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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部门工作很多,都是零碎的一些事情,做起来反倒更费时费力。一起的几个人中午饭的时间都推后了,想着一鼓作气把手头的工作做完。
便不得不说永新集团职员的高素质,平时虽然会八卦会犯花痴,可是工作起来却都是一丝不苟,一看就知是严格选拔出的高级人才。
江南在这里学历算最低的,除了当律师的时候做过短暂的法律顾问,便没有什么傲人的成绩。所以更加的不敢懈怠,只会比别人更用心努力。
上网查资料的时候碰到孙青,头像一直闪,点开来,问她:“吃饭没有?”
江南飞快打定:“哪有时间吃饭,晚上再聊。”
孙青敲过来几个字:“有人说好像看到爱爱了,就在S城。”
江南手上的动作一下顿住,呆呆的盯着那一行字,石化了一般。这些年离正扬,黄宇他们没少托各个城市的朋友帮忙打听。可是茫茫人海找一个人并不容易,由其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女人,真的宛如大海捞针一般。这些年实是多事之秋,大事小事接连不断,直到将人折磨疯。江南便在想,不找她了,让她找个山水清幽的地方默默的生活也好,至少不用像他们这样直面人生。等到哪一天她过了心里那个坎,一定会回来的。
这样一晃,四年多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物是人非。即便放手让她离开,还是时不时会想,她过得好不好?
泪眼婆娑,怕同事看到,扯出纸巾擦拭。敲动键盘:“在S城哪里?”经孙青这样一说,怀疑这些年宋林爱或许根本不曾离开,还是在那座城市里。
都以为她离开了,即便是找,也不会在本市找,所以石沉大海,千篇一律的没有音讯。
孙青马上回她:“在青水区的一个小服装店里,她好像在那边做小生意。我也是听同事说的,觉得像她。我打算今天下午请个假,亲自去看一看。”
江南的手指有些发抖,连打字也慢了起来。
“看过之后,马上给我打个电话。”
“你放心吧,我知道。”
江南心潮起伏,静坐不下去了,站起身去茶水间。
给自己倒了杯水捧在指掌间,觉得是自己粗心大意。怎么就没想到,宋林爱说是离开,实则一直就在周围。怎么可能真的狠心离去,孩子,家人,朋友,通通的都在这里,孤身一人能去哪里呢?
有女同事进来叫她:“江南,去吃饭了。”
江南没有胃口,撑起笑:“你们先去吃吧,我今天中午不想吃。”
同事马上说。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忙起来就不想吃饭了可不好。咱们这个部门说忙起来是很忙的,以后这样的时候多的很,再忙也不能不想吃东西。”
倒不是忙一些她就有些吃不消了。跟之前当律师比起来,现在的工作量不算大,完全可以招架应付,再忙一起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同事的一片好心,好还是领了。
“嗯,我知道,你们先去吃饭吧。”
同事同她招了招手,离开了。
江南坐在茶水间里发呆,杯中的液体微漾,应着那一双怔忡的瞳色,却是一片死寂,隐隐有复生的迹象。
下午一直惦记孙青的电话,终于等来了,跑到洗手间去接听。
孙青也很郁闷,只说:“下午去看过了,店老板去外地提货了,只有员工看店。没敢问有关爱爱的情况,怕打听了,让她知道我们找上来了,又得跑。打算等两天她回来了,再过去。”
江南很失望,不过孙青说的很对。不能打草惊蛇,万一问起了,店员等宋林爱回来一说,她一定又逃跑了。
嘱咐孙青:“先别跟宋家的人说,以免不是,让他们白高兴一场,会更难过。”
孙青说:“我知道,你放心吧,确定之后再联系你。”本来要来看江南的,如今要找宋林爱,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时间只能推后了。告诉她:“好好照顾自己。”
“嗯。如果真的是爱爱,我就请假回去两天。”
“好,你工作吧,我先挂了。”
秦秋彦将吴胜超叫到办公室来。
吴胜超面前窗前;“秦总。”
秦秋彦收回远眺的视线,转过身。问他:“这次跟金成的谈判,法务部那边哪个人跟着一起出席?”
