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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书言坐在茶馆里,对面就是昌宅,茶肆掌柜的健谈,说着黄腋县的新鲜事。
“对面宅子里的主人姓昌,是个北方人,每年过来住个把月,贩卖药材,他在这里娶了一房小妾,买下这个大宅院,这个小妾原来是镇子上买水豆腐孙家的女儿,长得有七八分的姿色,给了昌掌柜的做小,娘家不买豆腐了,镇上一家当铺就是这个孙家女儿的本钱。”
傅书言饶有兴致地听着,今日天阴,茶肆掌柜的没什么客人,没事爱摆着龙门阵。
傅书言耳朵听着,目光落在门里走出来的一个人身上,昌掌柜的站在门里,送卫廷瑾出门,两人寒暄几句,卫廷瑾匆匆离去。
傅书言给许伯使了个眼色,许伯出去,傅书言喝了三盏茶水,许伯回来,彼时茶肆掌柜的接待另外两位客人。
许伯悄声傅书衰竭说了几句什么,傅书言唇边一抹冷笑。
一间客栈里,一对男女在屋里说话,女子身姿如柳,仪态万方,樱唇慢启,声儿如黄莺翠啼,“公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卫廷瑾接过她端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我看昌老板不可靠,傅书言已经到了黄腋县,真被我猜中了,那个姓许的老仆办不成,她亲自出面,她急需要这批药材,傅书言诡计多端,我怕那个姓昌的变卦。”
“我们几次被她算计,这次说什么报她屡次陷害的仇。”女子眼神中很深的怨毒。
卫廷瑾手里握着茶盅,对付傅书言只要不择手段,才有几分胜算,眯眼看向孔凤娴,“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什么办法?只要能报仇,不妨说来听听。”孔凤娴道。
黄腋县城一条主街,繁华热闹,南北客商,云集此处,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铺子里南北货物应有尽有,有一间当铺,位于这热闹的街市,一乘小轿在当铺门口歇轿,轿帘打起,一个年轻少妇走下小轿,站在门口望了一眼匾额,昌氏当铺,轻移莲步走了进去。
店伙计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后生,从少妇进屋,一直没移开眼,黄腋县这个巴掌大的地方,哪里冒出这等美貌的女子,看穿戴打扮不俗,殷勤地问:“夫人当东西?”
傅书言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只听一声脆响,锃亮的红木柜台上一个包着物件丝绣手帕摆在伙计眼皮底下。
伙计好奇地打开绣帕,黄橙橙闪了眼,一支赤金镶红宝石凤钗躺在绣帕里,伙计拿起细看,做工精巧,像是宫廷之物,不禁狐疑地看着少妇,对她的身份很好奇,“夫人当真想当了这件钗?”
“不当,我想当面送你家夫人。”
店伙计万分惊诧,送厚礼,里面一定有说道,“小的请奶奶出来相见。”
昌掌柜的人到中年,家产不计其数,十足的土豪,娶了个年轻的小妾,颇为宠爱,言听计从,给这小妾开了个当铺,算在小妾名下,哄小妾开心。
今日正巧这个小妾孙氏在当铺里,商人家的女眷抛头露面,没有那么多讲究。
伙计一会出来,“我们奶奶请夫人进去面谈。”
伙计把傅书言引着进后面,“夫人请坐。”傅书言刚坐下,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是哪位贵客来访。”撒花门帘一挑,一个插金戴银的年轻女人,风摆杨柳走了出来,看着傅书言“这位就是贵客?”
傅书言稳坐没动,颔首,“是我想见夫人。”傅书言打量这个女人,有几分姿色,说话声音温柔动听,一股从骨子里发出的柔媚。
“敢问这位夫人姓字名谁,家住哪里,来我这小小当铺何事?既然不当东西,是有别的事情?”这个小妾不糊涂,有人送大礼,必有所求,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总要问清楚,东西不是随便能收的。
“我家住京城,家父是庆国公,夫君是荣亲王世子。”傅书言不紧不慢地道,随便拉家常,没有炫耀之意,小妾愣住,好像不大相信,看这个女子通身的做派,非寻常人家的夫人太太,诚惶诚恐站起身,福了一福,“民妇拜见世子妃,民妇眼拙,世子妃宽恕。”
“实不相瞒,我来是想跟你谈一桩买卖的。”小妾孙氏不敢大模大样的坐下,规矩地站着,对她的话疑惑不解,突然灵光一闪,“民妇开一间当铺,夫人又不当东西,难道是为了药材的事而来?”
