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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政女王,我爱你,对你偏爱,痛也很愉快(二)
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小姑娘,乳臭未干,竟真的长大了。舒悫鹉琻出落得亭亭玉立,那样一双明亮的黑眼睛,却宛如玉雪之姿。
黄豆豆已经走上来,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他:“秦凉哥哥,生日快乐。”
秦凉淡淡说:“谢谢。”就被秦暖夺到手中,打开来看,一阵抽气:“哇,这只表好贵的,豆豆,你送给我哥可惜了。你毕业他都没送你什么礼物呢……”
秦暖心直口快,“啪”一声盒上盖子扔给秦凉旁敲侧击。
秦凉眯起眼睛:“哦,毕业了,是要送礼物的,哥哪天补给你们。”
黄豆豆只说:“不用了秦凉哥哥,毕业算不得什么大事。这些年我是你带大的,已经很麻烦了。”
她说的是真的,黄豆豆长这么大,多数的时间是与秦凉一起度过的,秦凉再怎么不愿,还是把她带起来了。
离宗政何时走过来,一抬手搭到秦暖的肩膀上,一眼看到黄豆豆,先给她打招呼:“哎,豆豆姐,真漂亮,好像瘦了。”然后拉着秦暖上楼去看什么好玩的东西。
两个人一走,氛围陡时僵了下来,微微凝滞。
这是许多日来两人的第一次碰面,却恍如隔世。
秦凉将要说一句话,正巧刘玉从外面进来。笑语欢声。
黄豆豆自动离场,退到别处去。
觉得口干舌燥,连脸上维持的笑意也一并风干了,端起酒喝下去。那酒只有一点儿度数,喝起来跟饮料一样。可是有后劲,黄豆豆喝了几杯,微熏,这栋房子她太熟悉了,轻车熟路上到露天阳台,吹一吹风觉得好受许多。
没有人,楼下的音乐轻缓,不足以扰了清幽,越发觉得自在。踢了高跟鞋,扯散长发,那发已及腰,缎子一般垂落下来,风一吹,轻轻的荡,宛如流水清浅。
“把鞋子穿上,地很凉。”
黄豆豆没听到有人过来,却听到说话声,惊了下,一低头,看到秦凉已将鞋子摆放到她面前。微颌首看着她,他是狭而长的单眼皮,眼眸深邃,熠熠发亮。此刻霓虹点点,更显出奇异光彩。大家都说秦凉这双眼是桃花眼,眨一眨都是桃花色,天性风流。可他不是,反倒有些冷情。他总是异于常人的。
秦凉催促她:“穿上,不是生过病才康复。”
黄豆豆看了一眼,那双鞋子摆在面前好像水晶鞋,可她注定不是仙度瑞拉,所以不敢穿。
摇了摇头,仍旧恸步。却抬手抚上他的眼角,喝了酒,所以连胆子都变得大了起来。
再发声抑扬顿挫:“小时候,我每次害怕的时候都会喊爸爸。可是现在,我却会喊另一个名字。第一次,爱上一个人超过了爸爸。有了一个从早到晚,都想跟他一起度过的人。就算他不停的推开我,赶我走。我都迈不开脚步。就算想尽办法去讨厌他,却还是做不到。总是,会做一个悲伤的梦,梦见他很爱我……总是,会做一个悲伤的梦……”
黄豆豆眼睫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像一滴晨露,一双睫宛如翩然纷飞的彩蝶。
秦凉站起身,漆黑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问她:“说的什么?”
黄豆豆吸了下鼻子,泪珠反倒一股脑的滚落下来。其实她在秦凉面前很少哭,即便哭也是背后偷偷的哭,唯怕他更心烦。
笑起来:“看过别的女人这样说过,很感动就记下来了。别人都说你很凉薄,无论如何是不能爱的。于是聪明的女人纷纷避让开,真的不去爱你。不是不想爱,而是不敢爱。而我却是女人中最傻的那一个,你明明最讨厌我,可我却最喜欢你,拼了命的去喜欢。把你当成平常男子一样喜欢着,不觉得是件可怕的事情,反而很开心。以为有一天你或许……”她哽了下,反倒笑起来:“就会爱上我……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真的只是一个很悲伤的梦。这些年我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以为只要我爱你,你也会爱上我,或者是爱着我的……”
她转首看向寂寥的天空,茫茫然的一片黑,即便有光也是霓虹灯反射出的,迷离不清。
她听自己静静说:“秦凉哥哥,我的梦醒了,不再爱你了。”
秦凉侧首看着她。
只问她:“你以前为什么喜欢我?”