吴胜超想了下,也有些吃不准。这种事不是他的职权范围,人选的安排也不是他过问的事。
“不太清楚,秦总要是想知道,我马上去查一下。”
秦秋彦一抬手阻止他,是谁都无所谓。告诉他:“通知那边把人选换成江南。”
吴胜超觉得不妥,原因自然是不敢多问,只是说:“秦总,跟金成的合作一向繁琐,细枝末叶的事情也很多。江南一个新人,估计会很难为。”
虽然不知道法务部派出去的人是谁,可也知道每次都是丛业经验丰富的老人,金成那一摊不是谁人都能应付得了的。
秦秋彦坐到椅子上,神色依旧淡然。摘下平光眼镜,桃花眸子浅浅的眯着。这些事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才想将这最难啃的骨头丢给她。
抬眸:“去办。”
吴胜超没说其他,只顺从的点头:“是,秦总。”
将要转身,又被秦秋彦叫住:“把替换下来的人选安排到这次董事会来。”
吴胜超看了他一眼,心领神会。觉得秦秋彦这样,真是用心良苦。越是老人,越是感觉厚此薄彼理所应当,平白被替换,难免怨声载道。
职场征战也是很残酷的,江南扬帆前行,处理不当,只怕要壮士未酬身先死。
江南很快接到任务,金成的谈判由她负责。之前另一个负责这个策略的同事被调去参加这次的董事会。这样的调整,实在让大家心服口服,觉得是顺理成章的事,难有半点儿微词。江南系新人,需要锻炼,谁不知道金成是个大任务,难度指数高,这样费心费力的事,相比之下交给年轻人,也没什么不妥。
而这次的董事会商讨的是永新吸收另一家公司的方案策略,任务之重自是不言而喻,而且怎么说都比和金成的谈判优越,由老人胜任,也是德高望重的彰显。
就算是一直负责金成的同事,突兀的被换下来,也没有半点儿不悦。反倒心悦诚服的来给江南做指导,告诉她:“跟金成的合作项目很繁琐,一直都是出了名的。不过做了这些次,心德我还是有一些,一会儿你将我之前整理的那些资料拿过去看一看。其中的敲门最好能撑握,这样应对起来,即便是新接手,也不会没有章法,不至于乱了方寸。而且,关于这一次合作项目的分析,我也粗鄙的做了一下,对你的深入研究有帮助。”
说罢,还鼓励江南:“上头做这样的调整,也充分说明是肯定你的实力的。年轻人,发展潜力大,好好干。领导肯定不是刻意将辛苦的差事交由你们年轻人来做,实则是种很好的锻炼。像我年纪大了,不如你们年轻人有魄力,所以才被替换下来负责这次公司的收购项目。公司自有公司的用意,都是为了职员好,你一定能够理解。”
江南千恩万谢,能给她指导已经很开心了,不期望倾囊相授。正因为是一个公司一个部门的,所以竞争更是大。这一点她很知道。而且眼前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功德一把,工作上择优安排也都是应该的。
发自肺腑的说:“真是太谢谢您的指导了,我很理解公司的做法,也很感激能给我这样的机会。”
接下来一段时间肯定要忙了起来,本来之前还在侥幸的想,同事所说的很繁忙也就如此了。没想到,转眼之间繁重的任务如山一般压下来,不说瞬间透不过气来,跟她做律师的那段日子渐渐有一拼。
江南觉得进入永新集团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很魔力,无论工作还是来自工作中的繁忙紧迫,都在以一个循环渐进的速度向她逼近,一点点承受和适应。正若有似无的趋近正轨,一步步回到以前的样子。
那么不想,那么不愿靠近,一心想要远离逃避的东西,却还是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推赶上去。
抱着大沓的资料,一本一本的翻下来,眼前的节奏给她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下午要去外面办事情,这几天手头上的任务紧,几乎每天马不停蹄。每天下班回到家很辛苦,要么洗洗睡了,如果不睡,也没太有时间想其他事情。更没时间像以往那样,兀自的伤春悲秋,常常不自知的泪流满面,觉得自己是活不起。
如今的繁忙充斥了大把闲置的时间,也冲淡很多愁丝,虽然苦也累,生活却料想之外的充实。
下到楼下的时候碰到秦秋彦,才从外面回来,身后跟着几个人,边走边低声的说着话。
看到她走过来,淡淡的抬眸,江南看到他嘴角闲散的钩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镜面反光,视线像隐隐重合。
竟然也跟着了魔似的,感觉心跳加速,就是心尖上那点肉,毫不设防的狠狠跳了下,那一下真是又快又猛,如同修长而有力的一只手在她心坎上捏了下。提起来,又放下。
快速的别过脸,双颊发烫,猜想一定是脸红了。所以脚上步伐越走越快,快速走出大厅。
发动车子的时候,恍了下神,感觉像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样,连尴尬也是接踵而至。突然想起一个梦,就像一个被拷贝保存的片段,混淆在一堆零碎的片段中,被海淹,被遗忘,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抹杀不了。哪一时无意翻找,看到了,涌上脑海……明明是不相干的人,一早却出现在她的梦里。在萍水相逢之后,在她的梦空白许久之后,那一张从不曾看清的脸,慢慢被补足。自那一夜酒醉,意外在他的卧室里睡过一晚之后,近段时间三番两次梦到。
连自己都觉得无厘头,每次梦醒之后脸红心跳,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实则自己并未对任何人有什么遐想,那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却成了这么一个人,或哭或笑,如同站在心镜前,竟然明镜一样清。
试了几次才打着火,心烦意乱,连手也是微微的颤。这股意念实在太荒唐了,狠狠的压制下。
晚上吃泡面的时候,收到那个人发来的短信。
问她:“你有没有暗恋过一个人?”
江南手一抖,就跟自己做了亏心事一样,那口面含在嘴里,无法下咽。马上回过去:“为什么这样问?”
还是那个陌生人,也不知道是谁,自打那一晚聊过之后,时而晚上会交心几句。之前有防备,后来细细观察,发现只是单纯的聊天,说些苦乐,并没有什么不良企图。甚至从没说过见面,或者流露其他诈骗意图的蛛丝马迹。
她年纪不小了,好坏人还是能够甄别的,一来二去放下防备,无伤大雅的聊天只要有时间就会回复一下,跟网上交友没什么不同。
那一方很惆怅:“我暗恋一个姐姐,可是不知道跟她怎么说。”
他很然而然的流露心事,可谓真诚。江南也就认真对待。
“姐姐?年龄差距很大么?”
