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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三十的清晨,谢璇在韩玠的怀抱里醒来。
离情别绪在昨夜抒散,这一日韩玠还要带着钦差进宫受元靖帝的耳提面命,不能起得太晚,于是谢璇头一次当了回贤良小媳妇,待韩玠盥洗完了,一件件帮他穿上朝服。
从前韩玠需要穿朝服的时候,都是五更天起来去上朝,彼时谢璇仍是香梦沉酣,还真没帮他穿过这个。
从中衣到外袍,从腰带到冠帽,她踮着脚尖一件件的将韩玠打扮好,在扣上玉带的那一刹,到底是没忍住,环在他的腰间不肯松手。
韩玠低头亲她的额头,坚定而用力,一如他平常的笃定,“等我回来。”
谢璇点头,牵着韩玠的手,将他送至府门口。
此时天才刚放亮,谢璇刚才只是粗粗盥洗,等韩玠走了,回去坐在梳妆台前,心里就空落落的起来。未出阁时两人居于各自的府邸,哪怕两三个月没见面,也不觉得怎样,没成想莺俦燕侣的腻歪了一年,不知不觉中,她对韩玠竟是如此依赖。
谢璇百无聊赖的拨弄脂粉,任凭芳洲帮她挑选首饰。
韩玠不在,连梳妆都懒得费心思了。
谢璇闷闷的坐了会儿,觉得这样下去只会日渐消沉,那可不是她一介王妃该有的气象,遂勉强打起精神,“梳好看些,我要去送他。”
“去送殿下?”芳洲迟疑,“不是说队伍直接从皇宫出发,不叫人送么?”
“偷偷的送。”谢璇转头吩咐,“去告诉齐忠,我要去城楼送信王出城,叫他安排。”
芳洲低声,“殿下这不是为难齐统领么?”
“为难就为难,怎么了?”谢璇挑眉,吩咐旁边闲着的豆蔻,“去吧。”——韩玠敢把整个信王府的安危交在齐忠的手里,此人的本事必定不止是个副统领那么简单,他有多大能耐,这些小事上也能瞧得出来一点。何况登城楼而送别,原也不是禁止的事情,谢璇这虽是心血来潮,却也非任性之举。
齐忠果然应命行事,不过两炷香的功夫,便依谢璇之命,到韩玠书房的客厅里禀报,说已将一切打点妥当,请王妃放心前往。顺便连队伍从皇宫出发的时辰都探听到了,请谢璇到时在城楼等候即可。
“办事倒利索。”谢璇瞧着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不吝夸赞。
“王妃有命,属下敢不尽心竭力。”齐忠拱手为礼,站在屏风后头不敢直视。
谢璇也不为难他,“往后每隔三日,辰时来这里点卯。从前向殿下汇报的,也一概给汇报给我,不许有半点疏漏。平常若有事,不必找韩莹,让豆蔻递话进来,她往后就在这里伺候。”韩莹是谢璇身边的女官,掌王妃仪仗等事,也算是长史司的一员,她出自宫廷,为人沉默恭谨,却难辨其心,韩玠曾提过要提防此人,谢璇也不打算让她掺和。
齐忠还是毫不迟疑的应道:“遵命!”
*
韩玠的队伍是巳时三刻自皇宫出发,沿朱雀大道出城。
谢璇提前了两刻的时间过去等候,谁知道才上了城楼,竟意外的碰见了韩采衣。她已有多日没出现了,前两天还听说是心血来潮,要跟唐灵钧离京远游,韩家是将门,也不拘束她,放任她历练。如今在这儿碰见,倒让谢璇颇为意外,“不是说出京游玩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是骗别人的。”韩采衣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其实是表哥听说哥哥要去雁鸣关,闹着要跟去,被唐家姨母训斥了一顿后,找这个由头开溜的。他怕唐家姨母不信,还特地拉了我做幌子。”
“所以唐灵钧已经在京外等候,你就先回来了?”
“王妃果然冰雪聪明!”
……
真以为唐夫人看不出这背后的猫腻么?
