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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宿醉醒来的四爷脑袋还是有些痛,不过这倒是其次,令他感觉稍有些诡异的是某个女人那种小心翼翼的殷勤,无由的让他有些违和感。
是小别胜新婚还是反常即为妖,四爷还有待考察,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忙前忙后。待她环了他腰身细心系好黄带子后,四爷眼神瞥过腰间系着的九成新的荷包,微敛了眉似不经意道:“这荷包爷也用了很多年了,腻了。”
“若爷不嫌弃妾的手拙,妾可以给爷绣个新的。”
这厢随口一说,那厢就赶忙接口,让四爷不得不怀疑某个女人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事,因而心里头才会发虚。
话一出口张子清也觉得这话出口的太快了,若说她心里不发虚心里没鬼就连她自个都不信,又怎能来骗得过面前这位心思深沉目光犀利的四爷?
张子清实在拿捏不住醉醒后的某爷对醉酒时的事情记得多少,只是瞧着这位仿佛是忘了个干净,唯一失策的倒是心神不属的她露出了不少马脚。
四爷淡淡斜过她一眼,见她手指紧揪着衣角,忽的转柔了语气:“在爷面前无须紧张,爷不是大老虎,吃不了你的。”
四爷难得的冷幽默,张子清很想捧场的笑笑,可扯了扯嘴角到底连个苦笑都没给扯的出来。
手指抚着袖口,四爷淡淡开口:“说吧,你又做错了什么事。”
张子清也算反应快的,当即就瘫了肩膀,嗫嚅道:“是府里大阿哥之事,妾心下忐忑,实在怕爷因着此事而降罪于妾……爷若降罪,怎么罚妾都甘愿,但求,但求爷别夺了妾的位份,让妾得以继续养着三格格……”
四爷淡淡嗯了声,片刻后,侧了脸:“就只是这事?”
“还有大阿哥和三格格的童言无忌,算起来也是妾疏于管教下人,才使得这两个小的学的些歪七歪八,追究起来,也是妾难逃其责。”
四爷沉默了半晌,边抬脚离开了她的房里,只是离开前道了声‘爷不喜欢蜜蜂’,倒是让张子清好一通愣神。等反应过来后方恍然,原来四爷是要她不要在给他绣的荷包上绣蜜蜂啊。
不绣蜜蜂那要绣什么?张子清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到给四爷所绣荷包的花样上了,先前的小纠结也就暂且抛掷了脑后。
此时正逢栀子花开浓郁的时节,通往乾清宫的夹道两侧,栽了不下十数棵的栀子树,若在往日,四爷倒也颇为欣赏这栀子花香的清新脱俗,只是现今他宿醉头痛未消,脑袋里至今都残留着几分昏沉,加之这花香阵阵袭来,更觉心下烦躁,头昏脑胀。
若问此时此刻他所在想着什么,那毫无疑问,四爷此刻于脑海中反复运转着的是昨个夜里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企图一一将昨个夜里的所发生过的所有事件一一复原,一一罗列。每每宿醉,他几乎都会将醉时发生的事情忘得个十有八/九,这无疑是他心中的大忌,曾经也想过一切办法欲克服他这一缺陷,虽略有成效,可效果却不甚明显。
昨个夜里,兄弟几个喝的晕头转脑之际,他依稀记得是那酒精上脑的老十三,大着个舌头,说起了八大胡同的姑娘,旁边又有那老九不怀好意的唆使着,这就激的老十三说什么也得去见识见识。
几个兄弟到底也是喝高了,勾肩搭背的就往那八大胡同里去,醉醒后想想,也着实荒唐,要是教坏了几个年幼的弟弟,那他这个当哥哥的也是难辞其咎。
依稀还记得当时哥几个周围坐了一圈的姑娘,那浓厚的脂粉味扑的胸口都直泛恶心,貌似当时还呼喝了声,令那女子滚远一点……后来发生了什么依稀就记得不太清楚了,只是隐约还记得不知哪个起的头让哥几个一人一句对起了艳诗,才对了几句那浓郁的脂粉味又扑到了他跟前,当时也是恼的很了,似乎让苏培盛拖出去打了板子。
究竟打没打他也似乎不记得了,只是后来被苏培盛搀扶着回了府,而回了府后,他隐约记得好像又对起了诗……对诗?和哪个?