那一端似在数算这个年龄差距,半晌,只说:“我觉得也没差很大。”如今十几岁算什么差距呢?况且他从不觉得自己很小。
接着又问她:“如果是你,你会很在乎男人比你小么?”
江南定定的盯着屏幕,瞳光一点点的暗淡下去,再璀璨的光火也照不亮,点不燃。坐到消发上,抱紧自己的双腿,一字一句的回给他:“我不在乎。”
她最不在乎,怎么会在乎。
那一端回过来,状似欢快:“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
江南觉得这人很好安抚,她说不在乎,他就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不在乎。他喜欢的那个姐姐也不在乎,所以瞬间阳光灿烂。
钟笑才从国外回来,没回家,直接从机场奔到这里来了。推门进来,看到秦秋彦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听到开门声,的抬眸看过去,目色慵懒,接着低下头继续手中的事。
宛如她是透明人,来去皆无踪。
钟笑便不期待秦秋彦有什么面目表情,欢天喜地的,更加的不奢求,只怕天王老子驾到,他也只能用一张面瘫脸来迎接。怀疑他心里从来没有什么春水,定然是一汪死水,千百年来的死寂无波。再多年不见的旧人,碰到了,也只是淡淡的,总像跟他没什么紧要。钟笑数算一下,没出现他面前,也有些日子了,好歹一句问候的话总该说。
掐腰站到那里:“秦大总裁,我们很多天不见了吧?你就这么视而不见像话么?”
秦秋彦没抬头,懒洋洋的:“很多天?不是昨天才见过?”
钟笑险些背过气去,哼笑:“白给你们做那么多顿的饭了,像个保姆似的,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这样……”
秦秋彦蹙了下眉头,站起身,状似躲开,转首慢条斯理;“钟大翻译官,欢迎回国,辛苦你了。”
然后转身上楼。
钟笑晾在那里,只觉是哭笑不得,这哪里是欢迎?跟谩讽有什么区别,分明就知道她是翻译官里跑龙套的,竟还这样漫不经心的恭维她。
打她认识秦秋彦的那天起,就是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闲闲的吐出一句,状似漫不经心,却总能将人气得人仰马翻。
问过钟庆丰,只说:“他一直都是这个模样,适应就好了。”
钟笑不理会他,她风尘仆仆的来这里又不是瞧秦秋彦的冷脸来了。迫不及待的上楼,来不及敲,一下将秦凉的卧室门打来。张开手臂,做了一个迎接拥抱的姿态。
“秦凉,我回来了,想不想我?我想死你了。”
秦凉正倚在床头发短信,慢半拍的抬头看过来,甚至没搞明白大晚上的钟笑这是在发什么神精。没有她的日子,他的生活一点儿都不孤寂,甚至没感觉到一丝的缺失。
见她两眼闪烁光茫,小眉毛一折:“笑笑,你不要用那么腐的眼神看人,只怕一般的男人会想入非非。”然而很明显他不是一般的男人,只负责提醒她一句,低下头继续发手中的短信。
钟笑很惊诧,也有点儿受伤,闯进来,站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秦凉,这么长时间你没看到我,就不想我么?”
秦凉扬首想了一下,不可思议:“很久了么?昨天的早饭不是你煮的?”
钟笑一丝欣然的表情都没有了,唯剩下凛冽,小没良心的,果然是秦秋彦的儿子,跟他那爹一个德兴。她已经出差快十天了,竟然觉得昨天才见过?!
转身往外走:“以后再不管你了。”
走到门口,听到秦凉说了句:“出差辛苦了。”
钟笑步伐一顿,重拾笑颜,转过头:“你比你爸有良心。”
秦凉“嗯”了声,没抬头:“明天早上我要吃煎蛋。”
钟笑笑起来:“好,吃几个都行。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秦凉看过来:“爸爸说他明天早上会送我,你才回来,还是在家休息吧。”又问他:“钟伯伯什么时候回来?”
上一次她骗他,钟庆丰明明没回来,却把他拖了过去,换了新床,他几乎一夜失眠。秦凉心里记着仇呢,才这么消遣她。
钟笑一下就听明白了,反应过来指着他:“小鬼头,这么小就跟你爸爸一样狡诈,长大了可怎么办。”
秦凉早上上学的时候,没用钟笑送他。下午放学的时候,钟笑早早就过去了。
站在她那辆拉风的跑车前,像个尤物,对着秦凉招手。
“秦凉,我在这里。”
秦凉排斥的瞥了她一眼,避开同学长家及老师关注的目光,觉得钟笑比秦秋彦还张扬。每天秦秋彦来接他,班级里的两个女老师便总是挣着送他,直送到秦秋彦的怀里去。只差嘘寒问暖,报告秦凉一天的生活动态。
秦秋彦每次来接他,不用开他的玛莎拉蒂,只从那辆沉稳的宝马上下来,就会引人侧目。秦秋彦自己也会烦,多数的时候坐在车上不下来,都由司机到门口接他。
躲开钟笑的拥抱,直接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
钟笑也已坐了进来,扣好安全带。
问他:“今天过得开心么?我带你去吃甜点。”
今天秦凉不想去吃东西,他有更想去的地方,直接说:“去公司接爸爸下班吧。”
钟笑有些吃惊:“你不是不喜欢去你爸爸的公司么。”
永新集团的太子爷,受观注的程度可想而之。由其秦凉这个长相,简直太受永新职员的欢迎,只以为他是个四岁的小可爱,便不想他的心智可全不是那样。碰触一下都会让他觉得烦燥,那些热情的拥戴一度让他很头疼。
秦凉望着车窗外没说话,半晌,只说;“你下次要是来接我,可不可以别穿这么紧的裙子,别开这样的车?”也不知把她卖了,够不够一辆车钱。
“我的裙子怎么了?你不觉得很漂亮性感么?再说,我的车好不容易让你钟伯伯给买的,没道理不开它。”
秦凉转过头:“我喜欢清纯的女生。”
钟笑白了她一眼:“我又没想让你喜欢我。再说,你一个小孩儿,懂什么女人啊。你们班的女生是清纯,我要打扮成那样,别人不会以为我装纯?”
