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为伊憔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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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亲王脸色似黑锅底,负手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圈,乾清宫里报信的太监道:“皇后要派人秘宣九皇子进宫,王爷速做决断,晚了大局已定,就来不及了,奴才是偷着出宫,要马上回去,时候长了恐被人发现。”

    那个报信的太监走了,郑亲王手下一干武将道;“王爷,事不宜迟,王爷别再犹豫,我等拼死救驾,最后储君之位落在无寸尺之功的人身上,不相干的人坐收渔利,末将等不甘心,愿誓死跟随王爷,拼却性命,保王爷龙袍加身。”

    郑亲王的内弟,京师团营提督高有韩有亮的声音道;“这些兵将跟着姐夫出生入死,愿意跟随姐夫,拥立姐夫为新皇,民心所向,只等姐夫一声令下,入宫护驾。”

    郑亲王府里的谋士崔先生道;“王爷顺应民意,勉为其难。”

    郑亲王刚才故意犹豫,为难,假意推脱,这时好像是应众将所请,道:“既然大家信任本王,传令下去,父皇病重,有人阴谋篡位,本王带兵进宫护驾。”

    这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连日来疲惫的朝臣们,在梦乡中,不知道宫里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

    奉皇后娘娘懿旨出宫去宣九皇子庄亲王进宫见驾的太监刚走出宫门,便被人拦住,太监钱福成是郭皇后的心腹,借着宫灯的亮光,看清楚是京师团营提督韩有亮,韩有亮皮笑肉不笑地道;“公公这大半夜的是去哪里?”

    钱福成一时语塞,顿了下,看韩有亮带着禁军千数人之多,知道走漏风声,知道大势已去,把要去九皇子庄亲王府,改成了,“奴才奉皇后娘娘之命,去郑亲王府,皇后娘娘懿旨宣郑亲王进宫,皇帝病中,请郑亲王商议国事。”

    老皇帝病体沉重,商议什么国事,无非给郑亲王逼宫提供一个合理的借口。

    韩有亮满意,这个钱福成还算识时务,朝禁军士兵道;“奉皇后娘娘懿旨,宣郑亲王进宫见驾。”

    少时,皇宫里内廷禁军头目打开宫门,郑亲王奉皇后懿旨入内。

    乾清宫里,郭皇后焦急地等着九皇子庄亲王到来。

    殿外一阵男人急促的脚步声,郭皇后站起身,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大殿上,朱红柱子投下的阴影,笼着这个人身形,面目看不大清楚,郭皇后刚想叫,突然愣住,这个人身后跟着太监钱福成,钱福成的身后涌入一群禁军。

    丞相徐渭,文渊阁大学士杨文廉见状,都怔在原地。

    大皇子郑亲王高辰朝郭皇后走过去,郭皇后想斥责无旨意禁军不得进殿,张了张嘴,没说出来,郑亲王高辰身后的钱福成急忙抢先道;“皇后娘娘,王爷奉皇后旨意进宫见驾。”

    郑亲王高辰跨前一步,撩起袍子跪倒,“儿臣拜见母后,奉母后旨意进宫见驾。”

    郭皇后看大势已去,风声走漏,大皇子带兵逼宫,预立九皇子的预谋破灭,迫不得已,还是顺应时事,识时务者为俊杰,遂平静的声音道;“皇儿,去看看你父皇,你父皇对你有话说。”

    郭皇后都默认了,丞相徐渭和大学士杨文廉又能有何话讲。

    其他人都等在殿上,郑亲王高辰自己入内,珠帘摇晃,昏黄的宫灯,暗淡的橘黄色的光投射到躺在龙床上孤零零的老皇帝,老皇帝已剩下最后一口气,深度昏迷,郑亲王高辰咕咚跪下,跪爬了几步,来到龙床前,毕竟父子骨肉亲情,不觉留下热泪,哽咽唤了一声,“父皇。”

    榻上这个穿着高贵的明黄的一代君王,熟悉的面容,安详得似睡着了,郑亲王双目流泪,口不能言,看着这个平常威严的君父,没有往日帝王之威,可怜巴巴孤零零地躺在那里,郑亲王高辰心底涌起难过,无以言表。

    许久,郑亲王才道;“父皇还有什么话说,告诉儿子,儿子遵旨照办。”

