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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瑶玖找到那窝狐狸精并不费多少功夫,据说狐狸有迷心之能,传说中的九尾神狐施展出的幻术,甚至可迷惑仙人,但世间万事万物都有个高低层次之别,今天她要找的这窝野生土长的狐狸精,显然绝不属于那种牛叉到爆的类型,而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应付的小角色。
因此,江瑶玖也没想太多,只是放出了三道剑气。
第一道剑气,将一座半圆形的土冢击碎大半;第二和第三道剑气,在土丘两旁的地面上犁出了深深的沟壑,沟壑两旁的枯草,也给带起的火光烧得吱吱作响。
这三道剑气的效果也非常明显,刚开始还惊吓得四处奔逃的狐狸,现在除了少数几只还未通灵性的幼狐,大部分都留在原地不敢动弹。
江瑶玖如今的修为虽然稳定在练气八层,但一身精修的法力却十分纯正,配合她对游龙剑的祭炼,如今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完全操纵这柄质地极佳的上品法器了。
游龙剑只是内中无有灵魄,因此才给归入上品法器之畴,但质地却是极佳,若有那精擅炼器驭灵的高手,封印灵兽魂魄在其中,立刻便能将游龙剑升级为灵器级别。
只不过江瑶玖暂时还没打算这么做。
江瑶玖这三道剑气并不算狠,其中震慑的意味更多于杀戮,只不过,在这群狐狸眼中,这周身红光缭绕的美丽少女,却宛如修罗一般骇然可怖,这群狐狸都是抖抖抖索索,一双前爪合拢,不断上下作揖,低低鸣叫,满是哀求之意。
倒是李腾空眼中异彩连连。脸上神情却急剧变化,时喜时忧。
江瑶玖低喝道:“你们中有修成人形的,速速变化来说话!”她话音刚落,为首的两只毛色纯白的狐狸,便率先化作一男一女,女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娇媚少妇,男的也是一位美少年,接着,后面跪拜的狐狸中,也有数个化成人形。却大多是年纪不等的女子。昨夜袭击李腾空的胡三娘也在里面,头低得几乎要挨到地面去。
江瑶玖奇道:“这一窝狐狸,并不是天生灵种。不过略通灵性,年数也不甚高,竟然也能有这许多修成人形!奇怪奇怪!”当前那个娇媚少妇的修为最高,大约有练气九层顶峰的样子,但其余狐狸却和她区别甚大。不过在练气二三层打转。
娇媚少妇先磕了个头,低声下气地道:“多谢仙子不杀之恩。奴家名叫胡媚娘,幼妹无知,冒犯这位道长,仙子要如何惩罚,我等都不敢违抗的。只求饶得我家性命。”
江瑶玖笑道:“我问几句话,答得好了,我就向李道长说情。饶你们一命;答得不好呢,就只有任凭李道长报仇出气了。”她这话一说,那少妇急忙点头,又向李腾空连连叩首,眼中露出恳求之意。
李腾空嘴角一抽。暗想,明明两次贫道都是旁观。却都把我当做正主,寻仇的也来找我,求饶的也来找我!看来形象太正气魄太足,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儿。
江瑶玖张口便问道:“你修行多少年了?”
胡媚娘低头道:“回禀仙子,奴家八百年前开得灵窍,三百年前修得人形。”
江瑶玖道:“崔国灵气匮乏,寻常畜类想要修行,难上加难,你等又不是天生灵兽,如何有这充足寿元?”
胡媚娘身子一颤,脸上露出绝望之色,却慢慢探手怀中,取出一件宛如树根一般的黑黝黝东西来,双手捧上,低声道:“当年奴家在古冢中,发现了一件宝贝,服下后有增长寿元之能,如今敬献出来,只求饶我全家性命。”见她把东西交了出来,其余几只狐狸也都脸上露出哀色,却不敢有半点愤怒反抗。
江瑶玖扬手将这截树根摄在手里,顺手收进紫云宫中。如今江瑶玖常用的东西,便收在储物囊里,不常用又特别珍贵的东西,便放在紫云宫中。江瑶玖扫了这帮狐狸一眼,心想,修真界能为修士增长寿元的丹药便没几种,延寿丹这种小玩意自然不算,能延长得百年寿元,就算是绝世神丹。谅这狐狸不过是普通畜类,就算练气的修为,也没可能增寿多少,这树根竟然生生让这只狐狸活得近千年,岂止是绝世神丹,简直就是绝世神丹!说起来,这帮狐狸资质也不见得多好,又是全靠熬时间的笨法子修行,能修成人形几乎就是奇迹……
等等,奇迹?江瑶玖忽然想起,道:“此物固然可以延寿,但想要修成人形,只怕还不足。”若是在灵气充沛的地方还好,妖兽自然吐纳,便能慢慢打通窍穴,但总也没有正传功法来得快速安稳,似崔国这种灵气几近于无的地方,可以说,若无功法刻意引导,这帮狐狸就是再过五百年,也未必能打通所有窍穴。
胡媚娘顿时流下泪来,却不敢违抗,低声道:“奴家在寻到这件宝贝时,旁边还有一部道书,一开始奴家也看不懂,于是每日到私塾外偷听,慢慢才懂得如何修行。仙子若要,奴家这就奉上。”颤颤巍巍地奉上了一本帛册,大小狐狸,都是泣不成声,那还未化成人形却略有通灵的,也是哀哀鸣叫。
江瑶玖见逼迫得这帮狐狸如此凄惨,也有些不忍心。但她也不傻,那树根一到手,她便明白这东西烫手的很,怀璧其罪,若传了出去,只怕这辈子永无宁日,这一窝狐狸精,是不能留了……
她叹了一口气,翻开那帛册,当先书着五个字,“清静宗秘传太阴炼形诀,存真派别传弟子虞馥贤谨录”,字迹清俊遒媚,韵味空灵,只是这几个字,便令江瑶玖有种精神为之一爽的感觉,心知此物不凡,只怕价值还在那能增长寿元的树根之上,她立刻收了起来,以后有空再看。
这一窝狐狸精眼巴巴地等着命运判决,江瑶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动。都要引起他们许多紧张。江瑶玖咳嗽一声,道:“你等既然送上礼物赎罪,也就既往不咎,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罚你们合家做六百年的杂役,在我门下奔走服侍,你等可有异议?”