秦凉干脆不答话,发现他这是对牛弹琴。
钟笑带着秦凉入大厅,前台马上笑脸相迎。无论对钟笑还是对秦凉都是一等一的热情。
由其秦凉,有段时间没见了,发现小家伙越发有模有样,绝对是个有气质的小正太。
笑着跟他招呼:“秦凉,你好啊。”
秦凉看了几人一眼,跟着问好。然后由钟笑带着上楼,走到电梯里拉下脸。
“花痴的女人。”
钟笑笑嘻嘻的:“说明你很有料,现在的女人对男人是很挑的。不过听说你爸爸是全公司异性的倾慕对象,多少人见了他,都是要心跳加速的。”
秦凉拧紧眉,刹时间变得忧心。
女同事从下面上来,一进来就说:“太幸运了,看到太子爷了,小家伙怎么能长得那么漂亮呢。长大了肯定跟秦总一样,风靡大一群的女人,真是祸国殃民啊,祸国殃民……”女人连连感叹。
另一个同事马上说:“看秦总的样子,就知道小太子爷差不了,这是遗传,天生的。”
江南抬起头,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秦凉。秦秋彦不过就那么一个儿子么,低下头继续看文件没说话,不得不说秦凉长得的确是沿承了秦秋彦的风范。连性情都如出一辙的模样。
临近下班,正是人心松散的时候,手里的工作差不多完成了,即便有事,也会放到明天,或者干脆回家做。
三五个聚在一起放松的闲聊,连东西都收拾好了,等待下班的时间到来。
还是之前的女同事,接着说:“不光看到太子爷了,还看到钟小姐了,那可真是个大美人,脸蛋长得漂亮,身材又好。都是极品,看长相也注定要成为一家人的。”
接着有人嫉妒的说:“是啊,而且在秦总面前只怕是最吃得开的女人了,你见哪个女人敢在秦总面前那么随心所欲啊。也就钟小姐一个,想来就来,招呼都不用打,直接就能去秦总的办公室。还时常来接秦总下班,一起讨论接孩子,或者晚上吃什么这样亲密的事,看来是住在一起呢。”
“钟小姐在秦总心里肯定是不同的啊,估计是秦夫人的不二人选了。”
“这还用说么,公司里的人哪个不这样说。而且太子爷跟钟小姐也最亲,当妈妈最合适。哎,我的心要碎了……”
……
江南一心看手中的文件,半晌却忘记翻页,发现自己跑神了,竟如数听来。视线还凝在那一行,半晌没动弹。
莫名烦燥,觉得口渴。站起身去茶水间,才走出几步,有人唤住她。楼下有快件,让她下楼去取。
直接去等电梯,出来时,总裁的专用电梯同时打开。
秦秋彦,钟笑和秦凉三个人从里面出来。
钟笑笑声清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看来是在同两人讲好笑的事情,明显是调节气氛的关键人物。直接扯上秦秋彦的胳膊说:“哎,秦秋彦,别人讲笑话的时候,你能别板着脸么,还有你秦凉,很不礼貌知不知道?”
不得不说,她真的很特别,可以有人在秦氏父子跟前这样谈笑风声,江南难以想象。
秦秋彦最先看到她,定定的瞧了她一眼,这几天没怎么着她的面,几次也都是眼神交错后,瞬间她就跑掉了,像是在刻意躲他,连目光都很闪烁。这一次又是匆匆忙忙,猜想她后悔这一步踏出来了,好死不死的跟他碰个正着。虽然她不说,可他就是知道她心里定然那么想的。
硬是把人叫住,问她:“慌慌张张的去哪儿?”
这样一问,秦凉和钟笑也看到了,跟着望过来。
钟笑敛起笑,站在秦秋彦身侧认真打量。
秦凉小手一紧,原来她真的在这里上班。本来秦秋彦叫着下来,心头失望,只怕要见不到她了。没想到这样巧,越发相信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想起一句唱词,原来你也在这里。只要怕是今天许多人心头的主旋律。竟是这样怅然若失的一句感慨。
江南步伐停下,寻常的跟他打招呼。
“秦总,我去取快递。”
秦秋彦抬腕看时间,告诉她:“快去吧,要下班了。”
江南点点头:“那我去了,秦总,再见。”看了钟笑一眼,不得不说,漂亮至极,是那一天在甜品店看到的女人,当时没这样笑着,不知道开怀笑着的模样更好看。
脚上步伐很快,是啊,快下班了,一会儿下班人潮涌上来,交通会堵得死去活来。
低着头往前走,似乎忘记自己出来的目地是什么,没抬头往前走。有人叫她:“江南……”
江南愣了下,连步伐也顿住。恍惚的抬起头,寻声望过去,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片金灿灿的暖阳里,离正扬熟悉的脸庞扬着轻松愉悦的浅笑,闲闲的将她望着。
恍若一场梦,极度的不真实起来。一种熟悉的温情撞击着江南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眼眶温润,刹时间说不出的感触。连自己都觉得陌明,酸触而痛心,一股热气上涌,直逼鼻梁眼眶。渐渐的,水汽漫上来,像是委屈,忘记还在公司楼下,马上就到下班时间,很快便要人来人往。
吸了下鼻子,勉强笑着:“你怎么来了?”看出她似乎很感动,这就像她的娘家人,更像她出生入死的好哥们。
离正扬瞧着江南,像个受气包一样,以前来那么多次,没哪一次是这样。过得好不好,都坚强得像个圣斗士,不知道这一次是怎么了?
