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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洗不尽红尘!
反正进不了威远堡,身后火筛又虎视眈眈,随时都会寻机而上,王副总兵索性便“悠哉游哉”的一路逛到了威远堡前二十里处——再往前十里,便是诈取威远堡失败的那日松的营帐。
王睿一路“悠哉游哉”,倒并不是因为他“气定神闲,泰山崩于顶而神色自若”,恰恰相反,他是在“头痛”——火筛轻轻的在威远堡前放了万余人马,又亲自率领大军紧跟其后,这他娘便是将他给“包饺子”了!
威远堡内仅有三千人,这三千人能保着城堡不失,王副总兵便已然谢天谢地——三千人就算出城,面对堡前那日松的万余铁骑,又他娘能顶个蛋用!
是以,威远堡是指望不上的!
大军不能入堡,王副总兵首当其冲大感头痛的便是——粮草!
火筛不让明军入堡的缘由极其简单:将你困在堡外,活生生的饿死你,冻死你——这比他率领鞑靼铁骑同明军数万人来个硬碰硬的“大决战”之类的要划算得多。
“火筛想让老子们在饥寒交迫中死去!”晏劲松瞅了瞅帅桌旁的王副总兵,又瞥了瞥一片愁云惨淡的帐内,“大军携带的干粮不多,省着吃也捱不过十天半个月……”
王睿领着大军停了下来,漫天大雪也停了下来。雪后,那绵绵的白雪装点着世界,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
到了自个儿地盘上,竟要饿死在自家城门口外!?
这个“乌龙”有点大……
“火筛的大营扎在二十里外”,晏劲松继续阐述着眼前“困局”,“大军若是强行向前突破,想要进入威远堡内,一旦同堡外的那日松绞杀于一团,火筛的铁骑顷刻之间便可自背后杀来……”
王副总兵皱着眉头,仍是不出一言——强行突破这种事,傻子才会去干!
可前有那日松,后有火筛,老子被困在正中动弹不得——这他娘正儿八经成了一“死局”!
隔着那日松远远的看着威远堡,有个毛用——你进不去,堡内的人也出不来(出来了也不顶用)!
堡内的人?
威远堡内的王守仁王大神?
一想起这么尊大神,王副总兵便突然扭过头,瞧着杨一清:“王先生怎的来了威远堡?”
得!
人都是在眼巴巴的等着你拿出个主意,解了眼前“死局”,您老却他娘还有心思来“关心”杨参将的好友!
晏劲松面上一阵抽抽,干脆别过脸去:天塌了下来反正不是老子去顶——除他之外,王花花、易瓜瓜、高嫖嫖、侯“强暴犯”等人尽皆斜眼愁着王副总兵……
杨一清大为错愕,他回过神来,只得来为王副总兵“解惑”:“伯安(王守仁字伯安)中了进士后便观政工部(相当于在工部实习),前年代表朝廷出葬威宁伯,圣上便索性授了他兵部主事,着他考察边事。可伯安这一‘考察’,便足足‘考察’了近两年,近来正欲回京,路过威远堡,恰逢火筛南下,他便又留了下来,说要看着战事完了再走……”
“看着战事完了再走”?
王大圣人是要亲眼一睹战争的全过程罢——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明朝的刘伯温与东汉的诸葛亮,基本都是被神化的人物,用鲁迅爷爷的话来说,就是:多智而近妖。而王守仁王大“神人”,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尊“神人”。
先且不去说他是继孔孟之后的又一圣人,单单就来说一说他在军事上的表现,总结一下他的军事才能,基本就是这么一回事:打法极其诡异,从来不与敌人正面交锋,都是声东击西,你往南走,他偏往北,经常搞得敌人晕头转向;而且甭管敌军多出他多少倍,他都敢出兵,还喜欢使阴招,什么挖坑、造假、虚张声势,到最后,许多人都被他的骗术吓跑了;更他娘让敌人想屎的是,他明明占据绝对优势,把对手围得水泄不通,也从不轻易进攻,而是把敌军困在里面,饿个半死,再诱使敌军突围,钻入伏击圈,才开始发动总攻。
基本上这几招一路下来,神仙都顶不顺了!
但这位王“大神”却并没有师出名门,全是自学成才,可谓是军事天才。
王副总兵眼前碰着的这么一“死”局,王“大神”拿了会有什么“想法”?
火筛对王“大神”,王“大神”是不是能将他给ko了?
