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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璟跟傅书言甩掉了赵玉娇,两人相视一笑,高璟陪着她闲逛看热闹,两人走过前面石桥,过了桥,一条街都是卖吃食的,高璟侧头问:“想吃什么?”
傅书言看街边饭馆,鳞次栉比,有卖酥饼、透油飞果、油撒,煎饼,火烧,外皮酥脆,内瓤柔嫩,香味透鼻,散着雪白的糖。
傅书言舔舔唇,口水快流下来,京城王府和庆国公府饮□□细,不似这里原汁原味,看着诱人。
傅书言站在街边临时搭建的棚子前,看一个中年男人做火烧,烤熟后,层层分明,薄如纸叶,高璟买了两个,两人边走边吃,香酥可口。
走了几步,又看见一个挂着幌子曹家烧饼,烧饼用木炭火炉烘烤,外层撒糖、芝麻,瓤里又粘着盐和五香佐料,高璟买了一个,两人各掰了一半,傅书言吃起来酥脆甜咸。
两人继续往前走,傅书言看一家面馆,门前挂着幌子上书写,张氏面馆,里面吃面的人多,很热闹,傅书言的馋虫勾出来,想进去,怕高璟出身皇家,没来过这种地方,怕他嫌弃,仰头望着他,高璟会意,带头往里走,傅书言紧跟着进门。
这个面馆是姊妹俩个开的,祖传手艺,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妇人端了一碗面上来,高璟想叫两碗面,傅书言阻止,说前面还有好吃的,一样品尝一点,高璟依着她,两人叫一碗面。
大嫂把面端上来,傅书言看碗里飘着洁白的条面,面薄如纸,细如丝,大嫂爽朗地道:“我们家的面,细、软、滑、韧,出锅两日两夜不粘连。”
配料自己加,有麻汁、黄瓜丝、香椿末等,还有卤,又分肉卤与海物卤两样。
除了拌面,面馆还有炸酱面、肉丝面、清汤面等十几种。
方桌窄小,两个脑袋趴在一个碗上吃,两人间或一抬头,头碰到一块,高璟急忙笑着揉她的头,“疼不疼?”
傅书言也笑,摇摇头,“不疼。”
端面的大嫂给旁边桌上的人端面,看见笑着对傅书言道:“一看你男人就疼媳妇。”
傅书言羞赧地看眼高璟,高璟正望着她,深情如许。
两人往前又进一家素面馆,合吃了一碗素面,手擀面,以当地嫩豆腐做卤,卤汁配料颜色多样,味道清鲜爽口。
一条小食街,吃食多种多样,傅书言还想尝尝荷叶粥和豆汁粥,实在肚子放不下,高璟应承,“下次带你出来吃别的。”
两人吃得饱饱的,天已黑了,有个戏班子搭建戏台唱戏,围着不少人听戏看,傅书言跟高璟找了个长条凳,坐下看唱戏,台上唱戏曲目地方戏种《救风尘》。
街道两旁灯笼高挂,人来人往,灯火阑珊,高璟牵着她,一路人多,怕她走散了,他的手攥得很紧,两人边看热闹边往回走,傅书言乘的轿子停在街市口,这条商街夜晚比白日热闹,两旁店铺营业,灯火亮如白昼。
走到街市口,傅书言看见自己轿子停在哪里,赵玉娇站在亮地里,抻着脖子朝街市里瞧,她在等高璟和傅书言,看见他二人扯手过来,赵玉娇跑上前,“世子爷和姐姐去哪里?妹妹找不到姐姐,只好在这里等。”
傅书言似笑非笑,“我们去听戏吃饭,回头你就不见了。”
赵玉娇状似委屈地,“妹妹跟世子爷和姐姐走散,不敢乱走,一直在这里等世子爷和姐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没好好逛逛。”
她瞟着高璟,楚楚可怜揉腿,“我初来乍到,对青州城不熟悉,吓得要命,怕遇见浪荡子弟。”傅书言看她装成纯真的样子,这个赵家小姐出身武将之家,舞刀弄棒的见识多了,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小姐,扮成柔弱的样子给高璟看。
赵玉娇眼风直漂高璟,高璟只做没看见,置之不理,傅书言看着她道;“天晚了,赵姑娘随我一同回王府吧!”