黄豆豆双手握着拦杆,嘴角钩起:“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不等秦凉低下头去,又听她说:“而且,我一直觉得你是我的。”她那样,只是出于本能,在喜欢她自己的东西。
秦凉怔了下,眸子眯紧,定定的看了她几秒钟。
薄唇抿紧:“要出国念书了?”
黄豆豆点点头:“这几天就出发。”
“M大不去念了?”
“不去了。”
“那时候为什么想去?”
黄豆豆转首看他,眼神中坚硬又落寞。
“因为你在那里。”
微颌首,有些悲情,总有落泪的冲动。
“秦凉哥哥,这些年我喜欢你,真的很辛苦。一路追随你的步伐,可是,你总是比我快太多,无论我怎么努力,永远也追不上你。于是我想去你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能在你的气息下活着也好。可是,那么多你轻而易举达到的事情,俨然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对我这样的平常人却实在太难了,我要付出几倍的努力才可以。小到你的领带,衬衣,香水牌子,我都熟知。
可是,我知道就算我在你身边长到一百岁,你对我仍旧一无所知。我天天盼望着自己快快长大,长到可以像那些风情万种的女人一样站到你面前。可是我忘记了,我在生长,你也在生长,我永远不可能长到跟你一般。这些年因为我的喜欢给你带来的麻烦还有困扰,我很抱歉,你就当我年少无知,不要跟我计较罢。”
黄豆豆提上鞋子转身走开。
走出一段距离似乎听到他说了什么。
回过头,秦凉正点燃一支烟,光火明灭间照亮他一张脸,嘴角放平,没有开启。眉眼素然,淡淡的眯着,灼灼望着她,有她读不懂的深邃。就是这光影纵横交错的刹那,黄豆豆再回首见他,很想知道,他有没有喜欢过她,哪怕一个短暂的瞬间?
摇碎一头遐想,只见他压根没有说过什么,是她一时幻听。
黄豆豆这一次说走便走了,而且一走就是两年。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可以改变一个人,但如千年死水般一成不变的,还要属秦凉。
女人走马观花过,从来都是不好不坏,却没哪一个真正近得了身。事业飞黄腾达,已然一副商界贵胄的架子,映了那句老话,英雄出少年。
只是有些毛病还是改不了,闲暇的时间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读书,一个上午或者一整天。
秦暖调皮,迂回着凑上来。从背后抽走他的书。
秦凉张口便说:“黄豆豆,你别闹。”
看到秦暖后,怔了下。
两年了,他还是会犯这种低纸的错误。
秦暖悻悻的把书丢给他;“秦总,一次口误叫无心,两次,三次……那可就是心病了。”
秦凉把书放回到书架的格子里,问她:“你进来做什么?”
“我看书不行啊?”
秦凉曲指弹她的脑袋;“你会晓得看书?有那个时间不跟你的活词典玩去?”
他说的是离宗政,离宗政也是从小脑子好用,读书什么的都特别好,记忆力也很管用。秦暖打小就不爱看书,后来整天跟离宗政腻在一起就更懒了,什么不会不懂的地方,张嘴一问,离宗政马上就能把答案抛给她。
秦暖缠上来:“哥,你别跟我岔开话题。豆豆走了这么久,你还下意识的会以为是她,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凉蹙了下眉头,立起身。
“我要出门,你出去的时候把门给我带上。看完的书放回原位,我不是离宗政,不会给你收拾烂摊子。”
秦暖咬牙切齿,狠不得抽出所有的书来丢向后脑勺。
本来欢天喜地的,是想告诉他黄豆豆回来了。晚上打算一起吃饭,但他那个鬼样子……
这两年黄豆豆一心忙着学业和适应国外的生活,很少回来。算这一次秦暖不过见她两次。
黄豆豆本来就长的漂亮,现在更漂亮了,比她还要高,足有一米七二那么高,穿着平底的鞋子,还是窈窕淑女的架势,看得秦暖啧啧称赞。
悄悄问离宗政:“你是不是后悔当初选我,没选豆豆了?”