离韩玠的队伍出发还有一点儿时间,两人先到空着的房间里坐了会儿,待韩玠的队伍出现在朱雀大道,便齐齐凑过去瞧。王爷与钦差出行,前面自有仪仗开道,百姓不能站在大道两侧喧闹,便探头探脑的自窗户里往外瞧。
平常车水马龙的朱雀大道上,此时却是干干净净,两侧都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酒肆楼阁,就连外头的彩绘装饰都比别处华美几分。
韩玠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未乘马车,而是骑了他最爱的坐骑。
在京城的阴谋算计里打滚太久,他心里大抵也怀念前世的戎马征战吧?从军报国、驱敌立功一向是他的抱负,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哪怕世事磋磨,如今没了率军打仗的机会,那一份藏在心里的隐隐渴望却是不会磨灭的。韩家世代武将,立功无数,有些信念与追求是印在骨子里的,韩玠自幼熏陶,更不例外。
队伍渐渐的近了,可以看到他直视前方,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觉出那份坚定。
似乎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也是这样骑在马上,铠甲之上披银袍,盔上红缨随风,腰间悬挂宝刀,同韩遂、韩瑜一同纵马出城,那样英气、昂扬、骄傲而荣耀。
值得人等待他的归来。
谢璇握住韩采衣的手,微微一笑。
正在前行的韩玠似乎察觉到了异样,抬头看向那座城楼,只看得到青墙朱窗。那朱窗后面会是她吗?前世韩家身在军中,与兵马司也是有交情的,每回父子三人过完年节奔赴雁鸣关的时候,谢璇便会跟韩采衣躲在城楼上,一直目送他们离开。
今日,她也在么?
再好的目力都看不到朱窗背后的景象,一直出了城门,韩玠回头瞧过去,才在城楼上瞧见了两个熟悉的影子。就算看不清眉眼,韩玠也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那是谢璇和韩采衣并肩而立。初春渐渐柔暖的风扬起一缕青丝,她站在城墙高处,目送他的离开。
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殷切而眷恋的目光,韩玠目视前方,握紧了缰绳。
她在等他归来,这个念头,瞬间充盈满心。
所有的坎坷艰险都不足畏惧,只要归途的尽头有她,他必能披荆斩棘。
*
直到队伍消失在远处,谢璇才同韩采衣下了城楼。
回到信王府,瞧着明光院里四处摆设,总觉得哪儿都空落落的,像是前世他从军远行,她独自守在府里时的冷清。好在前世她被韩夫人束缚着不能随意,此时却是没什么拘束的,韩玠不在,日子照样要过,二月初龙抬头之后霞衣阁必然会迎来新一波慕名求衣的姑娘,谢璇打算去看看温百草。
温百草如今在住处离信王府很近,谢璇乘着轿辇过去,看门的老伯一面迎她入内,一面忙叫人去通报。
这是个两进的小院子,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已经是价钱不菲的了。
绕过小巧的影壁,温百草就已经从里面迎接了出来。
“拜见王妃。”她规规矩矩的行礼,迎入院中,就着和暖的春光坐在庭院里,吩咐新买来的小丫鬟奉茶。她比谢璇年长十多岁,虽是身份有别,到底也渐渐有了感情,瞧着谢璇面上有郁郁之色,便微微一笑,“听说信王殿下今日出城去雁鸣关了?”
“才走不久,府里空荡荡的,就来你这里瞧瞧。”谢璇打量着另一侧厢房里忽然多出来的箱笼衣柜,稍稍诧异,“姐姐这是做什么?”
“正要禀告王妃呢,”温百草自小丫鬟手中接过茶杯,摆在谢璇面前,“我跟高诚打算下个月结婚。两人年纪都不小了,也不打算操办什么,高诚说既然已承王妃恩泽,他索性也搬过来,将隔壁的小院也买下合为一处,只是还要添些器物家具,我这两日正筹备着采买。”
她说得平平淡淡,却叫谢璇惊讶,“这么快?”
温百草点了点头。
去年冬月的时候高诚头一回借着醉酒表白心意,山贼抢亲似的抱着温百草就跑了,之后谢璇也来过两回,温百草虽有羞涩之意,并未提过什么。年节里忙碌没顾上,谁知道这会儿过来,俩人竟已经约定成亲了?
“什么时候的事?”谢璇打趣的瞧向温百草,“姐姐如今也学会高大人的雷厉风行了。”
“也就是半个月前定下的,高诚是孤儿,我在京城也没什么亲眷,所以简单成亲也就是了。只是我跟高诚能够重逢,多承王妃相助,打算择日请王妃和信王殿下过来喝杯喜酒,谁知道信王殿下这却出京了。”
“那无妨,等他回来,补上喜酒也很好。”谢璇打量着温百草的神色,多少有些好奇。半月前也就是元夕的时候,今年京城的灯会也颇热闹,那晚谢璇随着韩玠出去赏灯的时候,确实隐约瞧见了高诚和温百草的影子,只是他们掺杂在人流里,一转眼便散作两处罢了。
花灯美人,明月繁星,那是浑然天成的良媒。
谢璇甚至可以想象,当向来粗厉凶悍的高诚牵着沉默的温百草穿行在灯海之中时,两人会是怎样的情愫流动。她低着头默然微笑,忽然想起那夜同韩玠乘车经过一处陋巷,看到有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昏暗的巷中,背影微微弓着,像是怀抱着什么人。彼时韩玠曾笑说那人真像高诚,谢璇只扫了一眼,却没认出来,如今想来——
“元夕那夜,姐姐曾去过花枝巷么?”