四爷正觉得他想到关键处,这时苏培盛却在旁道了声爷到了,蓦地一回神,就见乾清宫外的李德全公公正执着拂尘躬身对他笑着。
“四贝勒爷,您总算来了,皇上在里头候着您呢。”
四爷随口应了句场面话,就随着李德全走入了乾清宫,边走的空挡,就听那李德全边道:“德妃娘娘和四福晋也在里头跟皇上唠着家常,说起您府上的大阿哥和三格格,您可没见着,可把皇上给乐的啊,要不是近些日子国事繁忙,奴才只看皇上是恨不得能亲自出宫去您府上瞧上一瞧呢。”
这话里的信息里量足,四爷心里头有数了,对李德全的这人情也就记下了。
进了殿就见他皇阿玛眉目舒展的和底下的德妃说着什么,仅一眼他就知道他皇阿玛的心情定是不错。至于他额娘拿他的一双儿女来邀宠的行径……四爷复杂的看了眼眉开眼笑的德妃,不知什么滋味的叹口气,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
“儿臣请皇阿玛安,请额娘安。”
利索的甩起马蹄袖打个千,正前方康熙闻声看向他四儿子,心情舒畅的笑道:“老四过来了,你额娘和你媳妇正在说着呢,你府里头可养着两个小磨人精。这两小磨人精可不得了,斩妖除魔又要伸张正义,听说这俩小的还自个倒腾出个下暗号的点子,逢人就要对上一对,对不上来的就要大义灭亲了,咱爱心觉罗家难得也出了两个刚正不阿的小青天,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说着,康熙又捋着短须哈哈大笑起来。
四爷苦笑道:“两小儿顽劣,让皇阿玛看了笑话了,儿臣因着俩顽劣稚儿早就伤透了脑筋,皇阿玛还是莫在取笑儿臣了……”
“诶,老四你就这点不好,做事总是一板一眼,就像个模子刻似的,太板正了些。”未等四爷将话讲完,康熙就打断,挑眉接着道:“虽然咱老话讲,严父,严父,小孩子娇惯不得,就得棒棍底下出孝子,这话说起来也的确不假,但总得也要有个度,当父亲的也没必要整天板着张脸训斥这训斥那,就那你皇阿玛来说,在你们小的时候,朕可有一日十二个时辰全都不苟言笑的板着张让你们害怕的脸,动不动就劈头盖脸的训斥胤祉你这样不好,胤禛你那样不对,还得时不时勒令你们不许这样不许那样的时候?”
四爷垂首听训,连道:“皇阿玛教训的是。”
康熙捋了捋短须,又笑了:“再说了,孩子还小嘛,这个年纪的孩子也正是玩闹的时候,老四啊,莫抹杀了孩子的天性,等到了岁数到上书房来读书,到时候再好生管教也不迟。”
四爷道是。
康熙若有似无的将目光在他四儿子的脸上逡视了好几回,在他四儿子终于面露不自在之时,这才抚掌哈哈笑道:“老四啊老四,想不到你这种冷性子一根肠子的人,还能生出那样花花肠子鬼点子多多的闺女,当真是世间一大奇事了。”
见他四儿子略带茫然的模样,康熙看向四福晋,笑道:“老四家的媳妇,那富灵阿是怎么唆使老四家大阿哥对他未来媳妇的,你这就一五一十的跟老四仔细说道说道,让老四也好知道知道,在
他这里可养出了怎样的古灵精怪的闺女。”
四福晋笑吟吟的将富灵阿所建议的小黑屋、一天送一百次饭的典故,有声有色的学了个尽数,至于张子清当初的嘱咐,恕四福晋健忘,早就已经让她给忘到了爪哇国去了。
四爷在旁听的是胃痛心肝也痛,他就不明白了,为何同样是养闺女,人家不管哪家养的闺女都是知书达理、淑良娴静的,惟独他家养个闺女,是越养越像个混世魔王,将来指不定还得欺行霸市、欺女霸男呢。一想起那样的场景,四爷觉得,若当真有那么一天的到来,他或许那条绳子抹了脖子才是最好的选择,当真是羞煞个人呐。
“那个老四,那个张氏从入你府中,这么多年过去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为人又甚有忠义之风,前头也听你家媳妇说了,这张氏心思纯良,前头舍身救李氏,后又冒险救了你媳妇母子,现今又是不惧危险悉心照顾着你府里头的一双儿女,这才使得弘晖和富灵阿能转危为安,化险为夷,从生死关里成功渡劫。如此大忠大义又是如此福气相佐之人,若薄待的话,怕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你媳妇刚跟朕提过,说是希望能升她位份为侧福晋,老四你看如何?”
四爷道:“儿臣也正有此意。只是张氏母家式微,儿臣才因此迟疑未提。”
康熙沉吟:“朕隐约记得她母家一族是受前朝多尔衮之事而累,自此一族脱离本家打入了包衣,若真追究起来,其祖山也不过是受了朋友蛊惑才横遭此祸……也罢,前朝事连累了几代人也合该止了,说到底也合该这家出了个好闺女,或许也是上辈子行善积德了,今生才得此机缘。”
德妃也是由包衣被康熙抬了旗,听闻康熙此言说出了个好闺女,不由触动了她心底的那根弦,连眸里清冷的光都柔了不少,盈盈望着康熙竟隐约泛了水雾。
四爷和福晋听得话里意思,忙起身行礼谢恩,又听那康熙道:“就先抬入汉军旗吧。还有啊老四媳妇,明个你带着弘晖过来请安,顺道让那张氏也带着富灵阿一同过来,朕可亟不可待的想看看那两个小磨人精都是如何个磨人法。”
四爷福晋同回了府,因着事情尚未确切的定下来,两人就没将张子清即将升位份的消息公之于众,同一口风保持缄默。对张子清只提了下翌日带着富灵阿随福晋一块进宫请安,就再也没有别的。
得闻这一消息,对于忐忑不安了大半日唯恐四爷忆起一鳞半爪的张子清来讲,何止一个晴天霹雳!脑海中头一个闪现的信息就是:完蛋了,四大爷忆起了昨晚种种,悲愤交加之极就跑去跟他老爹告状,他老爹冲冠一怒之下当即拍案,扬言势必会为他做主,这才要打着去请安的旗号宣她入宫,其真实险恶的目的却是秘密将她处死!
作者有话要说:这第三更里,没有美人们盼望已久的,所谓张童鞋对老四所作所为的情节,但是,这情节是要随着老四记忆的回笼,慢慢的,一点点的记起的,所以美人们崩急……
至于四更,没啦,不用催,不用怨念,真的没啦,捂脸
明个还会更的,确切的点还没定,可能会下午左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