离宗政狠弹她的脑袋:“再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一顿饭是林向雨张罗的,几个人中她最大,天天以大姐的身份自称,每次跟这几个一起吃饭,都是她付钱,这一次也不例外。
离宗政抢着付她还不用,很豪爽的说:“哪有让弟弟妹妹付钱的道理,姐拿永新集团的薪水呢,不够花我再让秦总长工资。”
提到“秦总”有短暂的冷场。
不想黄豆豆一脸自如,问林向雨:“向雨姐,秦凉哥哥现在怎么样?”
“他亲妹子在这里呢,你问暖暖。”
秦暖哂了声:“还是那个鬼样子,他这辈子一定讨不到老婆的。”
一笔带过,便不再提他。说Z城近几年的变化和国内外的新鲜事。最后有些喝多了,不知谁又把话题扯到秦凉身上去。
林向雨一拍手,想起一则小故事来跟大家一起分享。
先问黄豆豆:“你还记得那个狐狸精刘玉不?”怕她想不起,还照着自己的脸描述了下她的长相。
黄豆豆醉眼迷离:“记得,怎么不记得,当年她还扇过我一巴掌呢。”
林向雨“哗”一声就乐了:“别委屈,当年的愁我已经帮你报了。原来那个刘玉可不是狐狸精那么简单,而是鑫达派来的商业间谍。以为长得漂亮就能把秦凉迷住了,不仅能从永新偷到研发程序,还能借机污蔑永新侵权近而将永新送上法庭。”
看大家听得聚精会神,她也格外的有精神头讲给大伙听,坐端正一些接着说:“哪知秦凉那么聪明,竟然一眼看破了她,不动声色将计就计。最后那个刘玉可惨了,等到秦凉一拿到她和鑫达勾结偷永新商业机密的证据后,马上跟她翻脸,不仅将鑫达告上了法庭,还捅给了媒体。这下好了,永新何止成了正义的一方,还受到外界的高度同情与关注,可比花巨资请明星打广告还要有效。其实哪有那么可怜,最大的受益者是永新集团还差不多,秦凉不过就是做了一场戏,就把最大的商业对手扳倒了,现在的鑫达给永新集团可没法比。”
黄豆豆脑袋嗡嗡的响,还能忆起那时秦凉对着刘玉的温润神色,甚至有些破他底线的迁让。难免让人心灰意冷。原来只是做戏。
秦暖扯着林向雨:“那向雨姐姐,那个刘玉呢?她后来怎么样了?”
林向雨看了黄豆豆一眼,说:“豆豆知道之前那个刘玉有多嚣张,不过那时候你哥表面上对她就是挺好的。我们哪知道你哥城府那么深,还以为他真是鬼迷心窍了呢。等到事态一爆发,刘玉哭上四十四楼,她倒是真对秦凉动心了。不过秦凉那是只什么兽啊,事情一了,连眼皮都懒得抬,让我们把人哄出去。想了一下又叫住,就说‘等一等,她打了我妹一巴掌,我不打女人,林秘书,你翻番帮我讨回来。”
林向雨越说越洋溢,只差要站起来说才能表现出当时她是怎样的热血沸腾。
既然秦凉都已经放话了,自然不会便宜她,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林向雨说:“当时另外一个助理帮我按着,我足足扇了她十巴掌。豆豆,这回你不委屈了吧?”
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肺腑中一阵火辣辣的痛,烧得泪珠子直往下滚。
最后喝多了,回不去家,要打电话让人来接。
秦凉过来的,先把林向雨送回公寓,其他三个小的一股脑带回家里去。
离宗政自己走路没问题,下车的时候不忘抱上秦暖。
秦凉提醒她;“把暖暖放到她自己房间去。”
最后只剩下黄豆豆,靠在椅背上睡着,睡相很好,及腰的长发烫成了大卷,懒散的披在肩头。
以为去了国外就会变得风情万种,穿衣风格倒是没怎么变,只是比以前长高了许多,哪里还是当年那个穿着蓬松的纱裙,能被抱到车上,担心她一个人坐不住会摔下去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是他看着长大的,比秦暖在他面前出现的时间还要长。那一年她第一次生理期,在学校里染了裙子,还知道躲进卫生间里给他打电话。
秦凉要赶去国外出差,秘书,助理,司机都已经等在楼下。
自然要很不耐烦,那时候私人秘书不是林向雨,总不好让一个男人去给她送卫生棉和更换的衣物。
他自己开快车过去,已经放学了,只有她还等在那里,像是笃定他一定会去。
秦凉冷着脸把东西递给她,问她:“会不会用?”
