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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购谈判进行得极其艰难,尽管双方都有着强烈的合作意向,可在利益面前,却是谁都不肯稍有退让,以陈思远、刘奇为首的“麒麟商号”谈判组尽管人多势众,又占有天时地利人和之优势,却依旧难以在谈判桌上压倒人单势孤的达?阿加西一方,双方对照着草案,几乎是每条每款必争,吵得个不亦乐乎,然则弘晴却是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连谈判现场都不曾去过一次,完完全全地当了个甩手大掌柜,此无它,在弘晴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算不得问题,无非是利多利少的事儿罢了,这一点上,陈思远等人绝对算得贼精,压根儿就无须弘晴亲自出面去打理,再说了,这月余的时间里,弘晴正忙着呢,也真就没功夫去关心谈判的事儿。
忙啥?不是朝局政务,也不是文章辞赋,而是忙着转职当农夫,当然了,他这个农夫显然不是很称职,也就只是指手画脚地指使旁人干活罢了,一番折腾下来,原本花团锦簇的王府后花园愣是被整得个乌七八糟,一大块农田赫然挺立在假山池水之旁,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只是弘晴眼下正当红,满王府大小人等也就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儿,只能是任由弘晴在那儿瞎折腾个没完,这不,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月假,弘晴又在后花园里折腾上了,一会儿指使着下人们施肥松土,一会儿又是呼喝旁人赶紧捉虫去,闹腾个不休。
没说的,就一个字——爽!
望着眼前那一拢拢绿油油的植株,弘晴心里头当真舒爽得紧,一边指使着旁人干活,一边盘算着收成之后该如何将这么些东西好生捣鼓上一番,以求发挥出最佳之效果,想到兴奋处,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当真如花一般。
“小王爷,王爷请您到书房一行。”
就在弘晴乐呵之际,却见墨雨急匆匆地从假山后头转了出来,紧走数步,抢到了弘晴身旁,恭谨地躬身禀报了一句道。
“嗯,知道了。”
一听三爷有请,弘晴不由地便是一愣,不为别的,只因今儿个一大早三爷就出了门,说是礼部要安排畅春园清园,以备老爷子不日将移驾一事,这才不到午时,居然已是回了府,个中显然别有文章,一念及此,弘晴自是不好再多迁延,这便轻吭了一声,交待刘三儿将农活干完,自个儿却是疾步向后花园前头的内书房赶了去。
“儿臣叩见父王!见过夫子,见过李先生。”
方一转过书房门前的屏风,入眼便见三爷正高坐上首,弘晴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抢到近前,规规矩矩地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坐罢。”
弘晴虽是不曾亲自下田干农活,可身在田边,难免沾上了些不甚风雅的味道,这一行将进来,那味道也就在原本淡雅的书房里弥漫了开去,当真令颇有洁癖的三爷不由自主地便皱紧了眉头,但并未发作,只是虚抬了下手,语气平淡地叫了起。
“谢父王隆恩。”
三爷皱眉头的动作着实是显眼了些,弘晴自是都看在了眼中,但并不以为意,恭谨地谢了一声之后,便即起了身,走到一旁下首的位置,一撩衣袍的下摆,施施然地端坐了下来。
“农活略知即可,过犹不及,晴儿有闲,还是多用些心思在经文上好了。”
弘晴在后花园捣鼓的事儿,三爷是一早便知了的,只是他并不想管,哪怕各房到他这儿抱怨的人其实当真不少,只是这会儿心中有事,再被那怪味一刺激,忍不住便出言埋汰了弘晴一句道。
“父王教训得很,孩儿记住了。”
弘晴之所以种植这些海外粮种,自然不是闹着好玩,而是别有安排,只是为保密起见,弘晴却并不打算将这等精妙之安排透露出去,不说三爷了,便是老夫子那头,弘晴也一样是秘而不宣,为的便是到时候能整出个天大的惊喜来,正因为此,弘晴自是不会在意自家老爹的埋汰,也就只是恭谦地应了一声。