“姐姐先请。”赵玉娇站在地上看傅书言上轿,心底冷笑,她心里清楚二人是故意甩了她。
三个人一同回王府,如缡和月桂在上房里,早已掌灯,月桂吩咐春喜和知儿,“你二人去大门口接世子爷和少夫人。”
知儿和春喜提着灯笼去垂花门,等主子。
看见傅书言的大轿先抬进前院,知儿和春喜提灯匆忙上前,高璟下马,走到轿子旁,握着傅书言的手牵着她下轿。
知儿照路,春喜胳膊肘碰了碰她,示意她看后面,知儿方看见世子妃大轿后头,还有一乘小轿,赵玉娇从小轿里走了出来,跟春喜嘀咕,“她什么时候跟去了,没羞没臊,节度使之女,算大家闺秀,赵家家教差,人都说武将之家,姑娘性情豪放,不拘小节,这个赵姑娘是没皮没脸,庶出的女儿就是不如嫡女。”
两人前头提灯照路,没有管赵家姑娘,赵玉娇的两个丫鬟搀扶着她,她尾随高璟和傅书言身后,赵玉娇跟在身后进了垂花门,走在青石砖甬道上,高璟跟傅书言悄声耳语,赵玉娇在二人身后看着二人亲昵,心生嫉妒。
突然,傅书言身后,‘哎呦’一声,高璟和傅书言站住,回头看身后赵玉娇蹲在暗影里,赵玉娇捂着脚腕,连声呼疼,赵玉娇的贴身丫鬟金环和银环一叠连声,“世子爷,世子妃,我家姑娘脚崴了。”
傅书言招呼前面提着宫灯的知儿和春喜,“灯拿来,看看赵姑娘的脚?”
知儿和春喜不情愿地过去,照着坐在地上的赵玉娇,高璟预待不理她,扯着傅书言就走,赵玉娇爹一声妈一声地叫唤,傅书言转身走过去,“我看看。”
傅书言走回来,蹲身在赵玉娇身旁,突然,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脚骨,赵玉娇故意大呼小叫,“姐姐,我的脚断了,走不了路了,姐姐,我的好姐姐,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她朝傅书言求救,眼睛却朝高璟站的方向看。
天黑,地上青石砖有两块下沉,她脚脖子崴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傅书言方才捏了一下她的骨头,没受伤,骨头受伤,赵玉娇还不定怎样邪乎,傅书言反感,她口口声声朝自己求救,难道我背着你,无非要高璟出手,借机会黏糊上高璟。
高璟那厢早已不耐烦,高璟这辈子大概只能对一个女人温柔,他的耐心都给了一个女人,娇妻傅书言,偏生这个赵玉娇不省事,频频出幺蛾子,高璟清冷的声音在暗夜传过来,“去叫小厮,把赵姑娘抬回房。”
“言儿,我们走。”最后一句语气温和,跟之前态度截然不同。
三人从街上回来,赵玉娇崴脚,整个上房都知道了,她哭闹了一阵,想借着脚崴,以期得到高璟同情,谁知高璟不解风情,一点不怜香惜玉,赵玉娇被小厮抬着回房,对两个丫鬟发泄一通,她站在街口等高璟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回来崴脚,心里颇有怨气,高璟待她冷漠,独待傅书言温柔,赵玉娇把怨恨转移到傅书言身上,傅书言那个狐狸精勾着高璟,没有傅书言高璟能冷落她。
赵玉娇的两个丫鬟,银环自小跟在姑娘身边,也是不懂事的,当着姑娘的面抱怨,“姑娘今儿崴脚,世子爷连看都不看,世子妃哼一声,世子爷都紧张得不得了,姑娘来了有日子了,至今世子爷不过姑娘屋里来,更别说行房,奴婢看,姑娘不如趁早做打算。”
金环眼珠转了转,出主意,“姑娘不如趁着脚受伤,请世子过西厢房,离了世子妃的眼,姑娘才好拿出手段来笼络住世子爷。”
赵玉娇脚崴了一下,其实也没多疼,她故意求世子爷垂怜,谁知高璟没有给她一点面子,高璟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要不想点法子,一辈子就这么没名没分稀里糊涂耽误了,思忖,丫鬟金环这个主意不错,道;“等再晚些时,上房快安置时,你去请世子爷过来。”
这两个丫鬟得姑娘一句话,自是知道该怎么做,大宅门里出来的丫鬟,后宅争锋经得不少。
傅书言吩咐月桂备好香汤,扶着月桂要去沐浴,高璟挥挥手,“世子妃不用尔等侍奉。”
知儿和春喜掩嘴笑,世子爷跟世子妃洗鸳鸯浴,赶紧走出去备水,世子爷和世子妃每次共浴,满满一桶水,最后剩个桶底,满地汪着水,像水漫金山一样。
傅书言不想跟高璟一同沐浴,每次累得够呛,手脚发软,次日早起晚耽误练剑,推脱,“你先洗,我稍候洗。”
高璟哪里理会,俯身抱起她,“每次都推三阻四的,害我苦等,今日由不得你。”
高璟抱着傅书言刚往外走,差点跟闯进门的金环撞了个满怀,金环唬得退过一旁,张惶道:“奴婢奉姑娘之命请世子爷过去,姑娘方才脚疼,问如缡姐要了世子妃炮制的伤药吃了,这会子不知怎么小腹疼痛,疼得在炕上直打滚,脸都白了。”
傅书言听了,从高璟身上挣扎下地,问:“如缡没告诉你伤药的用法?”