微微张开手臂:“来你这里避难了,要不要收留我?”他自己挖了坑,眼见就把自己给埋了,除了逃难到这里,没有别的办法。江南这个样子让他心疼,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掉,可是跟以前不一样,连鼻尖都红了。笑不出,嗓音很轻;“过来,我抱抱。”
江南步伐很大,几步走过去,扎进他的怀里。就连离正扬身上的味道都很熟悉,心里更酸更痛了。
“我很想你……”
离正扬疼惜的低头看她:“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还是同事间处得不愉快?”
江南只是摇头,不是,都不是。工作很辛苦,可是她感觉很好。同事间相处的也很和睦,还没有哪一个刻意找她的麻烦。一度觉得来永新是来对了,可隐隐又觉得是错,只是不知道错在哪里。
秦秋彦一早停下来不走了,这一幕看得太清,连江南每一个动容依赖的细微表情都尽收眼底,就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孩子,终于投进父母的怀抱里。
薄唇紧紧抿着,一点点苍白,没了一点儿血色。
连钟笑都看出异样,顺着秦秋彦的目光看了眼那对拥抱的陌生男女,之前的女人是在电梯门口见到的女职员,看似没有什么特别。转首再看秦秋彦,一双眸子阴森狠戾,即便戴着平光镜,还是摭掩不住的冷光四射,觉得有冷气自他周身嗖嗖的上窜,是种比烈火重重更骇人的感觉,像从阿鼻地狱中爬出来。
秦秋彦这样锋芒内敛的人,还极少在人前过份的情绪化。这一刻连愤慨都不加掩饰,她几乎一眼看出来。
钟笑不傻,下意识觉得江南不是普通的女职员。再次认真的将她全身上下看了个遍,不是倾国倾城的那一种,五官要认真看,才觉得算是很耐审,干净清秀,皮肤白皙。骨架子小,即便个子不矮,也显得很娇小。高级白领,着装不华丽,竟然还穿了双平底鞋。想起秦凉之前说过的清纯,觉得江南就该算那个类型的。
有意问秦秋彦:“怎么了?干嘛停下来,不走么?”
司机早已经在前面等着。
经钟笑这样淡淡提醒,秦秋彦收回目光,仍旧绷着脸,很严肃。
叫上秦凉:“走吧。”
扶了一下镜框,步伐很大,直接奔车上去。
离正扬还是转首望过来,即便一个侧脸颜线,足以让他惊怔不已,震破心弦。光天化日之下,看到已故多年的人,你让他做何感想?而且这个人竟还是在江南的眼皮子底下滑过去,光明正大,而且江南也看到了,可是形同陌路。
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宛如这世界最理所应当的事,就同大街上的路人甲乙丙。
秦秋彦上车的一刹,跟离正扬盯紧的视线交峰,像是针锋对麦芒。只是比起离正扬一眼的波澜惊忪,他的太过平淡无波,倒像是真的路人,他不认得他。
可离正扬不会相信这世上有这么相像的一张脸,不过多了一副平光镜而已。可是那样的五官轮廓,不是哪个人随随便便就长得出的。他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不会天真的以为只是两个长得足够相像的人而已。
而且不会巧到,那个跟薄南风长得几乎无二的男人,会正当巧合的跟江南出现在同一片区域里。这世界再怎么百转千回,可生活就是生活,不是变戏法。
摇了摇头,又觉得不是。其中的确有人变了戏法,还是有心之举。只觉得是惊天的一场大阴谋,生动至极。任谁也想象不到,有生之年,那个确定已死的人,改头换面又站到自己眼前。
目光静冷,完全像是陌生的人……
秦秋彦的车子已经离开,离正扬全身的血液却像是倒流了。他见过的世面不少,打小就比一般人家的子弟见多识广,绝不是他在嘘吹,可这样死而复生的戏码还是头回见。
江南扯着他:“怎么了?”
离正扬脸色发白,渐渐让自己保持冷静,心平气和。看江南神色中没有异样,几乎哑着嗓子问她:“那个男人是谁?”
江南知道他问的是秦秋彦。便说;“我们永新集团的总裁,叫秦秋彦。”
离正扬叹了句:“秦秋彦?是你的老板?!”果然不是偶然间的狭路相逢,竟然是她的顶头上司。眸子淡淡的眯起来:“那个女人和孩子呢?”