那里并非赏灯的最佳街市,去那儿的人并不多。
温百草猛然抬起头来,对上谢璇笑眯眯的眼睛时,蓦的脸上一红。她比谢璇大十三岁,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原本能完全压住十五岁小姑娘,然而面对谢璇那双眸子,温百草竟还是觉得心虚。她没有否认,只是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腰间,低声道:“就是在那里,约定成婚。”
“高大人可真会挑时候。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原来他也晓得这些。”谢璇拉着温百草的手,“温姐姐,喜酒要下月才能喝,现在你能不能给我讲个故事?”
促狭的目光落向温百草腰间的佩饰,她的声音如春日暖阳升起,缓缓的爬到人心里去,“关于这个玉葫芦的故事。”
那是一枚两寸大的玉制葫芦,通体柔白温润,上头隐约起伏的不像是寻常花纹。
“无足轻重的过去而已,王妃当真想听?”温百草侧头,看着旁边的妙龄美人。
谢璇满了一杯茶给她,“黑脸阎王的故事,必定不会无足轻重。”
黑脸阎王?温百草在京城的时间也不短了,隐约听说过高诚的这个响当当诨号,在外头提起来,那是能止小儿夜啼的角色,能令横行霸道的勋贵子弟闻风丧胆的。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她想起那晚花灯下的温存,想起他沉默着站在院门口的身影,想起他土匪一样抱着她,无措又诚挚的神情。
——在最灰心的时候,她曾以为人生已没有半点希望,从来都没想过她竟会被谢璇赏识,从偏僻的观宇来到繁华的京城,凭着指尖脑海的本事获得今日的安稳。更不曾想过她竟然还会碰见高诚,竟会有跟他成婚的一天。
这一切在此时想来,如同做梦。
“是我十六岁那年,”温百草啜一口茶,挥退了小丫鬟,缓缓开口,“那时候我还只是个身份低微的绣娘。云州的绣工是四方闻名的,我自小跟着娘亲学刺绣,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也有许多能拿得出手的绣品,靠着这个换几个银钱,补贴家用,后来被县太爷看中,每月里都会去给他府上的妻妾姑娘们裁衣刺绣。”
谢璇徐徐点头,她知道云州刺绣的名声,那放在京城也是叫得响的。
“有一天我量完了衣裳,从县衙的后院出来,就在门口看见了高诚。”十多年前的旧事在此时想起来,依旧是清晰的,温百草目光微朦,像是喟叹,“那天的天气真是好啊,云州的天气像是从来都没那么好过,日头洒下来,照得哪儿都分外好看。高诚那时候也才二十岁出头吧,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腰里别着刀,冷着个脸,像是谁欠了他钱似的。”
谢璇忍不住一笑,未料十年时光分割,高诚那张冷脸居然是一直没变。
温百草笑着睇向谢璇,“王妃你猜,他第一句话跟我说的是什么?”抿着唇儿一笑,自顾自的道:“他说姑娘,你就是那个县令看上的绣娘,要抢去当妾的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温百草却一直记得。
记得那一日的天光云影,记得空气里浮动的花木甜香,记得那青年男子冷峻的脸庞。
“我当时觉得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理都没理,扭身就走了。谁知道他就一路跟着,我走快了他也走快,我走慢了他也走慢,竟然一路跟到了我家里。那个时节里,爹娘带和哥哥进山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他那么冷着脸一路跟随,我瞧着他不像什么好人,也害怕,回屋就紧紧的关上门,连厨房都没敢去。”
谢璇噗嗤一笑,“姐姐那时候好胆小。”
“你是不知道他那一身冷冷的气势,像是要把人冻住似的,而且还带刀尾随一个姑娘,哪能不怕?”温百草微笑着喝一口茶,“那一晚我到后半夜才睡着,早上醒来时迷迷糊糊的开了门,谁知道他竟还跟前一天晚上一样,抱着刀靠了院墙站着。我打开门时吓了一跳,赶紧躲回屋里去,就听见他在外头说,有吃的吗?”