江瑶玖心想,这一窝得了异宝的狐狸,行事也不见得怎么谨慎。却几百年都没人发现,说明一般修士真不想到崔国这等破地方来,但也不见得。表姐不论,应天行,阴阳宗妙真,都是修道中人,万一给这窝笨狐狸泄露了。我铁铁的死翘翘!索性我的紫云宫已经祭炼到第四重,空间大得很,多养一窝狐狸宠物也无妨,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杀妖夺宝神马的,我是那种人么?
胡媚娘一听这话。刚才还是泪下沾襟,这会子却成了喜极而泣,仿佛唯恐江瑶玖又来反悔一般。立刻一个头磕下去,叫道:“愿意,愿意!我等愿意服侍主人,一辈子永不背叛!快,快拜见主人!”最后这句却是对其余诸狐说的。
其实这狐狸活了八百年。虽然法力微薄,却也见多了红尘诸事。并不愚蠢,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一个极大的机遇。那本道书单讲如何炼形,却并没有传授任何法术神通,这也是胡媚娘几乎是练气九层顶峰,却在江瑶玖飞剑下没有任何支撑之力的缘故。
江瑶玖神色一松,心想,还好识时务,否则被迫造些杀孽,也是不好。她脸上露出笑容,道:“不必多礼!我记得刚才还有几只小狐先走了,也要都带过来。”胡媚娘答应一声,她身边那美少年便化作一只白狐,奔走而去,不过片刻,便带回了三四只小狐。
江瑶玖一挥手,便将这群大大小小百余只狐狸都收了起来。如今紫云宫祭炼到第四重禁制,内里五座大殿都已生成四重楼阁,江瑶玖随手便将这窝狐狸移到南殿的最上一层,至于给她放在东殿的应天行,双方是绝对木有碰面的机会。似紫云宫这等亲手祭炼的法宝,便有这等好处,里面任何一丝动静,都瞒不过她去。
江瑶玖收了这窝狐狸,这才看向李腾空,说起来,比起这帮能杀能收的狐狸,李腾空这边才不大好处理。
李腾空一直在旁边看着,见江瑶玖看过来,便整了整衣冠,拱手长揖,不卑不亢道:“江仙子也要收了在下吗?不过贫道不惯为人奴役,还是换一种吧!”
他惯走江湖,精通世情,哪里还不知江瑶玖此时的顾虑。能延寿近千年的宝物,价值不问可知,为了这种宝物,就算朋友也能反目,何况是一个并无多大关系的路人?
纵然江大少爷当他朋友,但李腾空还未忘记,江瑶玖看自己的表情,可并没有亲近友好到哪里去。
李腾空面上从容,心里却苦笑一声,暗想,我原算得江小姐同我有些关碍,想不到竟然应在这里。看来师父说得对,六壬之术算修士的事儿,是算不出来的,算出来了也不准。我怎么就忘了,修士并非我们想象中慈眉善目的仙人,其实不可亲近,亏我还起了些不该有的念头,真是天理报应,循环不爽。
江瑶玖开始对这李腾空确实不大感冒,因为她对神棍这种职业天然有种恶感,导致李腾空在别人处能狂刷好感度的外貌值,在这边效用十分不佳。
但此时一个极出色的美少年,意态平静,从容赴死,江瑶玖忽然便起了一些怜意,心想,我自修真以来,第一次杀人,是两个拦路抢劫的匪徒;后来便是小罗天境,有人要偷袭我,我便杀了;在罗国,管临沂对我性命有威胁,我便想方设法要杀他;总之,我这人不怎么善良,但也自己觉得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这一窝狐狸精的事儿,也是他们先惹出的事儿,一饮一啄,循环不爽。但这李腾空……我当真要灭口吗?灭口这活计我似乎还没做过,好像不大拿手呀……
李腾空等了片刻,忍不住问道:“然则江仙子打算如何处置在下?”
江瑶玖忽地嫣然一笑,反问道:“你想我怎么处置你?”
这一笑如同春花绽放,李腾空饶是命在旦夕,也不觉晃神,明知对方手握生杀之权,自己却竟连敌意也生不出来,他自嘲地笑了笑,道:“……心服口服,任凭处置。”
江瑶玖叹了一口气,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李腾空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发现自己身在一座极华丽的台榭上,金雕玉砌,奇珍异宝铺陈,台外云雾缭绕,白鹤翩翩,仿佛仙宫一般,是人间任何一国的皇帝,都绝没可能享受到的奢侈豪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