还是算得差了,师父今年一百八十岁,已经收了二十七个弟子。顶多还会收一个弟子,凑成二十八人。若是大师兄提早成就金丹,只怕师父便会传位给大师兄,江师妹说不定就是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原来我听说江师妹资质好,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江师妹不但根基扎实。外面又有这许多硬手肯帮她。虽说女孩儿长大了,多半还是要嫁出去,但也是咱们这一脉的得力人手。有空了还是要多关注一番。好生教导,莫给人不费一文地拐了走,那就大大亏本了。”
他打定了主意,见陈默和钱坤相谈甚欢,申齐却起身。向江瑶玖使了个眼色,走了出来。
江瑶玖不解其意。也跟着出来,申齐笑道:“江师妹一出门便是大半年,回来后又给萧师妹占去,竟然许久都没有见到了,不如咱们随便走走,也说几句话。”
江瑶玖和申齐其实也不算多厚重的交情,只是几次来拜见申若虚,都见这位三师兄随意出入,再者便是年前外门大比的时候,申齐带着她过来,一路上聊了一阵,倒也知道这位三师兄看着平平无奇,心里却是个很有丘壑的。
申齐引着江瑶玖往自己居住的地方走,一边笑道:“江师妹的修为长进倒快,大约再苦修一段时间,便要练气大圆满了,在筑基之前的这段时日最是重要,却不能亏了根基,许多人不知道这个关碍,只一心想着筑基后一步登天,却平白给日后的修行,增添了许多碍难。”
江瑶玖点了点头,知道申齐也是好意,这话也不止一个人对她说过,安紫篁更是嘱咐,最好能在筑基之前,学会太阴炼形真诀,因此江瑶玖这些时日,几乎是压着自己的修为增长,将许多心思,移到祭炼法器、修习法术上去。
申齐又道:“师妹与那祁素节的争端,我已经尽知了。祁素节是目中无人了些,手头也硬扎,但咱们峰上也不是就怕了他。以后遇上这等事,师妹不要与他当面争执,只管回来,自有师父师兄们为你做主,今日若不是钱师兄化解了这场闹剧,只怕那祁素节还真就敢公然扫咱们峰的面子,到时候就算有人去惩治他,丢的脸面也寻不回来了。”
江瑶玖连连点头,申齐又拿出师兄的架势,很有些语重心长地道:“咱们身为修士,还是以修为为先,虽没必要时时忍辱负重,但些许小事,也不必处处争强,等修为高了,自然就有许多脸面;自身修为不高,哪怕有前辈肯给你撑腰,也给人心底看不起。”
江瑶玖脸上一红,道:“那个,我知错了。”
申齐哈哈一笑,道:“没错!怎会有错?维护本峰脸面,本就是每个第五峰的弟子该做的事儿。若是坐视旁人横加污蔑,也不敢吭声,那也不是个能成器的材料。”
江瑶玖听得云里雾里,问道:“申师兄,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到底该怎么样啊?一时要我忍耐,一时又不要我忍耐,到底该怎么做才是?”
申齐只是笑,又随手指点花草景致起来,江瑶玖茫然了半日,忽然心中一动,明悟起来。
“申师兄这是要告诉我拿捏修行和做人的道理,上乘之士,筑基结丹这些关口,都要淬炼心性,但如何淬炼心性。却是一个大题目,不同的人,做出的文章自是不同。我如今既要修行,又不能只顾着修行;既要同人争斗,又不能一昧争斗,关键便在‘拿捏’二字上面。”
江瑶玖忽然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虽然第五峰上天气温煦,她也是修行有成之士,但猛然一念之间,如黄钟大吕在耳边奏响。竟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大汗。
“还是我小觑了修行之难,自以为一直谨小慎微,日勤不惰。其实不知不觉,早就生出了许多骄奢懒慢的心思,只不过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而已。”
“我入门太易,又有贵人相助,一直也未曾遇到多么难以解决的困难。管临沂那一次算是一件,但也机缘巧合便解决了。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现在我还懂得自己思考退让,但也许再过几年,我也许便同那祁素节一般。脾气越来越大,心眼越来越小,纵然智谋眼光不缺。终究也只是三流的心性器量。其实这话刚才钱师兄也点醒过我,只不过钱师兄爱护我的面子,只稍微一提,不如申师兄说得透彻。”