这个小妾还不蠢,傅书言开门见山,“那我就实话实说,我想买一批药材,我想请你帮忙,你应该愿意帮我这个忙。”小妾孙氏心里嘀咕,你给我一支簪子,价值不菲,可如今药材稀缺,拿多少银子钱买不到,遂推脱,“药材的事,是我家老爷说了算,民妇不懂药材生意。”
傅书言淡然一笑,“你知道你男人把药材卖给谁吗?卖给姓卫的领来的一个女人,那女人风流成性,她母亲当年因为伤风败俗,被送到寺庙,那女人是个天生尤物,红颜祸水,家人把她赶出府,你该明白你男人为何手里死攥着药材,跟她做成这桩生意?”
小妾孙氏一听,变了脸,犹自不十分相信,“我家老爷为人正派,断然不能行此下作之事。”
傅书言从袖子里拈出一张纸,放到桌子上,“这就是那个女人住的客栈,你一问便知。”
两人正说着,一个王府侍卫进来,近前,低声说了句什么,孙氏注意到对面的女子露出嘲讽的微笑,扫了抻着脖子听的小妾孙氏一眼,“我们在这里说,你只不信,我告诉你个地方,你一看便知。”
那小妾早就信了七八分,不由心慌,秋风未起扇先折。
傅书言坐在一间茶楼里,对面是一家酒楼,这家酒楼在黄腋县极有名,一个侍卫头目悄声道;“进去有一会,没出来。”她正盘算怎样弄到这批药材,卫廷瑾就把机会送到她手里,姓昌的惧内,这下抖落不清了,卫廷瑾谈买卖带着女人,任谁都往歪了想,卫廷瑾本来心思龌龊,真没冤枉孔凤娴,傅书言暗想,孔凤娴不是回老家了,怎么又跟了卫廷瑾,之前孔凤娴还知道廉耻,现在堕落,连脸面都不要了。
傅书言悠闲地喝着茶,等着看一场好戏。
昌金生是生意人,他的货谁出的价钱高,他就卖给谁,他的这批药材,翻了十几倍的价钱,如果不是价钱高,药材早脱手了,他故意故弄玄虚,把药材价炒高,卫廷瑾也看出他的心思,请昌金生在黄腋县最大的酒楼吃酒。
不久,傅书言看见那个小妾孙氏乘轿往酒楼来了,跟着一群家仆,酒楼的二楼一间屋里,隔着一重纱幔,影影绰绰坐着一个美人,怀抱琵琶,歌喉婉转。
昌金生眼睛直勾勾的,正听得入迷,他新纳的那个小妾孙氏便带人上楼来,昌金生看见爱妾,脸色大变,那个爱妾揪住他又哭又闹,冲到帷幔后打孔凤娴,被卫廷瑾拦住。
昌金生这个小妾刚怀上了,持宠生娇,又仗着肚子里那块肉,昌金生找人算过是个男孩,他家里的大妇生了一个千金,万贯家财没有儿子,因为这个纳了一房小妾,指望生男,承继香火。
小妾哭闹,昌金生额头冒汗,护着她的肚子,生怕有闪失,好容易哄着小妾回家去了。
傅书言住在客栈里,不急着见昌老板,人也不露面了,二日,昌老板请她过府,商谈药材收购的事。
昌老板的小妾孙氏也在场,傅书言把价格压低,昌金生不愿意,那个小妾孙氏见状,吃醋拈酸,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昌金生昨被小妾闹了一晚,闹得头大,不敢惹这个祖宗,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比什么都金贵,那小妾看他不说话,又拧了他一把,昌金生龇牙咧嘴,咬牙,“就按世子妃出的价钱,就算我昌某卖世子妃个人情。”他也想了,小妾坚决不让把药材卖给卫廷瑾,小妾对卫廷瑾给她男人拉皮条恨之入骨,除了卫廷瑾和世子妃,还真找不到能悉数收购他全部药材的大户,卫廷瑾没戏了,他只好割肉,比心里价位低了很多脱手。
银货两讫,傅书言在镇上雇了几辆马车,运送药材,傅书言已经耽搁了三日,惦记荣亲王大军的疫情,着急上路,等药材都装上车,启程回青州城。
卫廷瑾那日请昌老板吃饭,让孔凤娴陪酒,想借着几分酒醉,把药材的事定下来,被昌老板的小妾搅了,到手的货物转了方向,被傅书言轻而易举纳入囊中,卫廷瑾就明白是傅书言从中捣鬼,气得七窍生烟,他本来想把这批药材运到京城,做敲门砖,投靠先太子,一切计划落空。
孔凤娴在酒楼上虚惊一场,惊魂未定,卫廷瑾吩咐孔凤娴,“把笔墨纸砚拿来,我要修书一封。”
孔凤娴顺从地取来笔墨纸砚,卫廷瑾快速写了封书信,把书信封好口,递给命一个家仆,眼神阴鸷,“把这封信送去,赶在傅书言前面,路上不得耽搁。”
孔凤娴看着他手里的书信,“能确定傅书言走那条路吗?”
“必经之路。”卫廷瑾阴测测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