    众人隔着珠帘,听不清里面说什么,就看见郑亲王的高大的身躯,跪在龙床前,像铁塔一样。

    良久,朦胧看见里面,郑亲王高辰高大的身躯前倾,只听郑亲王大声说道;“儿臣一定不负父皇嘱托,爱民如子,永保江山社稷稳固。”

    珠帘外的郑亲王的谋士崔先生,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捏着一把汗,怕王爷动情,忘了大事。

    珠帘哗啦啦一响,从两旁分开,郑亲王从里面走出来,满脸沉重,崔先生高喊,“皇帝旨意,郑亲王为东宫太子,即刻拟诏。”

    一干武将,纷纷下跪,“太子千岁千千岁。”

    大局已定,丞相徐渭,文渊阁大学士杨文廉互相看了一眼,随即也跟着跪倒在地,他二人敢说个不字,身后韩有亮手握住剑柄,随时能拔出宝剑取了二人项上人头。

    内宫已被杨有亮的手下控制,郑亲王已调集军队悄悄开拔到京城外,一旦有风吹草动,郑亲王的大军即刻攻城,里应外合,武力夺取京师,用鲜血铺就通往皇位的道路。

    为了这一日,郑亲王已准备了十年,身边培养一批死士,誓死效忠王爷,终于等到机会,皇帝难逃,借着勤王救驾,招兵买马,等成功夺回京师,郑亲王临时招募的军队应解甲归田,郑亲王高辰却迟迟没有解散军队,他以京城附近有零散小股夷人威胁京师安全为由,奉旨围剿,拖延时间,伺机而动。

    第二日,大臣们和皇子们上朝,集中在乾清宫前,文渊阁大学士杨文廉手捧着诏书,朗声宣读,“圣上有旨,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大皇子高辰日表英奇。孝悌仁厚,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钦此!”

    郑亲王高辰跪地,“儿臣领旨。”

    念完,丞相徐渭带头,跪倒山呼,“太子千岁千千岁。”

    有一半的朝臣看见四周出现禁军,情知不妙,识相地跟着跪倒,拜见太子殿下。

    御史范贤,站出来,质问道;“请问我等昨晚走后,皇上何时下的诏书?”

    郑亲王的亲信户部侍郎冯汝坤道;“众位走后,皇帝清醒过来,责成皇后娘娘懿旨宣召大皇子进宫见驾。”,

    众人看没有皇后娘娘,都半信半疑,丞相徐渭道;“本朝法度,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郑亲王乃为皇长子,理当正位东宫。”

    太傅裴岩反驳道;“此言差矣,先太子可是长子?皇帝不是也立其为太子,这又作何解释?”

    徐渭知道大局已定,郑亲王高辰承继大统,已是不争的事实,之前曾密谋立九皇子,想将功折罪,谁知一出言,就被裴太傅堵得没了话说。

    众臣议论纷纷,对郑亲王入主东宫不太认可。

    就有人提出,“既然皇上清醒,我等请求面见皇上,省得在此费唇舌。”

    大臣们一窝蜂想进乾清宫,被守卫乾清宫的侍卫拦阻,高有亮大声道;“龙体欠安,不得打扰圣驾。”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这时,一个挺拔的身影一晃,敏捷地进了乾清宫院门,看院子里站着文武群臣,乱哄哄的,郑亲王高辰跪在宫门前,朝内道;“儿臣无能,请父皇收回成命。”

    郑亲王高辰惺惺作态,谁都能看明白。皇后娘娘称病不出,宫里没有能压得住阵的人,僵持着下去,高辰恐怕有变,朝内弟韩有亮使了个眼色。

    英俊的年轻男子走到荣亲王身旁,说了几句什么,韩有亮刚要采取行动时,荣亲王高睿跨前几步,朗声说道;“既然是皇后娘娘口谕父皇宣召辰皇兄,说明父皇有托付之意,辰皇兄战功卓著,救驾有功,长幼有序,无论从长幼还是建功首推辰皇兄,弟愿意辅佐皇兄,请皇兄以江山社稷为重,担此大任,务须推辞。”

    说吧,荣亲王高睿朝郑亲王高辰下拜,“臣拜见太子爷。”

    郑亲王高辰此刻对荣亲王高睿这个兄弟真心感激,二人平常相交不错,关键时刻荣亲王高睿首先站出来支持自己,忙扶起道;“兄无德无能,实在愧为东宫。”

    荣亲王高睿道;“皇兄不必过谦了,非常时期,内忧外患,东宫之位虚悬,父皇病重,万一夷人趁虚而入,又是一场战事,为黎民百姓,天下苍生,皇兄就领旨吧!”