黄豆豆点点头。
“谢谢你,秦凉哥哥。我一看到血就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给你打电话了……”
他还要赶飞机,只得马不停蹄,不等她说下去,已将话打断。
“以后不要再给我找这样的麻烦事,我没时间。”
黄豆豆坐在夕阳的暖光里冲他点头。
那时候还不觉得她已经长大了,要是个少女了,许是从小就长在身边的缘故,仿佛永远长不大,只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小丫头。
怎么会不知道她哪一年上哪一级,有的时候黄豆豆腻上来,那些不会的题目都是他给讲解的。他只是不苟言笑,却不能没有良心的说他没尽到一个‘哥哥’的义务。
他帮黄家带了一把年头的孩子,即便不被他抱在怀里,也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
如果不是他有事没事的时候抬眸看一眼,估计也早被人贩子抱跑了。有没有他在,终归还是有区别的。
秦暖发疯时说过一句话:“秦凉,你就是喜欢黄豆豆,跟我装什么好大一棵树,你分明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否则,你那么硬气,你要真不想给人家带孩子,黄伯伯一家会厚着脸皮硬送来?人家又不是缺几个家政保姆,随便找一个也比你有模有样。有本事你别给黄豆豆留门啊,就让她坐在你房门前哭。别说是她赖着你,她又不是孙悟空,会变成苍蝇飞进去?你看看你连苍蝇都不招,你这样无趣的人,除了一个黄豆豆,你还有什么?”
那些年他的生活中除了一个聒噪的黄豆豆,还有一个蒸蒸日上的永新集团,似乎真的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他声明大义,可是不解风情。小小年纪携壮志入商海,被推上高位。而现在,他就仅剩一个永新集团了。
秦凉抽出一根烟叼到嘴上,才点燃,车上的黄豆豆发出一点儿声音,似是醒来了。
秦凉掐灭手里的烟,探进身子问她是不是想吐。
脖颈被一双手臂软软的缠上来,馨香和着酒气扑面而来。
黄豆豆醉眼迷离,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却还能准确无误叫出他的名字。
“秦凉,这次你有点儿长大了……”她迷迷糊糊的说完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又睡了,将他当抱枕抱,手臂就紧紧缠在他的腰上。
秦凉叫不醒她,只得将人抱上楼。
第二天黄豆豆醒来的时候秦凉已经去上班了。
秦暖揉着眼睛抱怨:“昨晚我可真是喝大了,竟然给我哥打电话。”
离宗政就说她:“你不喝醉也是微熏。”
回去的路上,黄豆豆坐在出租车上无论如何想不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是看着有点儿乖,喝多了该不会那么安份。
可是想不起,就只能忘记。
回来短短数天,时间安排很紧。到了第四天晚上,才抽出时间跟高中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聚一聚。
吃饭,请唱歌,大家钟爱的老旋律。
因为丛瑶专门从事酒店管理,所以在Z城也有几家上档次的酒店。黄豆豆还是第一次带同学来,但也没说这就是她家的产业。
只说大家随便吃,这次用的是免费券,不用也到期作废了。
于是,里里外外一片沸腾。
起身去洗手间,在走廊上碰到来这里应酬的秦凉。
倚在走廊上抽烟,周身一圈暗淡的影。衣冠楚楚,气质儒雅。听到脚步声抬眸,看清是她后,眯了眯眼睛:“豆豆?”
嘴角稍微放平,钩起一点算是笑了。
发现醒着的时候更漂亮,竟然已经达到他的下巴了。
长得真是快,哪里还是那个甩着清鼻涕,吵着要喜欢他一辈子的黄毛丫头。
到底是哪一个被骗了,是她?还是他?
