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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瑶玖寻到郑连义的时候,他正在一处僻静林子里打着一套拳,一招一式,并不显多么精妙,但却有种朴而不拙的味道。江瑶玖盯着看了好一会,待他一套拳打完,才出声招呼。
上次见到郑连义时,他还未到练气三层,短短半年过去,竟然已经隐约快要突破到练气四层了!大约是遇到了什么机缘吧!
郑连义含笑道:“江师姐怎么有空来看望我?”他自上次借着送宠物的理由,去第五峰瞧了江瑶玖一次,后来便再不曾去,练气习武之余,心中十分记挂。此时见她忽地翩然而至,只觉得心花怒放,仿佛在梦中一样。
江瑶玖笑眯眯地道:“看你修炼有成,进步不小,值得表扬,走,师姐带你出去玩!”如上次一般,游龙剑一卷,带了郑连义一同飞行,她修为见长,剑术更有进益,速度较之上次,何止快了一倍!不过片刻,两人便到了山脚下。
蓝朝荣正一脸百无聊奈地数蚂蚁,江瑶玖也不按落剑光,只在上空叫道:“蓝师兄,赶紧带路啊!”
蓝朝荣放出一道碧绿的光华护身,换了任何一个体形不那么臃肿的修士,这御剑升空的姿势都称得上潇洒,唯独放在蓝朝荣身上只能叫做滑稽,让江瑶玖忍俊不禁。
蓝朝荣所说的罗国附近的坊市,距离落星派足有上千里,飞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堪堪到了。
这一处坊市和落星派附近的,区别甚大,落星派那边的坊市四四方方,几条街道几块区域,整齐得如刀切一般,连房屋也是大同小异,而这边却显然是精心建造,景物房舍都是错落有致,有宽敞大街,亦有狭窄小道,又有那仿佛园林一般的,石子铺成的小径,尤其有一样不同的是,随处都有衣着华美、美丽俊秀的的侍女童仆,但凡有修士路过,皆口称“仙师”,恭谨周到之极。
蓝朝荣道:“罗国有好几家修真世家,在凡人中势力极大,甚至连皇帝也是他们家的子孙。因此这里的修士多建宫室,享受凡人侍奉,一应起居最是精美雅洁,但修为反而不怎么样。不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许多年,罗国一直也未出过资质较好的灵根孩童,纵然也有送到咱们宗或其他门派的弟子,也都没多少出息,多是过几年,自己回去。”
郑连义叹息一声,道:“这里太富贵了,不是清修之所。”
江瑶玖却想起了那须弥水宫,心想,若论穷奢极欲,那水宫简直是她所知所感的极致了,尤其是处处仙气盎然,道韵丝丝,一望而知是仙人行宫。这里顶多是凡间宫阙,何能相比?
蓝朝荣来过一次,径直领着两人向一处重重叠叠的宫室楼台而去,那处是搭就的一座座高台,中有飞桥相连,和周围的景致搭配,临水照影,云气缭绕,虹光回旋,奇花异草,白鹤翩翩,又有美婢俊童,来往不绝,仿佛天上仙人饮宴一般。
江瑶玖抿嘴笑道:“原来四灵阵还能这么用,长见识了!”却是她近日研习阵法,颇有所悟,搭建这楼台宫阙的修士修为也不甚高,练气五六层便能着手布置,但其中奇思妙想、别出心裁之处,却令她十分惊叹。
江瑶玖还发现,这里的修士都特别有“神仙”范儿,虽然未必见得个个英俊美秀,但衣着打扮,却十分讲究,三分的人品,能衬托出十分来!适才路过一座临水悬亭,上面一老一少两位修士正对面小酌,老者须发皆白,宛如童颜,鹤氅云拂,仿佛有道真仙,少的才七八岁,眉心一点红痣,露着藕节一般的手臂,锦绣短衣,粉馥馥仿佛金童一般。又有娇美女子,临水抚琴,裙袖翩飞,仿佛随时会踏云飞去一般。
江瑶玖一路看了过来,竟未发现一个筑基期的修士,连练气五层以上的也少,可谓绣花枕头。不过,看这些修士自得其乐的样子,江瑶玖又想,修真之路无穷无尽,若不想上进,这也算是逍遥神仙日子了。
郑连义见她神色有些恍惚,轻声问道:“师姐在想什么?”
江瑶玖回过神来,刚才她恰听见一个峨冠博带的修士,正在给几个美秀俊俏的童子“讲道”,若是忽略那修士才练气三层的境界的话,倒也颇觉得一派神仙宗师气度。
见郑连义问她,江瑶玖收回目光,笑道:“想起一首诗。”
郑连义见她目光闪烁,颇有些促狭的意味,他对江瑶玖的性格也颇为了解,知她是个顽皮喜好热闹的,便笑着追问道:“是什么诗?”
江瑶玖咳嗽一声,道:“持钵归来不坐禅,遥闻高论却潸然,世间雅士知多少,尽道官高即是仙。你瞧,这可不是人人皆神仙么?”
蓝朝荣在旁听得,顿时哈哈大笑,道:“师妹这话倒是妙,其实人生何必修仙?只需投胎在富贵风雅人家,自能逍遥一生。”
他们这里说话嘲笑,有隔音的阵法,却也不虞被人听见吵闹。顷刻,侍女端上酒馔,那最高台上,又有丝竹歌舞,远远听着,仿佛云端飘下来的一股仙乐一般,十分入耳。
江瑶玖叹道:“若是我天天过这等生涯,大约也不想去打坐炼气了,纸醉金迷神仙窟,果然最是消磨志气。”
蓝朝荣大口喝着灵酒,含糊不清地道:“好是好,只不过师兄是个粗人,此地虽好,却大约没人识得我的绝世剑法,万一还要吟诗作对,我还是死了的好!”
郑连义笑道:“江师姐说笑呢!若是师姐当真舍不下富贵生涯,当日何必前来学道?”
江瑶玖一怔,随即忍不住一笑,道:“不一样的。”她捻起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灵果,啜吸里面酸酸甜甜的汁水,“那时节,什么也由不得我做主,纵然千种娇宠,万般富贵,怎及得上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涯?”
她这话刚说出口,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不由一怔,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