金环期期艾艾,“如缡姐说来,奴婢们没记住,大概弄混了。”
傅书言看着这丫鬟,显然有部分谎话,真是人在家中坐,招谁惹谁了,莫名给赖上了。
高璟被赵玉娇三番两次生事,早不耐烦了,厉声问:“如缡呢?”
如缡正跟着月桂两人抬一桶水,闻世子爷招呼,忙放下水桶,过来,“爷叫奴婢?”
“你给赵姑娘的伤药,没嘱咐她怎么用法?”高璟责备的语气,如缡惶恐地,“世子爷,赵姑娘出什么事了?赵姑娘被小厮们抬回来,奴婢奉世子妃命过去看,赵姑娘问奴婢要跌打损伤的药,奴婢就把前次八姑娘拿回来的伤药给赵姑娘,仔细告诉了吃上法,赵姑娘脚伤大发了?”
“赵姑娘脚伤现在转移到肚子上了,疼得满炕打滚。”傅书言嘲讽道。如缡慌了,急忙跪下,“奴婢不知道会这样,奴婢要知道,就不给赵姑娘伤药了。”
“你拿了我的伤药,知道的说赵姑娘莽撞,没问清楚,吃错药了,不知道的,还不怀疑我吃醋拈酸有意加害她。”傅书言嗔怪如缡多事。
如缡着脑,没有跟赵玉娇做一路,还是把自己牵扯进去,慌忙道;“奴婢去看看。”
如缡慌忙去赵玉娇住的西厢房,进门,赵玉娇正闲坐炕上,哪里像丫鬟说的满炕上打滚,如缡遂正色道:“姑娘不该开这种玩笑,姑娘要怎么做,别把如缡牵连其中,如缡是个可怜人,只求平平安安呆在王府里,安分地侍候主子。”
赵玉娇拔掉头上钗环,一条秀发散落,心下不是滋味,“世子爷连看我一眼都懒得看?是世子妃拦住不让?怕我把他吃了?”嗤笑一声,“如缡,我不连累你,你能在王府呆一辈子?到人老珠黄还能留下,世子妃那日一个不高兴,你的下场好到哪里?我的提议你想过没有?跟我合作,怎么样?其实你我都一样,得不到世子爷垂青,没名没分,没有靠山,有什么出路,在王府根本立不住脚。”
赵玉娇的话,触动如缡,她不是没想过,老了,收拾铺盖卷走人还算好结局,只怕落得比这还凄凉的下场,她跟赵玉娇处境一样,只不过赵玉娇还有节度使娘家做靠山,比她强一些。
如缡面无表情,“赵姑娘的话,奴婢当没听见,不会说出去。”
赵玉娇嗤笑,“如缡,我的话你最好回去想想,你以为世子能护着你一世,你不是世子妃的心腹,你连月桂她们的不如,如果世子妃什么时候想赶你走,世子爷能为你说话吗?你现在还不算老,等过几年,你老了,留在世子屋里人都觉得碍眼,你再怎么样,不过是个丫鬟而已,主子有权随便处分你。”
如缡从赵玉娇屋里出来,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她不能不承认赵玉娇说得不无道理,她在这屋里算什么,永远都等不到世子的垂青,世子从不多看她一眼,站在赵玉娇一边,帮助她对付傅书言,赵玉娇能有几分把握赢?如果输了,傅书言对她不会手软,这正是她犹豫的原因。
荣亲王大军定下立秋后攻打京师,秋季粮草充足,气温适宜,适宜出兵,辽东总兵杜仲清派人来青州,跟荣亲王商量共同发兵,河西节度使赵巢派谋士来青州,几路人马做开战的准备。
傅书言接到西北卫昭的来信,傅书言手捧着书信,心里替卫昭欢喜,月桂看姑娘面带笑容,问;“姑娘,卫姑娘信上说什么了?奴婢看姑娘这么高兴。”
傅书言扬了扬手里的信纸,“卫姐姐有身孕了。”
月桂笑道;“这可是一件大喜事。”
正好高璟进来,傅书言把书信收起来,问:“大军准备充足,还有什么问题吗?”这次进攻京师,荣亲王大军已经为这一日准备了半年之久。
高璟撩袍坐下,“别的都没有问题,还有一件事情,就是西北平西候景钰哪里,靖安侯的家眷滞留京城,没法脱身。”