秦凉这一餐彻底喝多了,哪个人起来敬酒,他连杯口都不拦,来者不拒,一饮而尽。
黄豆豆这边散场不早,不过今天没怎么喝酒。从包间里出来,先让同学们去下个场子,她随后就到。
下楼梯的时候被人拦住手腕,硬生生扯进一个怀抱里。
一刻天旋地转后冷静下来,没有惊呼,只是抬头看着他。
“你喝醉了?”这是个凉薄也执着的男人,香水的牌子永远不会换。
其实秦凉有些酒量,只是喝得实在太多,又都是高度酒,桃花眸子浅浅眯着。仿佛艳光流转。一低头,吻上她。
把微薄的酒气度给她。
直到将她的唇齿撬开,黄豆豆才有些慌了,推开他,微微透不过气来。
“秦凉哥哥,你醉了,你在做什么。”
“你之前不是问我你那晚喝醉了,对我做了什么?这就是答案。”
秦凉低着头,附在她的耳畔上飘飘说。
黄豆豆有些怔愣,却又不觉得意外,她一定是将梦与现实搞混淆了,所以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
秦凉已经放开她,斜倚到墙壁上,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却没有点燃。
难得有心情肯跟一个人静静的说这些话,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闲散的靠上去,却仍旧风流倜傥的模样。
“你小的时候最爱吃鸡蛋羹和麻婆豆腐,配着米饭能吃很多,渐渐长大一点儿,上小学的时候却不那么喜欢了,开始钟爱红烧茄子和酸辣土豆丝,每天吃都吃不够。而你小的时候是不喜欢吃海带和豆芽,由其海带,一点儿都不会吃,长大了,反倒不再排斥那些,时而还会吵着要吃。等到你上到高中的时候,每次必点的菜又成了鱼香肉丝……我就想,小孩子的胃口原来可以一直改变。那么,肯定喜欢一个人也是。你还是小姑娘的时候觉得这世上最喜欢我,说不定哪一天你长大了,就不再喜欢我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拿你很没办法。”
他看到黄豆豆眸内波光粼粼,转眼凝结成水珠掉下来。他抬起修指帮她抹掉。
嘴角钩起淡淡说:“不用哭给我看,我也知道自己是个混蛋。我这样的人是不能陷下去的,如果陷下去了,注定要被我囚禁一辈子,哪怕不幸,也会被拉着一起陪葬。与其交给别人,我更想毁掉她。我想,没哪一个女人可以这样窒息的跟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心无旁骛的只看着我一人,但如果她背叛了,就会变得很麻烦。我一早就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是个悲剧,索性就不要了。”
“你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吃肉,可是有一次吃了很多,不知怎么,我把你惹哭了,一直哭,哭了很久。全家人拿你没办法,最后我抱过去把你哄睡着了,醒来之后哇哇大吐,从那以后就再不肯吃了。我就想,会不会喜欢一个人也会有那样的反应,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一定程度就再也不喜欢了。”
他轻轻笑了嗓,漫不经心的将手里的烟捻成烟丝,然后抬头定定的看了她几秒钟,所有笑意灰飞烟灭,只余深邃。
“你喝醉的时候还问我,那天晚上你转身离开,我说了什么。我是说了什么,在那之前我就在想,你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少长性,一定是逗弄我玩呢。那时我感慨‘果然呢……果然是逗着我玩的’。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肯那么努力的喜欢我,由心把我当成她的,或者想当成她的去喜欢。只以为我不会属于任何人,那是因为她们没哪一个诚心想得到我。想靠近的时候都没有占有的决心,这样的感情如何不让人倒尽胃口。不想彼此占有的爱情,还叫什么爱情?你说你是最傻的,其实你不是,疼了痛了,你知道转身。江南才是,那是个撞了南墙哪怕头破血流都不会回头的女人,无论遭遇多少背叛,只要她认准了,就会义无反顾的爱下去,孤勇得像个傻瓜……可是,我也想要那么一个傻瓜来爱着……”
否则一场悲,他倒宁可不要。那时候惊讶于黄豆豆的喜欢,看她那么努力又拼命,不是不动容。从没有过那么一个人,可以这样简单的喜欢他。
在他的整个世界里黄豆豆是个奇怪的生物,蛊惑着他每一根神精。毕竟他是这么一个无趣的人,只有她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光是种享受。
可她还是个小丫头,趁她睡着的时候,秦凉悄悄比量过,真的太小的一个人儿,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长大。长大了,只怕就再没这么喜欢他了。
一定不会这么喜欢……他总不至于最后要去摧毁一个孩子,一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不可以最喜欢,便只能最讨厌。
让她觉得,全世界他最讨厌她了。
黄豆豆的眼泪抑制不住,只能像断线的珠子,当所有人觉得秦凉披星戴月,万众瞩目的时候,她却觉得他很可怜。
什么都太轻而易举就得到了,便不会有人去问他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只以为他无所不能,想要的就会伸手去拿。
却忘记,这世上有些东西只能给予,不能索取。
所以,秦凉实则得到的东西是很少的,微薄的几近没有,因为从没有谁想着给予他什么。
那些拥有的,都是他自己得来的。
一些东西不是他不喜欢,但是,有些东西想得到,不能仅凭能力伸手去抢,只有对方肯心甘情愿的奉上来,那才算是个完整的。
他也有害怕的时候,害怕别人不会如他所愿送上来。他便逼迫自己冷眼看世界,万物都兴致寡淡。没有什么想得到,就没有什么好摧毁。这样的太平盛世对他而言,就已经很好了。
至于那些光环围绕都是些没有温度的,谁会真的不顾一切去喜欢?