江南只平静的说:“那个孩子是我们秦总的儿子。那个女人具体跟他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女朋友吧,我们公司的职员是那么说,总裁夫人的不二人选。”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子,只余一股烟尘,也觉得很般配,那么一家,只看着就感觉和乐融融。
回来的路上,江南开车,由于是下班高峰期,所以一路走得缓慢。
离正扬说他自己很累,只道:“坐飞机来的,前几天交代工作的事,也没怎么休息,让我睡一会儿。”
他靠着车座假寐,脑海中纷乱如麻。
想起当时当日认尸的情景,停尸房中阴冷如冬,一股股的冷气跟寒冬腊月的天还不一样,只觉得阴气浓重,将骨缝都封严了。
就是那一张熟悉的脸,身躯已经干枯,躺在那里,跟躺在他和黄宇的心上又有什么区别。
那样残忍无情的一幕,这一生只一次他就已经怕了。太难过,再没比那更难过的事。那一张脸由生到死都是刻烙在他的心上的,这些年每次觉得太喜欢这个女人,控制不住想说出来,只要想到那张脸,就什么杂念都止息了,只想守护。总不能让那个人再惨下去……
想起那句话“置死地而后生”,名副其实的惊魂一梦,薄南风那样狠戾又魄力的男人,有什么事做不出?!
又怎可能是个轻易被人玩弄算计的人呢?
是他傻了。
头疼得厉害,狠狠按了两下太阳穴,勉强撑起眼皮,问她:“你们老总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南握着方向盘,不知道离正扬怎么会对秦秋彦感谢兴趣。想了一下说:“脾气不好,工作很严谨,是个极度冷漠的男人。”
这是大众对他的官方评价,她看到的还有一些,对孩子很好,也算个温情细致的男人。
“他认识你么?知不知道你是他手下的员工?”
江南白了他一眼,说:“离正扬,你傻了么。”走到路口,红灯亮了,停下来,接着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啊,我是永新集团的法律顾问,一起出席过商务谈判的,他不知道才怪。而且上一次我跟你说捡到我身份证的男人,就是他。”
离正扬闭上眼,头疼得当真要爆炸了,原来打那个时候便开始了。如何会想得到,连深问都没有。只怕那张网撒下来,已经很久了。
江南看到他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伸手过来拭了拭他的额头。
“怎么了,不舒服么?”
离正扬没有睁眼,沉沉说:“没事,头有些疼,睡眠不足的缘故。”
车子重新开动,江南问他:“送我家,还是送你回酒店休息?”
离正扬只说:“去你家,我还没订酒店,回家给我找几片止痛药吃。”
江南呜呼哀哉:“你不会今晚就赖我家不走了吧?那我岂不又得睡沙发了……”
半晌,离正扬哼了句:“要不你把我扔大街上得了,等晚上恶狗把我拖走。”
他这样恶狠狠的说话。
江南发现他情绪不佳,才想起问他:“怎么又过来了?那个逃难是怎么回事?”
离正扬现在不想说话,只道:“以后再跟你说。”
一路上车上没人说话,秦秋彦坐在副驾驶上。眼镜早已经摘掉,撑着额头,手掌摭去大半张脸,只看薄唇紧成一条线,连带线型美好的下颌,亦是紧紧绷着。
秦凉也是,打上车就一直看着窗外。沉闷的一句话都不说。最后把车窗拉下来,呼呼的热风吹进来,还没有车内的温度低,更觉得胸口压得难受。
那么忌惮纪梦溪,走了一个,不想,原来今天这个才是她的男朋友。秦凉就是那么想,觉得自己快要气死了。
晚饭钟笑做好了,却没有人吃。秦秋彦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抽闷烟,钟笑敲了几下,门都叫不开。
钟笑的不敢再打扰他,只得去叫秦凉。
秦凉对着电脑发呆,钟笑来叫,就说自己困了,准备早早爬上床睡。
他的小身板钟笑太了解了,秦秋彦不吃,别说一顿,一天也饿不死他。可是秦凉不行,晚上便能饿得睡不着。
告诉他:“你要是不吃饭,晚上饿了可没人管你。”她得回家睡,而秦秋彦那个样子,明显是情绪反常,不像会给他做宵夜的样子。
秦凉不受她的威胁,跳下椅子直接爬到床上,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他绝不妥协的决心。
钟笑无可奈何,只得说:“那我把饭放冰箱里了,什么时候你要是饿了,要我给你热一热。要是晚上想吃,就去砸你爸爸的房门。”
替他关上门,又看了书房一眼。实在猜不到,秦秋彦的很多事情她都猜不到。这个男人在她看来,就像一个谜。
当年还是从哥哥那里认识的秦秋彦,是只看长相就能迷恋一个人的年纪。秦秋彦绝对有那样的魔力,足以瞬间蛊惑一个女人的心智,急速想要跟他靠近。后来他捡来这个孩子,她顺理成章的帮忙照顾。秦秋彦虽然不想接受,可毕竟是个男人,没有照顾过孩子,难免束手无策。不知为什么,他的空间从来不许陌生人闯入,比起保姆,她是钟庆丰的亲妹妹,至少信得过,便允许她帮忙照顾。
再后来渐渐的和他成为朋友,而秦秋彦从来不给她任何甚至一丝的遐想,对她的冷淡和排斥都写在脸上。让她清楚的认识到,他们是不可能的,情感上他不可能接讷她,永远。
她钟笑也不是死皮赖脸的女人,由其在感情上,知道很多时候不能勉强。看透这个男人的冰冷,一切想入非非的想法都没有了。一心只做朋友,开始喜欢别的男人,换不同的男朋友,发现对他也不过是种简单的迷恋,像是人看到美好的事物会下意识喜欢那般,并不一定就是真的男欢女爱。只是照顾他们成了习惯,时间一走至今。
可是,不了解的仍旧不了解,知道秦秋彦的性格,却不明了他的身家来历。即便跟钟庆丰问起了,他也不会说。只说秦秋彦以前娶过一个老婆,她怀疑他还是爱着那个女人的,否则秦秋彦不会在她喜欢他的时候,表现得极度冷淡,虽然现在也不热乎。更不会这些年清心寡欲。
可那个女人是谁?又为什么跟秦秋彦分开?在钟笑眼里就是一个结。
想起今天在永新集团看到的场景,不确定那个女人就一定跟秦秋彦心目中的女人,或者他之前的爱人有关系。可她想,能让秦秋彦情绪反常如斯,定然是有些什么的吧?