有力不借是笨蛋——放着这么尊吓屎人的“大神”不用是白痴!
王睿如此这般的出神了大半响,于众人一片“期盼”的眼神中终于开了口:“送个消息去威远堡,问问王先生……”
娘希匹,整了半天,敢情您老也是黔驴技穷了!?
太让老子们失望了!
“……大军就这样被困在堡外也不是个事儿,问问他能有什么法子让我等先行入堡”,王睿一见众人的失望眼神,便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儿——土鳖们这是在对老子没信心,也是对王“大神”没信心……
“他若是有更稳妥的法子,那自是更好……”王副总兵斜眼瞅着了一圈众人,淡淡的道——他这潜台词便是:老子不是没办法,而是老子的办法太“凶险”!
众人果然精神一震:原来我等并不是无计可施,坐着等死——大人早已成竹在胸,胸有对策,只是在为求个“稳妥”起见……
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罗万朵云。
“大同辖内的兵马不足十万,祭旗坡一役,明军折了三万余,再除去各地镇守士卒,眼下王睿手底下能调动的兵马,不足五万”,苏合忐忑不安的瞅了一眼正闭目假寐的大帅火筛,见他仍是毫无反应,只得咽了咽喉结,续道:“他这五万人,当也是尽在这威远堡一带……”
达日阿赤于祭旗坡战死,光荣的去了“长生天”,苏合带着一彪人马护着三王子突围而出,火筛见了他之后却只字未提祭旗坡一事,更闭口不谈三王子为毛会突然于先锋大军中冒出来一事——这让“小白脸”苏合有些忐忑不安。
先锋大将战死,先锋副将却毫发无损的活了下来——“一把手”没了,若是再要来追究兵败责任,自是得算在他这“二把手”头上。
三王子那么大一人,躲在先锋大军中,先锋大将与副将竟都不知情,还他娘稀里糊涂将他给扔在了杀胡口关前做“诱饵”——若是死了的先锋大将有“疏忽失职”之罪,先锋副将便没有连带罪责了!?
可火筛就是只字不提这些——仿似祭旗坡一役从未发生过,眼下更是将苏合叫了过来,说是想听听他来分析分析战局。
是以,苏合除了忐忑不安,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大帅的智慧,还他娘需要我来“分析分析战局”?
“……那日松将军背后的威远堡,对他当是构不成威胁”,苏合舔了舔唇,小心翼翼的道,“堡内兵力不过数千,出了堡来也不能将那日松将军怎样,是以,那日松将军只需盯着眼前的大同副总兵即可……”
帐外天寒地冻,帐内“哔哔啵啵”的烧着炭火,温暖如春。
火筛仍是不出一言——苏合只觉着自个儿是朝着一尊神像在“自言自语”……
“大帅将明军困在威远堡外,假以时日,明军定会受不住饥寒,饿死冻死的一大批,届时,大帅再令铁骑向前一冲,首尾夹击之下,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教饥寒交迫的明军冰消瓦解……”
神一样的火筛不说话,与常人一般无二的苏合自是得“说过不停”。
“咳……”火筛听到苏合的这句话,突然微微咳了一声,又慢慢睁开了眼,淡淡的瞧着他,“你若是明军王睿那厮,会巴巴的蹲在雪地里挨饿受冻,一直到有气无力的等着我铁骑大军去剁他脑袋?”
苏合一恍——是了,明军岂会束手就擒,任凭大帅想怎样便能怎样!?
火筛帐下三名大将:拉克申、达日阿赤与那日松,如今已三去其二,仅只余下了那日松——邪了门,死了的二位都他娘是被大同副总兵给宰了的!
鞑靼不似大明——人才鼎盛,人物遍地,去了个威宁伯王越,眼下又隐隐冒出了个副总兵王睿。
鞑靼郭勒津旗去了拉克申与达日阿赤,自是得再由他人来顶上——苏合便是火筛眼中的“可造之才”,既是有意来“铸就”他,那自是不能来追究他身为先锋副将时的种种“罪责”了罢!
苏合“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唯一不足的便是——稍稍嫩了那么一丢丢……
火筛暗叹了口气,续道:“明军受首尾堵截之困,若想强行突围,进入威远堡内,所需付出的代价不可估量,王睿那厮,绝不会行此昏招……”
苏合大愣——既不会坐以待毙,又不会强行突围,这大同副总兵到底会使出怎样的花样来?r1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