其实,江瑶玖毕竟还是修行时日太短。加上结识的几位都是极出色的人物,连从金丹跌落下来的打手也有一个。因此无论她怎么告诫自己,注意言行平易,也肯多多思考,但内心对于筑基这个级别,都不怎么看重,只觉得是金丹前的一个过渡,毕竟她自己迟早也是要跨入这一行列,以己度人,对筑基二字,就生不出多少敬仰来。
江瑶玖修行四年,资质有,否则也不会给申若虚看中收入门下;福缘有,结识安紫篁,得其帮助,那是世上绝大部分人都不可能再复制的机缘;毅力有,蓝朝荣教她剑法,每日将同一招苦练上万次,那段时日也给她坚持了过来,否则蓝朝荣根本不可能继续指点;平易有,江瑶玖并不以自己修士的身份自傲,一路历练过来,可谓是不卑不亢,就事论事,面对强手,敬重而不畏惧,面对弱者,公正而不一昧庇护。
这一份堂堂皇皇,理所应当的气质,并不是每个修士都举杯,平心而论,江瑶玖是个很出色的女孩儿,哪怕不是顶尖的那一批,也是上乘。
但她唯独缺少的,是对修行这条路的那一份发自内心的敬畏。
敬畏天地,敬畏时间,敬畏生命,敬畏修为,敬畏沉淀。
那一份至诚之心,才是任何一种成就的基石。
修士并不一定一开始就能找到万劫不移的立足点,为何而修行,是需要用几千年甚至几万年来回答的问题,而且并非就能够一言以蔽之。
求情爱,求逍遥,求救世,求长生,求痛快,求战斗,求智慧……种种道心,造就了一个个在不同道路上行走的修士。
然而,道可道,非常道。
这句话并非是故作高深的糊弄,而是说明,能够用简单的言语形容描述出来的道心,只能是一部分人的道心,却并非放之四海而皆准、永恒不变的“道”。
这些距离江瑶玖还太远,以她的年纪,甚至连长生是什么滋味都没有品尝到,一颗心尚且稚嫩,还远远没有得到足够的洗练。
她的路还很长。
但渐渐的,她已经摸到了灵山脚下的菩提树根,并且开始努力地伸出手,尝试着去擦拭,在明镜台上,她能够到的第一片尘埃。
“诚”并非天生,而是学成。
“其实对我来说,筑基确实不算什么,似祁素节那等筑基修士,又或者我遇到的那两个打家劫舍的货色,固然修为不错战力出色,也算不得什么奢遮人物。但如大师兄,申师兄,乃至谢师兄,钱师兄这些人物,近百年的积累,却不是我可望项背的,和他们相比,我不过是一个才学步的婴孩。萧师姐修为比钱师兄还要高几层,一身法宝就是面对金丹也敌得过,但和钱师兄相比,她才是个懵懂的小女孩。修为并不能替代一切,战力更不能说明一切,有些东西,只能靠时间上的水磨工夫,一点一滴地淬炼。”
这番感悟,其实并不算特别,或者大部分人都会有这么一遭,有的人早,有的人迟,有的人感悟了一次却不彻底,可能若干年后再来感悟一次同样的道理,又有了新的体会。
这也并没有让江瑶玖立刻“天心应人心”,使得这一方天道大悦从此灵气灌体修为大涨 不说立刻结丹也要提升个一层两层……那只是写小说人说的笑话。
其实,一念生就,鬼神感应,那是圣人才有的境界。江瑶玖哪怕现在有了些想法,觉得醍醐灌顶,也需要她在日后身体力行,并且随时纠正可能走偏的路。想法只是一个大纲,想要从此以后一步不错……嗯,修行肯定不会自带自动寻路功能。
申齐见身边的小师妹忽然停下脚步,再睁开眼时,似乎身边的灵气都活泼了几分,心里微微一笑,也不点破,只是继续和江瑶玖低声闲谈。
PS:
顺带说一下,大家不要觉得这一章里面,几个不同峰的人之间称呼师兄师弟的比较不统一。因为谢寒秋是第二峰的大弟子,陈默是第五峰的大弟子,双方目前地位相等,而谢寒秋前途比较高,达到筑基大圆满的时间比陈默还早,陈默客气就称呼一声谢师兄;而钱坤是和陈默同一批进来的,所以按照修为称呼陈师兄;谢寒秋入门比钱坤要晚几十年,又拜在一个师父门下,所以按照年纪和亲近程度,称呼钱师兄。
一般来说,同一峰上,按资排辈就比较统一,不会出现你喊我师兄我喊你还是师兄这种错乱,不同峰之间,就可能综合了人情、面子、修为、资历、关系、年纪等等,师兄师弟的称呼就不那么严谨。确切地说,金丹以下,辈分都不那么严谨。同一个金丹门下可能有初入练气的,可能有筑基大圆满的,也都是平辈称呼,不然出现了刚入门的弟子,对着金丹喊师父,对着筑基喊师叔,这样不被他师父抽死才怪!至于外门的,修为差距大一点,又没有直系靠山,喊声师叔也不算人家占了你的便宜,毕竟达者为先。这不是作者昏了头乱写一气。
再P.S:感悟是有的,但是思考和感悟是两回事,女主碰到每件事都可以思考,至于感悟嘛,还是需要厚积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