秦秋彦一大早给钟笑打电话,告诉她来一会儿过来送秦凉去幼儿园。
而他自己早早就出门了,没用司机开车,自己驾车。比上班时间早一点儿,路上很通畅,他那辆兰博基尼一路跑得飞快。
可是心里却堵得难耐,在书房中坐了一夜,身体都僵了,烟灰缸里积了满满的烟蒂。头沉闷的疼起来,等到站到窗边,拉开厚重的帘子望出去,才发现天已经亮了。缕缕晨辉虽然淡薄,可是暗夜被驱散,与之相比,头顶的灯光更是暗淡,像晴空万里时,那抹惨淡的浮云。
知道有些事情再瞒不下去了,到了只能面对的时候。可是,很多事情他还没有查清楚,那一片雷区他不想轻易的踏上去。一旦出了纰漏,粉碎碎骨的,只怕不单是他。这世上并非他孤身一般,还有比他的生命更重要的人。
如果最后的最后,还是不能在一起,那么即便赔上自己的性命,他也会想要保全。
秦秋彦紧紧的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掏出根烟点上,烟气在晨风中急速往后扩散。
星光也在他的淡薄的唇齿间明亮又暗淡,如此反复。
车子一直开到停车场,打开车门下来。
不出他所料,离正扬已经到了。倚在车身上等他,看来是来了很久,脚边积了一堆的烟头。见秦秋彦下车站起身,直直的盯着他,想要更清楚的看清他那张脸。
他想看,秦秋彦就让他彻底的看清楚,没有戴平光镜,向他一步步走近。桃花眸子淡淡眯着,连这样细微的小动作都跟往时如出一辙。
怎么会错?
都是知头醒尾的人,如果秦秋彦真的是薄南风,他们那一眼对视之后。秦秋彦料定离正扬一会来这里等他,而离正扬亦是相信,秦秋彦会来这里见他。
他们都有那么多的似是而非,不知道,想知道……除了碰头,就没有别的办法。
秦秋彦知道他瞒不住他,只要看过一眼,他的底就已经破了。
离正扬步伐快了起来,两大步走过来,不等挨着秦秋彦的边,挥起拳头,用足了力道狠狠的抡上去。正中秦秋彦的一侧脸颊,秦秋彦没有闪躲,实实在在挨了那一下,半边脸马上变了颜色。
离正扬知道秦秋彦功夫了得,硬碰硬他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可是没想到他会不闪,平白受他那一下。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打算放过他。刚刚那一下是为江南打的,他可曾知道她受过多少的苦?那个女人能活到今天着实不容易,这些的是是非非,善善恶恶要把她逼疯了。多少次穷途末路,又知她是怎么捱过来的?
扬手又是一拳,重重的砸上去。
这一拳是为江豆豆的,小小的孩子在这世界上来了又去,他这个当父亲的为什么总是这样迟,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能保护他?
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
气疯了,也打疯了,发现停不下。
为江爸爸,为黄宇,为他自己……他可曾顾及过他们这些当兄弟的感受,他那样惨死,他们只会无动于衷么……
秦秋彦只任他打,不躲闪,不还手,甚至不吭一声。
嘴角漫出血,整张脸色彩斑斓,快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离正扬手指发软发酸,像是残废掉了。使不出力气,无力的垂下去,盯着秦秋彦呼呼的喘气。
眼里布满红血丝,他昨晚亦是整夜没睡。
问他:“为什么不还手?”
秦秋彦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问他:“还打么?”
如果可以,离正扬倒是想揍死他。转身靠到秦秋彦的车身上,不得不说,这一张脸皮没变,可还是不同了,并且有很大的不同,当年那样风华绝代的一张脸,时至今日冷硬得宛如刀刻。昨天远远的那一眼,若没有当年的交情,只怕认不出。气息都变了,再怎么讲的都是风度,只觉得是无可挑剔。想当时,连薄南风自己都痛恨的不老颜,明明都没改变,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抬起头;“你不是死了?薄南风不是死了?”
离正扬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并非薄南风死了有什么好,如果可以,他希望他永远的活着。
只是,这样的冲击天上地下,离正扬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既然还活着,江南吃苦受难的时候他在那里?那些他陷江南不仁不义的传言是真是假。离正扬嗓音沙哑:“许多年前你为什么出现?是真的想要报复江南,打算置她于死地的么?”
