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申&柳.4

凤歌琴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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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曼睡得昏昏沉沉的,像是走进了炼狱中,下了火海一般,全身都被灼热所包裹。难闻的烧焦味充斥着鼻息,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想睁开眼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因为助纣为虐下了地狱,可是眼皮却沉得要命,怎么都抬不起来。

    恍惚中有人摇晃着自己,还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脸,柳如曼难过的皱起眉。她都快憋死了,怎么还有人在打她,地狱里的小鬼这么怎么残忍。

    “曼曼,曼曼……”

    模糊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永远是埋伏在她心底的引线,一听到便能掀起狂风暴雨。身体里急切的冲动逼迫她睁开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可是她根本看不清,满屋的火光侵略进她的视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灰,她被呛得咳嗽不止,眼角溢出眼泪,朦胧的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在眼前晃动,却看不清她的脸。

    着火了吗,什么时候发生的,她又怎么会躺在这里?她想要坐起来,可是身体却软的用不上一丝力气,眼见着火就要蔓延到床上来,她徒劳的缩起了双腿。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识还是一片朦胧,只是盯着申后看,只要有这个人在,什么都无所谓。

    申后看见了她痛苦的样子,没有说话,只是拽上了自己的衣袖,用力的把布料撕裂,将被水浸透的布料掩上了她的口鼻。

    掩在口鼻的布料稍稍阻隔了呛人的烟灰,柳如曼用力眨去了眼中的朦胧,总算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样。她顿时愣住了,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不是她了。

    眼前的女子全身都在滴着水,发丝湿哒哒的黏在脸侧,华丽的凤袍被火燎的残碎破败,袖口刚刚被她撕裂,露出了晶莹的玉臂。

    她如此狼狈的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救自己出去的吗,怎么会……

    申后见她终于止住了咳嗽,转过身半蹲在床畔,声音不带情绪的说道:“上来,快一点。”

    她的声音在满屋火烧噼啪声中显得那么镇定,没有丝毫的惧怕。柳如曼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这张脸,这个声音,除了她还有谁。

    真的是她,她居然为了自己闯入了火场,蹲在床边,要背自己出去。

    身处烈火之中,纵使有她在,柳如曼却是害怕到了极点。她不为自己害怕,她早就不在乎自己生或死,不然也不会为申后手染鲜血,她害怕这个人受到一丝伤害,平日里申后有一点小小的伤口都像是在她心中划下一道血口,更不要说在这大火之中了。

    可是她已经来了,已经到了自己身边,柳如曼又是害怕又是狂喜,几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柳如曼费劲力气才撑起自己的身体,双手颤抖的环住了她的肩膀,将自己的重量托付给了她。印象中她的脊背永远是纤细挺直的,显露出王后的尊贵,可是现在却为了背她弯下了腰,承担起了她的身体。

    她有太多太多话想说,想问你真的是来救我的么,想骂她你知不知这样很危险,可是却觉得都是废话。最后所有的话都凝结成一句,满满的堵在心口。

    她什么都没有解释,也许是因为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可柳如曼还是想问她,想的心都疼了。

    柳如曼爬在她背上,双手紧紧搂住她,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护住她,把脸贴在了她湿漉漉的肩膀上,在心底一遍一遍的问着,你为我冲进火场,到底是不是因为爱我的……

    两人走的并不顺利,不断有突然被火烧断的木头倒下,火势变得越来越大,最后竟再没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这些柳如曼并没有注意到,她全身心都放在了保护申后的事上。

    申后刚刚替她掩住口鼻的衣袖还被她紧紧攥在手中,可是由于火势温度太高,湿透的布料已经渐渐变干,失去了阻挡烟灰的作用。

    柳如曼伏在她背上压抑的咳嗽了起来,申后听见了她的咳嗽声,脚步却没办法变得更快,带着火苗的木料不断从屋顶掉落,阻碍住了她的步伐。

    申后紧皱着眉,将背后快要滑下去的身体重新托了起来,照这个样子,光一人都肯定出不去了,更别提两个人,除非……

    火舌舔上了她的衣角,被背后的柳如曼手忙脚乱的拍灭,手指被烫的很痛,却顾不上去管。

    柳如曼清楚的看到了两人的境况,嗓音被烟火熏得沙哑生疼,可她还是要强迫自己开口:“把我放下,你快点出去……月,把我放下!”