“我靠着门板缓了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出去,自己也饿了,就胆战心惊的做了早饭,分给他一半。他吃完了,又问我是不是县令看上的绣娘。”
温百草的眉目间添了些许不虞,“那时候县令确实透露了这个意思,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不敢回答。后来高诚说他是奉命来查县令的,我才敢说是。”
“然后呢?”谢璇握住了温百草的手。
“他说在这里还有许多事要做,没有落脚处,能不能借宿在我那里,每天给百文银钱。”
这明显就是套近乎了!谢璇心内暗笑,彼时的高诚既然出得起这个价格,想找个客栈也非难事,却偏偏要住在温百草家,谁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别瞧他闷不吭声的一个人,却原来是这样的有成算!
温百草也只一笑,续道:“后来我才知道,他果真是来查县令的,不过也有其他任务在身上,查县令也就是顺带的事情。他问了我一些县令府上的事情,叫了个书生写下来,没多久,那个县令就丢了官职。”
“那高大人呢?”
“他还是在我家住着,有时候早出晚归,有时候就坐在院子里看我做绣活,跟我聊天。”温百草勾起唇角,“一连住了几个月,连爹娘都觉出不对了,而且他每月给我们家三两银子,就当财神似的供着,叫我好好照顾。大概有六七个月吧,我跟他也越来越熟,他会雕许多小玩意儿,就给我雕了个葫芦玩。”
——那葫芦大概就是好温百草腰间这个玉葫芦的原型了,谢璇抿唇。
然而温百草的神色却黯然下来,“有一天是过重阳,爹娘多喝了酒,也请他喝了一些,喝着喝着,他就说要娶我为妻——那时候他没有喝醉,很清醒,却很认真的跟爹娘提亲。爹娘当然答应了,很快邻里间也传开,说我们家那个奇奇怪怪的客人,要留在这里,娶妻生子。”
“那时候我也开心啊,闲暇的时候就绣嫁衣,母亲还张罗着筹备嫁妆——全都是拿高诚给的银钱来采买。”温百草将一杯茶饮尽,“然而那年十一月,高诚忽然就走了,除了一张银票和一张叫我另嫁他人的字条,什么都没留下。”
这折转来得太突然,谢璇脸上的笑容稍稍冻结。
温百草却是反手握住她的手,带着茶杯的余温,“那之后他就彻底没了信儿,爹娘给哥哥娶了好看的媳妇,嫂子平时铺张惯了,将家里的银钱用得差不多,爹娘不肯使高诚留下的银票,就把我卖给了县丞大人当妾。”
低落的声音窜入耳中,谢璇怒道:“你爹娘怎么能这样!”
“那是个小地方,哪家哪户都是这样。我哭了整整三天,那时候恨透了高诚,也恨透了爹娘,我死都不肯去给县丞做妾,幸好平时也悄悄攒了些银钱,就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了出来。”温百草眉间的怨意一闪而逝,像是天际浮过的流云,“之后我换了个镇子,想凭着手艺挣口饭吃,王妃知道我的绣活,裁的衣裳也有人喜欢,养活自己不算太难。那时候我还天真,觉得既然有人喜欢我做的衣裳,那就开个铺面吧,于是租了个铺子,没开几个月,就被恶霸天天捣乱,被迫关了门。”
这段经历谢璇是知道的。
温百草却是自嘲的一笑,“那时候真傻,憋着一口气换个地方再开,却还是一样的下场。闹了几回,才知道自己孤苦无依,哪怕做的衣裳再好,也斗不过那些有靠山的商家。之后我也试着投奔几家绣坊,可总不如意,王妃也知道一个姑娘家在外面有多艰难,谁都觉得你好欺负,要占点便宜。那时候可真是灰心极了,觉得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就想做姑子算了。”
“可你还是放不下高诚,所以不辞千里,来京城当姑子?”
温百草坦然笑了笑,“毕竟在一个屋檐下共处了那么久,就算是恨,却也不愿意没头没尾的放下。我想他就算不愿意娶我了,总该给个理由吧,于是就这么闷着头,一路卖绣活到了京城。”
最后一口茶入腹,温百草将竹杯搁在石桌上,“之后的事情王妃也都知道了,高诚晓得了我的住处,就常过来。我最初恨他,也负气,就不肯理他,他比从前的话更少了,也不说什么,就是站在那里给我守门。”
“直到去年高大人负伤归来,才算是稍有和解?”
“我就是看他可怜,那么大个人,身边也没人照顾,受了伤不好好包扎,血都渗到外头了也不知道。”温百草摇了摇头,“后来慢慢的开始说话,我才知道,他当年离开也是有苦衷,迫不得已的。这么大的天下,隔了这么多年还能再碰见,他未娶我未嫁的,也是老天爷的安排吧。”
“是老天开眼,不肯辜负有缘人。”谢璇压下故事折转中的悲伤,轻声笑道:“好不容易重新到了一处,从今往后,温姐姐可要跟高大人好好的了。”
温百草也是一笑,默默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