何况他这种指手摭天的人物。
性情如斯冷淡的人定然某一方面的灼热异于常人,只怕连他自己都害怕那个魔咒打开,会是一只吃人的兽。
秦凉一直在想,他真的没有兴致去摧毁一个孩子,何必呢。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很快就不再喜欢他了。
黄豆豆回国几天又要回去。
临走的前一晚,秦暖拉着她:“你真的打算一走又是好几年?我哥那个人虽然嘴巴阴毒,不会说好听的话哄女孩子开心,其实他还是不错的。”
她越说越低,知道不该这么劝人,只怕会误了黄豆豆的一辈子。
可秦暖隐隐说不清楚,就觉得黄豆豆在秦凉的世界中绝不是他们看到的那样浅薄,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豆豆,不是我乱说话,你走这两年我哥虽然看着没怎么变化,其实还是有的。他以前卧室的门从来不锁,你什么时候进他房间吃过闭门羹?可这些年却不这样。而且我去书房逗过他几次,他下意识唤出的,总是你的名字……”
他比以前更加的不爱说话了,有的时候在家一整天,也跟不在家一个模样。
其实秦凉做饭的技术远不如秦秋彦,差太多了,秦凉只会做那几样,可是数出来的时候,发现都是当年哄黄豆豆吃饭时,她喜欢吃的。
秦暖不得不说:“我哥他一直说讨厌你,可是那么多年,你住在家里的时候他还是会照顾你。再厌烦出门也会带着你,甚至有那么多人以为你才是秦暖。就我哥那样的性情,如果真的不想做一件事,哪个可以这样逼他?”
窗外忽然星光一闪,天际竟然有流星划过,很大很明亮的一颗。
黄豆豆拉拉她,兀自闭目,双手合十,已经开始许愿。
等她放下手来,秦暖问她:“你许的什么愿?”
黄豆豆笑笑:“说出来就不准了。”
她不要人送机,这是她每次远赴他乡的习惯,真害怕一难过,就舍不得离开了。
一个人要好很多,低着头一直不停的朝前走,通过安检上了飞机,等到冲上几万英尺的高度时,就什么都不想了。知道想再多也来不及,这个时间打了退堂鼓返回去,只能是粉身碎骨。
抵达目的地,从大厅里走出来。耳畔连交流都换了语种,陌生又熟悉的吵杂声。
是个阴雨绵绵的鬼天气,黄豆豆裹紧衣服,将鸭舌帽戴好。
忽然有一树香气腻上来,个子高,手臂长,已经帮她把后面的连帽衬弄整齐。
就听此人淡淡抱怨:“你是新新人类么,怎么这么多帽子。”
黄豆豆怔在那里不能动弹。
半晌讷讷:“怎么会是你?”