    她下意识的喊出了她的名,以后再也叫不到这个名字,这种时候,就让她任性一下吧。最后紧紧的抱着她的肩膀,想把这种感觉和温度都深深的刻在心里,她可以带着这些长眠,对她来说就已足够。

    是足够了,她一直以为申后只是在利用她,甚至想她死,所以才一直那样对她。可是现在完全不一样,申后是不想她离开的,是不是说明,她在这个人心底,至少还有那么一点分量。

    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那便是为什么让自己这么晚才知道,为什么以前不告诉自己,为什么一直要让自己误会她?

    柳如曼放开了怀抱住她的手,在她双手间挣扎的想要下去。申后却用力托着她,声音拔高:“别动!好好抱着我。”

    她强势的命令道,可柳如曼却不想听,以前她无论如何都想让申后看她一眼,现在她们就在一起,可她却想让申后离开,越快越好。

    “月……”

    带着泣音和祈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申后像是放弃什么一般呼了口气,果然还是藏不下去了么,明明对手已经上钩了,却因为柳如曼突然的陷入危险而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本可以不管这个人,可是眼见着火焰熊熊升起,连进去救人的侍卫都被逼了出来,她居然做出了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举动。抢过旁边灭火人手中的水桶,一股脑的浇在了自己身上,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冲了进去,来到这个人身边。

    救了她又能怎样呢,申后心里明明知道她们没有以后,可还是冲进来救她。就像两人初遇时,她明知自己不该接近她,却就是忍不住。

    所以总是恶劣的对她,想让她自己离开,可是她真的要离开的时候,申后才发现自己心里原来是这般的舍不得。

    木质的房屋已经完全被火焰席卷,出路全被堵死,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木头被烧焦的味道,难闻的令人窒息。

    申后站在原地不再动,闭起双眼,口中轻轻念起了不知名的语句。

    屋顶突然传来巨大的断裂声,申后口中的语句被打断,可她还没来的及抬头看,猛地就被背后的人压在了身下。一个站不稳,两人交叠的倒了下去。

    身上有了钝钝的冲撞感,却没有疼痛,全被另一个人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了下来,义无反顾的,一如往常。

    柳如曼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腿上传来,疼的她叫都叫不出来,眼前漆黑和白光不断交替。她几乎觉得自己要痛晕过去了,可是没有,她死死咬着下唇让自己保持清醒,她还没看着申后安全的离开,又怎么能放心失去意识。

    身体疼的冒冷汗,一面又被极高的温度反复灼烫,呼吸已经变得很困难,眼睛再怎么瞪大都是朦胧的一片。目光抓不到申后的影子,她放不下心,害怕而慌乱。

    颤抖的身体忽然被人拥进怀里,一直在摸索的手指也被人紧紧攥进了手心,是她深深爱着的人。一颗本就漂浮在半空中的心骤然拉高,她没有任何的欣喜,只剩下愤怒,为什么这个人还没有出去!

    她想要放声大骂,却提不起一丝张嘴的力气。曼曼……是她在叫着自己,可是却只能听见微弱的声音,周围的一切都渐渐离她远去,耳朵失去了听的能力,眼睛失去了看的作用,甚至连意识都要消失了。

    不行,她就这么昏过去了,那申后怎么办?

    突然有水滴滴在了她的脸上,一开始只是一滴两滴,慢慢的越来越多,逼退了包裹着身体的灼热,浸透了她的衣衫。

    下雨了么,那她是不是安全了,意识残留的最后只有这么一个想法,柳如曼彻底陷入了昏迷。

    申后抱着她,仰起脸,耳边传来电闪雷鸣的声音,大雨忽的倾盆而下,大火不一会儿就被雨浇的小了许多,有了消失的趋势。

    这大雨来的突然,这般大的雨,定不是自然而来的。申后非但没有放轻松,心反而一点点被捏紧,她刚刚被屋顶突然掉下的房梁所打断,大雨并不是她唤来的,那就只能是那两个人做的了……

    她们居然会救柳如曼,申后低下头,摸了摸怀中人苍白的脸颊,替她擦干净脸上的烟灰,眼神又温柔又抗拒。

    外面嘈杂的人声渐渐清楚了起来,想必是要来查看屋里的情况,那她也会被人救出去。申后轻轻放下怀里的人,让她趴伏在地上,自己则转到后门,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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