    一番话,听在众臣耳朵里,仔细一琢磨也是,剩下这几个皇子当中,八皇子和九皇子没立过什么功勋,若立为太子更难服众,皇帝病危,总要有人出来主持大局,荣亲王都认了,旁人还有什么理由别着不承认。

    众朝臣也跟着荣亲王纷纷跪倒,“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郑亲王高辰扫一眼大家,脸上露出笑容,英亲王高恪今日没来,高恪假说昨晚伤风了,剩下理亲王和几个亲信,看局势已难改变,只得暂时委曲求全,默认了。

    荣亲王父子回府,荣亲王府的两个谋士,黄守琦和曹文信迎上前,几个人去荣亲王书房。

    关起门,荣亲王高睿对儿子高璟道;“璟儿,你说高辰兵马已经悄悄驻扎在京城外五六里地,能有多少兵马?”

    高璟道;“据探子报,大约有五万兵马,是高辰的精锐部队,高辰早有准备。”

    荣亲王高睿对黄守琦和曹文信道:“两位先生怎么看?”

    黄守琦道;“王爷今日做的对,送郑亲王一个人情,我们就等着看好戏。”

    曹文信道:“理亲王这次被迫承认了新皇继位,心里定然不甘,高辰坐稳皇位后,必然有所动作,一山不容二虎,王爷只要耐心等待,这盘棋慢慢地活了。”

    郑亲王高辰还没来得及搬到东宫,便传来老皇帝晏驾的消息,后宫传出嫔妃的哭声,惊天动地,皇子皇孙们跪在乾清宫大殿,举哀。

    皇帝驾崩,举国上下一齐举哀,皇帝灵柩安置在乾清宫内,郑亲王已为太子率领诸皇子为皇帝守灵。

    丧钟敲响,各寺、观鸣钟三万次。皇帝嫔妃和朝廷命妇在里,皇子皇孙大臣们在外,一起举哀,哭得惊天动地。

    国不可一日无君,礼部那边忙着准备新皇登基大典,登极大典的准备工作就绪后,礼部尚书奏请皇帝即位。乾清宫正门垂帘,丧事暂停。

    太子到保和殿降舆,先到中和殿升座,各级官员行礼,礼毕,官员各就位,礼部尚书再奏请即皇帝位,太子高辰就坐皇帝宝座,由于处在丧期,只午门上鸣钟鼓,阶下三鸣鞭,群臣庆贺的表文也进而不宣,在鸣赞官的口令下,群臣在荣亲王和理亲王几位王爷的带领下行三跪九叩礼,理亲王和几位成年王爷满心不愿意,到此时也没办法,只得屈尊。

    登基仪式结束,新皇换上孝服。为先皇守灵,哭得肝肠寸断。

    庆国公府

    三太太杜氏为朝廷命妇,这几日进宫为先帝守灵,哭丧,傅家阖府人等全部换上缟素。

    姐姐傅书琴日日在宫中,关五娘子教授的课业停了,傅书言每日不怎么出屋,捧着一本武学书籍,研究里面各个门派的剑法,不说练到如火纯青,也要卖什么吆喝什么。

    傅书言照着书上动作比划,知儿识字不多,认识的字还是后来跟着姑娘学的,看不懂书上的字,能看懂图画,看姑娘手势,也跟着比划,月桂端着一碟子点心进来,笑道;“主仆二人不知练得是什么邪门武功,都走火入魔了。”

    傅书言闻到点心的香甜味道,用手拈起一块,拿到嘴边,咬一口,松软甜香。

    皇帝驾崩,是国丧,京城军民要在二十七天中摘冠缨、服素缟,一个月内不准嫁娶,一百日内不准作乐,四十九日内不准屠宰,二十七日不准搞祈祷和报祭,官府衙门服未除前,文件票拟用蓝笔,文件一律用蓝色油墨印刷。

    国公府的大厨房不*鸭等荤腥的菜肴,傅书言食肉惯了的,这才几日,就嘴馋了。

    月桂看姑娘可怜见的,道;“七七十四九日不得屠宰,奴婢看见姑娘瞧着从大厨房跑出的鸡鸭,眼睛直发光。”

    傅书言正咬一口点心,噗嗤差点笑喷出来,笑骂道;“你连姑娘也敢戏谑,看我揭了你个小蹄子的皮。”