这一个致命的疑问有朝一日终于问出来了,以为到死都没有机会再问的,却不想还是问出来了。连离正扬这样一个男人都觉眼眶酸涩,如果是江南,只怕要哭出来。
秦秋彦点点头,不欲否认:“是。”
许多年前他出现,的确是早有预谋,他是潜伏在江南周身的定时炸弹,只等引爆的那一日,将她挫骨扬灰。
离正扬眸子眯紧,肺腑中一声痛吟,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最怕得到这样肯定的答案,也想过,一辈子听不到,或许是幸。世人说什么,他从来不曾真信,也告诉江南那些话信不得。要相信薄南风那样,并非是在演戏。
可现实总是残忍,秦秋彦竟连欲盖弥彰都不肯,非是坦言说出这一句。
他是绝佳的戏子,如果他想唱通场,只要他肯用心,赢得满堂彩不是难事。
离正扬一步上前,又来撕扯他的衣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当初接近江南,都是有目地的?”
那些连环局,一步一步将江南推入绝境,真的都是他的别有用心?那么,那些爱呢?
到了永新职员上班的时间,有车陆陆续续的开进来。秦秋彦扯开他的手,只道:“上车。”
离正扬转身直接上了他的车,秦秋彦发动引擎离开。
江南一大早就十分懊恼,委屈自己睡了一夜的沙发,等到爬起来的时候离正扬却不见了。本来还想着他来了,会帮她做早餐的,不仅没有,还一大早就玩失踪。江南打他的电话,也一直是关机。联系不上他没办法,江南还要上班,收拾妥当下楼。更是一声痛呼,竟然她的车都开走了。这个纨绔子,怀疑他昨晚就按捺不住寂寞,开车出去鬼混了。
只得去挤公交,唯怕再迟到,半点儿时间都没敢耽搁。
早上没吃东西的缘故,上午又比较忙,半晌午的时候胃开始疼。出了一身的虚汗,实在撑不住,到茶水间喝点儿东西。
看到钟笑走近来,由江秘书带着。
本来两人路过茶水间,一眼看到江南,钟笑把江秘书打发走,直接进来了。
目光一直盯着江南看,其实他对永新集团的职员也不了解,以前每次来都是直奔总裁室找秦秋彦,除了四十二楼的几个秘书外,对哪个部门都不熟。只是上来的时候,跟江秘书打听,知道江南是新进法务部不久的职员,没来一段时间。
但是工作很努力,是个安份而且很好说话的人,问及了,除了跟秦秋彦一起出席过一次商务谈判之外,便没有接触的机会。
钟笑知道俱体的事情,问吴胜超最能直面,可是她不敢。吴胜超是秦秋彦的贴身秘书,对秦秋彦的事从来守口如瓶,就算她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他也不见得会跟她说实话。
所以只有自己上来了。
没话找话;“是你永新进来的职员,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江南一眼就认出钟笑了,这已经是第三次见面,钟笑不记得之前见过了,她却记得。毕竟这张脸不像她的这么大众。
没想到她会主动跟自己说话,还是有一丝敏感。握紧手里的杯子,只说:“我才来永新集团没多久。”
钟笑是个说话比较直爽的人,问她;“你以前认识秦秋彦?”
她张口唤秦秋彦的名字,语气熟稔。
江南想了一下,也算是认识吧,虽然只是一面之缘。
便说;“来永新之前,在茶餐厅里见过面,我的身份证落在那里了,被秦总捡到了。后来进了永新,才知道原来他就是秦总。”
江南周正的说完这番话,只觉得胃更疼了。不想再跟她聊下去,不知道她为什么跑来问她这些。
她和秦秋彦虽然见过面,却是再普通不过的上下属关系。所以钟笑这样问她,让她觉得异常排斥。
站起身:“钟小姐,要是没别的事我去工作了,还有东西赶着交。”
钟笑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也不好再逼问下去。看出江南脸色不好,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便说;“那好,你去忙吧。”
江南从里面走出来,苦叹连连。只以为女人对自己专有的物品或者人都有很强的占有欲,想保护,怕被抢夺,就这样四面楚歌,草木皆兵的。
钟笑坐在茶水间里想不明白,既然只是简单的萍水相逢,再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关系,秦秋彦怎么会因此阴晴不定?
再回想,如果不是她,便是那个男人?
钟笑头大了,男人之间能有什么好纠葛的?发现不敢再深入的想下去,只是皮毛,就已经冷战连连。实在不敢设想,秦秋彦这些年的不近女色,是因为男人。
看昨天那个男人,长的也是国色天香,如果真被言中,太他奶奶的没有天理了,漂亮男人和漂亮男人搞到一起去了,不是暴遣天物是什么?!
秦秋彦先去洗手间清洗脸上的血迹,离正扬坐到茶香四溢的包间里等他。
知道这次自己下手有些重了,秦秋彦嘴角出了不少血,都已经裂开了,免不了要肿上几天。
一沾水,伤口疼的厉害,秦秋彦“咝”口气,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几处都已经肿了。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转身回包间。
离正扬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一双手垂在身侧,还是不太能拿杯子,打的是别人,自己反倒先颓废了。或许还是因为这一天太在料想之外,所以来临的时候,心跳过速,整个身体都瘫软了。
秦秋彦那只手还是完好的,修指执着茶杯,还是白皙漂亮。想起那一夜,他用相同的手端着那盏杯子,只说一句:“她笨,以后替我多担待照顾她。”
就是因为这一句,多少年来,无论别人说什么,离正扬都不相信那是假的。