“记住便好,不说这个了,叫你来,是有一事与你工部关系不小,这么说罢,黄河开封段于三日前溃堤,大水淹没了四府十八县,受灾民众多达数十万,皇阿玛闻之震怒不已,对工部、河道两衙怕是将有重处,尔须得警醒些,莫要直撞上了去。”
三爷没再纠缠农活一事,神情肃然地点了下头,语气沉重地将议事的主题道了出来。
黄河溃堤,嗯?这事情怕没那么简单,莫非……
一听三爷如此说法,弘晴先是一愣,接着隐约想起了一事,一惊之下,脸色瞬间便有些阴沉了下来。
“王爷所言甚是,陛下素来体恤惜民,今受灾如此之重,彻查恐是难免,只是小王爷并非工部主事之人,这板子便是要打,也未见得会打在小王爷身上,只须小心应付了去,却也无须多虑。”
一见到弘晴脸色不对,李敏铨误以为弘晴是担心被见责,忙从旁出言解释了一通,打算以此来宽弘晴之心。
“嗯,子诚说的倒也有理,只是……,唔,若是有小人在其中作祟,事情怕是有变,却也不得不防。”
三爷对弘晴这个出色至极的儿子可是极为着紧的,当然了,心底深处,三爷或许更看重的是弘晴眼下任着的工部帮办一职,之所以一听闻黄河溃堤一事便往家赶,怕的便是其它阿哥会在此事上做手脚,此无它,眼下一众成年阿哥们都已就了部——四月初,老爷子下了诏书,将各部差使分到了众阿哥们的身上,三爷依旧管着礼部,只是多了五、七两位阿哥帮办;大阿哥还是领侍卫内大臣,管着善扑营;四爷、十二爷则去了户部,其中四爷为主,十二爷只是帮办之身份;八、九、十三位爷都一体到了刑部,至于老十四则成了兵部帮办,独独老十三眼下还在受罚之中,并无差使在身,就这么着,大家伙眼下都是手中有权,手下有人,表面上的明争看似少了,可实际上呢,暗斗却是陡然激烈了起来,真要是弘晴因黄河溃堤一事受牵连,诚郡王府一系的大好局面可就要垮去了半边天,在这等情形下,三爷又怎能不为之忧心忡忡的。
“父王说的是,黄河这一溃堤,朝堂必将多事矣,若不早做准备,恐祸事难免。”
事情紧急,明日一早便要大朝了,弘晴自是不敢大意了去,也就顾不得跟李敏铨先通个气,霍然抬起了头来,面色肃然地朝着三爷便是一躬,语气沉重地插了一句道。
“哦?此话怎讲?”
三爷原本仅仅只是忧心而已,可这一听弘晴说得如此肯定,心神不由地便是一震,双眼猛然一睁,目光炯然地望向了弘晴,神情慎重无比地追问了一句道。
“回父王的话,此番灾情既是如此严峻,赈灾所需便是个不小的数字,再算上固堤所费,没个四百万两银子怕是下不来,若是往年,区区四百余万两银子并不算多,可眼下国库空有账面数字四千五百万两存银,实则不到其数之四成,再扣除朝廷日常所需,剩余已是无几,皇玛法若得知详情,震怒必然,追比一事恐将就此启动,京师已成是非之地,若不早做图谋,必将深陷其中,此一条,还请父王明察。”
弘晴担心的压根儿就不是三爷所想的工部出纰漏一事,而是在担心涉及面极广的户部追比之勾当,当然了,弘晴之所以能猜到根底,倒不完全是推理能力所致,更多的则是穿越者的前瞻之优势,此际娓娓道来,当真是惊世之言。
“这……”
三爷虽也算是聪慧之辈,可毕竟离智者还差了老远,自是想不到黄河溃堤一事竟会牵扯到户部清欠的勾当,眼神一凛之下,一时间还真不知说啥才是了。
“小王爷能见微知著,大善也!”
弘晴所言着实是太过惊人了些,三爷自不敢全信了去,正自将信将疑之际,却听岿然端坐不动的陈老夫子发出了声感慨,立马便将三爷心底里最后的几丝疑心尽皆扑灭了个干净。
“唔,若真如此,当何如之?”
既已确定户部清欠一事势在必行,三爷的思绪可就荡漾了开来,飞快地在心中盘点了下时局,猛然间发现自家似乎在不经意间便已握有了不少的优势,毕竟一众阿哥们中,没欠国库的可是寥寥无几,拢算下来,也就他三爷以及四、八两位而已,其余人等可都是一屁股的烂帐,登时便起了要在此事上渔利之心思,只是兹事体大,三爷虽有心,却也不敢太过冒险行事,沉吟了良久,还是没敢真下个决断,这便试探着发问道。
嘿,老爹啊老爹,您老没看清这趟水有多浑么,居然还想着在其中扑腾上一把,真不知“死”字是怎写的么?
都说知子莫若父,可到了弘晴身上,却是须得反过来说才是,这不,只一瞅见三爷那闪烁的眼神,弘晴便已知晓三爷心里头究竟在盘算些甚子,自不免有些子哭笑不得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