傅书言手里捏着卫昭的书信,刚要往匣子里放,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道;“有了,我有个办法靖安侯家眷离开京城,名正言顺,不会引起人怀疑。”
高璟忙问:“你有主意,快说说。”
傅书言拿着书信,“卫昭稍信来说有身孕了,魏伯母可以探望女儿的名义去西北,廷昶哥有借口护送母亲去西北妹夫家,剩下卫伯父就好办了,找个机会卫伯父直接到青州,共举大事。”
高璟一拍桌子,“这个主意好,我马上去找父王商量这件事。”
一个仆妇来到赵玉娇的屋里,“赵姑娘,王爷要赵姑娘同世子爷去一趟,河西来人了,王爷让姑娘去见见娘家的人,有什么话要捎回去。”
赵玉娇心中一喜,她娘家来人,荣亲王正用人之际,对河西节度使派来的人礼遇有加,赵玉娇总算有撑腰的娘家人,她稍事打扮,欢欢喜喜去上房。”
傅书言正趴在桌上写信,准备派人稍信给卫昭,高璟坐在一旁,细细地想着靖安侯出京的时机计划。
赵玉娇走了进来,“玉娇给世子爷和世子妃请安。”傅书言抬头,看赵玉娇一脸得色,听说河西节度使派人来,赵玉娇笑着朝高璟道:“世子爷,我平西府派人过来,王爷吩咐世子爷和玉娇去前厅相见。”
高璟瞅眼傅书言,傅书言朝他笑笑,“世子爷快同玉娇妹妹出去见客。”
荣亲王高睿自有他的心思,让儿子高璟陪着赵家姑娘同娘家人见面,高璟在旁,赵玉娇说话注意分寸,不能说不该说的话,另外给赵玉娇个面子,外人看着赵家姑娘嫁到王府,很受重视,给赵巢长脸。
高璟自然明白,大战在即,他只好陪着赵玉娇过前厅,盛夏,屋里的支摘窗半开,傅书言从敞开的窗子望出去,高璟脚步很快,赵玉娇小跑才能跟上,高璟跟她始终离开一段距离,赵玉娇靠近,高璟躲开。
傅书言自认为不是小气之人,可自从高璟和赵玉娇一起走了,傅书言有点心神不宁,给卫昭书信写完,看窗外夕阳西下,傅书言对月桂道;“前两日下雨,地上潮湿,怕脏了绣鞋,没出门,今日天晴,现在太阳偏西,不像晌午头晒,我去花园里逛逛。”
她闷在屋里,不知怎么总想高璟和赵玉娇在一起,自己没想到会为丁点事吃醋,傅书言亲自走到西间里屋,拉开紫檀衣柜,挑了一身粉霞色衫裙,一头乌黑秀发上插了一支水光玲珑淡粉玉簪。
荣亲王府花园里有一片湖水,水面很宽,湖面上有几条采莲船,船娘划船离岸边不远,傅书言突然想起跟高璟成婚前,两人划船,高璟突然求婚,她落水,爬到湖心岛,半夜高璟划船把她渡回岸上。
她招呼船娘把船靠岸,她没注意,这时,花园南月洞门走进一男一女,两人中间隔开距离,一点不亲近,高璟一路没有一句话,赵玉娇往高璟身边靠,试图跟他亲近,高璟甩开大步,把赵玉娇甩出十几步远,赵玉娇在身后追赶,“世子爷,等等我。”
高璟突然停住脚步,看见傅书言站在湖边,朝采莲船招手,船娘把船划到岸边,高璟转了方向,朝湖边走去,傅书言刚要上船,高璟走过来,“言儿,你要划船吗?”
傅书言看看他,朝他身后,十几米远的赵玉娇看了一眼,甩下一句,“你跟赵姑娘划一条船。”说完,兀自跳上小船,刚站稳,突然,小船一沉,船身摇晃,傅书言一回头,看见高璟跳上来。
高璟走过她身边,取了浆,就听身后传来赵玉娇的声音,“姐姐,你们划船,带上我。”小船船身又晃了一下,赵玉娇不等允许便跳上船。
二人看着她,不想带她,也撵不走,一条小船上三个人,小船划向湖中心,小船船身窄,三个人显得拥挤,小船慢慢朝湖中央划去,赵玉娇兴致很高,趴在船一头撩水,小船慢慢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