    月桂怕姑娘吃噎住,赶紧倒茶水,傅书言喝一口茶水,点心合着水咽下去。

    母亲进宫里,姐姐出嫁了,二姐姐失散,傅书言想找个人说话,府里都找不到能谈得来的人。

    八姑娘傅书锦这几日忙,跟着女医在宫里,宫里哭灵的宫妃或女眷哭晕了的,忙着救治,其实说好听是伤心难过,其实是体质柔弱,禁不住一跪就是一天。

    傅书琴随着王妃们在门里哭灵,傅书琴一共没见过皇帝几面,很生疏,如果说感情,爱屋及乌,孺慕之思,一想皇帝是夫君高恪的父皇,在众多皇子里头,皇帝最喜欢十二皇子高恪,对十二皇子宠爱有加,傅书琴由衷地感激,另外想到夫君自父皇病重,一直心情沉重,抑郁不乐,傅书琴跟着难过,哭灵不是做样子,真真切切地发自内心地悲痛。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跪着一直哭,后宫妃嫔有身子骨弱的,连续有几个人晕倒,抬下去。

    傅书琴哭着,突然感到头晕目眩,眼前一片发黑,仿佛太阳被黑幕遮挡,接下来就不省人事了。

    傅书琴醒来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侧殿里,一个熟悉声叫着,“琴儿,你终于醒了。”

    丈夫高恪熟悉的面孔关切地看着她,傅书琴面带赧色,道;“王爷,是我没用,给你丢脸,我太娇气了,你心里怪我吧?”

    高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有几分冰凉的小手,柔声道;“太医刚才给你看过了,你有身孕了。”

    傅书琴心头一喜,一下想起丧中,压下心头的喜悦,轻声道:“王爷,我们有孩子了,其实我一直担心自己不能生养。”

    高恪把她抱起,搂在怀里,“没有子嗣就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傅书琴疑惑地望着近在咫尺高恪的脸,眨巴着大眼睛,“王爷不喜欢小孩子吗?”

    高恪看妻子殷切的目光,回答道:“我不想你太辛苦,十月怀胎。”

    傅书琴笑了,一笑迷了高恪的眼,“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我想给王爷生儿育女,越多越好,我不怕辛苦。”

    高恪把她的头放到自己肩头,背着傅书琴看不见,高恪眼里滑过阴郁。

    先帝大殓后,大行皇帝的梓宫放在乾清官,皇子、公主、王妃驸马等各自回府斋戒。

    各部院大臣和官员到本衙门住宿斋戒,不许回家。至于散闲官员,则齐集于午门斋戒住宿。

    英亲王跟王妃回府,英亲王立刻找太医院的太医给王妃详细检查诊脉,太医院的御医看王爷担心,道:“王妃怀胎已一月有余,胎儿正常。”

    傅书琴叫跟她陪嫁到王府的一房家人,长春媳妇,回国公府报这一喜讯。

    杜氏从宫里回府,接到信,喜得什么似的,一身劳乏,顷刻间烟消云散,傅书言来看母亲,见杜氏眉角眼梢尽是喜色,纳闷,杜氏守了几日的灵,看不出疲惫,像有什么大喜事,没等问,杜氏忙告诉她,“言儿,你姐有身孕了。”

    傅书言楞在原地,脚下挪不动步子,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心头压上一块大石头。

    杜氏只顾着高兴,没注意女儿瞬间变了脸色。

    半晌,傅书言道:“母亲,我想去王府看姐姐。”

    杜氏听小女儿要去看大女儿,忙唤丫鬟,拿出自己压箱底的补品,准备让小女儿捎去。

    傅书言看母亲念叨一样样的珍稀补品,拖着长音,唤了声,“母亲,王府什么没有,稀罕你送的东西?”

    杜氏振振有词,“王府有是王府的,这是我做娘的一颗心,你以后出嫁娘一样惦记你。”

    这里正乱着,三爷傅明轩闯了进来,看见傅书言,急切地道:“妹妹,廷昶找到了。”

    屋里静了片刻,杜氏先兴奋地道:“廷昶那孩子终于回来了,这下可好了,你魏伯母这回该高兴了。”

    傅书言看三哥傅明轩表情有点古怪,不见高兴,傅明轩似乎有未说出的话。

    傅书言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预感不对劲,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轻颤,“哥,廷昶哥他……”下半句,堵在喉间,吞不下去,没勇气问出来。

    傅明轩蹙眉,看着妹子,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