秦秋彦还是西装革履,站在异地,仍旧出类拔萃,一点儿不会被异国风情比下去。
动了动嘴角;“怎么就不能是我,我来谈一笔生意。”
黄豆豆看他看时间,马上把眼泪憋回去。本来就很想家,很想他……结果他就出现了,不管因为什么。
“你是在赶时间么,那我不耽搁你。”
秦秋彦伸手提过她的行李,放到车里,又把她推到副驾驶上。
然后才说:“你知道我是正儿八经的商人,最忌讳的就是吃亏。总要想办法翻倍讨回来,否则我睡不着觉。”
黄豆豆点点头:“我知道,但你跟我说这个什么意思?”
“我的初吻你疯疯癫癫的就给夺走了,不打算连本带利的还点儿什么?”
黄豆豆瞠目结舌:“哪有……你这么算帐的?”
秦秋彦挑挑眉:“怎么没有?我就这么算。”
“你想要怎么还?”
秦秋彦眸光漆黑,隐隐笑了一声,灼灼的看了她一眼,低低说:“把你的人赔给我得了,用你初夜当还我初吻的连本带利。”
黄豆豆气极,抬起手要抽他。
手腕被秦秋彦一下攥紧:“当然,我不会欺负一个小姑娘。给你来个让利大酬宾怎么样,等我们把这一笔算清了。我用此去经年的时间换你喜欢我的那十八年,为你做牛做马,愿不愿意?”
黄豆豆已经泪眼婆娑,早在他蓦然夺进眼眶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招架之力了,他再这样,她只有溃不成军的份。
她从来都是如此,无力与他相抗衡,无论逃到哪里,心却早已为他画地为牢。
秦凉二十六岁初偿禁果,又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只觉得欲罢不能。
看她化成水,隐隐注入心田,那里一块地方空了许多年,终于万树长青起来。
停下来,累得不行,黄豆豆早已昏昏欲睡。
良久喃喃说:“我许了个愿,希望你来找我,只要你来找我,我就会不管不顾的跟你走。让这两年的隐忍都见鬼去。可是,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等着我。”
秦凉捋顺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发。
“你不是第一次想错了,当年你离开,不是因为你无论如何都挤不进我的世界里去,你是跟那些聪明的女人不一样,她们在心门外面,但你在里面。让你离开,是我从心里把你剔除掉,不想伤害到你。我以为那种空落有几天便会适应,毕竟你吵了我那么多年。可是,两年了,我发现不仅不会适应,反倒越演越烈。”
黄豆豆睁开眼睛,黑暗中那双眼睛仍旧很明亮,大大的,像星星一样。
问他:“你是怕你一旦表示出喜欢上我了,万一哪一天我不再喜欢你了,你会摧毁我是不是?”
秦凉揽着她的手臂收紧,不想骗她;“真的会那样。我没有祝福自己的女人和其他男人双宿双飞的嗜好。”
黄豆豆笑起来:“只要不是你不喜欢我,我就放心了。其实我不比江阿姨聪明,也是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了还是没能回头。怎么可能会有不爱你的那一天呢?这些年,距离拉开了,可是,只会让我比以前更想你。”
就听他在黑暗中发出低沉磁性的笑声,飘飘说:“我知道,你是个傻瓜,所以要不顾一切的追回来。”
“你怎么知道?”
“那天你喝醉了酒,拉着我的手不许我离开,说你很想我,两年来没有哪一天是不想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醉后总是失态,酒品实在谈不上好。如果不是自已人,她从来不会喝到醉。却无论如何没想到那一天将他们接回去的人竟然是秦凉。
的确是看到他了,还以为跟以前的许许多多次一样,是在梦里,流连不已,所以缠着他不肯放手。
却还是感觉出一点儿不同,两年了,他总要有微许的变化,觉得他长大了,但人变得那么瘦。她抚着他的脸颊,细细的看着心疼不已。
“秦凉,没有我你不是该过得很好,怎么比以前瘦了。”
嘴巴凑上去吻他,也以为是在梦里,蝴蝶的触须一般轻轻扫他的唇齿,觉出他怔了下,转而回馈给她一个扎实深长的吻。
她被吻得骨头都酥了,身体软软的倚在他的怀里。不顾形象的泪流满:“怎么办……我还是忘不掉你,只能喜欢你,拼命的喜欢,没有哪一天是不想你的……秦凉,我快要死了……”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深爱过一个人,拼尽全身力气,不问因由与结果。只因为喜欢,只因为那是你,便算不得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